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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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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木徇在对面看着他们,挑眉道:“会撒娇才更招人疼嘛。”他又向甘凤竹道:“你怎的也不撒个娇?”
甘凤竹笑道:“我胃口不好,没有力气撒娇呢。”
苏木徇细细的帮凤竹挑了菜,道:“这几日委屈你了,等到以后这苦日子过去了,再买些山珍海味给你吃。”
凤竹吃了道:“你这番话我可记住了。”
一席话说得大家都笑了,长安也跟着众人笑了两声。
这处洋房的后院里有一处小花园,花儿倒没有受到战争的影响,开的极好。长安闲着时也会来这里画画。但她最近心内烦恼颇多,总是不能平静下来,画着画着,便望着蓝天出神。
苏木徇这几日平时总不见长安,没想到在后院花园见到她。从他进来开始,长安一直拿着画笔在发呆,他看了她好半天,她还在发呆,脸上沾了五颜六色的颜料。阳光给她整个人度了一层金色。
苏木徇心情大好,上前去抽了长安的画笔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长安惊了一下,看到苏木徇,夺回了画笔道:“没什么,只是想战争一来,不知道有多少家庭妻离子散。”
苏木徇笑着看她道:“当真是如此吗?”
长安有些气急败坏,道:“当然是如此。”
苏木徇便道:“权且信你。”
他找出一张完好的纸来,道:“你帮我画个小像吧。”
长安道:“我没有多少纸了。”
苏木徇便道:“小气,等到不打仗了,我给你买一堆来。”
长安嗤之以鼻,道:“等到不打仗了,我自己也能买一堆来。”
苏木徇便把长安前几日用掉的纸翻了出来,道:“你看,你不好好画,这纸都浪费了,你也不说心疼!拿这张的背面给我画总可以吧。”
长安无法,只得让苏木徇在花园旁坐了,拿着手指比了个框框,慢慢的画起来。
长安画着画着,苏木徇便笑了起来,长安气道:“你快正经些,你这样,到了晚上也画不完。”
苏木徇不以为意,道:“今天画不完便明天画好了。”
果然,他笑笑闹闹的,长安画了两天才画完。苏木徇看着完工的画,对长安道:“你画的真好。”
长安学他挑眉笑道:“那是自然。”
苏木徇有些无奈,上前抱着她,亲了亲她的侧耳,道:“谢谢你。”长安便呆住了,直到苏木徇拿了画像笑着走开,她还在发呆。
这两天,长安见到苏木徇都感到有些不自在,苏木徇却一切照久,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沓纸,几支颜料来,道:“我没有撒谎吧。”
甘凤竹见状,道:“我差点忘了,陈小姐画的一手好画呢,怪不得木徇这两日这么急着找画纸。若不是陈小姐的需要,木徇又哪会这么猴急的。我让他帮忙找些珍珠粉来,到现在连个影子都没有见过。”苏木徇听她说话却只是笑,趁着甘凤竹不留意,飞快的在长安耳边亲了一下,上楼去了。
长安有些不习惯苏木徇的态度了,他对她冷淡是可以理解的,对她亲切也算他大度,可他时而冷淡,时而亲切,现在又很热烈,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她摸摸右耳,那是上午亲过的地方,现在还有些发烫。
虽说大家尽量都不出门,但陈捷不知有什么事,偶尔还是会出去一趟。
一天,陈捷踉踉跄跄的回来,陈睿忙问他出了什么事。陈捷看着陈睿,咧嘴哭道:“二哥,二哥工作的地方被炸了。”陈睿和长安都愣住了,陈睿急问道:“那盛之他怎么样?”陈捷道:“我问过了,大家都不知道,但是那里炸的不成样子,大家都说生还的希望太渺茫了。”
第二天一大早,陈睿便四处找人打听。过了好几天,才有消息传回来:陈兴的残骸已经找到了,下半身不翼而飞。
长安听得此言,差点昏倒过去,她心内如堵住了一番,连呼吸都困难了。
她虽然一直和年龄相近的陈捷要好,跟陈兴有些疏远,但是陈兴还是一位很称职的哥哥。她也不会忘了,第一天她去学堂读书,陈兴用那种口气道:“安安是我陈家的孩子,我的亲妹妹。”
