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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 5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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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笑天梦见了文冰,那姑娘紧紧拉着他手,不知在说什么,似乎十分着急,偏偏他一点也听不清楚,自己倒急得冒汗,正拉拉扯扯间,一阵烟雾飘渺,文冰便不见了踪影,慌得他大叫"阿冰,阿冰,你去哪里?别走,别走"心惊肉跳地,就惊醒了。
那惠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回过头来望望,见他刚刚睁眼,尚未全醒,胸膛起伏,一额头的冷汗,怕是做了什么恶梦,于是问"梦到什么了?文大小姐?"
风笑天默默点了点头,平静了一下心情,说道"你呢?在干什么?"
那惠道"把栾前辈下了葬,总不能就那么放着"
风笑天道"入土为安,正该如此,有心了"
洞中没有天明天暗,也不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时辰,好在洞中有水有食物,即便几日不出去,也不会饿死渴死,那惠继续打坐运功,如此几次,居然真的恢复了状态,反噬之力,消失不见了。他现在开始有些相信风笑天的话,如果按照他的心法去做,也许数年后,他真的就可以摆脱那魔障,成功蜕变了也不一定。
那小子研究这个,花了不少心思时间吧?这么轻易地就便宜自己,那惠嘴上不说,心里,不知不觉中,有些什么东西,正在改变。
一日之后,两个人出了山洞,再次呼吸到外面的空气,清新而滋润,那惠竟有了一种两世为人的错觉,而且甚是强烈,原来活着,感觉并不那么坏。
找回了自己的坐骑,那惠上马,既然打赌没赢,那就应该尊守承诺,送人回去,掳了这人来,本是要看他怎么死的,从几何时,已经偏离了本意,倒怕他真的死了,这一辈子,到哪里再去找他这样的对手。
风笑天一时被外面的强光刺得睁不开眼,眯缝着双目,他知道那惠一定会信守承诺,所以并不担心,任由他策马信步,不疾不徐,心里一会儿想到了文冰,一会儿又想到教里的兄弟姐妹们,脑袋里乱哄哄的,也不说话。
那惠也没作声,他原本就是一个话很少的人,没必要的时候几乎不怎么开口,两人默默地行了半日,直到听到前面激烈的刀剑之声。
那声音异常凌厉刺耳,剑风破空,声声惊人,只闻其声,便知是绝世高手,那惠看看风笑天,只见他也正惊讶地张大了眼,风笑天于这声音相当熟悉,世上只有一人,能有如此犀利的剑法,而他刚好,认得那人,如此快剑,除了江大剑客,再不做第二人想,这青天白日的,难不成那小子正在做生意么?
再往前走,就看见铺天盖地的剑光,以及江怀英没心没肺的大笑声,只听他笑道"姓余的,姓傅的,看你们还能往哪里跑,都来做小爷的剑下亡魂"随即有怒喝声响起,对方似在做拼死抵抗。
那惠策马向前,在离他们不远处停下,好整以暇地观战,风笑天被他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从头到脚只露出一双眼睛,靠在他身上,也自打量战局,这边江怀英一人一剑,那边华山派的余震,山东第一剑术名家傅又法,正在缠斗,另外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四个人都使剑,却仍难招架江大剑客势如破竹的剑招。
那惠虽未见过江怀英,但只几招看下来,便已猜到了他是谁,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子,看似稚气未脱,剑法却犀利嚣张至此,连那惠都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果然江湖传闻不虚,这小子,确有两把刷子,不由得凝神细瞧。
风笑天亲眼见到那两个人杀了江少丰,而且手段不可谓不恶劣卑鄙,江怀英与他们是不共戴天的大仇,却不知他们如何会在这里出现,此处离青城派所在不远,他们这般打法,只怕不久,就会惊动到青城派的人。
原来江怀英籍贯本是四川,他在江南晃荡了一阵,养好了先前的伤,回老家暂住,待了没多少日子,到底少年心性,难耐寂寞,忍不住又出来闲逛,自打他哥哥死后,他已不再做那缺德的生意,好在他哥哥生前很会敛财,积蓄颇丰,这辈子即使不再接活,也足够他潇洒终老了。于是江大剑客从未有过这么自由自在,这么随心所欲,这么逍遥快活,天下之大,仿佛可以处处为家,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快意江湖,无拘无束。
只有一样,哥哥的仇,该报还是要报的,虽然他没去刻意寻找,可天下的事,就是这么巧,居然在这青城山下,就让他碰到了仇人,俗话说得好,仇人见面,份外眼红,江大剑客深信这必是他哥哥显灵了,要自己给他报仇,于是也不客气,上来就招呼。
