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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   风笑天正想着,在叶文轩一剑斩杀老胡这点上,不知哪里总有些让他觉得怪怪的,不是很妥当的地方,究竟是哪里,他又说不上来,忽然被殷杰喝破,知道自己是因为脚伤而频繁移动身体重心,发出的细小声音让他察觉,于是也不打算再躲,转出树后,走前两步,道"果然不愧是神捕,鹰一样的敏锐,佩服,名不虚传"

      他的人几乎还笼罩在树的阴影里,殷杰背着光,依旧看他不清,但殷大捕头并不急于用火把照亮这个不速之客的脸,反而笑道"真要那么敏锐,就该早早发现阁下才是,可见我的火候还不够啊"

      殷杰自己心里,此刻也是好生惊讶,其实凭着多年的经验直觉,他早就隐约感觉有人,可数次凝神细听,却总无异样,他还怀疑是不是职业习惯导致了自己不分场合的高度警觉,可是看起来,直觉是对的,那么眼前这个人,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跟着自己了呢?殷大总捕居然被脑中的这个问题惊了一个激灵。

      风笑天道"谦虚了殷总捕,过分的谦虚,反而会不实在了"

      两个年轻捕快喝道"你是什么人?没看见官家在这里办案么?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风笑天微笑道"鬼鬼祟祟的又哪里是我一个,殷兄不也偷偷摸摸地爬到人家的树上,不会是只为了乘凉吧"

      殷杰更是一惊,片刻笑道"原来如此,兄台那时候就已经在看我笑话了,可笑我还道是自己太过敏,原来该说佩服的人是区区在下啊"

      风笑天道"在叶家我不过比殷兄早到一步,不然就该是殷兄看我的笑话了"

      殷杰洒脱一笑,道"这才是谦虚罢,阁下自己说的哦,太过谦虚就不实在了"

      两人相视莞尔,都为对方才能折服,大起惺惺相惜之意,殷杰道"有一件事不公平,阁下已知我是谁,而我却对你一无所知"

      风笑天道"殷兄六扇门中身居高位,而我一介布衣,平头百姓,天上地下,云泥之别,不可相提并论,姓名什么的,没那么重要"

      "话不能这么说"殷杰摇头道"即便我是官,你是民,只要不在公堂上,不着官服在身,那就是一样的,没有区别。更何况,阁下是位顶尖高手,而我殷杰心在江湖,如果连你这样的世之高人都错过,失之交臂的话,我可是要懊恼一辈子的了"

      他讲得朴实恳切,风笑天本就不想瞒他,又再自行走到火把亮光处,道"在下、"还没等他自报家门,殷杰已挥手道"等等,阁下先莫说破,让我猜一猜,验证一下我的江湖阅历,究竟如何"

      他围着风笑天,前后左右转了两个圈,沉思片刻,忽然笑道"明白了,你是圣水教风教主,对不对?"

      风笑天也自好奇他怎么一猜就中,于是问道"殷兄如何知道的?"他这么说,便是自认了。

      殷杰笑道"并不难猜,当今天下,有这身手,又是这般年纪的,据说只有三个人,而你,没有江怀英式的杀气,也没有那惠式的霸气,那你还能是谁?嗯,圣水教教主,果然与众不同"

      他再望了两眼,点头道"一个高手,跟了我半日,又站在我面前,而我,居然仍感觉不到丝毫气势上的压力,风教主啊风教主,你可真是特别啊"

      风笑天道"气势什么的,对敌时还管管用,对朋友就多余了,我对殷兄毫无敌意,殷总捕处事严谨,却又通情达理,实是让我敬佩不已"

      殷杰听着十分受用,道"能得你亲口一赞,咱这一趟开封就没白来,要知道武林中人对官府的印象不好,我倒一直想尝试改变这种印象,让天下人知道,捕快也是人,也有感情,也不全是冷血,只会没心没肺地奉命拿人"

      风笑天点头,殷杰又道"要是没猜错,你应该是为胡舵主之死而来的吧,相信刚才在叶家,事情的经过你我都已听到,整个前因后果,正如叶文轩所讲,他兄妹虽也堪怜,但杀人就是杀人,无论他出于什么样的理由,罪行都不可饶恕。何况潘家血案后已让他在逃了六年,再不告破,有损官家威严,所以这个人,我是一定要拿的,而他杀死胡舵主这一笔,想来风教主另有计较,原本我想,若突然抓人,怕会引起贵教不满,幸好风教主已明白其中曲直,倒省去我诸多解释,拿人变得顺理成章得多,你看,我们接下来是不是商量一下怎么个抓法"

