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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愤怒 ...


  •   醒来已是中午,发了一会儿呆,苏幕就进来了。
      苏幕穿着一身白大褂,很经典的金丝边眼镜,他一手端着查房记录,一手握着钢笔。
      “封子,你必须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苏幕道。
      “以后叫我厉朗”厉朗烦躁地低声道“我会告诉你,问吧。”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五年前。”厉朗靠坐起来。
      “五年前?”苏幕抓住这个敏感词汇“段沧死的那年?”
      厉朗看他一眼,低头道:“嗯。”
      苏幕推了一下眼镜,沉声问:“厉朗,段沧是不是没死?”
      厉朗眯了眯眼,嘴角微微勾起道:“我他妈怎么知道。”
      苏幕皱了皱眉:“好,下一个问题。你是一夜之间变成这样的,还是?”
      “一个月,爆炸后一个月就什么也吃不下,喝不了,停止生长,淤青也要将近一年才能恢复。”
      苏幕停了笔,捏了捏眉心问:“厉朗,你为什么来找我?”
      厉朗愣了下,笑道;“那你让我去找密密么?告诉他那个该死的替代品不是我,我已经死了?”
      苏幕道:“换句话说,你是什么目的?”
      厉朗静默一阵,抬头缓缓笑了:“没什么目的。”
      苏幕一半是不信的,却仍是走到病床边坐了下来。
      “想知道我的情况么?”苏幕道。
      厉朗诧异地看他一眼:“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问,要说就说!”
      苏幕轻笑:“情况你应该是知道的,高一时候的车祸,嗯,那时候只断了不要紧的几根骨头,胸口只有淤青,高考那年,体检前自己先去做了检查,然后心脏发现了裂痕。”
      厉朗道:“嗯,知道,为了保护密密那个家伙。”
      苏幕笑道:“也没有,因为这个,后来才去学了医,这两年发现裂纹扩大,食量减少,感冒或是受伤都要很久才好,恢复时间越来越长,一直在吃药控制。”
      厉朗斜他一眼:“有用?”
      苏幕笑容淡了下去,摇头道:“没有。“
      两人俱是沉默,后来又说了会儿这些年的事,苏幕出柜了,和家人断绝关系已经三年。
      厉朗问:“密密呢?”
      苏幕淡淡道:“没有,他是个孝子。”
      厉朗问:“你就打算这么一辈子?”
      苏幕道:“哪里还能挨一辈子。”
      厉朗嗤笑一声:“挨一天是一天吧。”
      苏幕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厉朗随着苏幕回到他和密密的公寓,密密还没回来,苏幕倒了杯茶和厉朗坐在沙发上。
      厉朗见他没有让自己避开密密的意思,有意提醒:“密密快回来了吧。”
      苏幕“嗯”了一声:“怕他不认你?”
      厉朗“嘿嘿”笑了几声,看着挂表的指针一点一点移动,腾地跳起来飞速在各个房间转了一圈,然后跳到苏幕面前:“你家有口红么?”

      密密回家后,边换拖鞋边道:“幕幕,我回来了。”
      “累么?”苏幕走过去拿过他的外套挂起来。
      两人走到餐桌旁,密密愣了愣,指着餐桌那头的一个脑袋问:“这是?”
      厉朗抬头,露出涂得红红的嘴唇,偏长的头发用随便找来的绳子系上,他无比傻缺地裂开嘴笑:“你好。”
      苏幕惨不忍睹地偏头。
      密密道:“封子,你怎么来了?”
      苏幕:“……”
      厉朗:“……”
      他们到底是低估而来密密的智商,还是高估了。

      密密吃饭的时候不时“封子”“封子”地叫,厉朗的动作便一分分僵硬起来。
      最后厉朗只是偶尔敷衍一两个字,低着头拿筷子一粒一粒地扒饭。
      最后把碗一推,道:“我去看电视。”
      密密惊讶地看他一眼。

      晚饭后,厉朗和苏幕各自倚在沙发的一边看电视,厉朗随口问道:“密密呢?”
      苏幕拿着遥控器不断换台:“卧室,打电话。”
      新闻联播时间,换来换去也就那几个节目,苏幕扔了遥控器靠着沙发发呆。
      他此时换了一身居家服,浅黄色的V字领毛线衫衬得整个人越发修长。
      厉朗不禁悲愤:“为毛你长这么高?”
      苏幕斜瞥他一眼:“我高一的时候就比你高。”
      厉朗抑郁。
      过了一会儿,密密从卧室出来,明显兴致不高的样子,看向苏幕的时候勉强扯了扯嘴角。
      厉朗立即起身道:“我去睡觉。”
      听见客房的门砰地一声关起来,密密拖着步子走到沙发旁坐下来。
      他扯过抱枕窝在沙发角落,苏幕看了他一会儿,便转过头去。

      又过了几日,厉朗傍晚七点多回到苏幕和密密的家,拿备用钥匙开了门,喊了两声,没人回应,想来是苏幕和密密都还没回来,这两天他恪守自己的本分,一回来就窝进客房里,绝对不打扰苏幕和密密的幸福生活~
      换了鞋,走过苏幕卧室的时候,看见里面有灯光,是苏幕坐在床边吃药。
      厉朗道:“苏幕,我回房间了。”
      苏幕好像是“嗯”了一声,又好像没有。
      厉朗也不分辨,径自回了客房。
      隐约听到苏幕接电话的声音。
      接下来密密连着四天没有回来,偶尔给苏幕打个电话,苏幕有时不甚在意,有时却带着依稀的嘲讽,好几次苏幕在说的时候,密密就吼一声挂了电话,苏幕就会发一阵呆,接着该干嘛干嘛。
      瞥见苏幕吃药的次数逐渐增加,厉朗也不言语,两个只有单纯友情还是很多年前的事的大男人呆在一个屋里,有时候聊聊过去,然后就是无话可说。
      没人做饭,厉朗吃不了,苏幕也不想吃,夜晚就端着杯红酒看新闻联播。

