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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34 民情 ...


  •   “你确定,他真的有病?”

      静亭和符央站在台阶上,看着院子里忙来忙去的上一任县令。只见他满面红光,健步如飞。符央皱了皱眉道:“谁和你说他有病?”

      此时静亭找了一块面纱围在脸上,说话声音闷闷的:“陛下说的,丰县上任县令身染恶疾,请求辞官。我怎么看他一点都不像。”

      符央也很疑惑,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时,上任县令带了几个人过来,“问符大人安,大人,这几个是咱们这儿的常用的人,带过来给您看看。这是张县丞、白县丞、张佐使。还有这几位,是贾亭长、李亭长、陆亭长……再往下有三老、游缴人就多了,您去县里的时候就能见着。”

      那几个官员纷纷“问符大人安”,符央略略记了一下面孔,叫他们回了。

      那上任县令等人都走了,才笑嘻嘻对符央道:“大人,这些都是乡下里的粗人,您看着不顺眼,换了就是。”

      符央有些厌恶地皱眉,县官都是拿朝廷俸禄的,再次也有二百石铜印黄绶。不过这地方天高皇帝远,乱点官吏、捐官的事情也常有。

      果然,老头子又一笑道:“大人,可是有两个人,一个张佐使,一个贾亭长,麻烦您还要多提携。原本不才做期满时他俩也跟着期满,但是不才这下提前走了,就拜托大人您。反正大人提拔的人将来也要下任照拂,不如与人方便……”

      符央和静亭一听就明白。张佐使和贾亭长能做上官,老头子肯定拿了好处,任由着县里的这颗大树让蛀虫啃——当然,这样说也太过主观。谁也不能说那两个人当了官就是为害一方百姓的,兴许也是好官。但是这个好不好,只由银子说话,没有正规选拔,也是听天由命的一回事。

      等上任县里走了之后,静亭道:“连年河乱,都说百姓苦。但是郡县中的官制不改,买官屡禁不止,百姓怎么能不苦。”

      在地方,一个芝麻尖大点的官,就能欺负得成百上千的平头百姓死去活来。回想起她在京里连天子都敢欺负的日子,果然世事一场大梦。

      人生几度秋凉。

      符央听她这话,诧异地望了她一眼。沉吟片刻,似乎想说点什么。静亭却转过身去,一把扯下了蒙脸的面纱,向屋里走去,“绿衣你把我的东西搬到哪儿去了?”

      绿衣从里面走出来:“不知道,左青搬走了。”

      静亭“啊”了一声,连忙走进门:“我不是叫你不要给左青么……”

      符央独自站在门前,许久,才转身也走回屋里。

      当天晚上,下起了小雨。

      丰县地理位置偏西,气候并不湿润。于是第二天早上当静亭推开窗户的时候,外面的地上,积水已经消失。空气还带着一丝凉沁,朝阳初升。

      县衙街边的一颗柳树,风吹起的梢头正好飘到静亭窗前。

      她住的这个地方,是县衙里第二好的房间——本来符央要把最好的给她,但是考虑到县衙里人多嘴杂,为了不让静亭的身份显得很诡异,只得作罢。

      不一会儿,左青来敲她的门:“公……公子,您要的东西送来了。”

      静亭招呼他进来。左青拿来了两套男装,两支木簪,一枚发冠,还有一柄折扇。正是她昨天叫他去买的东西。

      换上男装出门,符央正要去城里走走,静亭叫住他,一起去。

      结果,还没出门,道县衙门前的时候,她看见一个灰色的高瘦人影立在门边。正是那个武功高强的于子修,听左青说,昨夜见他在院子里守了一夜,直到今晨都没有休息。

      静亭走过去对他道谢:“你快回去睡一会吧,这里没有危险。”

      于子修却没有挪动:“您要出去?”

      见静亭点头,他便默不作声随在她身后:“湛如公子让我跟着您。”静亭皱眉道:“让你跟着我就听我的。”于子修不为所动:“我保护您安全。”

      静亭不想给自己找个尾巴,但是不论怎么说。于子修就是不听她的,无奈之下,静亭只得问他能不能在暗中跟着。于子修这次总算没有迟疑,点了一下头,消失了。

      丰城是丰县的县城,城中有千余户平民,不算少。

      城池一面靠山,一面临官道,还有一面临水——这水还是一条大水,贯通中原东西向的泯澜江。虽说到了丰县这里,因为干燥,已经掐得只剩下细细一条,发展航运是没什么机会了。但是供这县里的人吃用,还是一点不发愁的。

