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Chapter.33 危崖之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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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上299级阶梯，景洵累得有些气喘，他撑着膝盖缓了口气，才有余力打量周围的环境。左手崖边围着一米多高的铁制围栏，脚下是碎石铺就的道路，而在右手边则是一片浓绿的草地，被雨水打湿后显得有些沉重，其上不规律地分布着大量的墓碑和十字架。
“这……这是墓地？”景洵大感奇怪，怎么会有人允许自己的城堡前存在墓地？
他靠近其中一块墓碑，上面的花纹和字迹已被岁月磨砺得模糊不清，墨绿色的青苔生长在凹陷的纹路中，成为天然的装饰。这块墓碑上记载的时间是“1628年—1715年”，距离今日已过去三百多年，久远的时日为墓碑刻下风霜，同时也刻下了一种古老的姿态。
又看了几块墓碑，上面的日子大都是十七十八世纪，也有十九世纪的。景洵猜测：“难道这些墓碑属于城堡主人家族的族人们？不然我真想不出其他比较合理的解释了。问题是——”扫了眼歪歪斜斜排列不如何美观的众多墓碑，小景的疑惑并未消除：“如果是家族墓地，那未免也太……随意了些。”
欧洛瑞尔看着他迷惑的模样：“景，比起我们刚相识那会，你的好奇心重了不少。”
“是吗？”景洵自己倒没什么感觉，他回想遇见欧洛瑞尔之前的生活，每天都重复着同样的工作，日子过得平平淡淡，如一杯温开水，寡淡无味，没有失落也没有惊喜，好奇因子再多也无处可供发挥，他总不可能去关心卷卷同它的后宫夫妻生活是否和睦这种事。
凭心而论，那样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不好，不愁吃不愁穿，亦没多少压力，再加上纽西图风景如画，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只不过，吃惯了清淡爽口的小菜，偶尔也会想要换换口味，品尝下大鱼大肉的鲜香。景洵知道他迟早还是会回到纽西图，既然如此，为何不在旅途中放纵一回？
“这样不好吗？”他侧头问欧洛瑞尔。
“挺好的。”欧洛瑞尔微笑，为景洵抚平一缕翘起的发丝：“你还这么小，对这个世界多点好奇是好事。不要学那些生活在修道院中苦修的教徒，他们的生活单调到只剩下信奉的神明，太枯燥了。”
小景撇撇嘴：“你说话的语气简直就像我的长辈。”
“我的年龄当你的长辈绰绰有余。”见青年露出别扭的神情，独角兽先生捏了捏他的脸颊：“你现在的表现更像个孩子了。”景洵闻言不悦地瞪他，逗得欧洛瑞尔忍不住又捏了他一把。
拍掉在脸上作乱的手，景洵气也不是笑也不是：“你干嘛总捏我，当我的脸是棉花做的吗？”欧洛瑞尔摇头：“手感可比棉花好多了。”
景洵：“……”他能说什么？他还是什么都别说了……
墓地的草坪上每隔一段距离安置一张长椅，看来是供人疲累时休息使用的，景洵很怀疑究竟有没有人愿意坐在林立的墓碑中歇息闲聊，难道不会感到压力山大？这儿是前人的安息之所，土壤之下不知沉睡着多少灵魂，小景放轻脚步，不敢大声说话，担心惊扰亡灵。
碎石路一直向前延伸，尽处便是那傲立于危崖的古老城堡，站在特西瓦的制高点俯瞰整个小镇。在离城堡尚有两三百米的地方，一扇巨大的镂空铁门阻断了前行的路，将所有对城堡心存探究的外来者挡在门外，无法再前进分毫。景洵遥遥注视着远方那座高大的建筑，不似童话里奢华壮丽的风格，与特西瓦的气质出奇地合拍，不容忽视的沧桑中流露着深沉的阴郁，如同流淌在地底的暗河，冰冷、寂然，永远无法得到阳光的照拂。
“这城堡里真的有人居住吗？”景洵问道，这种死气沉沉的感觉更像是早已荒废了百年。
“想知道的话，我带你进去。”一扇铁门可以拦住他人的脚步，对欧洛瑞尔却形同虚设。景洵一愣，他低头想了想，最终没接受这个提议：“还是不了，我们已经无视城堡主人之前的警告来到这里，如果继续往里走，那也太没礼貌了。我今天就是过来看一眼，回去之后找人问问，按照规矩送拜帖吧。”话到此处小景微微停顿，清了清嗓子，再开口时声音微微变小了点：“假如拜帖这条路行不通，我们再……”
未尽之意，两人心照不宣。
“好，照你说的办。”欧洛瑞尔就如在圣玛格丽特修道院说的那样，基本上所有的决定权都交到景洵手中，如非碰到特殊事件，他都不会对景洵做的决定提出任何异议。小景半真半假地抱怨：“要弄清独角兽之杯来历的人是你，但我看你一点都不着急。”
