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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六】归队仪式 ...

  •   如果此时的银能看清伊尔迷的表情,也许就不会睡得那么香了。
      伊尔迷不知道看着她看了多久。
      不是那种揍敌客的空洞,但正因为此才吓人,这样的眼神中有了不一样的情绪,却仍然落在你身上的时候——
      像是温情和耐心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场景,冷血生物待在了温馨却无意义的空间,所以这个空间也变得危险了起来。
      也许伊尔迷自己也说不清理由。
      无法说清楚去哥特拉斯抓回被监护人的原因。这既不是决裂也不是叛逃,没有任何长幼间尖锐的矛盾,只是长达三个月的不见。
      但突然某一刻,就无法忍受。

      伴随着目光同时的是搭在公交车椅背上的手,即使只是轻微的晃动,也让观光车上的旅游小姐心里悬空了片刻。
      不常能在活着的情况下看清的,属于揍敌客当权者的指尖在银头顶均匀地晃了几圈,最终落在了她的头的发丝里。
      “到了。”
      终点站黄去之门已经近在眼前,旅游小姐吐出了一口气。
      这怎么睡得着的啊?她在心里想。
      被这样一双手插在发丝里的话。
      即使是很好看的一双手。
      伴随着伊尔迷抱着银下车,车子开到快看不见的地方,她才敢完全地抬起头往那边看去——

      猎猎的风吹的伊尔迷的衣角在动,但似乎并不打算打断怀中人的睡眠,所以除了手掌挡住了门口一束过于刺眼的光线外,抱着银站在家门外的伊尔迷并没有进去。
      他站定在那里,抬起头,看向了黄泉之门内外数不清昏暗阴影。

      如果不是生病了的话,她得去看一下脑科了。
      或者是精神科。
      模糊中醒来的银也是这样自我怀疑。
      这怎么睡得着的啊?
      她莫名陷入昏睡的频率太高了,而且是那种不受自我控制的,也不分场合的。
      只有这次还算好解释。
      通往枯枯戮山的路有种奇异的温馨。
      心脏紧张得像是再被一下一下捏紧,但捏着捏着,这节奏又成了独特的婴儿哄睡,只是稍微另类了点。
      她近乎自然醒睁开眼睛,睡得很好。
      说是自然醒,是因为没有任何外力打断。可如果说是完全的自然醒,也不是这样,安静到诡异的氛围中有一种被无数东西盯上的感觉,让银难得很快地就恢复了清醒。
      被伊尔迷盯着能睡着,是因为她杀熟。被无数个揍敌客的人盯着她还能睡,除非她真的没气了。

      抬头,望向上面。
      一个硕大的探照灯在黄泉之门的上方打了过来,像是在给舞台打光一样隆重,无数团像树一样的影子活了过来,凝聚成了能够被看清的人影。
      伊尔迷遮住她眼睛的手放了下来,黄泉大门全部打开的灯光下,站着的是几乎所有的揍敌客管家们。

      “好壮观。”
      银感慨出声,她虽然知道隐匿于揍敌客家里各个角落里的管家数量绝对不少,但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
      在她清醒又开始吐槽的这一刻,伊尔迷也将她放了下来,于是她更清楚地看到了眼前的场景。
      管家团队们像是被什么活动召唤了过来,以梯队的形式占据了目光所能看到的所有的空间。
      这种密集程度,怎么说呢,如果身边没站着伊尔迷,她的感慨就不是壮观而是可怕的这种程度。
      生理性地不太适应。
      而且都不需针对密集恐惧症患者。
      是一个即使心理承受能力很好的人,也会觉得威压的地步——
      有人看过乌鸦的集聚吗?食腐动物的本性就是带着一些血腥的,会给人很明确的不祥预兆。
      和眼前的场景很像,数量众多的情况下,银甚至觉得所有人的面孔都陌生了起来,好像她生活了很多年的揍敌客家里,竟然没有一个她认识的人。

