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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 51 章 ...

  •   风笑天眯缝着眼,在巨痛之余打量那惠,他怀疑这人有没有想清楚一件事,虽然他不知道那惠要带他去哪里,可无论他要去哪里都好,难道他就打算这么一路抱着自己,真的一点都没想过,他会成为一个活动的大靶子么?

      道理很简单,整个江南,都在圣水教的势力范围之内,一旦教主被掳的消息传出去,那惠,就将成为众矢之的,他的样貌太好认,行踪太好找了,以圣水教的能力,不出一、两天,就能锁定他的位置,相信哥哥姐姐们为了救他,绝对不惜倾巢而出的。

      不过这当然也是风笑天最担心的地方,因为那惠的武功,与他只在伯仲之间,放眼整个教内,绝无人是他对手,要是因为救自己,而伤到任何一个其他人,都不是他所愿意看到的。

      该怎么办?想着想着,就疼得迷糊过去,再醒来时,却发现那惠已不在屋内,不知去了何处,他想喝水,却直接从床上摔下,跌得半死,就这么躺在地上,一动都不能动。

      那惠一进屋,就瞧见他口鼻流血,气若游丝的惨状,一向冷漠的心里,居然莫名地,生出了一丝欠疚,说到底,这人本来可以活蹦乱跳,生龙活虎的,都是因为多管闲事要救他,才折腾成了这副德行,他走上前,将那只剩小半条命的人托到床上去,见他衣襟已被鲜血染红了大片,没奈何,只得解了他衣衫,拿新的来换过,这人本来极干净,就算是在病中,他也想让自己看着干干净净的吧?

      解他衣服时,从这人怀中零零碎碎地散落了许多东西,那惠一一拾起,几个小药瓶,一叠银票,一块令牌,一张破破烂烂的地图,一小包看似行医时的用具,还有一本薄薄的小册子,里面夹了几张半旧不新的纸,一只哨子,除此之外,还有些连那惠都不晓得是做什么用的东西,看得他脑袋都大了,这小子身上,居然带了这许多东西,撒了一地,那惠拾那本册子时,飘落一、两张纸来,他拾起重新夹回原处的一瞬间,竟然眼角余光瞟见上面写着"摧心掌""那惠"的字样,那惠猛地一惊,就想抽出看看,但立刻心高气傲地忍住了。

      他那惠可不屑做那种趁人之危之事,就算那上面写着如何对付他,对付他的摧心掌,他都不会去看哪怕一眼,那纸上的字迹清秀工整,想来是风笑天以前写下的,不过还是很好奇,这小子到底会写了些什么呢?

      将东西一一归整好了,再又放回去他身上,这小子说能自救,这些都是他的必需品吧?看他这么奄奄一息的样子,这个人,到底能撑到什么时候呢?

      倒了杯水,扶他起来喂了两口,便坐在一旁,静静的等,过了好一会儿,这人才又睁开了眼。

      风笑天轻轻地道"我、我能知道我们,要去哪里吗?"

      那惠道"很多年前,我师父与人有一个约会,如今已快到期,我得替他去赴约"

      风笑天睁大眼,似乎很惊讶"你、你去赴约,打算、打算也带着我?"

      那惠答非所问,忽然道"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打赌?"风笑天长这么大,还从未与人打过赌,他一直认为那很幼稚,令人不屑,可是,这个那惠,他想赌什么?

      "就赌、"其实那惠自己也没想好"就赌到我赴完约为止,你会不会死"

      风笑天苦笑"那你肯定输,我都说了不会死,昨天没死,今天没死,明天更死不了了"

      "那可不一定"那惠最不能理解他的这种自信"走着瞧吧"

      "等你赴完了约,我若还没死,是不是,就算你输了?"

      "就算我输"

      "你若输了又如何?"风笑天颇有兴致地问他。

      "我输了,就放你回去,可好?若你输了呢?"

      风笑天忍不住道"我若输掉,那时节死都死了,还能怎样?"

      那惠一想也对,他死都死了,自己还能拿他怎样,真的是多此一问,不由得微觉好笑,嘴角轻轻上扬,难得地,见了一丝笑容,不管怎样,这小子还是有些与众不同的,那样的疼痛他都坚持着,脸上也似乎若无其事,不容易呢,果然,才说了这么一小会儿话,这人又精神不济,晕晕乎乎地了。

      那惠不是傻子,早就想到了那个大难题,这小子好歹是一教之主,带着他上路,想来是有一定难度的,他手下那么多人,不可能全是饭桶来的,眼睁睁看着自家教主被人掳了也不来救,那惠可不想和圣水教全面为敌,尽管他不怕,但是他会嫌烦,生平最怕的,就是麻烦。