      第五天,密密终于一脸倦色的回来了,提着一大包土特产。
      苏幕走过去接过包,放在厨房,然后走出来轻轻拥抱住密密。
      密密任他抱着,遮掩不去的疲惫。
      然后密密推了推苏幕,苏幕放开手,看着密密径自走到洗手间,水流的声音。

      小别后的日子还算甜蜜,总之在厉朗眼里,两人进了房间就没出来过。
      听苏幕说,前两天是密密的爸妈来了,密密跑去订了酒店接待二老。
      至于为什么苏幕这个准女婿没有到场,答案不言而喻。

      密密的工作最近也很不顺利,公司借经济危机的名义,刷掉了一批应届生,剩下的人承担着比以前多两三倍的工作量,自然很是辛苦,再加上密密刚进公司不到两年,常受到上司的打压,种种不如意。
      苏幕自是心疼,安慰几句,或是劝密密辞了工作,密密是个很传统的男人,自尊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当即爆发,吼了几句,苏幕一言不发,眯着眼睛听了片刻,平静地摔门走人。
      厉朗正好遇到了一脸阴霾的苏幕,见他一副惨淡的模样,当即跟在他身后,苏幕进了酒吧,点了杯酒坐下,厉朗走过去坐在他对面。
      酒很快端了上来,苏幕仰头灌下,又摘了眼镜扔在桌上,拿起酒瓶。
      酒顺着下巴滑落下来,苏幕的眼神有些茫然,喉咙下意识地吞咽,不留神咳了起来。
      厉朗静了片刻,拿起纸巾递给他。
      苏幕这时才看了厉朗一眼,惨淡地笑了笑。
      厉朗的印象里,苏幕的眼睛很大很好看,在男生里是极其漂亮的,而九年不见,当初的锐利如今被内敛所取代,就算摘了金丝边的眼镜,他的眼睛还是半眯起来,有些迷茫。
      隔壁桌的声响大了些,一帮人哄笑起来,厉朗转过头去,一个长相俊朗的男人抱着个妖艳的女孩吻得沉醉。
      刹那间厉朗眉间闪现出一股冷意,他看了看兀自灌酒的苏幕,转身走向洗手间。
      倚在墙边不过片刻,就有一个醉醺醺的男人被女人半扶着踉跄走了进来,厉朗沉默地跟在其后,男人独自进了洗手间,晕晕乎乎。
      厉朗在门口站定,平静地叫出那个名字:“封子。”
      “嗯?”男人迷蒙回头。
      一道银光闪过,血顿时喷涌出来,厉朗的手仍握在刀柄上,极其用力。
      男人的眼神已有些清醒,看到厉朗的面容,忽然笑了笑,右手不甚在意地放在胸口,全然不似刚才纸醉金迷的模样。
      厉朗看他片刻,松了手,男人仰面倒了下去,血晕染在瓷砖上。
      厉朗背后的门忽然打开。
      苏幕怔了怔,进来反手把门锁上,看厉朗一眼,蹲下来检查男人的伤势。
      刀插在左胸口偏上,用力极大,连刀柄都有些没了进去,不过是瑞士军刀,刀刃不长,只是血流得过多。
      厉朗冷漠地看着面前的两人,然后转身走了出去,沾了血的右手放在牛仔裤口袋,压了压鸭舌帽的帽檐,走出酒吧,只听得后方传来一声尖叫。
      看厉朗离开,苏幕拨了急救电话,救护车到了的时候警车也到了。
      苏幕在警局做了笔录,只是说进去的时候就看见男人倒在地上。
      此时酒意早已泛了上来,苏幕坐在关押室的角落,一手支着头,一手按着胃,本来近日状况日益恶化,饭也吃不了半碗,今天却连着灌了几瓶酒。
      他扶着墙站了起来,痛得忍不住弯下腰,酒一滴不剩地被呕了出来,最后就是大口吐着鲜血,警察不慌不忙地走过来,看了一眼,又叫了法医来临时看看。
      法医皱着眉粗略判断是胃出血,苏幕却知道不是,是胃逐渐开始停止运作。
      他无力地倚在墙上听法医给警察讲大致的情况,隐约又听见一名警察带着个熟悉的声音过来。

      密密半扶着苏幕出了警局的门,苏幕走了一会儿又开始干呕,眼眶通红疲惫不堪的样子。
      密密走开一阵,回来的时候带着瓶矿泉水,苏幕漱了漱口,扶着树休息。
      苏幕听见密密开始别扭的道歉,他抬头笑了下,走到街边拦了出租车
      打车到了医院,手术室旁就看见封子的妈妈哭个不停,警察蹲在一边询问最近封子有没有惹到什么人,封子的妈哭着使劲摇头。
      密密扶着苏幕站在一旁,苏幕眼神复杂,看了一会儿,挣开密密的手,兀自靠着墙滑到,右手遮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余光中,一个穿着黑色T恤的人影一闪而过,胸口的脸谱在白光的照射下更显狰狞。
      厉朗独自走出医院,忽然发疯似的跑了起来,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也不去擦,任凭水
      厉朗倏忽冷起声音:“与你无关。” 珠在狂风里风干。
      已是深秋,站在海边,凛冽的寒风呼啸而来,鸭舌帽被吹飞了,稍长的头发在风中狂舞,他已迎着风泪流满面。
      穿着长风衣的男人走近,他抚开厉朗的乱发,露出那张满是泪痕的脸:“厉朗,还认得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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