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同]不可思议的变态》花一又

10、【十】地下通道

　　“揍敌宝到账十亿戒尼。”
　　手机里传来的声音并非是什么外卖软件的背景音。
　　这个奇怪的超级大声的播报效果是糜稽开发出来的还在试验中的一款收账语音插件。
　　银躺在一堆堆枕头上，左手拿着账本，右边的耳朵依赖着播报的声音在记录着账单。
　　伊尔迷的银行账户里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多出很多钱。
　　由于数额巨大，用户匿名，条目众多，对于银来说最困难的事情，就是找到每笔订单到底是属于谁的以及有些订单到底有没有到。
　　和伊尔迷出来的这几个月，订单最多的时候她的眼睛差点累到要配老花镜。
　　好在后来她在角落里翻出了糜稽的这个产品，解放了双眼之后记账也及时了很多，只是大多数时候——有点吵。

　　“银，关掉。”
　　坐在一旁沙发上的伊尔迷抬起了头。
　　银刚刚等到了一笔今天订单的预付款，十亿的声音伴随着戒尼碰撞的音效非常赏心悦目，闻言她抬起头奇怪地道。
　　“大哥不喜欢这个声音吗？”
　　她以为伊尔迷会很喜欢的。
　　“喜欢，所以要关掉。”伊尔迷垂下头看着手上的笔记本，回答道。
　　伊尔迷大哥真的是一个对自己要求非常严苛的人，看来工作上能够影响到他的因素，不管是不是让人愉快的，他都会拒之门外。
　　“好的。”银很配合的静音了的通讯工具，跳下床问。
　　“钱到位了，我们干活吗？”确定伊尔迷的订单金额精确到小数点后，银凑到他跟前问，伊尔迷捧着的笔记本是一个线条简单的黑色边框款，没有任何的特殊之处，而他正在浏览的页面也是一个一篇黑漆漆只有几行单调文字的简陋页面。
　　但银知道这其实是个还挺厉害的界面。
　　据说所有被称为“职业killer”的工作者，都会在这个页面上进行讯息的交换和排行，她随便瞥了一眼，看到了一个眼熟的ID。
　　“是我！”她指着某一行道。
　　cub，那是伊尔迷带上银工作后给她在这个网站起的代号。
　　这个原本沉得见不到底的名字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出现在了网站的首页上。
　　银毫不知情的在年纪轻轻的时候爬上了一个和她的人生、履历、实力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的黑色榜单上。
　　不过她对这个网站乃至伊尔迷的工作仍然保持着一种富力士特色的误会很深。
　　在她眼里职业killer网站就是一群人抢生意的务工场所。
　　而由于天空竞技场给她留下的深刻心里阴影，她也认为排名这个东西，数字越大越好。
　　所以看到自己名字前明晃晃的一个数字7，银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换衣服。”伊尔迷推上了银紧盯着的电脑屏幕，提示她跟着自己出门。
　　他牵着银的手出门，坐车去了一家装潢非常高档的礼服店。
　　过了会儿，两个盛装完全不一样的人走了出来。
　　在这个城市里能够成功的商人背景都很复杂，所以哪怕今天这个宴会的主人长着一张非常和气的圆脸，邀请的也都是城市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银也知道和前几次去的工作场所一样，这里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她穿着一个非常蓬松，非常不适合行动的小裙子。
　　而顺着她牵着的纤长的手指看上去，就看到了一双非常深的黑色的眼睛。
　　一眼望过去，这是一个非常符合富商狄丘今天想要找的儿媳妇的标准。
　　昂贵的珠宝点缀在她的脖子间，一眼就价值不菲。并不是本地那些很出名的家族出生的女儿，所以可能是个不知道这里详细情况误入其中的外乡人，而且虽然有板块黑纱朦朦胧胧遮住了眼睛，仍然能感觉到她的美。
　　虽然这种美冷冽又不太情切，但也被她牵着的小女孩中和了不少。小女孩带着蕾丝地帽子，怯生生躲在女人身后，露出了一只眼睛。
　　有几个目光打量了过来。
　　但今天的宴会本来就是希望越多人参加越好，所以也没有人上前询问她们具体的身份。
　　穿着礼服的女人很好的游离在这些目光中，不知怎么地在明明很引人注意的情况下慢慢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姐姐，我饿了。”小女孩在身后拉了拉她的衣摆。
　　那个女人点了点头，将她放在了卡座上，转身就走向了大厅那边，而女孩则是乖乖捧过服务生递过来的柠檬水，坐在卡座柔软的沙发上小口喝着。
　　刚开始这个小姑娘还是很显眼的，但她一直很乖巧地坐在那边，然后慢慢人来人往，也就没有人注意她了。
　　银咽下了最后一口柠檬水。
　　然后，她看了一下袖口的怀表，就悄悄挪了点位置。
　　等她挪到了一层通往二层楼梯口的位置时，就看到本来应该在大厅里的女人很快从角落里闪现出来，自然地牵起了她的手，然后往门口的方向而去。
　　期间还是有人注意到这对姐妹的人，端着酒杯走上前的时候，小女孩都会柔软地靠在女人的腰间，娇气地道：“好累。”
　　于是她们顺理成章地离开了这个会场。
　　坐上了车离开后的银很快脱掉了厚重的衣服，而她一回头的时候就看到“绝世美人”也已经卸去了伪装，重新变成了她穿着西装的大哥。
　　“大哥好漂亮。”银真诚夸赞道。
　　这也是为什么凭借着揍敌客隐藏气息的能力，他们依然会被注意到。男装的伊尔迷还能勉强做到不显眼，然而一旦盛装出席的伊尔迷——那种又清冷又独特冷艳的气息就怎么也藏不住了。
　　银还是发挥了很重要的作用，毕竟带着这么小的孩子出现的女人，就不会像她单独出现那么显眼和突兀了。
　　“任务完成了吧。”银例行问道。
　　伊尔迷点了点头，于是银拿出任务清单，划掉了一个，然后问道：“继续吗？”
　　今天的安排有点赶，他们接到了两个时间相近，又在同一座城市的订单。在一个小时之内并不会引起太大的警觉，所以按照之前的决定，他们会紧接着前往下一个任务。
　　但伊尔迷不知道为什么目光紧盯着方向盘前的一块滴答作响的怀表。
　　他突然道：“银，你先回地下室里去。”

