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合集》曲岚

2、魇

　　“砰——”
　　子弹划过空气，从瞄准镜中看见目标倒下，我迅速收拾狙击装备离开大楼楼顶，从停车场取来爱车。拿出电脑，我带好耳机，屏幕上出现音频通讯。
　　“这里是Q，目标F99确认击毙。”
　　“收到。”
　　结束通话，不一会，新的任务指示便传送过来，我输入密码打开：
　　8月23日晚9：20分，金铭大厦7层舞会厅内，射杀目标A100。
　　点开附件，目标的详细资料便清晰的呈列在眼前。
　　姓名：安睿哲
　　性别：男
　　……
　　瞳孔微微缩紧，遵从职业习惯，我不动声色的迅速在脑中记忆资料，资料的熟悉程度让我有种接近真实的错觉，一霎那间，各种情绪奔涌而上，甚至连心跳都不断加快，我鲜少有情绪上的失控。
　　我出现了异常状况。
　　“作为杀手，情感则是扼杀自身的利器。”K曾经这么对我说。
　　而现在，我不断地在产生杀害自己的武器。
　　不再去多想，我渐渐平复下来，开始详细计划下一次的猎杀行动，而内心那不知所谓的波动却再也无法忽视。
　　真是令人讶异的情况，我看着男人的照片，久久离不开目光。

　　当天夜晚，长久以来的梦魇再度缠身。
　　那是让人能甜蜜幸福到恐惧的噩梦。

　　从杀掉第一个目标起，我便会时不时的梦到照片上的那个男人。
　　虽然醒来后对于梦境模糊不堪，却隐隐感到那是如电影般不断进行下去的片段。
　　主角正是自己与那个男人。

　　那是梦中第一次与他相见。

　　“你叫什么？”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半跪在地上的自己。
　　我捂着受伤的左肩与他对视，不发一语。
　　他弯下腰伸手托起我的下巴，微微眯起眼。
　　我看着那仿佛要吸入灵魂般深邃的眸子，缓缓开口：
　　“……”梦里的我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要不要跟我走？”他又问。
　　混入腾蛇，见证这个组织的毁灭，然后在火拼中幸存，直至见到Blast的头目——眼前的男人，一切都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着。
　　“不怕我背叛你？”我反问。
　　他轻笑，“你说呢？”他一副笃定我会跟着他的样子。
　　我无法选择，计划中没有拒绝的选项，只有跟随他这一条路。
　　于是，从那天起，我便陷入了万劫不复。

　　在最底层，从小弟开始步步向上攀升，我用出色的格斗技巧以及熟练精妙使用器械的能力不断立功，让自己顺利的站在了最靠近他的位置。
　　不仅是左右手，更是床伴、情人。
　　我竟能如此沉醉于充斥着欺骗、背叛、复仇的世界，仿佛一切都是那么顺其自然。他的温柔，他的体贴，他那可以灼毁我理智的情热……
　　他不明白，他的任何举动我都承受不起。
　　我拥有他唯一只对我展现的笑容，然而看见两人无名指上闪耀的光芒却又感觉如此刺眼，或许那是在警告两人所剩无几的时间。
　　我需要复仇。

　　梦里几乎都是与他相处的片段。
　　梦里的自己一手策划着一切，亦或者是自己策划了这个梦境。
　　但无论如何，其中都不包括爱情。
　　所以，计划算是失败了。心里明白原因，因此更加痛苦。
　　于是，我放了水。因为终究还是狠不下心。

　　我常常在醒来时感受到眼角的湿润。
　　梦里的自己迷茫着，彷徨着……
　　从床上坐起身，看着双手，我问自己，我是谁？
　　我是Q，一个杀手。
　　没错，我只是Q。

　　K告诉我，组织里的人都是没有记忆的，所有人都经历过洗脑，因为这样才能培养出一个合格的杀手，一个冷酷无情的杀手。

　　猎杀前一天夜晚，我再次做梦。
　　梦里如同电影的故事已接近尾声。
　　两人躺在床上，他拥着我，在我耳边轻轻问：“你爱我吗？”
　　我闭着眼装睡，没有回答。我似乎能听见他在我耳边的叹息。
　　我想那时我应该是醒着的，我若是梦中自己的话。
　　画面转到次日清晨，男人不设防的精致面孔在我面前，我凑上前亲吻，默默落下眼泪。
　　随后，我在他鼻尖喷射安眠剂，缓缓走出房间，走出他的生命。

　　好似有爆炸的响声，我猛然惊醒，抹去眼角的泪珠，环顾四周，发现那是梦里的声音。
　　结局呢？结局是什么？
　　自己心里清楚，我却不敢承认。
　　我感觉这是最后一场片段了，今后再也不会被这个梦境所缠绕了。
　　因为今天，我将亲手射杀梦里出现的那个现实的他。

　　距离金铭大厦600m远的高楼顶，我拿起狙击，推弹上膛，举枪瞄准，终于从瞄准镜中看见了他。
　　那一瞬间，我仿佛听见他在我耳边问道。
　　你爱我吗？
　　手指一颤，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道
　　“我爱你。”
　　闭上眼，泪水滑落，我扣下扳机。
　　“砰——”
　　2012．08．08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