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绕城东》水榭城冬

4、他朝欲为颜翔之

　　自那日，无意间的一吻之后，颜飞与子若之间，似乎总多了些什么，又少了点东西似的。这平素最是粘人的小少爷，这几日却是出奇乖巧，不仅日日准时去私塾听夫子讲课，且是连那躲懒偷闲之类的常事儿，也是少了不少。

　　只是这样一来，倒是再没见过他父子二人同先前一般亲近过了。以往里，总能见着这二人并肩坐卧在水榭长廊里，赏花赏月，修枝喂鱼。现如今，却是除却茶余饭后，难见这二人碰头，一来二往之下，实是有些，避之唯恐不及的味道。

　　家仆怎知道这是为何？只当是小少爷闹别扭，过些日子便会好的。可是这一次啊，似乎没这么简单了。这是日复一日啊，愣是没见这老小二人有和解的意思。每每乳娘提及，子若都是风轻云淡般带过。令旁的人，真是不知如何是好，看着老爷一人时唉声叹气的样子，却只能是干着急了。

　　这日里，正是学堂下学时刻，夫子刚说这放学，便见着有一人影如利箭出鞘般，转眼便不见了身影。夫子也不甚在意，只当是小孩子，玩心甚重。片刻，他摇摇头，“哎，只可惜了一个好苗子啊。”言罢，也不顾这其他孩童，只顾自己叹着气走了。

　　细说这颜飞，若说他贪玩吧，还真是先生误会了，他这一出门，便直往府里赶。只因早上，奶娘遣人来寻，只道是，老爷病了，让着下学了，给赶紧回去看看。这不，心急火燎的，连上课都无法专心。

　　这一急了吧，进府是连东西都来不及放，便直冲着园儿里去了。到着水榭，却见子若披着件月白色长衫，悠悠靠在亭子里浅眠，手中拿着书卷儿，贴靠在胸前。他满不做声，小心翼翼地走近一些，细一看，这脸色，真真是有些苍白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颜飞眼中晶莹闪动，豆大的泪珠儿，不一会儿便滚落下来，一滴一滴的，落在子若袖间。他也不说话，只渐渐靠在他腿上，就如同往常一样。

　　子若本是浅眠，早在他近身之前便已经醒了，只是明知是他，才安心休憩，怎料却引来他泪珠涟涟，这才无奈张开双眼，抬手轻抚他的黑发，“翔之……我该拿你怎么办？”

　　颜飞靠在他膝上，嘴巴张张合合，愣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沉默下来，片刻，才又开口，“子若病了。”声音还略带哽咽。

　　“嗯，受凉了，小病而已。”子若轻拍他的背，似是安慰一般，温言细语。“今日学堂里，可有何趣事？翔之，讲与我听听罢。”

　　“今日，先生……”

　　这病啊，外人看来，或许没什么事儿，可这颜府上下，可是无一不感慨啊，老爷这病，来的可真是时候了。乳娘则更是天天喜笑颜开咯。这父子俩嘛，总是闹不了多久的。这不？看着小少爷又如早前一般，粘着老爷，她老可是倍感开心啊，笑笑呵呵地忙活去了。

　　就这么和和乐乐的，转眼就到了秋季。若说这秋景，他父子二人是最爱桂花枫树了。满山满园的红，空气中还携带着一丝丝甜甜的香，怎不令人心旷神怡？

　　于是他二人决定，寻一日好天气，去山中赏枫。这决定了，自然是要行动的了。第二日，颜府的马车便悠悠往城东郊区的山上去了。那儿有座别苑，景色妙得很，春秋冬夏，那是各有一番风味的。别苑后头有个天然池塘，而他二人偏着是最爱这水边的风景的，故此，子若才特意修建一方别苑，还特特造了许多水榭长廊，以供闲暇时候玩乐。不过这颜家别苑，也只得他父子二人知晓罢了。因着地理位置十分复杂，寻常人，倒也不怎的会寻到此处来。

　　颜飞进到别苑，便拉着子若直奔着后院去，倒是一脸地兴奋表情。这别苑，也不是第一次来了，可偏生他每次来这儿，总还是有一股新鲜劲儿，也不知为何。

　　“子若，子若，这儿水榭长廊，山林花海，真美，真幽静呢。”彼时，颜飞正满脸笑意，双手枕头闭着睛，躺在长廊之上。

　　子若静立池畔，回头来瞅着他一副俏皮模样，静悄悄笑着，“翔之喜欢，那就好。”

　　颜飞闻言睁开眼睛，侧转身，望着池边温润男人，突然想起《洛神赋》中的句子，“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一时，竟看得呆了。良久才回过神来，张嘴却忘了要说什么了，只得又讪讪地闭上嘴巴。

　　子若不知他的心思，只当是他望着这风景犯起痴来。这刚阖上的嘴角，便又绽开笑来。望着颜飞这般可爱的模样，他突然萌生出一个念头来，这才张口说道：“翔之，日后你我二人便住在此处，你觉得，可好？”

　　子若的话儿一出口，可真真是说到颜飞的心坎儿里去了。他当即一个鲤鱼打挺，扑进子若怀里，“真的？此话当真吗？子若，就我们两个人吗？”他抓着子若的衣襟，急急询问道，仿佛一个松手，子若就会不见了，“那子若，到时候，我们也可以一起弹琴作画，舞剑谱曲了。子若，就我们两个人，好嘛？”

　　子若望着颜飞渴望的目光，毕竟是狠不下心告诉他，那只是句戏言的。看着颜飞这般急切的模样，他心间泛起微微的疼意，一阵强过一阵。终是舍不得的罢？于是他来不及思考，便拉他入怀，紧紧拥在怀里。嘴里喃喃自语：“翔之啊翔之，该拿你，怎么办呢？”

　　子若悠悠叹气，望着颜飞怔愣的脸庞，终于忍不住，吻在他震惊的双眸之上，慢慢下移，终于，如蜻蜓点水一般，落在他唇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