      丰县有田,虽然不丰,但是一个县自给自足也勉勉强强够。距那个“不才”上任说,税赋偶尔有收不上来的时候,也没什么,去郡里申请救济就行。总不至于饿死人。

      总体来讲,此地的情况还是比较让人满意的。

      静亭和符央走在街上。

      时辰尚早,许多店铺都只是刚起了门板。睡眼惺忪的伙计站在门前,也不招揽生意。静亭本嫌左青给她买的折扇难看,想买个新的,但是在街上走了半天,一个摊子都没看见。还有许多店铺是关着门的。

      她奇道:“要是在京里,这时候早都顾客盈门了。”

      符央负手随在她身后慢慢走。他身量高,每一步虽是缓缓迈开,速度却丝毫不慢,“这里怎么能一样。自然没有天子脚下繁华。”

      静亭点点头。再向前走,却还是觉得不太对。如果真的经济萧条,城中就不该有这么多商铺。既然这些商铺开起来,就说明此地原先,并不是这样的。

      走到城门口,看见有的人背着巨大的包裹,向城外走去。还不止一人。见着,竟像是去逃荒的。

      这时候连符央都觉得不太对了,怕问守城侍卫不方便,两人往回走了一段,在街边找到了个乞丐。符央摸出两个钱扔给他:“我问你,那些出城的,都是什么样的人家?以前也常有人这样么?”

      那乞丐抬起污漆漆的脸,望了望他们,答道:“我哪知道他们是谁,反正在这破穷县也吃不上饭,跑啦。”

      果然是逃荒的。

      符央和静亭对望一眼,随后他又问道:“从何时开始又这样的事的?”

      那乞丐哼哼唧唧,符央只得再拿了两个钱给他。才知道是上任县令,临走之前狠捞了一把,有的平民家庭不堪重负,只有举家离城。那乞丐有些疯癫,其余的,也问不出什么来。

      符央沉默了片刻,才道:“走吧。”

      两人转身没走出两步,就听那乞丐在后面道:“狗官啊狗官……”两人吓了一跳,回头却见那乞丐只是自言自语,却并不是认出了符央。脏兮兮的头发甩了甩,骨瘦如柴的手将地上的几枚铜板捡起来,揣在衣服里,摇摇晃晃往街里走。

      “将军打跑契丹狗,杀敌杀到玉门前。归来黄金万万两,不换封侯换酒钱……”

      声音越来越远,逐渐听不清。静亭低着头走,冷不防前面符央突然停下,她一下撞到他背上,俩人都吓一跳。

      她揉了揉额头,抬头问他:“怎么了?”

      他看了看那乞丐走远的方向:“我是在想,以后被骂狗官的是不是我。”静亭眨眼笑:“符大人不是青天大老爷么,怎么会是狗官呢。”符央本来正经说话,见她不好好答,便不再说什么,拂袖向前走去。

      回到县衙里,左青已经在院子里等着:“有几个人说要见符……大人,在后面等,我去叫他们过来。”让他管静亭叫“公子”几乎是他的极限,他还能再叫出“符大人”三个字,也不失为一个奇迹。

      不一会儿,后堂走出来四个人。说是从前县令聘的师爷,因为都是本地人,所以还想在县衙干下去,来问问符央的意思。

      符央微微皱眉,这么个小地方弄四个师爷,前任县令也真不嫌热闹。

      看着四个人都一副老奸巨猾相,一来就一通乱拍,从符央政绩斐然(才刚来一天)一直拍到他丰神俊朗貌比潘安……符央不胜其烦,刚想轰走,却被静亭扯了一下衣角。

      “大人,既然几位师爷都是办事得力的人。不如留下,我们初来乍到,还要这几位多提点。”

      符央看了她一眼,转头答应了。那几个师爷走的时候都是满面喜色,加之向静亭投予疑惑的目光。

      静亭只装作看不见,等人都走了,才对有些不悦的符央道:“先按他们的旧制走一阵,再慢慢裁人不迟。”在一个县里,师爷捞财的水准仅次于县老爷。这几位显然都是肥羊,敛财又敛权,贸然裁掉只怕不妥。

      到时候底下被搅得一潭浑水,符央这个县令被架在上面成了孤家寡人,也不是不可能的。

      而且这些人都走了,谁来干活?

      符央听她说的有理,便没有再反驳——而想必就是她说的没理,他也是不能说什么的。因为她是公主,就算现在早就不是京城里公主男宠那一套,但是符央还是得听她的。

      这就叫积威日久。

      前任县令昨天就已经卷铺盖走人了,交接工作做得寥寥草草。县衙里也冷冷清清,左青带着零星的几个衙役,把衙门打扫了一遍。叫符央看见,夸奖一番,说要封左青个县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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