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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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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风清便凭着记忆中的地址找到了王书远的住址,黑色大门有些斑驳,上面的铜环却是铮亮,风清下了马,敲了敲门。
门吱吱呀呀的开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探出半个身体,待看到风清时,便笑着问道:“请问公子何事?”
“我找我爹爹?”
“爹爹?”老人垂首蹙眉嘴里重复道。
风清轻轻的点了点头,似是想起什么,老人双眼一亮:“你可是,可是云小姐?”
风清裂开嘴笑了:“是的,不过我更早以前是姓王。”
老人若有所思的让开身子笑着迎风清进门。
走进大门,风清才发现这个院子是个四合院,除了大门,其余三边各有两个房间,均是一大一小,是以一条回廊相互贯通,而院中央是一个小花园,可是却尽数种满了桃花,晏然一个小型桃花林,看的风清一时怔住,因为,娘亲生前最爱的便是桃花。想起王书远一生为了娘亲和自己未曾娶亲过上普通男人的好日子,心头一阵揪心般的愧痛。
“爹爹在哪里?”风清问道
老者指着花园中桃林中间那条鹅卵石小路尽头的那件屋子说道:“那里便是,小姐快去吧,公子见到你定会十分愉快的,只是....”
老者没有说下去,只叹了口气便转身走开了。
风清望着那间闭着窗门的屋子竟忘了追问老者后面未曾说出的话。
轻轻推开门,风清走进去,这个屋子由会客厅和寝室两部分组成,屋内陈设十分简单,除了必要的桌椅最显眼的便是墙上的画,一副一副全是同一个女子,或喜或悲或怒或怜,没有多余的线条,一笔一划十分简单,却更见神韵。
十年身死两茫茫,不自量自难忘。
不是不忘,是不知道如何忘,深根发芽在心底的东西怎会忘?
见王书远不在会客厅,风清便走向寝室,室内同样陈设简单,一个檀木屏风隔断了里外,往里就只有一张床了,风清望着躺在床上的王书远清泪一落,跪在床边,轻轻唤道:“爹爹,女儿回来了。”八年的时间,爹爹竟然苍老了这么多,原本三千青丝已尽数苍白。眼角的皱纹也白经风霜。
床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似用尽了力气,待看清床边之人,抬眸笑开,轻轻拂去她脸上的泪珠:“我的雨儿终于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声音低低的轻到几乎听不见,风清一震,怎么会这样?拉过王书远的手搭上他的脉搏,一时间怔然无语,爹爹,爹爹的脉搏竟如此微弱。风清不敢相信的后退了两步,一个转身逃出门
“老伯!老伯!”风清喊到,语气满是悲伤惊惧。
福伯知道风清定会找他早就等在门边了。
“小姐,你是要问我公子的身子问题吗?公子他,他的日子不多了,只是一直等着小姐回来,所以一直撑着。”
风清双眼黯然一震,其实刚才她探脉时便知结果只是从另一个嘴里说出来似乎才有了说服之力。“多久了?”
“自从北海雪山归来便是如此?”
“爹爹为何去雪山?”
福伯望着院中尚且未曾开花的桃花林说道:“是为了得到雪珠桃的种子,公子曾说夫人生前有个遗憾就是去见西海的海潮和瞧一瞧未曾见过北海雪山的雪珠桃,所以在西海回来没多久就又不管路途遥远和艰辛硬是去了北海。”
说到这,福伯眼里似是含了泪:“可是那雪珠桃种子岂是这么容易得到的,拥有这些种子的人便只有北海怪君,可若要得到雪珠桃必得付出代价,而这代价就是只余8年的寿命,公子连犹豫都没有就答应了,所以就有了这满园桃树。
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难怪刚才进门望见这些桃花树竟感觉丝丝冰洁之意,雪珠桃,花开满树,瓣似水晶,叶似翡翠,是以孤傲绝姿之冰洁闻名于世,而所见之人当世少之又少。是因种子难得。那北海怪君似有些巫神之力,若想得到种子不管你是三教九流还是皇帝老子都得付出代价,且花期只在冬季雪日。风清的手越握越紧,指甲深深嵌到肉里,丝丝血珠渗出竟不觉痛。
终于回过神,走进房间,爹爹还躺在床上,望着她,眼中一抹担忧浓浓化开。
“爹爹,你为何要如此,值得吗?”
