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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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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每次从上海回来,都会给长安带些小东西,像吊坠、耳环,再到香水、胭脂之类的。长安便经常拿着吊坠数着日子,然后等到一瓶香水,再拿着香水数日子,等到一双耳环。思念虽苦,她却能苦中作乐,甘之如饴。
春节过后,陈老太太梦到了陈老太爷向她哭诉黄泉清苦,小鬼难缠。陈老太太便要去江州往东几十里的苦了寺诵经百天,还愿加祈福。全家人皆不放心她自己远行,刘氏又要操持家中大小之事,无暇陪她,长安便自告奋勇一同前去。
长安没有出过远门,只觉得处处新鲜。苦了寺位于山腰之上,此刻皑皑白雪覆盖,苦了寺的大和尚苦了正立在寺旁的山径上双手合十等着她们。
长安只觉得心胸旷达,吟道:“孤僧云端卧,独品寒山雪。”陈老太太便问她说什么,长安便简单答道:“在念一句诗,说的是雪景很美,天地辽阔,人显得十分渺小。”
陈老太太便点了头道:“确实是,在山下不容易看到这样的好雪。”
长安便吩咐抬轿的小厮们仔细脚下,自己下了轿在陈老太太旁边跟着,陪她说话。
一行人到了苦了寺之后,才发现这寺庙甚是简陋,十几人勉强住下。
寺中很是寂静,灯油上来不易,因此大家每天早早便睡了。长安每天上午陪着陈老太太念会儿经,又去菩萨面前求她保佑自己的姻缘。下午便拿着带来的书读半天,闲下来便是发呆,想她和陈睿的事。陈睿她俩现在只得书信往来,山上送信不易,长安每天写很多东西,几天才送出去一封信,陈睿的却往往十天半月来一次。他信上总是先介绍自己的情况,再叮嘱她注意身体,好好照顾阿婆。内容平凡至极,长安却读的津津有味,几封信每天都要读上几遍,后来自己不用看,都知道下句是什么了。
长安上山前,曾央求陈睿,有空一定要上山去看她。陈睿便答应她道:“再过一段时间,一切都可以走上正轨,到时候我一定去山上看你,给你带很多好吃的。”
长安掰着手指算,在她上山两个月零五天的时候,陈睿终于上来了。他陪陈老太太吃了午饭,便借口要看看这山中美景,和长安出来两人逛。长安特别高兴,跟他说自己哪天逮了一只兔子,被阿婆看到了,只得放了。又哪天一只小鸟正好撞到她身上,那小鸟自己反倒晕倒了。
长安说个不停,陈睿见她高兴,一直牵着她的手附和着。两人在一块石头上休息,长安把头放在陈睿肩上,太阳暖暖的照着,很是舒服,她有些昏昏欲睡。
陈睿捋着她的头发道:“安安,过两天我带你去上海玩,好不好。”
长安一下子坐了起来,看着他道:“真的么?”陈睿微笑点头。
长安问道:“什么时候去?”
陈睿道:“我安排一下,最快一个月,等阿婆下山的时候,就差不多了。”
长安先是开心的欢呼,接下来又有些疑虑,问道:“父亲母亲同意吗?”
陈睿道:“这个你不用担心,你就想想到上海想玩什么就行了。”
长安快活的说道:“我想去坐电车,想看看洋人,还想去看看你们装货的码头。”
陈睿拧她的鼻子,道:“一定都带你去看!”
陈老太太待够了一百天下山,陈睿也回来了。长安收拾了一些换洗的衣物,和陈睿一起去上海。
两人先坐马车,然后上船,长安事事觉得新鲜,一路上都不曾好好睡过,到了上海什么也不想做,就死死的睡了过去。
陈兴、陈捷知她来上海,便都在学校请了假来陪她。等她睡好了起来的时候,两人都已经等了大半天。陈捷穿的是学校的制服,陈兴穿上海青年新时兴的西装,两人颇为挺拔。陈睿比两个兄弟单薄一些,穿一件长衫,更觉儒雅。
陈捷见长安下来,便笑道:“你要是再不起来,我们都要找个道士来给你还魂了。”长安给他们告了罪,几人在公馆中吃了饭。陈睿便要送她几套时兴的衣服,几人在路上见到上海的女士大都身着紧身旗袍,气质婀娜,体态风流。
长安看的眼也不眨,叹道:“上海的衣服真好看。”
陈捷便道:“既然你如此喜欢,我便送你一套如何。”
陈兴便骂他道:“你一个上学的学生,花的还不是家里的钱,也好意思说送。”
陈捷笑道:“二哥,那不一样,家中把钱给了我,自然就是我的了。我在上海两年了,此番安安过来,我好歹算半个地主,不表示表示怎么行。你也应该表示表示啊!”