要说余震运气够背的,他与白云门他们联手,都没能拿下一个小孩子江怀英,虽然杀了他哥,重创了人家,一来被他逃脱,二来自己这边方法卑鄙,不择手段,传出去总是难听的,怕江怀英报复,不敢老在华山上待着,便带了女儿,去山东傅家做客,没想到这一去,自家姑娘居然和傅又法的儿子对上了眼,两人卿卿我我,难舍难分,他便和傅又法商量,两下里干脆就结了亲家,也是美事一桩,这事很快定下,又商议着,儿女们江湖阅历尚浅,不如趁此机会,一起游山玩水,游历一番,顺便,带他们去各门各派打打招呼,认个脸,四人结伴行来,已在不少门派世家处招呼过,没成想到四川地界没几日,就碰上了这个瘟神,人生真的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啊,本来他们要去青城派拜访,偏偏还没到,就给堵在这儿了。
余震,傅又法,余少君,傅一满四个人四把剑,依旧难敌江怀英的一把快剑,被他杀得毫无还手之力,余震傅又法大急,自己是他仇家大敌,被他杀了也罢,可是一双小儿女年纪还轻,要也折在这里,实在是自己将他们害了,这可如何是好?心越乱,剑法就越乱,越来越难抵挡,江怀英手上哪里象只有一把剑,倒好似握着数十把,漫天都是他的剑光,都是他剑尖所指,眼花缭乱,头晕目眩,这才真正知道了他的厉害,那一晚围攻重伤他,实在是取了巧的,以真实功夫而言,绝非他的对手。
江怀英恨得牙痒痒的,不宰了这两个老江湖他是誓不罢休的,那两个年轻的嘛到时候再说,看他们的造化,要是送到剑锋上来,那也死了活该,一把剑,使得风车相似,把这四个人牢牢地圈在剑光范围之内,逃脱不得。
余震大叫"少君,一满,我们挡住他,你们两个孩子想办法快跑"
虽然事态紧急,那两人如何敢弃了自己父亲,独自逃生?咬牙苦战不退,四个人兀自抵挡不了,何况两人,再说了,要想从江怀英密集的剑招中脱身,谈何容易,根本就动弹不得。
江怀英嘻嘻笑道"想跑?等着老子把你们一勺烩了罢"以一敌四,仍然游刃有余。
傅又法喘着粗气道"一满,别管我们,你们快走"
傅家在山东名气颇大,傅家大少爷傅一满从小养尊处优,锦衣玉食,几乎从未尝过什么江湖险恶,武林恩怨,只道天下人都买他家面子,这一次余震带了独生女余少君前来做客,余少君年轻貌美,他便看在眼里放在心上了,父辈们同意了联姻,本来这是他人生最得意时刻,且又跟了父亲和余震父女一路游历,和各门各派认识,到哪里都有人给面子,风光得很,更是自我感觉空前良好,虽然还不至于目空一切目中无人,但已经开始飘飘然,那是肯定有的,他再怎么也不会想到,面前这个比自己年轻几岁,头上梳了个小辫子的家伙居然会有这般厉害,一上来就把他们四个人给压得死死的,自己和少君就不说了,连一向被武林中推崇的父亲与余叔,也是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这真的是太出乎他的意外了,自尊心一下子就被打击了大半。
此刻听见父亲的话,心下飞快盘算后,叫道"少君,我们快走"
余家姑娘却是硬气,叫道"我不走,我要帮我爹"
傅一满暗暗着急,想道"再不想办法逃,可真要四个人一齐送在这儿啦"又叫"我们不是他的对手,留得青山在嘛"
余少君道"要逃你逃,我不走,我和我爹不能分开"
傅一满心下着恼,心想这都什么时候了,固执有个屁用,也不看看能是人家对手不,余震叫道"少君,一满说得没错,你们年纪还轻,快走吧"
余少君道"爹,女儿不可以弃你于不顾,我们一同对敌"
余震道"你爹我杀了他哥,这小子不杀我绝不甘心,此事与你们无关,你们这两个孩子,能跑就快跑,别管我和你傅叔叔"余震心里还有一个想法,此地已离青城派不远,倘若女儿能冲出去搬救兵自然最好,就算来不及,至少他们两个能逃一死也行。
傅一满东张西望地在找退路,叫道"少君,听见没有?快想办法,他要对付的,应该不是我们才对"
余少君微怒,江怀英对付的是她父亲也罢,是他们全部也罢,还不都是一回事么?难道眼睁睁地看着父亲被他杀了,自己却逃跑,那还不如一起死了,说什么她也不退,道"要走你走,我不做缩头乌龟"
傅一满想不到她一个姑娘家这么不怕死,这么固执坚持,一时倒不知如何是好了,自己要先逃了,只怕会被她一辈子看不起,如果不逃,难不成把小命,真的就送在这里了?一头恼火,却又踌躇不已。
江怀英道"哎哟,大姑娘倒有点血性,好、老子可以不杀你,不是怜香惜玉,只是看你有骨气罢了,不过你那老不死的爹,小爷我是要定了他的命"
傅一满道"少君,别打了,咱们快走"
余少君啐道"胡说,谁敢动我爹,姑娘就和他拼命"
江怀英哼了一声,嘻皮笑脸地道"拼命又怎样,小爷还怕了你们拼命怎地,老子我要杀的人,天下谁也救不了,不怕死的尽管来"剑花一挽,越发迅疾,杀得四个人手忙脚乱,没法互相呼应,也根本无暇注意到一旁已有人在观战。
那惠只瞧了片刻,就冷冷道"这四个人,命已休矣"
风笑天当然知道就凭这几个人,哪里能够江怀英提上筷子的,傅又法与余震火候老到,还可以撑一撑,那两个年轻的,早就已经顾此失彼,挡得了上面挡不住下面,按理说余震他们当初手段卑鄙,就是被江怀英寻仇杀了,也没什么不应该,但要搭上他们的儿女,似乎有些过了。
那惠看看他"你想救他们?"
