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绕城东》水榭城冬

3、万般怎奈“情”一字

　　翔之是颜飞的字，也不知为何，这父子二人呐，总是有那么些异于常人之处。

　　就好比这叫法儿吧。他二人呢，是从来不爱称对方的名儿的。这颜飞啊，自会说话开始，倒是不似这旁的孩童，叫人爹爹，也不叫名姓，学得第一句话儿，便是颜诺的字儿——子若。子若倒是不甚在意，甚至于还与他一同，只称呼彼此的表字。

　　再好比这二人呐，都似不近女色。就从颜飞出生说起吧，打他出生，那生他的女人吧，也不知怎地，竟也未曾露过面，这颜府的人，也不作解释，大底是去了罢。却也没见这府里办什么白事儿，人欲打听吧，这宅子里是个个儿的守口如瓶，此后也没见这颜少爷，哦不，这会儿改称老爷了。此后吧，也没见这颜老爷再娶过续弦。

　　颜家公子颜飞，就更是奇了怪了，身边儿从小就没个女奴女婢。只听说，他打小儿啊，就不喜旁的女子接近，只除了他儿时的乳娘，便无甚女子在身旁了。

　　你到说来，这奇是不奇？怪是不怪？

　　不过这反过来说，颜飞虽自小缺失母爱，但这子若，却也倒是极其溺爱他的。幼时，颜小子闯了祸，就总爱在子若跟前耍泼卖乖，睁着大眼装无辜。那时候，子若即使有再大的气，也就消了大半了，只能哭笑不得的看着他顽皮闹腾。

　　这转眼便是数年，子若看着膝上休憩的颜飞，不禁忆起他少时的趣事，一阵自乐。嘴角飞扬还不及收，却正巧被打搅了睡意，悠悠转醒的颜飞看见。

　　眨眼就变成一副无辜嘴脸，张着朦胧的眼，特意嘟起嘴唇，直瞅的子若脸腮泛红，这才开口说道：“子若为何笑我？莫是翔之流了涎水在子若袍子上罢？”

　　“怎会？我的翔之啊，可不会做这等失仪的事儿。”说着，便把这成日里小大人模样，却总在自个儿面前装乖扮嫩的少年，抱在自己膝上，“为父是想到，翔之幼时的趣事儿，在那儿悠然自乐呢。”

　　“是吗？那翔之幼时有何趣事儿啊？能让子若如此开心的事儿，实是不多见哩。”他扒着子若衣襟，满面戏谑，“子若说与我，让我也乐呵乐呵嘛。”

　　子若听了这话，将目光从他身上挪开，移至不远处的池塘。颜飞顺着他的目光，偏转过头。

　　这正是盛夏，满池荷花应时儿开，却是一年里最好的姿态，妖娆的很。

　　日头开的正好，阳光透过薄云，照在这碧油油的湖面上，这湖面上冒出这么一池的粉粉嫩尖儿，时有含苞待放，如那含羞带怯新嫁娘，时有花枝招展，如那豆蔻年华俏女郎。美得那叫一个千姿百态，分外妖娆。

　　本是他最爱的景儿，却不知为何，失了观之的雅兴，“翔之，若你长大成人了，想要做些什么呢？是金榜题名，左右朝堂？金戈铁马，征战沙场？还是从商弃甲，腰缠满贯？美酒琴剑，快意江湖？”

　　听着这话儿里，却有了那么一丝担忧的味儿，即使掩藏的极好，却不免被心细如尘的颜飞听了个全。他调转回头，却瞅见子若轻蹙的眉头，于是不由自主，竟将薄唇凑上子若眉间。

　　若那烙印一般，颜飞落下一吻，在子若的眉心上。却在这二人心间，不知造成了如何的涟漪。

　　“爹……爹爹……”许是心慌子若会生起气来，颜飞心急之下，竟平生，第一次唤了他爹爹。

　　这声儿“爹爹”听在子若耳里，本是该极为高兴的事儿，却硬生生，在他心间打了个圈儿，浑不是那般滋味。他只觉着一息怔愣之余，竟还带着丝丝失落，不多，却挠心的很。

　　“子若。”子若兴许不知，可他愈蹙愈深的眉心，却将颜飞心底里，那一点儿火苗都扑灭殆尽。他微微回了回神儿，道：“子若，翔之此生，唯一心愿，仅有伴你终老。”

　　子若收回远望的目光，低头看着颜飞犹显稚嫩却难掩失落的侧脸，突然觉着，这满园风景，竟真真是比不过他一颦一笑间的风韵。他心底里突突冒出了诗经里的字句：‘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虽是我生君未生的，可若是你我都不甚在意，那是否世俗都与我们毫无关系？翔之，若你非我子嗣，若你亦非男儿……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