　　银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一个人赶回了落脚点。
　　伊尔迷经常会带着她住进这种环境不太好，但隐蔽性却很高的地方。
　　昏暗的灯光嗞嗞作响了两声，床上的一个身影拱了拱，然后推开厚重的被褥，爬了起来。
　　她一个人回来后在被窝里拱了很久，却没能睡着，塞在她手里的怀表不停地走着，在一个人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的吵。
　　她盯着那块表，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讯息机，但是并没有任何新的邮件和消息。
　　她打开了【监护人】的对话框，然后又默默地关上，最后抓上了一件黑色的风衣，就走了出去。

　　友克鑫市越到夜晚越热闹，人声鼎沸还常有打架斗殴，银知道自己一个人走在街上很显眼，所以努力缩起了脑袋，用揍敌客的方法降低存在感。
　　伊尔迷接到的任务，大多数都是在这种银不太喜欢的“不良城市里”。这些地方生活不太规律，尤其是反射在整个城市玻璃高墙上的光学污染，是银生物钟紊乱的罪魁祸首，这些面貌并不相同的城市不知怎么都会让她想起自己的家乡哥特拉斯——
　　也和她心目中永远弥漫着青草气息的枯枯戮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怪不得说工作是一件辛苦的事情，毕竟要离开的是枯枯戮山那样美好的地方。
　　永远都在外面工作的伊尔迷，慢慢在银心里就变成了很了不起的存在。
　　刚来到枯枯戮的时候银觉得管家团队的晨间训话特别好笑。
　　一群面目模糊的黑衣管家像木偶一样排列在巨大的广场上，做着同样的动作，重复着连音调都一样的话语，内容是绝对的忠诚。
　　然后，他们会朝着那扇代表着外出工作的黄泉大门鞠躬。
　　银在这段时间渐渐明白了这些动作的含义。