风笑天实话实说"这个,我也没想好"
那惠道"对方是江怀英,就算想救人,从他剑下可不容易"
风笑天道"我知道"
那惠长长的凤目中闪过一道精光"我,不会帮你"
风笑天苦笑道"我明白"别说他们打过赌,那惠不会帮他做任何事,就算没有,以那惠心高气傲的脾气,也不会去管别人的闲事,何况还是和他齐名的江怀英的闲事。
余少君一剑挥去,被江怀英反手格开,竟震得她跌跌撞撞退出十多步,一个站立不稳,险些腿一软跌坐于地,忽然旁边伸过一只手来,扶了她一把,助她站直,她惊魂未定,抬头望时,却见身旁的马上,一个男人,潋滟惊绝之美,令人不能直视,她一生之中,从未见过如此出众的男人,一时竟震惊到无语,连句谢谢都忘了要说,这个男人的手还抓着她的胳膊,她并非害羞的女子,却在这一刻,满面通红,娇羞无限。
那惠放开了手,脸上依旧冷冷的没什么表情,那边傅一满大叫道"少君,少君你怎么样?"
余少君道"我没事"向那惠红着脸道"多谢"
那惠瞟她一眼,全无暖意,凤目似水含冰,却让身侧的女子有一瞬间的魅惑迷惘,离不开眼。他们年轻的不认得那惠,余震和傅又法却认得,百忙之中瞧见,吓了一跳,险些被江怀英快剑刺中,心中无比吃惊,那个傲视天下的男人,怎么会在这里现身?
余震脑筋转得极快,急急叫道"江怀英,我有话说,先住手"
江怀英自然不怕他会逃掉,大大咧咧地停下手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小爷好送你上路"
余震喘着粗气,说道"姓江的小子,你可还记得我问过你一句话?"
江怀英道"你这老家伙说过的屁话那么多,老子哪晓得是哪一句"
两年前,余震的师兄唐富春与那惠比武失败,受伤难治郁郁而终,此一桩乃华山派引以为耻之事,他们虽有报复之意,苦于对手武功太强,无从下手,而今天,两强相遇,而且都和自己有新仇旧恨,情形大大地不妙,余震心生一计,说道"我问过你,敢不敢取那惠的性命,你记得么?"
是好像他曾问过一句这话,江怀英有印象,于是道"那又如何?"
余震冷笑道"人家的名气在你之上,当时你小子装傻充楞,说什么要黄金百万你才会出手,现在想来,不过是你怕打不过人家丢脸,给自己找的台阶下,是也不是?"
江怀英拧眉道"你说什么?"
余震一指那惠"现在这人就在这里,你,敢向他挑战么?"
江怀英顺着他手指望去,眨了眨眼"你说这个人,就是那惠?"
"正是"
余少君闻言也一怔,退开两步,原来这个天神一般的男人就是那惠,果然与众不同,卓卓风姿,傲视苍生,令人心仪,虽然这人曾经打败了唐师伯,并使他因此而终,但他们是公平一战,死生有命,能死在这样一个男人手里,其实,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呢。
江怀英眯起圆圆的眼,十分随意地遛达到那惠马前,从下往上打量他,风笑天有殷杰的前车之鉴在那里,生怕江大剑客也那么目光如炬,只凭一双眼睛就能将自己认得出来,见他过来,忙闭了眼,不去看他,耳边听他说道"你是那惠?"
那惠微微点头"我是"见识了江怀英的无敌剑法,他也有些佩服这个年纪轻轻的家伙,他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年少些,但犀利强势,快剑无双,锋芒毕露,果然不愧是和自己齐名的家伙,看来江湖中人的眼光,偶尔还是挺准的。
江怀英漫不经心地又问"你在这里干嘛?"
这话问得孩子气,那惠居然怔了怔,才道"路过"
"那就好"江大剑客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德行"我在杀人,你别碍事"
那惠好气又好笑"自然,说了我只是路过,请随意自便"
江怀英满意地笑笑,似乎就要转身离开,却又问出一句"那什么,你抱着的,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