“我是不急。”独角兽先生平静地说。
“……”想明白了他这句话的话外之音，景洵心中一揪，唇角的笑容顿时黯淡下来。啊，是啊，欧洛瑞尔怎么会着急？他拥有花不完的时间，拥有莫可匹敌的力量，他有什么好着急的呢？心情瞬间低落，景洵撤回落在城堡上的视线，低低地说：“我们回去吧。”
感应到身边人情绪的变化，欧洛瑞尔没有出言安慰，他只是动作自然的握住青年的手，带着他向来路走去。
又走了一遍那299级阶梯，绵绵的雨丝悄然止住。小镇展现出湿润的景色，原本轮廓分明的红、黑、白三种基础色调淡化了棱角与界限，使其稍显柔和。右手被欧洛瑞尔的温度包裹着，景洵努力平复了烦乱的思绪，他垂眼看了看两人相握的手，心底喜悦交织着苦涩。
他舍不得欧洛瑞尔，但他清楚自己留不住人，既无理由，也没立场。况且，他也不愿成为欧洛瑞尔的束缚。长长的叹了口气，景洵想，与其为暂时不会发生的事伤神，还不如多加珍惜眼下的时光。至于以后的发展，现在烦恼也无用，等到时候再说吧。
谁能肯定的说，到了那时会感到不舍的，只有他一人呢？
及时排解了负面情绪，景洵的表情自然了许多，僵硬的笑容软化。“欧洛瑞尔，”他道：“我发现你这人其实挺狡猾的。”
欧洛瑞尔看看他，但笑不语。
两人边走边聊，在回旅店必经的一条小路上，景洵看见街边长椅那坐了一人，正呆呆地望着天空出神。“是胖姑娘。”景洵和欧洛瑞尔走到她跟前，胖姑娘没反应，景洵注意到女孩的衣服湿了大半，因为是深色的布料所以格外明显，看起来十分狼狈落魄。
“你还好吗？是不是遇到了麻烦？”景洵在胖姑娘身旁坐下，拍拍她的肩膀，被雨水和风浸得凉凉的：“你这样会生病，我们找个别的地方坐坐？”
胖姑娘充耳不闻，双眼依旧直直地盯着乌云尚未散去的天幕，好似那里存在着什么对她具有莫大吸引力的东西。可事实上，除了灰暗的云层没别的了。明摆了不理人，景洵拿她没辙，只得去不远处的自动贩卖机买了瓶罐装热巧克力，放到胖姑娘手中：“喝点热的吧。听我说，不管发生了什么，你呆坐在这都无济于事。”
女孩一动不动。
“唉。”无奈叹气，景洵起身：“那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们先走了。”他刚迈出一步，衣摆被人拉住，回头一瞧，胖姑娘双眼无神地看着他，眼窝下有很深的黑眼圈，活像化了烟熏妆：“你喜欢我吗？”她问。
“什么？”景洵以为是他听错了。
“你喜欢我吗？”胖姑娘把问题重复了遍，神情透出股不正常的执拗。“你……”看到女孩眼中的血丝，景洵意识到她的精神状态有点不对，不敢刺激她，当下放软了声音，温和地说：“喜欢，你很可爱。”
“是么……你喜欢我……”胖姑娘似乎很满意这个回答，她笑了，双颊的肉将眼睛挤小了一圈：“那你叫声我的名字，叫叫我。”
景洵哑然，他不知道胖姑娘的名字啊= =|||。
等了会儿没等到小景的回应，女孩先是皱眉，接着愤怒地指着景洵大叫：“你是个骗子！骗子！你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还说喜欢我！你是骗子！”她叫嚷着把热巧克力扔向景洵，捂着脸跑了，扔下一句带着哭腔的控诉：“你们全部都是骗子！”
“……”弯腰捡起饮料，罐身被摔得凹进去了一块，不过没有破损。忧虑地望了眼胖姑娘远去的方向，景洵颇为费解：“她这是怎么了？短短几天怎么会突然变得判若两人？她不会出事吧？”
欧洛瑞尔淡漠地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人生不可能永远一帆风顺，他人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心结必须自己来解。”小景皱眉：“你说的道理我也懂，可遇上了总不好坐视不理。那姑娘，我觉得她人挺好的。”面对欧洛瑞尔不赞同也不反对的目光，他摊手：“好吧，好吧，我当然知道，我能做的也就只是劝解她几句罢了。”
独角兽先生食指轻弹景洵的额头：“心软的小孩。”
“啧，都说了不要把我当孩子！”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Chapter.33 危崖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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