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骤雨之个人英雄主义外传》利夏尔

29、1

　　年轻的魔族少女大概是在她等待救援之前，就被另一块从山坡上滚落的石块砸中遇难的。死去的魔族面色平静，脸上由于失血过多显得苍白，带血的头发纠结着，身上的伤口好了大半，因此身躯还算完整。不过致命伤还是临终前的最后一击。
　　奈落神殿教宗路斯菲尔在她身边蹲下来，仔细检查着她的伤口，死者的周身泛起紫黑色的光环，路斯菲尔轻轻触碰的时候，死去的身体就分散崩解，化为黑色的流星四散开去，逐渐回归于黑暗了。
　　看来已经好几天了。
　　路斯菲尔猛然站起来，问一旁的则卡城地方政务官萨德亚：“你们那边死了多少人？”
　　“除了我之外，办公大楼的人还逃出来了十六个。”萨德亚低下头说：“不知道其他人怎样了。”
　　路斯菲尔点了点头，他看见了，市政府只剩下十七个人。原本办公大楼中上下一百多人，仅仅有十七个人逃了出来。所幸兵营在火山爆发之际就做好了应对准备，一部分用魔法引导火山平缓地喷发，一部分的人有条不紊地抢救遇难者。
　　不仅仅是兵营，民兵们也做好了准备，由于民兵的训练重点主要在于应对突发灾难以及突袭的怪兽，所以他们在这种条件下也能顺利地在第一时间开始救人。
　　路斯菲尔的祭司们和他都晚来了一步。
　　不过这次的火山活动完全没有预兆。是那些住在火焰中的元素突如其来的怒火。但他还是觉得无法原谅自己的怠慢。
　　什么时候他开始效忠魔界了呢？
　　地面又一次微微地震动，支离破碎的楼房摇摇欲坠，远方的火山翻滚着巨大的烟柱。山脚下的城市刚刚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剧烈火山活动导致的地震所摧毁。
　　大部分幸存者聚集在魔法学校中，魔法学校的学生们也承担了部分的救援工作。在魔界，只有学校和大型的会馆是城市里最坚固的建筑了，火山要塞城市庞古贝克的民用建筑就是按照普通学校的建筑标准搭建的。这些建筑同大地元素紧密相连，在大地剧烈震撼的时候，它们就像金刚石般坚固。
　　有些人还能行走，有些人虽然腿受伤了但是飞行没有问题。另一些人则是被人搀扶着，或坐在坐骑的背上。还有一些重伤者躺在冰冷的地面上，那些飞快地诵唱着暗愈术咒文的魔法师和医师的数量并不充足。
　　路斯菲尔闭上眼睛，张开自己的力量，同大地的精灵对话，他感觉到岩浆中那些元素精魂们混合着恐惧、伤心与愤怒四处飘荡……仿佛是有人将它们赶了出来。那么，为了应对狂怒的大地，请借给我们一些力量吧，黑暗的元素。他在心中默默咏唱着咒文。
　　碎石瓦砾开始向上腾飞，又安静地降落到了山脚下堆积起来，离城市相当远了，越来越多的受害者被从瓦砾下被救出来，政务官萨德亚带领着能够使用治愈魔法的人加入了救助的行列。萨德亚并没有忘记自己在身为政务官的同时也是个魔法师，不过他的力量以攻击见长，所以他只能治愈那些轻伤，至于重伤就需要路斯菲尔带来的祭司帮忙了。
　　大地又在路斯菲尔脚下轰隆吼叫起来。这次是混合了愤怒与挑衅的征象，路斯菲尔好不容易侦测到了导致这场灾难的线索，又突然中断了，他感觉自己是站立在狂跳的坐骑背上一样，不过现在不是耍马术的时候。尖锐的断裂声和令人胆战心惊的崩塌声此起彼伏。能够飞行的魔族们抱起伤势尚未痊愈的同伴们，飞到天空才免于大地的动荡。慌乱的尖叫声不停地回荡在他的耳畔。
　　“静止……！”他奋力展开自己的力量，能量形成的旋风包围着他身穿金红双色长袍的身体，他的背后的乌黑双翼轻轻展开：“静止……！”
　　如果不能用祈求使得元素安静，就用暴力强行让它们平静，路斯菲尔一向奉行这些。他不得不如此。这个城市同大地精灵的相性并不错，因此他们的狂乱必定有什么原因。
