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鸾》幕少

38、拌嘴

　　幕少城一放下阿九，阿九便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你要走啦？恩也好。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前面要进山了！”幕少城在阿九身后慢悠悠的说。
　　“进山怎么了，山里环境好。”阿九头也不回，气鼓鼓的反驳。
　　她为什么会这么生气？有人来救她她不应该表示一下感激吗？可为什么她一看到幕少城那张悠然自得的笑脸，就没来由的生气？

　　“环境好？”阿九虽然没看幕少城，但是明显能感觉出他语气中的笑意，“是很好，所以养出了许多蝎子啊、蜈蚣啊之类纯天然的小动物。”
　　本来健步如飞的阿九，在听到这话的时候，突然定在了原地。然后，机械性的转身，一脸严肃的看着幕少城：“你是说真的？”

　　幕少城也不说话，双手抱在胸前，上上下下打量着阿九的窘态。
　　就在阿九被他看得发毛，决定转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时，幕少城才又慢悠悠的开口道：“这是什么心态？这么晚，非要跑到山里去，好好的客栈偏偏不住。”说罢，叹了口气。

　　“你知道什么？我刚才转了好几圈了，客栈都打烊了！”阿九扬着头，不甘示弱。
　　“哦？是嘛？我看是你没带银子吧？”幕少城脸上的笑意根本遮掩不住。

　　“你！”阿九被他噎的半句话也说不出，瞪了他半晌，突然反应过来：“你跟踪我！”
　　跟踪别人的人，在被人拆穿时，怎样都会有些下不来台的。可是幕少城仿佛一点都不觉得尴尬，反而笑着点头道：“哎呦，反应过来了，还不算太笨。”

　　阿九秀眉倒立，大步流星“簌簌簌”的朝幕少城走过来，边走边怒气冲冲道：“嘿，怎么你跟踪别人，还有理了？”
　　幕少城一点也不为所动，依然慢悠悠的：“我要是不跟踪你，你现在还能站在这儿？”
　　这下阿九真的说不出话了。因为她终于反应过来，幕少城是她的救命恩人！

　　若是别人救了她，她现在肯定温柔的在跟人家道谢。可是幕少城救了她，她不仅不觉得感激，反而一肚子气！
　　憋了半晌，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开口说了句“谢谢你啊”，可是怎么听都是不情不愿。

　　幕少城看着她吃瘪的模样，终于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我还以为我不会听到那两个字呢！”
　　阿九抬手就要给幕少城一拳，不过自然是没有打中的。
　　她一拳打空，怒意又起，恨恨道：“你别太过分啊！”

　　幕少城勉强憋住了笑，揉了揉阿九的脑袋：“好啦好啦，跟我回镇上啊，乖。”说着，拉了她的手，往前一带。
　　阿九打了个寒噤：“怎么这么矫情。”嘴上虽然这么说，脚下却不由自主的跟上了他。

　　幕少城轻笑，低声仿佛自言自语道：“不这样你能这么听话？”
　　如果是自言自语，那自然是不能让人听见的。而他说话的声音并不够小，阿九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登时眼睛一眯，甩手就想挣开幕少城。
　　“别，我开玩笑的。”幕少城赶紧转过脸，对着阿九满脸堆笑，但握着她的手却是越来越紧。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阿九手被他握着，心中那股子怒气不知不觉就消散了，跟上去的时候似乎还有些喜悦之情。

　　“喂，你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的？”
　　“你一下山就跟着你了。”
　　“那么早？你不会每天都等在山脚下吧？”
　　“对啊。”

　　他承认的这么痛快，实在是让阿九咋舌。这个人，他不知道害臊的吗？

　　“你之所以跟着我，就是不让我乱杀人？”
　　“对。”
　　“为什么？”
　　“害人害己。”
　　“哈，怎么害己了？”阿九停下来，不走了。
　　“你说说看，少林、武当、峨眉、逍遥、华山、恒山六个门派，你打得过哪个派的掌门？”幕少城也站住了。
　　阿九不说话了。

　　“明明就打不过，万一出了点什么意外，不正是害了你自己么？”幕少城皱着眉，说的苦口婆心。
　　阿九沉吟半晌，突然抬头问道：“你跟着我，就是怕我出危险？”她一双水灵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幕少城，映着月光，看得幕少城醉心。
　　幕少城终于点头：“对。”
　　阵阵涟漪在阿九心中荡开，她突然感觉前所未有的温暖。

　　而越是这样，她就越要摆起一张脸，不愿显露自己的心情。她故作严肃道：“既然你一直跟着我，为什么刚刚到了最后关头才来救我？”
　　幕少城也换上了一副嬉皮笑脸的神情：“这样不是才能更有价值，让你更感谢我嘛！更何况，我若是现身早了，你还活蹦乱跳的，能让我那么轻易的掳走么！”
　　“哼！”阿九不屑的冷哼着，心道他最后一句话说的倒是真在理。想着，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抹笑意。为了不让幕少城看见，她还矫情的别过了脸。

　　“喂，万一我没撑住，你是不是后悔死？”半晌阿九又戳了戳幕少城。
　　“怎么会！你几斤几两我清楚着呢！我就是掐着点出现的，不会有意外的。”幕少城倒是胸有成竹，一路领着阿九去了客栈。

　　天色已晚，路上已没了行人，客栈的大门也已经紧紧闭了起来。
　　“这家？”阿九指着一张招牌，上面写着便宜客栈四个遒劲的大字。
　　幕少城点头。
　　见幕少城点头，阿九上前就要叫门，却在碰在门上的前一瞬间，被幕少城拉了回来。