      于是他乔装打扮,昼伏夜出,居然成功地摆脱了几次追踪,几次埋伏,连风笑天都惊讶,这家伙的运气太好了点吧,圣水教的天罗地网,竟然都被他擦身而过,跟丢了人,其实他不知道,明玉虽然着急,却怕逼得太紧,那惠恼羞成怒之下,对他有所伤害,所以根本没敢兴师动众,即使是教中,她都没有宣扬出去,只有身边少数人知道,更严令将此事封锁,绝不可传出江湖,生怕多事之徒会借机生事,落井下石,反而对他不利,于他们救人,也成障碍。

      就这样那惠一路往西,不两日已出江南地界,恢复了原来装束,依旧骑了郭家小姑娘给他的马,再行了些日子,已进入了四川地头。

      这一日他策马缓行,思忖着还有两、三日,便能到青城山,师父说的那人,就在青城山的后山,二十年之约,他还记得吧?

      低头看看怀里,这人依旧时昏时醒的,没有大好,不过也没更坏,看来果真要象他自己说的那样,少则半年,多则一年,才会有起色了,好在他已能吃得进些食物,不象以前那样,每顿都吐出来,抱在手上的份量,能感觉出来轻了不少,那是肯定的,这样的伤势,他能活着,本身就已经是奇迹,只要醒着,这人从来不会形于色,但昏迷中,那惠无数次见他疼得哼哼,死去活来地忍着伤痛,清醒后,他又会试着打座运功,调息养气,从不放弃。

      那惠从一开始的不理解,到后来渐渐地有些明白,这个人的心里,有很多牵挂,很多割舍不下的东西吧,以至于他不肯放弃,不敢放弃,无论怎样的痛,怎样的难,没有人帮忙相助也罢,都靠着自身信念,在奋力坚持。

      口渴了,在路边的茶水铺停住,抱着这人下马,天气已经很冷,茶水铺子只有一个客人,那人已喝完了茶,付了钱要走,看到那惠时,似乎一怔,那惠自然也瞧见了他,这是个高瘦精悍,英气四射的年轻人,黑衣裹身,干净俐落,一望便知是个高手。

      那惠却不理睬,他一向对任何事任何人都没太多兴趣,如果人家不来招惹他,他绝不会主动去招惹别人。

      风笑天却吃了一惊,那黑衣年轻人正是殷杰,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居然又碰到他,本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他和这人还以兄弟相称了呢,可此时此刻,他却希望殷杰没看见他,快些走开,万一殷杰动了要救他的念头,即便是川中总捕,也不是那惠的对手啊。

      好在那惠将他从头到脚都裹得极严实,几乎只露了一双眼睛在外面,殷杰果然没有注意到他,清洌的目光在那惠身上打了个转,便和他们擦肩而过。

      风笑天松了口气,他和那惠有约在先,只要他能挨过他的约会之后不死,那惠就得守承诺放了他,这并不难,在此其间,他不想任何人因为他而受到牵连。

      那惠已经开始在喝茶,也倒了一杯给他,风笑天捧着杯子,没敢马上就喝,因为他看见走出不远的殷杰居然一个转身,又折返了回来,吓得他急忙低了头。

      殷杰似乎并未留意他,只向那惠一抱拳道"敢问阁下,可是那惠"

      江湖上认识那惠的人太多,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可主动敢和他打招呼的人并不多,那惠扫一眼面前的人,依旧没有兴致,只冷冷道"是"

      殷杰上下打量他两眼,这位打遍天下无敌手的传人,果然象江湖传闻的那样,不是一般的拽啊,那冷漠而高傲的气质,的确可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但殷杰关心的重点不在这里,他用手一指风笑天,道"请问你身边的这位,可是圣水教的风教主?"

      风笑天差点吐血,他都裹得密不透风,没鼻子没眼了,殷杰凭什么还能认得出他?

      那惠显然也有些吃惊,看一眼他,又看一眼殷杰,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的语气已不善,但殷杰是何人,怎会轻易退缩,听得他问,微微一笑道"没什么,好奇而已"

      那惠道"是又怎样?你想救他"

      殷杰脸上微微变色,他只是出言一试,没想到那惠就承认了。

      刚刚和他们擦肩而过时,他并未意识到那人是谁,可走出两步,他的那种,多年练就的灵敏警觉,过目不忘等种种机智便在提醒他,那人应该是个熟人,他职业如此,对什么都抱有疑心,不自觉地就想知道个究竟,所以返了回来,一问之下,吃惊非小,方才明明见风笑天是被那惠抱着下马的,此刻又一动都不能动,他立即警惕起来,转向风笑天道"你受了伤?"

      风笑天不得不佩服他,川中总捕,人称"小鹰",那嗅觉,实在太敏锐了,他想不承认都不行,那个笨蛋那惠,人家一问,他就应了,一点都不知道遮掩。没奈何,他只得勉强点了点头。

      殷杰更惊,这人的武功,他是有数的,谁能伤他如此?他伸手拨开遮住他头脸的服饰,这人惨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彻底惊得殷杰一个激灵"是摧心掌?"他猛地望向那惠"是你么?是你打伤的他?"