　　黑暗元素的力量包裹了城市，让它看起来就像是处在黑暗的半球中央般，剧烈的震动在黑暗元素的力量下平静下来。路斯菲尔继续闭上眼睛。从元素的悲伤中开始读取关于灾难的一切信息。蓦然，一张看起来有些熟悉的面孔跳跃到了他的脑海中间。
　　“原来是他……！这个不知好歹的王八蛋。”
　　路斯菲尔愤愤地骂道。
　　他撤去屏障，脚下的大地依然在微微起伏着，不过现在就像大哭一场后的啜泣，惊恐万状的居民们也逐渐平静了自己的情绪，可怕的哭喊声也逐渐减弱了。大部分人都没事，虽然他们脸色有些惨白。
　　萨德亚也没事，只不过他的手臂上有些青肿，还沾染着石灰，黑紫色的鲜血不住地流淌着，他的手上还抱着一个显然是刚刚被他救出来的孩子。
　　“我的手被石头砸伤了。”年轻的政务官挤挤眼睛说。
　　路斯菲尔点点头，他看到政务官的身体因为疲倦而颤抖着。幸好，越来越多的伤者被鲜活健康地救出来了，很快，那些原本的伤者也参与到了救人的行列。不过有一点令人悲伤的事实就是：如果不能感应到力量反应的话，失踪的人就是死了。魔族的身体在死后崩解得非常快。
　　晚间，搜救与救治活动依然在继续，不过由于祭司团和魔法的帮助，原本受伤的人已经有七八成完全恢复了，重伤者的情况也很不错，估计过一夜他们就能重新行走。
　　路斯菲尔带领祭司们在地上支起锅，煮好混合着宁神草和伤药的药茶。热腾腾的蒸汽奇形怪状地翻滚在冰冷的空气中。药茶清洁温暖，他舀出来了一杯，然后将药茶递给一个带着两个孩子走过来的魔族中尉：“喝了它，然后……你手下还有多少人？将这个分发给他们。”
　　那个中尉显然是做过母亲的人。她接过杯子，先让两个孩子喝了几口，然后自己才开始喝起来，将空了的纸杯放下后，她才说：“我手下有二十个人，他们都没事。谢谢您，教宗。”
　　“不用谢。”
　　路斯菲尔说着，又舀出一杯，朝卫生兵正在给其打绷带的萨德亚走去，萨德亚失去了指挥民兵救助队救人的镇定自若，而是轻声啜泣着。有几个人正轻声安慰着他，他默不作声地将杯子递给他，稍后才说：“你喝杯水吧。”
　　“他的妹妹遇难了。”卫生兵直起腰，轻声对路斯菲尔说。
　　他点了点头，开始轻声诵唱着黑暗元素的咒文。富有魔力的音律围绕在他的身旁，以便平息众人的悲伤，他有些无奈，之前的伶牙俐齿仿佛派不上用场了。
　　“城中有多少人遇难了？”路斯菲尔并没有直接找萨德亚询问伤亡情况，他知道此时对他询问那些冷冰冰的数字是某种伤害。他直接找了自己的亲信：安卡玛亚，一位实力相当中坚的女祭司。
　　安卡玛亚回答道：“迄今为止已经有三百二十五人遇难，重伤者有六千四百三十二人。”
　　“相当大的损失了。”路斯菲尔轻声道：“他们本来可以实现自己最大的价值的。”
　　“我们毫无办法。”安卡玛亚悲痛地说。
　　在安卡玛亚离开之后，他写完伤亡报告，闭上了眼睛：亚力斯亚啊，希望你没事。
　　在此之前，他的徒弟亚力斯亚中尉就带领一小队的士兵到达喷发的火山附近调查火山的状况。现在还没有消息。
　　虽然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自己也能确定中尉活着。可依然不免担心。他调查到的那个人，那个在他身为大神官时候狡猾的老对手的实力相当强劲，何况正是他制造了这场灾难。他有必要去寻找到那个老对手。
　　然后给他相应的惩罚。
　　那个影像还回荡在他的脑海中：无数的熔岩怪物簇拥着他的那个叫做以法连的老对手。他几乎因为他的态度而感到无法忍受了。
　　但是，现在魔族的战士们需要他们的教宗表现出坚定无畏的姿态，悔恨甚至痛苦都被视为软弱。只要他表现出软弱，战士们就无法忍受下去。
　　魔骑士团的首领贝尔菲高尔走到了他面前。
　　贝尔菲高尔长着流水般的黑发，头发中还夹杂着几缕火焰般的橙红。他的眼睛是非常美的墨绿色，仿佛透亮的玻璃珠。下颌并不尖，但也是脸庞瘦削。
　　“贝尔菲高尔……”路斯菲尔闭上眼睛，说：“我想去则卡火山附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