      “银.富力士。”管家团队有人开口称呼道。
      为首的管家不是梧桐。
      他长了一张路人般让人忽视的脸,年纪稍长,从徽章上能看出是一个管理层的管家,他开口道,“银小姐,你不知道‘入队仪式’的存在吧?”
      见银并没有反应,他又补充道,“您可能是唯一一个进进出出这扇门,却连考核都没有接触过的人了。”
      似乎叹了口气。
      虽然知道揍敌客专业的管家团队应该不会出言讽刺,但银莫名就听出了些许讽刺的意味。
      那是什么?她当然毫不知情。
      她是被溺爱的存在,她是巨大而不知情的交换下最特殊的一个,在所有人都没有例外要被考核、淘汰甚至毁灭才能被接纳进这个家的情况下。
      她唯一要做的却只是用巨大的力气推开这扇门。

      但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
      “抱歉,您刚过完生日吧。”监管管家有些遗憾地道,“虽然给您准备这样一份生日礼物似乎不太好,但是……”
      “哥特拉斯来的客人,请你接受我们的考核,再踏入枯枯戮山。”
      “没算错的话,生日之后,您的协议到期了。”
      为首的这位管家声音落下后,几乎所有的黑影一瞬间站立了起来,黑暗中整齐地闪过数道银光,这是揍敌客的管家们进入了战斗状态的瞬间。

      银甚至没有时间去思考下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
      她脑海里只闪过很久以前,戣曾经对她说的——
      “这是个很排外的家呀。”
      曾经的她不是很在意。
      排外,如果是代表敌意,或者不熟悉,或者融入不进去,那对于她来说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她有那种硬融的本领,能让揍敌客最刻薄的人即使不喜欢她,也做不到不在意她。
      但如果排外指的是揍敌客对于生命,哪怕是家人的生命的那种冷酷严苛,银的确没有接受过,她不是按照“标准”被培养的,只是伴随协议到期,那层让她特殊存在在揍敌客家的伞突然就被撕开。
      她像是被猝不及防地扔进了危险的暴风雨中。

      后山传来了犬只的嚎叫声。
      大概是离开太远了,银甚至有点分辨不清是哪一只发出的声音。
      这一声好像是讯号,没有给银太多的反应,瞬间之后,攻击就已经袭来。
      第一梯队是近战的管家。
      银好久没有见过这么丰富的武器了,银质的刀叉,烛台,像是这群负责客厅的管家随手从餐厅里拿来就攻击的,但银丝毫不敢大意,揍敌客家中即使是餐桌上可食用的筷子都有可能会伸出无数个尖锐地倒刺或是带着剧毒。
      更别说近战管家团队的训练就是在这样没有时间概念,不分场合的情况下进行的。
      训练得未免太扎实了一点了——
      托流星街和贪婪之岛的经历,银勉强招架住了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没有像个新手一样被当场戳穿,银也完全意识到了这是在玩真的。
      法外之地无法用道理约束的罪犯散发出来的恶意,从穿着最熟悉装束的管家们身上散发出来,展现了这个家族的另一面,被规训淘汰出来的,全世界最职业的家族。
      “动手哦。”在又一次勉勉强强躲开后,一个棕发青年管家在擦过银耳边的同时好意提醒道,“不然真的会被杀掉呢,银小姐。”
      揍敌客家也并非都是面瘫,偶尔也有这种温温和和的管家类型,但即使是这个会善意提醒的熟脸管家,也并没有在提醒的时候手下留情,在擦过的同时,银的耳朵上被划出了第一道伤口。
      “……果然越会笑越危险。”银立刻后退弹跳了三步,和这支人数众多且近战能力极强的管家团队拉开了距离,但她只喘息了片刻,然后抬起了头看到。
      墙上站着更多的,举着远程武器的管家们在等着她。
      也有穿着柔软裙子的小姐姐,一边低头整理,一边对她举起了aka48。
      “……”
      真行啊,揍敌客。