　　“你拉我干什么？”阿九转头，有些不解。
　　“这么晚了，你这不是打扰店家休息嘛！”幕少城微微皱了皱眉，对阿九这种不体贴的行为仿佛有些不满。

　　阿九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吞吞吐吐道：“我不是想让店家再开一间房嘛，不然……不然怎么睡啊？”最好那句话，声音轻如蝉翼。
　　“哦，这个事儿啊，那没必要，因为今天晚上，客满了！”幕少城两手叉腰，说的一副理所当然。

　　越是看着他大大方方，阿九就越忸怩，微微红了脸，轻声道：“那……那怎么办呀？”
　　幕少城轻笑：“你跟我睡一个屋呗！”

　　他竟然能这么轻易地说出这么下流的话，阿九气的涨红了脸。她长这么大，除了她爹爹，她哪里跟其他男人睡过一间房！
　　“不行！”阿九语气不容置疑。
　　幕少城瞥了阿九一眼，有些不屑道：“咱们江湖儿女，侠肝义胆，这点事情还看不开？再者，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那也不行。”然而这次，阿九的语气却不那么坚定了。
　　“好……好……不行就不行吧，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幕少城一脸无奈。
　　有什么办法？阿九也没办法。她也不好意思跟幕少城开口借银子去敲别家客栈的门，更不好意思说我睡屋里，你睡街上不是。

　　“就这样吧。放心，我绝不会对你做什么，你睡床我睡地，不会有人知道的。”幕少城见阿九说不出话，替她解围。
　　“那……那好吧。”阿九答应的十分勉强，但心却跳的分外的快。
　　才答应下来，阿九又要上前扣门。

　　幕少城眼疾手快，一把又将阿九拉了回来：“你又要干嘛？”
　　“让店家开门，我们好上去啊！”阿九看着幕少城，一脸的不解。
　　幕少城彻底无语了：“我说秦姑娘啊，你这么些年的轻功是白学的吗？就算你是白学的，我可不是。”说着，脚尖一点，手上轻轻一带，两人齐齐跃上了房檐。

　　“你说说，这么轻松的事，你非要弄得那么麻烦。”幕少城一边将被子扑到地上，一边嘲笑阿九。
　　为什么是被子？因为褥子只有一个，但被子却有被子。好在被子够宽，可以一半铺在地上，一半盖在身上。

　　“我那是从来么想过要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好像私闯一样。”阿九不屑的白了幕少城一眼，嘴上却不甘示弱。
　　“哈，你没想过干偷鸡摸狗的事？”幕少城听着这句话，仿佛听了世间最大的笑话。

　　被他这么一说，阿九突然抿住了嘴唇。
　　锦盒、丹药、兰心草，是啊，她偷过的东西还算少么？可是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做的事都是光明正大的呢？哪怕是这些让人不齿的勾当？

　　幕少城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半晌，阿九扔给他一个枕头：“睡啦。”说罢，吹熄了蜡烛。

　　房间里一片漆黑，两人的呼吸却越发的清晰。
　　阿九睡不着，轻咳一声，问幕少成：“你……睡着了吗？”
　　半晌，地上传来一个回答：“没有。”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快睡着的缘故，幕少城的声音格外柔软。

　　“你说……偷袭我的是什么人？”
　　“我哪知道。”
　　“你救我的时候没有看到？”
　　“没有。”

　　阿九心里不满地嘀咕一声，翻身朝里，闷声道：“我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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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晚，阿九睡得很沉。仿佛很久没有睡得这么沉过了。所以当她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上了三杆。
　　她偏头朝旁边一望，地上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幕少城却已经没了影子。
　　阿九倒也不急，自己打了盆水梳洗好了，便下了楼。

　　楼下大堂里空荡荡的，只有窗边做了一个人，正在喝茶，像是在等人。整个氛围很冷清，一点也不像客满的样子。而窗边的这个人，就是幕少城。
　　阿九走过去，朝他笑了笑，他也朝阿九笑了笑。
　　阿九突然觉得，她心中升起了一丝温暖。

　　“姑娘，来点什么？”店小二见她从楼上下来，赶紧跑过来招呼，但眼底狐疑的神情却一览无余，仿佛在说：我怎么不记得我们店里住过这么一位姑娘。
　　阿九抬头，正好对上她的眼神，脸微微一红，赶紧低头道：“来碗清汤面就行了。”
　　小二应了，朝后面吆喝一声：“清汤面一碗！”然后又看了看阿九和幕少城，走了。

　　幕少城将刚才的一幕看在眼里，脸上早已挂出遮掩不住的笑意。
　　阿九见他还笑得出，不禁嗔怪道：“你还笑！人家只怕要误会了呢！”
　　幕少城倒是豪放，凛然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咱们什么都没有，怕他干嘛！”
　　阿九白了幕少城一眼，深感无力。

　　然而，那边掌柜和小二的对话却正好在此时飘进了阿九的耳朵里：“最近生意不好啊，再这样下去，这店恐怕开不下去喽。”
　　阿九秀眉倒立，倏地抬头死死盯住幕少城：“你不是说客满么？”
　　幕少城扬头看向窗外，佯装什么都没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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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九，我不是怕你打扰人家休息嘛！我真没别的意思！”幕少城跟在阿九身后，一个劲儿的解释，但阿九就是头也不回一下。
　　上午的街道十分喧闹，他们二人也只是其中不起眼儿的一道风景线。
　　然而，远处却来了一个起眼儿的人。不为别的，只为这人脸上过了一层白纱。
　　人就是这样，越是看不透的东西，便会越好奇。
　　所以，这抹白色的影子算是成为了众人的焦点。

　　阿九走在街上，远远就看到面蒙白纱的女子。本来还气鼓鼓的一张脸，就在那一刻，只能用四个字概括，那就是：喜出望外。
　　阿九小跑两步，朝那女子迎了上去，笑盈盈的一拜，轻轻唤了一声：“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