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妖妖》青木屋

1、酒醒已见残红舞（一）

　　我是被烧死的，红色的火，围绕在我周围，似奔流，我承认，真的是特别漂亮，就如母亲所说，妖异却暗藏无边的吸引力，把个有缘人折腾地死不了，离不得，恨不开，爱也活生生被吞噬。
　　我是夏家的小小姐，夏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只是由于夏家的祖辈曾经出过一位明朝的王妃，夏家人便以此为荣，那份骄傲让所有的夏家人铭刻到骨子里，融入到血肉，一辈子摆脱不了。
　　我，夏妖言，柔媚温婉，说话时低眉顺耳，眼含秋波。镇上的人都说，夏家那个定了娃娃亲的小小姐夏妖言，当真是个魅惑人心的女子……
　　是的，我的祖父，夏秋沉，在我还没有出生时便给我定了门亲事，祖父说：妖言你要记住，你身上背负着夏家的重担，夏家人的命运都掌握在你手里。于是我从三岁开始学习各种知识、礼仪、乐器甚至是仪态风情。祖父说：妖言你很努力，但是还是不够好，你的未来夫婿是人中之龙，你必须成为能配的上他的男子。我很努力，就想祖父说的，但是确实不够好。二十三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如何才能真正地符合祖父的标准，能够在某天，把夏家的重担卸下，轻松地过着我要的生活。
　　艳红色的火蔓延到我的脚边，我的思绪有一瞬间的停顿，然后，我看见了我的祖父老泪纵横地脸，那张星云密布的脸在火光的映忖下显得更为扭曲。我了解祖父，他在为着他失去最后的希望止不住的绝望，我想伸出手，擦赶他脸上的眼泪，我想对他说声：“对不起，祖父，妖言再也不能帮你做什么了，夏家的事，妖言再也扛不起了……”然而手伸到一半便被火苗吞噬，我感觉不到疼痛，似乎那是我最亲近的朋友，我们此刻不过是在开心地聊天，享受彼此给予的关怀。
　　只是，只是，祖父呵，妖言真的不是故意要放这把火，妖言真的是已经没办法了，那个濒临破产的夏家，支离破碎的夏家，夏妖言一介女子，再也扛不起了……和严余的婚约，就这么取消吧，就这么把您心里的那个乖巧早熟的夏妖言抹掉吧……
　　火势蔓延地非常快，我甚至来不及回顾我二十三年的零零总总。当祖父的那张脸被一片火红挡住，夏妖言对这个世界而言确是真真切切地离开了，然后，她的生命，在另一个时空，另一个地点，浴火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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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家村不是什么大村，只零零散散分布着几户人家，夏妖言是村西夏尤一家的小女儿，夏尤一年轻的时候是个秀才，那时村里出了一个秀才，这对一个人口不多的村子来说，几乎能够媲美田间的稻谷产量突得猛增，年年不忘发生的灾害不再光顾这个贫瘠的村子。那时的夏尤一，多么的意气风发，然而福祸相依，就在他欢天喜地地等着县官宣布他成为这一届的秀才，天降横祸，县里财大气粗的王家买通了县官，硬生生夺走了夏尤一寒窗十八年的辛劳成果，成为了人尽皆知的“王秀才”，夏尤一听到这个消息后怒急攻心，当晚便一病不醒，半年后便去了。村里人见失去了主心骨的一家可怜，都会接济下夏妖言母女四个，日子虽然难熬，可还是这么过来了。
　　“小言，又来洗衣服？你娘的病还没好么？”穿着粗布衣服的胖大娘是住在隔壁的杨大婶，她的一个儿子在京城一位王爷家为仆，每次回家都会带点东西，大大咧咧的杨大婶总会送我们一点，我冲她一笑：“大婶你又不是不知道，每回见面都要问一遍。”
　　同在溪边的几个大婶哄笑：“小言，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杨大婶不就盼着你能做她儿媳，对亲家她当然得关心啦。”
　　还没说完，几个妇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杨大婶挺了挺胸，“我就要小言做我家媳妇又怎么了，像小言那么乖巧懂事的孩子，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了。”
　　这回几个妇人到是深有同感的点点头，纷纷哀叹我的身世，我微笑，让自己的保持前世的笑容，在她们的谈论中洗完衣服，抱起木盆离开。
　　娘自爹走后也一病不起，这些年因为没有得到有效的治疗，早已病如膏肓，如今拖着着身残破的身子，也留不下几天了。两位姐姐在三年前出嫁，每年也会回来那么一两次。如今陪着娘的只有自己了。娘不肯放心离开，怕是放心不下自己吧……
　　我晾好衣服，走进娘的房间：“娘，小言回来了。”
　　满室寂静。
　　我走到床边，双手有些颤抖，轻轻握着娘冰凉的手，强忍着的眼泪终于一发而不可收拾，“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