长安想着想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当天晚上,她到后花园中想着这不可思议的前半生,想着这些又想的出了神。
不知何时,陈睿走了过来,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长安吓了一跳,站起来道:“没想什么。”又问陈睿:“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陈睿坐在她旁边,叹气道:“最近出了这么多的事,我怎么睡的着呢?父亲母亲都回去了,把你们托付给了我,我却……”他声音哽咽,有些说不下去了。
自从陈兴出事的消息传来,大家都很难过。在这之中其中,作为大哥的陈睿自责的心思更重些。
长安拍着他的肩膀道:“你不需要责怪自己,如今处在乱世之中,这些本都是我们不能控制的。如果可以,谁都不想这样的事发生。”
陈睿摇头道:“当初他要到部队里去时,爸妈都不同意,是我说服他们的。我总想,既然我自己的理想不能满足,盛之和敏之的理想无论如何也要帮他们实现。归根到底是我害了他,我现在甚至都不能让他回到家乡,入土为安。”
自从上次绍宋一事,长安还来没有见过这么脆弱的陈睿,最近这一连串的事情好像抽干了他力气一般。长安让陈睿把头放在她的膝盖上,拥着他,抚着他的背道:“这根本不是你的错,你也没想到会有今天的结果。不要在自责了,等到战争停了,我们就把盛之的灵柩带回家,挨着阿婆下葬,阿婆那么疼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长安送陈睿回房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打开门,隐隐看到床上坐着一人,吓了一大跳,喝到:“是谁?”伸手就要去开灯。那人扑上前来,把她推到门上,黑暗中的眸子熠熠发光。那眸子中有一种情绪,长安看不懂。
那双手臂像钳子一样钳着长安,她感觉手臂有些疼,便用力挣了挣,低声道:“苏木徇你这是做什么,快放开我。”
苏木徇盯着月光下她的脸,死抓着她不放,甚至用身体死死把她压在门边。长安累的重重的喘气,喘气声喷到苏木徇的胸膛上。苏木徇的呼吸声也渐渐的急促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他这些日子玩的这些花招,都是为了这个。
长安醍醐灌顶,她停止了挣扎,轻轻的道:“你放开我,你如果想要我的话,就来吧。”苏木徇愣住了,抓着她的力量也放松了。
长安闭上眼睛道:“你要做什么都由你,我只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
苏木徇看着她,轻轻道:“什么?”
长安睁开眼,看着他道:“帮我们回家去,盛之的灵柩等不起了。”
苏木徇闻言,眯起了的眼睛,拽紧她的胳膊,咬着牙道:“你说什么?”
长安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平复了心神道:“这只是我的希望,你若不想答应也无妨。确实,我的身体实在不值得你冒这样大的险。”
苏木徇咬牙道:“你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猛地吻上她的唇,狠狠的舔咬着,直到她嘴唇充血。他用力把长安甩到床上,长安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他却猛地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砰”的一声把长安的门用力关上。
长安把脸埋进枕头,狠狠的揪着旁边的床单。她感到无比的难堪,自己刚才那样的侮辱自己,简直就是发疯。而他一定觉得她这样实在是太下贱了,所以对她鄙夷,对她的不屑一顾。甘凤竹知道了会说什么呢?“哟,陈小姐还真是喜欢我的男朋友呢。”她果真如此喜欢他么?这人生,当真可笑。
第二日,却不见苏木徇。
苏母道:“木徇有事出去了。”长安暗道:不见也好。
她这天想了很久,苏木徇昨晚到底是为什么?难道他本就不是为了这个,还是他不喜欢投怀送抱?长安被自己的思绪搅的头疼。