      风笑天道"叶文轩武功不是特别高,要拿他,无论你我,应该都不算难事,按理说他背着这么多条人命,死有余辜,可先前我听了他兄妹的过往,心里竟摇摆得厉害,他一旦被抓受审,真的就只有死路一条啦"

      殷杰也有同感"是啊,命运对他俩甚是不公,可惜这并不能成为开脱他罪名的理由,他既犯错,就该付出代价,不然那些死在他手里的人的公平又在何处。风教主,你我初次见面,按道理我该卖个人情给你,将人交你处置,但这次实在不行,潘家这档子事,在公门里是挂了牌的大案要案,即便是我,也无力徇私,望你体谅在下难处,有的时候,真的就只能公事公办"

      风笑天知道他说的没错,自己是的没有理由阻止他拿人的,只得叹道"我明白,其实刚才在他家,他一亲口承认时,殷兄就已经有足够的理由可以抓他,而你没这么做,是不想伤到他妹妹的心吧,给她哥哥,好歹留下份尊严"

      殷杰道"难得风教主明白殷某心意,他们的遭遇值得同情,可惜我是捕快,职责就是依法抓人,永远不能象江湖中人一样潇洒来去,快意恩仇,你能体谅,我心甚慰"

      两人不免都为这对兄妹即将到来的结局感到唏嘘,这注定好了的结局让人真有些堵得慌。

      殷杰清了下嗓子,到"既然风教主已默许,殷某便要计划一下下一步的安排了"忽然想起刚刚属下未说完的话,转头问道"你们方才说到还有一处疑点,是什么?"

      两个年轻人一直在静静的听他们讲话,此时见问,忙答道"是,这里隐蔽,后面灌木丛深处,就是埋尸之所,属下们给胡舵主验伤之时,发现他虽是死于咽喉剑伤,但胸口处,却打入许多细小如毛的银针,上面还喂着毒,按我二人的经验判断,应该是这些银针射中他在先,然后失去抵御能力,再被一剑穿喉的"

      殷杰沉吟道"毒针?这叶文轩难道还使暗器?"

      风笑天心里猛地"咯噔"一声,忽然之间明白了自己一直隐隐觉得不对的地方在那里,老胡的功夫底子他很清楚,即便是在没加防备的情况下,被武功差他甚远的叶文轩,一剑刺中咽喉这样的要害部位的可能性依然很小,以自己的武功尚且不一定能做到,何况叶文轩,原来如此,这才是答案的真相么?不由得手心冒汗,飞快地想"是了,叶文轩根本杀不死他,真正致命的,是这银针,一定是这样"

      殷杰见他脸上变色,问道"怎么了,有甚么不妥吗"

      风笑天咬牙道"该死的,怕是连他自己,都蒙在鼓里了,还道是自己杀了人"来不及向殷杰解释,只飞快地道"殷兄,请将今晚时间交由我单独处理些教中事务,天明之后你来抓人,到时我绝不插手,但现在,我有极要紧的事办,以后再解释,告辞"

      风笑天转身就走,殷杰赶紧一把扯住他道"你可是腿上有伤?骑我属下的马去吧,不需要我帮忙吗?"

      风笑天一跃上马,道"多谢好意,但这事必须我自行解决,先走一步了"打马而去,殷杰出了会神,招呼属下道"你们过来,商量一下明天的计划"

      风笑天快马加鞭,心急如焚,脑中的一张图越来越清晰,他几乎已能完整地描绘出那个场景。这种细细的暗器叫作"蚊须针",他曾经听陆铁岭提起过,甘有志入教前曾凭借它战胜过不少对手,后来陆教主嫌这东西太歹毒,劝他不要再用,甘有志也答应了的,所以教里年轻些的都不知道这种暗器的存在,叶文轩当然更不知道,于是乎作了冤大头。

      想必叶文轩与老胡争执之际,甘有志已在一旁,而当叶文轩拔剑的一瞬间,他的毒针也出了手,这针极细,没有声息,没入肉中,无法察觉,而当时那种情况下,叶文轩早已晕头转向,更不会想到自己的一剑,为何会如此轻易地就刺中了对方,从他和他妹妹的对话中便可听出,他完全是以为老胡没防备他才得的手,而之后他匆匆掩埋尸体,光顾着找偏僻地方了,加之心里害怕兼愧疚,老胡血淋淋的尸体他哪敢多看,自然发现不了还有暗器的存在,于是结结实实地认定胡舵主是被自己杀死了的,自己又罪加了一等。

      但甘有志为何要杀老胡,这点却很费解,他们共事多年,一直相安无事,何况老胡又是个老好人,总是善待教里弟兄,又没听说他俩结过私人恩怨,干嘛要致他于死地?

