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十三镜棂

14、全都来了

　　待到真田几人走远了些，幸村终于抑制不住咳出声来。赤也难得的没跟着柳而留在幸村身边，他担心地问：“幸村前辈没事吧？为什么硬撑着出来啊？”与其称之为“问”，不如说是对幸村不晓得照顾自己的抱怨，就像感冒时家人问的“怎么穿这么少”一样。
　　幸村看着他们走远的方向，表情柔和地回答：“因为真田是死脑筋。”他将外衣收紧了些，对赤也说：“放心，我不会让你心心念念的郊游成空。祝我好梦。”
　　可惜的是赤也心心念念的出游计划依然不可避免地推迟了。而与其说是幸村的病，不如说是赤也自己造成了这个结果。
　　先前也曾说过赤也在柳的建议下开始给身在白河的四人写信，虽然一开始的几封因邮差的缘故而滞留了阵子，可最后一个月官府重新组织了一批邮差，慢慢恢复了通信，之前积聚下来的信几乎一次性地送到真田几人手中。原本柳是不指望赤也一直写下去，不过想让他消停几日，让自己好好读上几本书。况且资料显示赤也并不爱读书写字，而且除非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写什么，否则他能写出来的，刚识字的孩子也未必写不出。结果出乎意料，柳的数据竟估测出一个错误的结果。从柳提议那天开始，赤也坚持每隔两三天便轮流给真田、柳生、丸井写信，虽然他偷懒把给丸井和给桑原的信聚到一起，看上去挺多的，实际上也就这么点。
　　坚持是件很可怕的事，老师果然没教错。真田几人突然遭到赤也“家书”的狂轰滥炸，诗圣所言“家书抵万金”他们实在很难体会。但也多亏了这些信真田才得知幸村的地址，也才能和柳生二人风尘仆仆的赶来。真田用一个包袱将信全装了起来并带回天守，要是中途被人拦路抢劫，那贼人开了包袱流出白花花的信，那将是何等壮观的情景。
　　趁着照顾幸村的空隙，尽管幸村不觉得自己需要被“照顾”但也没拒绝真田的坚持。真田把赤也叫到厢房，柳生也难得的主动陪着赤也。一推开房门，桌上堆成小山的信件立马抢占了赤也的眼球，他自豪的笑着，心里一点七上八下的心情也平复下来。真田黑着脸，或许他没有绷起脸的意愿，只是在白河呆久了自然黑成了这个样子，
　　真田走到赤也面前，一手指着信开口道：“赤也，明天起向柳生重新学中文，就从《千字文》开始吧。”“啊？！”赤也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真田，委屈得头发也柔顺起来。“我赞同，你的错别字多到令人发指的地步，”柳生从中挑出几封自己收到的递给赤也。赤也深深低下头去，嘟哝道：“我知道了。”真田和柳生相继拍了拍他的肩膀，留下他一个人还待在房里。
　　赤也不服气的狠狠踢了下凳腿，一屁股坐下，手里同时粗暴撕开信封。一看到里面的东西赤也就没了劲。上面用朱砂圈起了错字，白纸上尤为显眼。“还真多了点，”赤也挠着头看几十个朱砂圈，“明明检查过的。但是啊，前辈们也太闲了吧！”
　　真田是说到做到的人，而柳生向来乐于欺负赤也。根据柳莲二收集来的情报，我们得知，切原赤也在这段日子里过的是起早贪黑的日子，清早第一项学习任务便是抄写《千字文》、《论语》等私塾中学童摇头晃脑朗读的篇目，完成之后再在柳生比吕士的指导下从头学起字形、文法，重温我们幼年的记忆，晚上则由真田弦一郎领着练习书法。教学过程文武兼备，还是不知道为好。幸好这样训练也总算出了成果——赤也的错字最终降到全篇的不足一成，字看上去也好多了，可喜可贺。
　　仁王几乎和丸井、桑原一起到达幸村家，还小心翼翼地护着一株平平无奇的苗子，说是回来的路上看见了就顺带捎给幸村。幸村一见了苗子就高兴得很，忙把这株茶藨子栽入院中。赤也好奇地问柳：“这是什么花？”而几乎是同时，柳回答道：“这不是花，是茶藨子。”赤也想了想，好像知道又好像不知道，柳又说：“果子能吃。”赤也马上便明白过来，眼睛直直盯着苗子，好像它立马能结出果子一样。丸井一眼就认出了这株植物，他向仁王投以羡慕的目光，感叹地说：“运气啊。”
　　“好了好了，”幸村拍拍手站起身来，满意的左右瞅了瞅刚栽下的苗子，“仁王，四天宝的风景不错吧？那儿的高山密林可是天下有名的。”
　　仁王细细品着柳沏的茶，没理会幸村的问题。茶汤盛在柳新近购入的竹叶青瓷杯中，依旧是柳喝惯的毛尖，香气清新，只带着淡淡的茶味，茶汤清澈明亮，饮下一杯便感觉到它那隐藏起来的醇厚的茶香，细细回味又在甘甜中感到微苦。仁王很少细细品尝柳的茶，尽管柳偶尔也斥责他的牛饮。仁王向来更喜欢青茶，非红非绿，而是介于二者之间半发酵过得茶叶，味道也不错。
　　幸村坐到一旁等着，没有丝毫不耐。柳生暗暗摇头，心想世上果然没有能让仁王雅治完全乖乖听话的人。
　　仁王终于放下茶杯，回答道：“风景的确不错，赏心悦目。可风景以外的却都是难过的事。四天宝要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