王书远闻言,嘴角一抹温柔,却是一脸疲惫:“雨儿,你都知道了。但是爹爹不曾后悔,为她,我从来都是甘之如饴。”
“那还有挽救的机会吗?”她又问
“没有,这是交易,没有转圜的余地。”
“那若找那北海怪君来解呢?
王书远淡淡一笑:他赠我桃株后便离开北海不知所踪,你如何寻他,且我日子已经不多了,何必徒劳
接下来的几日风清一直待在王书远的身边,日夜不分的守候服侍,累了便趴在桌上眯会,王书远看到她满脸憔悴心痛不已,多次劝她回去休息,可是风清铁了心的不走,一脸的坚定之色,也罢,八年之约即到,也就这两日的事了。以后如此相伴或许要.....下一世了。
终于,风清累倒了,趴在桌上深深睡着了。
“蓝儿,蓝儿?一个清冷温柔的声音响起,风清站在黑暗中,周围一丝光亮也没有,听到轻唤声,风清却也不害怕,凭着直接往前走去,突然一阵冷光射来,竟是她无数次梦到却总是无法得见容颜的那个女人。一袭素衣丝毫未变,知道自己是在梦境中,倒也放了心,你到底是谁为何屡次至我梦中?
“你当真想不起了吗?”声音有丝悲凉。
风清漠然的摇摇头:“我确实不曾与你相识。”
“哎,也罢,时机未到而已,以后你会懂得!”
风清听得糊涂却也不想纠缠此问题
“你能让我看看你的样子吗?”
“不行,我说过时机未到”那女子回道。
风清却已是一步步蹭近,眼看双手就要抓住她扳过来,却又突然醒了,每次都是只差一点点,风清揉着眼有些懊恼,等有些清醒转头看了看床榻才惊觉自己睡过了头,而爹爹不见了。
着急的跨出门才发现爹爹竟然在院中,站在一棵雪珠桃下,面色苍白,嘴角却含笑,眸光是那样的温柔,那样的柔软,仿佛透过桃树看到了心中日夜所念的人。阳光透过书影投射到他身上,银白的发丝,玄色的轻袍,绚烂的阳光。恍若20年前桃林初遇的偏偏佳公子。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爱,从来不分先来后到,一句来晚了,讽刺的又是谁,纵其一生,也未曾生悔。若有来生,只愿你我竹马绕青梅,那样便不算晚了吧。
风清捂着嘴眼泪汹涌而出,她分明知道父亲这是回光返照了。而在走廊另一端的福伯也是满脸悲伤。唯有不停的叹息。
终于桃树下的人转头望向风清,朝她招招手,见她走近满脸泪痕,王书远笑着抬手用瘦削的手指一一擦去
“雨儿,答应爹爹,以后不要轻易流泪好吗?”
闻言,风清心一痛绽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王书远看的更是笑了,轻轻摇摇头,从袖中掏出一轴纸卷交给她“这是十年来我所调查有关当初你爹爹谋反的事情,你看过后自己斟酌办理吧,爹爹,恐怕不能再帮你更多了。”风清转开纸轴,上面是王书远苍劲有力的字体,密密麻麻的写满了调查过程和结果。
风清合上来不及细看的卷轴,上前抱住王书远泪如雨下:“爹爹,不要离开雨儿,在雨儿的心中你才是爹爹。”
王书远闻言淡淡一笑,眼中一抹酸涩“雨儿也永远是我的女儿,若有来生,我们还做父女,好吗?”
风清伏在他的怀中贪婪的吸着他的味道点点头“不止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要和爹爹做父女。”
“好!那雨儿,去屋里帮爹爹拿张竹塌来好吗?我想在这睡会。”
王书远轻轻抚着风清的长发说道。
“好”
风清终于离开王书远的怀抱,刚进屋就听到福伯一阵悲怆的呼喊声:“公子!公子!”
爹爹,爹爹!风清转身哭着跑出去,而王书远早已坐在桃树下永远的闭上了眼睛,嘴角还是那抹温柔满足的笑。
爹爹!风清仰天悲鸣!一阵风吹过,似呜咽,满园的桃树静静无语。
梦中故人轻呓语,
曾许诺,
碧落黄泉两相随,
忘川流水杯中苦,
孟婆劝汤皆不语,
唯魅凄凄哭断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