      风笑天快速想着各种可能性,一时得不出答案,只是这样看来的话,甘有志必已知道了叶文轩的过去,却表面上没有说穿,这人如此阴险,会不会有什么更大的阴谋,比如,在适当的时机下拆穿他,让他那见不得人的历史和杀死老胡的事实一起曝光,彻底叫他黑锅背到底,再也翻不了身。而明天就是甘有志所说的最后一天的期限,明天,会发生什么?即便甘有志什么也不做,明天等着他的还有殷杰,叶文轩的归宿,已然定好了。

      他越想心里抽得越紧,叶文轩是该死,可不属于他的罪名,也不该由他来承担,背地里的黑手,更该死。他此刻只想一步跨到叶家,哪怕只有一个晚上,他也想护得这对被命运折磨得支离破碎的兄妹周全。

      这段路居然这样长,刚刚他追踪殷杰时,原来竟离开叶家已有这么远,好容易再次看见了那深山中的小院落,以及那院中的一小点烛光,风笑天毫不犹豫地从院墙上飞身直跃入院内,把正在对月烧香的叶文媛吓得连连退出好几步,直到扶着石桌才站稳身形,惊呼出声"你、你、你是什么人?"

      风笑天见只有她一个人,一颗心顿时拎到了嗓子眼儿,急问道"你哥呢?"

      叶文媛惊恐地盯着眼前这个,焦急万分,微微轻喘的人,猛的想起自己的面容,怎么居然没把这人吓到,忙抬手用帕子遮住了半张脸,说道"你问我哥做什么?我、我又不认识你"

      她这小院子已有多年没人来过,她几乎过的是与世隔绝的日子,和陌生人说话的机会根本没有,冷不丁地冒出个人来,还真把她惊着了,定神一瞧,来人年岁比自己尚小,素白的衣裳干净的脸,肩上脑后,拢着朦朦胧胧的月色,散发出一层淡淡的清辉,这个人,不象是坏人吧。

      风笑天急得再问"他不在家吗?去了哪里?快告诉我"见她发楞,又补充道"你哥有危险,我是来救他的,请相信我,我是他的朋友"

      叶文媛踌躇道"这个、"她知道他哥哥并没有什么朋友,这个人的话可信吗,自己该不该信他?他又是怎么知道她是叶文轩的妹妹的?

      风笑天向她靠近一步,直视她脸,此时早忘了她的容颜有多恐怖,认认真真地道"你听我说,有人要害他,再不救他就来不及了,明白了吗?还有,他跟你提到过我,我就是那个做药材生意的朋友,想起来了?"

      叶文媛记起来了,她哥是交待说,要将自己托付给新结交的一位朋友,原来此人这样年轻,她决定选择相信他,这个很好看的年轻人身上,有一种强大的说服力,让人不由得不信,于是道"你来迟了,我哥他出去了"

      风笑天的心沉了下去,追问"那他有没有说要去哪里"

      "这个"叶文媛不敢说,因为她哥哥出去的目的,是要趁着天黑,找到胡舵主的埋尸地点,连夜转移到别处去,明天崔保音他们会在西山再来一遍大搜查,万一露馅就死定了,叶文轩哪里知道,殷杰的手下早就挖出了尸体,且已装入棺木,停在衙门,等候总捕头发落呢。

      风笑天见她不说,伸手便抓住她手腕,急切地道"好姑娘,求你快说,人命关天啊"

      叶文媛一怔,但这事叫她如何开口,只得支吾道"我想,我想他也许是找你去了,他、他好像说有事要和你、和你商量什么的"

      "找我?"风笑天微愣"你说他是去找我?"他想着叶文轩既已和他约了明日,应该不会黑灯瞎火地再去找自己,何况之前,他妹还断然拒绝了他要将她托付于人的提议,如果不是去客栈,那这个人深夜出门的目的是什么?开封城这么大,他会去分舵,还是去杀人现场?该上哪儿找他才是?

      风笑天自己,也没了主意,刚一犹豫,隐约便听见远远的有极低沉的哨声,破空而来,声音极远,但在夜深人静的氛围中不难分辨,正是圣水教独有的联络方式,传到这个偏僻之所的声音已相当微弱,但以圣水教教主的耳力,自然立刻便反应过来,风笑天道"叶姑娘,你去找个地方躲一下,除非你哥哥或者是我,其他任何人来,你都别出来,明白吗"

      叶文媛镇定住情绪"请问我哥有什么危险?是不是有人要抓他?叫他们来好了,我们不逃,要抓连我也一起抓吧"

      风笑天也拿不准事态已到了哪一步,只安慰她道"听话,你没事,你哥才能安心,现在就去躲起来,我去找他"

      他跃出院墙,再次上马,朝哨声来处飞奔,心里面,已做了最坏的打算。那哨声宛如一道催命符咒,已经宣示了某种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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