      她是不想在这种刚刚睡醒的情况下就和人打架的。
      而且银其实自认为不太擅长打群架,尤其是这种一群人打她的架。
      于是在感受到压迫感和不舒适的情况下,她下意识就要拿出足以逃避或者躲开这种情况的方法,于是她有些慌张的举起手来。
      被压缩的念能力就快出现的一刹那,银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用并不强势的念能力捏住了她的手。
      他并没有出生阻止,或者干扰考核。
      但银却瞬间冷静了下来,脑海里出现了很多人对她的医嘱。
      不要再失控。
      不要再崩溃。
      不要被它所掌握,尽管那就是你的天赋。

      因为伊尔迷的出现,管家们团队突兀地停了下来。
      虽然他很快又离场了,但管家们还是留下了一小段的空隙给银,确定道——
      “您要使用念能力了吗?”
      “说实在的,如果不使用念的话,银小姐的机会很渺茫呢。”
      即使是揍敌客严酷训练下情绪几乎没有起伏的管家团队,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在看着长大的孩子面前,就算不能手下留情,昏暗中一个个没有姓名的管家们还是很温情地在好奇着的。
      她力量到什么地步了?她的念能力是什么样的?
      从小被看着长大的弊端就是这样,银几乎没有他们不知道的情报,也就不存在着战斗上的优势。
      但同时也是正因为知道她所有的情况,就对她尚未完全展现出来的力量更加好奇,好奇她能做到什么地步,更何况特殊的念能力曾经让掌权人消失了大半年,甚至割裂开了空间。
      具有创造力的念,有变化的念,能构建出场景的念,特殊的念能力本来就稀少,更何况加上银,更加未知。
      但是她面对的也是一群配合默契,组合多样,而且从未对她动过手的管家团队。
      等不到银念能力的管家团队里不知道谁突然冒出了一句——
      “银小姐的念能力是不是只对伊尔迷少爷用?”

      别人就没有这个荣幸了。
      他并不是在嫉妒或者随意评价,而是很客观的陈述一个突然发现的事实。
      仔细回忆了一下似乎确实如此,虽然传言喧嚣,但是在所有的已知情况下,从来没有人真的看到过银的念。
      幼年时期以为她并没有念,在西索压迫的绝境下,在大陆最危险的几个板块,银的念能力都没有被完全的开发。
      大规模失心疯般地使用念能力,只有跟伊尔迷那几次的对战,以及和伊尔迷的那场名为决裂的闹剧中。
      她是不是只打伊尔迷啊?
      管家团队们陷入沉思。
      但这个情况就既像是我只对你特殊的羁绊,又像是只对你动手的关系很差。
      银差点没控制住把还没做好的一个“境”砸在黄泉大门的门口。
      她没找到是哪位管家提起这件事,只是不可避免地破防了,眼前所有的管家们也变得一个个都不怀好意了起来。
      在银的节奏被破坏的情况下,沉思片刻的管家团们却很快转换了心态再次攻击了上来,速度更快,银觉得有无数张很熟悉的脸在自己面前晃,但她应对攻击的逻辑却混乱了起来。
      不对,他们为什么长得都一样?
      不对,他们不应该长这样。
      渐渐地,银的动作越来越迟缓,刚刚管家们的停顿也好像是个错觉,锋利的锋芒又重新回到了每只黑色乌鸦的眼睛里,透露出一种残酷的光。
      近战的武器在甩手中变得更加长而尖锐。
      空气中也传来上膛声音擦出的火药味道。
      就在变换成镰刀的武器快要落在银头顶的一刹那——
      银心绪不宁的,几乎被武器抵住了眼眶。
      躲不开了。
      银在心里判断了片刻,但又有点泄气地想,躲不开就算了,反正她也不是揍敌客第一个失去眼睛的人了。