      那惠不想解释,他早说过,解释不清的,就这样吧。

      风笑天扯出一个微笑"我、我不要紧,别、别担心"

      殷杰眉头紧锁,这是不要紧的样子么?这分明已去了半条命啊,那惠把人打成这样,又不干脆打死他,带着这个重伤的人乱跑,他到底想干什么啊?殷杰怒气上冲,砰地一拳,捶在桌上,道"跟我走,我带你去治伤"

      那惠冷笑"摧心掌的伤,也是你能治得好的?"他虽然不知道殷杰是什么人,但不管谁要多管他的闲事,下场只有一个。

      "你说什么?"殷杰真的恼了,摧心掌又怎样,打遍天下无敌手一广道人的徒弟又怎样,他那惠,不过一个人,一双手,还真成神了不成?就算他真的是神,有胆欺负他兄弟的,他殷杰也敢遇神杀神,遇魔屠魔。

      "我说你救不了他"那惠镇定如常地喝了口茶,下了定论。

      殷杰火冒三丈,这人也太狂了,当头就是一掌拍下,那惠胳膊一抬,两人掌力一碰,殷杰退了一步,那惠纹丝未动,风笑天急叫道"哥哥且慢动手,请听我一言"叫得猛了,胸口大痛,咳个不住。

      殷杰狠狠瞪了那惠一眼,他倒不怕和他硬碰,只是自家兄弟的伤,已然经不起任何的刺激了,眼见他咳出血来,殷大总捕也有些慌神,扶住他肩头道"兄弟,你怎么样?"

      风笑天好容易止了咳,已自面无人色,挣扎着道"哥哥且听我说,此事、此事不怪那惠,哥哥莫与他交手"

      殷杰想他是怕自己与那惠动手吃亏才这么说的,咬牙道"兄弟莫怕他,就算哥哥我武功不济,也一定救你"

      风笑天急得抓住他手"相信我,我真没事,我与他有约定在先,他不会再伤我"

      殷杰皱眉道"可他已经伤你至此,还扣住你不放,是何用意?他不知道这样下去你会死么?"

      "不会死"风笑天心想大概自己的样子已经不能看了,所以是个人都认为他会死"哥哥放心,这伤还要不了兄弟的命,我自会没事"

      殷杰哪里肯信,那惠疑惑地注视着他俩,这两个人兄弟相称,那小子什么时候还有个如此武功高强的哥哥,他的哥哥们不是都在江南吗?与殷杰只对了一掌,他便察觉出来,这人的功力虽然及不上自己,也是个罕见的高手。

      殷杰道"不是做哥哥的不相信你的本事,可是、可是"怎么看,他都是快不行的样子吧,叫他如何放得下心来。

      风笑天道"我的伤,我自己有数,哥哥莫被我外表骗了,其实、其实那摧心掌,虽然霸道,还、还不足以一掌就能送我归西,兄弟我好歹、好歹也武功不弱,是不是?"

      殷杰担心地看着他,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半晌才道"兄弟,你、你"

      风笑天咳了两声,道"倒是忘了问哥哥,上次的案子,可曾结了?"

      殷杰知道他是有意岔开话题,叹了口气,道"多谢兄弟鼎力相助,齐非那小子,果然有两把刷子,六扇门打不开的锁,他都能给捣鼓开,案子是破了,那小子也应该已归教,其实我也问过他,是否有意留下,做个官府中人,可以大展身手,助我破案,可那小子说,他在江湖中混惯了,喜欢那种自由自在,不受拘束的闲云野鹤生活,不愿为官,不过日后若碰到难处,需要他时,只需教主兄弟你一声令下,他必效全力,那小子,还真是个人才,可惜我六扇门中,找不出这样的好手,兄弟手下,人才济济啊"

      风笑天一笑"能帮到哥哥,是他的荣幸,也是我的荣幸"

      殷杰心疼道"你我兄弟,还说这话,岂不见外"

      风笑天道"哥哥说的是"说了这么多话,他实在有些撑不住,头昏眼花,胸口巨痛,殷杰手足无措,急道"兄弟,我该为你做些什么?"

      "不用"风笑天轻轻推他"哥哥公务繁忙,只管自去,兄弟我向你担保,绝不会有事,待哥哥闲暇时,便来江南找我,兄弟我一定、一定让叶姑娘再做一顿,你爱吃的菜"

      饶是殷大总捕一向聪明伶俐,此时却完全没了主意,这人一心不想让他插手那惠的事,他也无可奈何,那惠放下茶杯,道"可以走了吗?"

      风笑天道"走吧"再次示意殷杰,让他别管,殷杰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那惠在他面前将人重新裹好,抱上马去,不再看他,不疾不徐地去了。

      殷大总捕在原地站了良久,实在不知道自己做得是对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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