　　银一个人跳上了一节台阶，然后两三下攀爬，就落到了另一个街区，这里高大建筑的角落可以四通八达很多地方，也有很多不为人知的通道。
　　她转到一个只有扇小窗户的商店门口，乖巧地敲了敲道：“一瓶苏打汽水，谢谢。”
　　“今天没有苏打汽水了。”
　　“那奶昔也行。”她将就了一下，对着那个小窗户说。
　　奶昔并没有出来，一个硕大的啤酒瓶砸了出来，贴着银的头皮飞过，她敏捷地扭着脑袋躲了开来，仍吓得不轻。
　　窗户里探出了一个目光阴森的老人的脑袋，眯着眼睛问：“你是来找茬的么，小鬼？”
　　“那……一定要说那个暗号吗。”想到那个有点土鳖到银的暗号，银对窗口的人眨巴了下眼睛，犹豫地道“朗姆酒，百利甜，honey 杰克丹尼尔？”
　　窗口砰的关上，从里面扔出了一串金属铁片，老头声音沙哑地威胁她道：滚。”
　　真是不友好。
　　银捡起了地上的铁片，耸了耸肩，刚准备离开，那个窗户却又被砰的打开了，那张布满丘壑的老脸伸了出来。
　　“怎么就你一个人？”
　　“我正准备接搭档回家。”银甜甜地笑了笑，然后又探头道：“可以请我喝杯饮料吗？”
　　回应她的是砰的一声砸上的窗户声：“今天没有牛奶！”

　　这个只喝奶的幼齿形象并不是银自己造成的。
　　是因为伊尔迷带她来这里的三次，都只给她拿了三杯热牛奶。
　　这让坚持卖酒的老板非常的不满。
　　在她的印象当中，她的爸爸也是不喝酒的，他说喝酒会影响一个猎人的敏锐程度。
　　不过席巴叔叔就很爱喝酒，他随身的皮口袋里常年装着70度以上的烈酒，每天都当水喝。银也并没有觉得席巴叔叔有被影响到实力，所以这可能就是她实力平平无奇的老爸自己给自己找的借口。
　　伊尔迷好像也不常喝酒，他在这家情报交换站里对暗号拿到的酒，也是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处理了。或者说他喝什么根本没有人能够注意到，他的用餐就是简洁的咀嚼和吞咽，没有多余的声音和情绪，也根本没办法判断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也许他喝酒的表情和喝白开水的表情都没有任何的区别。
　　大概是大家对于酒的态度都太平淡了，所以银也没有产生什么好奇。