苏木徇晚上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大家就寝的时间。他只淡淡看了一眼长安,便直接回房休息了。
第二天,他又是不见了。一连好几天,都是如此。
长安有些焦急起来,莫非他不是躲她,而是真的想办法像她说的那样,想办法送她们回家么?长安扭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以他的为人处世,怎么可能会躲着她呢,让她自动躲着还差不多。可是,以现在的情况,若真是想办法送他们出城并安全到家,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的事情!她那晚只是为了刺激他脱口而出的话,并没有想让他真的去做。万一,万一他出了事呢?长安越想越觉得可怕。她想立刻找到他,告诉他,她并没有那个意思。
她晚上刻意等到苏木徇回来,苏木徇看到她理也不理,直接往楼上走。长安赶上去叫住了他。
苏木徇回头看她。
长安讷讷道:“我,我并没有……”并没有什么呢?长安半天说才道:“我那晚,不是那个意思。”
苏木徇笑了起来,长安很久没有见他笑的这么歇斯底里。
他好不容易停下了笑声,对她道:“你不要想的太多了,我只是厌烦了看到你们,并没有想要你回报什么。”说着,转头就走了。
长安闻言一愣,直到他走开,才走到沙发坐下,把头埋在手臂里无声的笑了。她这几天实在是够愚蠢了。
又过了半月,事情有了些眉目。
苏木徇中午回来之后,就对陈睿道:“我已经安排好了车,明天就可以送你们回去了。”
陈睿一愣,道:“你这几天都是安排这件事。”
苏木徇拿起茶碗,喝了一口道:“不错,明天会有一辆卡车过来,我会送你们到密城,那里并不在日本人的掌握中。你们下车后,会有一脸马车等着,赶车的师傅回送你们到家。”
陈睿寻思了一番,道:“既然如此,我们的协议就算完成,明天开始,陈公馆和我们那间厂房就是苏家的产业了。”
苏木徇挑眉一笑道:“如此甚好,和陈兄合作当真愉快。”
他站起来向在座的陈捷、长安施了一个礼,道:“陈公子、陈小姐,请慢坐,我上去休息了。”说着,直接上去了。
陈捷等他身影消失,问陈睿道:“你们做的什么交易?”
陈睿道:“当初外面实在凶险,他说保我们兄妹三人平安,等到战争结束,我就把陈公馆与厂方送与他。我想着身外之物留着也无用,就答应他了。但我实在没有想到,他竟会帮我们到这个地步。”
陈捷看了长安一眼,见她无异样,才笑道:“如此也好,这些身外之物,给他也罢!况且现在日本人在全城轰炸,留着说不定哪一日也被炸了。”
长安面无表情,心内早已吵闹的反了天。长安思虑再三,晚上还是来到苏木徇的门口,敲开了他的门。
苏木徇开门看到她,奇道:“陈小姐找我还有事?”
长安笑:“我没事就不可以找你?”
苏木徇双手抱在胸前,倚着门框道:“我以为我们下午已经交割的清楚明白。”
长安心内如火般沸腾,只想大声的责问他,觉得在走廊里大吵不妥,便推开他,径直走到了屋里。
苏木徇的房间里面长安还是第一次进来,房内并不奢华,却摆放了很多小玩意,像他以前爱玩的性子。
长安看到他枕头上搁着的一幅画,是他那日死活央她画的小像。长安那日并没有认真的给他画,如今仔细观察,她也觉得实在画的差了些。然而这画却被苏木徇很珍重的装裱了,如同在水晶盘里放了一只烂香蕉般不相称。画旁是一块软布,显然苏木徇刚才正在认真地擦拭这幅画。
长安本来躁动的心,这一下柔软了下来。她上前抚摸着那画,问道:“我这还是第一次给你画画吧。”
苏木徇站在门边,看着她,声音也放柔了,笑道:“我以前送你那么多画展的票,你却总不肯为我画一张,说累。”
长安也笑了,道:“正是,我以前太懒了些,总觉得以后时间还长,不急在一时。没想到,我们就要分别的时候,我却只留了这张画留给你作纪念,实在有些寒酸。如果还有时间,我真想好好的给你画一幅。”
苏木徇心内酸酸的难过,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长安忽然道:“你等着。”说着跑了出去,不一会了,拿了画具过来,笑道:“我现在就好好的给你画一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