      空气中传来了一声近乎尖叫的哨声。
      不是真实的声音,那是念能力与空气擦出的爆鸣。
      下一秒,所有的管家停下了手,往银身后看去,这里只有一个人能发出这样的压迫感,伊尔迷手指轻轻抬起,没有说话,却瞬间收束了管家们的动作,而那个刀尖也停在了离银仅仅几毫米的地方。
      “这样就不行了吗?”他有些不满地道,“那就别打了。”

      管家们看到他从地上把银拎了起来。
      看到他应该在旁边一直旁观的,从无例外,但不知道为何却突兀地叫停了考核。
      他把银带离了管家们的攻击范围。
      脱离的这可怕的压迫感,回到了伊尔迷的身旁,她才松了口气,但她很快意识到了伊尔迷的话——
      “不是考核吗?不考核了吗。”
      “银小姐。”将武器收入鞘中,管家有些意外地道,“伊尔迷少爷,似乎……要叫停。”
      不是不可以,揍敌客的规则决定着受训者的生命,但也不过是掌权者随意的心情,只不过他们的心情通常比规则更加冷酷,所以才鲜少被更改。
      但如果有一天要更改呢?
      那也只是更改罢了。
      管家的目光落在了银的身上,她似乎更加不解,歪了歪头突然意识到。
      “那我这岂不是在作弊?”
      虽然她也没完全弄清楚状况,但如果大家都是常规的,按部就班的走进揍敌客家里,就她总是特殊化,银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你不喜欢作弊?”伊尔迷问道,但是不需要回答,他其实知道答案。
      她当然不喜欢作弊,她喜欢那种堂而皇之的,没有必要的挑战和冒险,喜欢那种自行进行的探索,或者可以被称为掠夺,和计算得失的揍敌客生意不同,她是天生的猎人。

      所以一定不要给予她空间去成长。
      不然,她会像焚烧的野火一样——
      “可是我想给你特殊对待。”伊尔迷道,“她的考核,我来吧。”

      管家团队们齐齐退了一步,让出了进入的通道。
      但像是不理解,不可置信,他们不约而同死死盯着两个人的移动的方向。
      伊尔迷这是手软了吗?很难以想象,但只有犹豫才会出现这样的犹豫,特殊的对待。
      但如果是他自己进行的话,似乎是遵守着命令的管家们齐齐后退一步,心里想到——
      那不好说,是不是更加残酷了一点。

      银被伊尔迷牵着走向了黄泉大门。
      他带着她,像是每一次归家那样,从风的缝隙里走过。
      伊尔迷的恶意是什么样的呢。
      在银的想象中,是透明的。
      灰黑色本来就是他的底色,那是他心情还不错的征兆,而伊尔迷真正可怕的时间反而是他几乎没有反应的时候。
      巨大的透明色几乎吞噬一切,又带着一种近乎温和的死寂,让人有些手足无措,会不断地在重复的场景里出现。

      “要不还是和他们打吧。”她下意识想跳脱钳制,却又在半空中回到了密不透风的钳制中。
      再被伊尔迷气息再次包裹了的一刹那,银后知后觉地想。
      “你不是期待很久了吗?”伊尔迷垂下头看她,“我的特训。”
      银早就不记得她曾经对于戣他们的童年阴影,那种瑟瑟发抖恐惧的好奇心了。
      她甚至忘掉了特训发生的场景,如同在危机四伏的训练中睡着的那个时候一样,富力士.银似乎学不会害怕。
      即使现在抬起头就能看到伊尔迷颠倒的脸,如阴影般笼罩,她还是觉得并不危险。
      “所以你也开始爱我了吗?”她这样问道。
      她只记得戣做出过的形容,伊尔迷的训练是诡异的爱,是有幸作为揍敌客幼崽的家人才能“享受”的殊荣。
      似乎这一刻关系被打破重组,她被重新划分了范围。
      “是呀。”她听到了伊尔迷微不可察的回答,“我是爱你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再2023年底前干完这篇文!
    FLA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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