　　银拿着从交换站换来金属铁片走进角落，朝着一个通道走了进去。
　　和伊尔迷呆在一起的时间揍敌客的课程并没有落下，他会按部就班的把所有需要学习的知识灌输给自己，虽然比起管家来，伊尔迷大哥更加透露出一种冷漠的强硬来。
　　在家里她经常会懈怠于学习，并且借助基裘阿姨给授课的管家们找点麻烦，在外面没有阿姨的庇护，面对的并不温柔热情的揍敌客大哥，银的学习进度显然要快上许多。
　　如果没有完成课程，伊尔迷也不会惩罚或者骂你，他只会抬着下巴，静静的看着你，直到你自己觉得羞愧为止。
　　说实话银经常被各种各样的揍敌客这样盯。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大哥的目光是不一样的，会让富力士.银都难得的感受到一种压迫感，继而难得的变得“标准”。
　　这种标准是能够服从揍敌客的流程、态度和性格，不产生让管理者无法掌控的意外情绪和行为，在伊尔迷看来可能只是最低的底线，但对于银来说已经是很难得的进步了。
　　所以伊尔迷渐渐给了她更多的任务分配以及自由处理的空间，才有了银今天自己跑到酒馆拿了□□去找伊尔迷的情况。
　　第二个任务是个更加私密的场所，伊尔迷会经过更严密的搜身，所以无论是发讯器，或是手上的这种“钥匙”，他都带不进去，伊尔迷突然决定一个人过去，然后又将她安排回了地下室，等了一个多小时没有接到任何消息的银，自作主张地担心了。
　　银计算了所有的出口，然后就跑向了伊尔迷最可能出现的那条路上。如果今天的任务的确出现了意外，如果其它的几条路线都不能走的话，那个被用特殊金属锁上的地下通道，就会是伊尔迷的选择。
　　他需要有人接应，银在心里判断道。
　　“跑快一点。”银对自己说。
　　耳边的风里传来不安地躁动，银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觉得不妙，只能让自己尽可能地跑快点。和伊尔迷在一起的时间她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不安感，恍然间就觉得像是和戣擦肩而过的那次。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朋友就不见了。
　　也许是因为伊尔迷太强大了，所以她才从来没有觉得紧张过，也没有产生过这样的自责。
　　自责自己不能够达到揍敌客考试的速度。

　　她终于跑到了那条通道下方，溅起了一身乌黑地泥点，然后再看到那边的情况的时候瞳孔猛地紧缩了一下。
　　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炸得坍塌了，巨大的碎石堵住了路口，只露出了一条缝隙。而更糟糕的是，银已经敏锐地听到不远处有很多脚步声和很多车子开过来的声音。
　　银想也不像就冲了那些石头开始刨了起来，莽撞地堪比在山上挖碎石的二毛，如果戣看到也一定会皱眉的，但那个时候银根本来不及多想——
　　如果大哥就在那个后面。
　　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银感觉到了多达几十的团队正朝这边而来，她鼻尖冒出了细细的汗，指甲里也全是泥和血，终于金属的门露出了一点缝隙——
　　“站住。”
　　“有人？！”
　　刺眼的探照灯打向了这个昏暗的角落。
　　地下通道的路口传来刺耳的刹车声和密集的枪响，坍塌地通道好不容易被挖出了的小空隙很快又被掩埋，扬起了细碎地灰尘。
　　车灯从一片碎玻璃中反射进来刺眼的光线，照在了银恐慌的瞳孔上，被垂在眼睛前的黑色发丝遮罩住了一半。
　　她在最后一秒被不知道怎样的拉近了这个通道。
　　外面无数的人仍在寻找和追杀，与他们仅仅隔着几块并不隔音的碎石，但银却看到在唯一的光源下，伊尔迷捏着那把刚刚从她身上掏出来的“钥匙”，好像弯了下嘴角。
　　很久之后银仍然记得那天。
　　她蜷缩在那里忘记了呼吸，上方罩着的是伊尔迷弯着弧度，却形状非常绷紧的背脊。
　　外面有一轮非常明亮的月亮，夹着手电筒、车灯的闪烁，变成了她最不喜欢的那种吵闹的霓虹感，但有伊尔迷挡在上面，好像所有的光都进不来。
　　好像就是这一刹那银脑海里冒出了一些奇怪的想法——
　　她突然觉得有些遗憾。
　　糜稽愚蠢，奇犽自闭，但他们是真正的揍敌客家人，是席巴叔叔和基裘阿姨真正的孩子，也是伊尔迷真正的弟弟们。
　　他真的是一个好兄长。
　　因为每次看着他的时候她就会忍不住想，如果自己也真的有一个哥哥该多好。

　　伊尔迷：得到一张好大哥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