陈兴便敲他脑袋道:“那还用你说。”
陈捷抱着头,朝陈睿道:“大哥,你看二哥又乱打人。”
陈睿回道:“我看这次倒打得很好。”兄妹四人说说笑笑的。
陈捷找到上海顶出名的一家旗袍店,名曰老九衣行,向长安介绍道:“你别看这家店不大,老板手艺极好,有不少明星也在这里做衣服呢。”
进了店,陈捷拿了几件素色的旗袍来给长安穿。长安身材高挑,皮肤白皙,颈子很美,穿上一件高领盘扣白底淡紫花纹的,极是高贵大方。陈捷直叹:“人靠衣装马靠鞍,小丑妞变淑女了。”
长安骂他胡说,示意要打他,他头一扭就躲开了,道:“使不得,我这脑袋已经被二哥打坏了,经不起你敲了。”对在一旁候着的小伙计道:“我家小妹便要这个款式的。”
陈睿道:“还是选个淡一点的颜色吧,这颜色太成熟了。”
老板见他们几个穿着打扮不俗,便过来,拿出一匹乳白撒碎花的布料来,道:“这种织锦布料清爽淡雅,年轻小姐穿上,活泼又端庄,最好不过的。”陈睿看了觉得很不错,量完身材后,便付了定金,约定五日后来取。
陈兴送了一双白色的高跟皮鞋,长安颇觉不好意思,直道:“破费、破费。”
陈捷便笑道:“你少来了,心里不定高兴成什么样了呢!”长安也笑了,道:“面子上还是要推辞一番的嘛。”陈睿帮她定了几件厚实的大衣。
长安央求三兄弟带她去著名的百乐门舞厅,陈睿道:“你又不会跳舞,去了做什么呢?”长安道:“听说那里富丽堂皇,到上海了一定要去看看的。”
陈睿只得带她去,进去之后,果然是奢华的。舞台上有歌女在唱歌,陈睿吩咐侍者给他们找个偏僻的地方坐了。
长安身着普通的衣服,又不施粉黛,众人之道是平常人家出生的女孩。她虽然看着清汤寡水,与整个舞厅的浓妆艳抹的女子相比,却别有一番味道,一进来,已经有不少男士盯着她了。众人见她身边的人衣着也不特别,便都没有放在心上。只是陈兴身材壮硕,气质蛮横,大家有点忌惮他,没人敢轻易上前。
陈睿本来就只打算带她来见见世面便算了,因此自己叫了一杯酒,给他们叫了汽水。陈兴、陈捷不满,陈睿便道:“何时你们能独当一面了,喝多少酒大哥都不管。现在既然要从大哥手中拿钱,自然也听我的话。”两人只得罢了。
顷刻,陈兴尿急,去了厕所。长安坐到最边上,喝着汽水好奇的左右的看。众人见最强壮的一个走了,有一个不怕死的,便带了两个朋友,拿了酒上前来道:“这位小姐,来百乐门坐着喝汽水有什么意思,这几位兄台既然不舍得给小姐来杯红酒,我来请小姐喝一杯如何?”语气及其轻佻。
长安本能的对他反感,便一直往后退。陈睿见状早就过了来,对这人说道:“舍妹年轻,不适宜饮酒,还望见谅。”
那人便点着他的胸膛道:“舍妹?阁下好俊的妹妹。”又转头对长安说道:“妹妹,好妹妹,你认我做哥哥如何,我天天带你来百乐门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