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鸾》幕少

10、武林

　　此时已接近傍晚，阿九走在被夕阳映红的街上，寻思要宿在哪里。
　　正想着，忽见路边一个店铺里围满了人，都踮脚伸脖朝里面张望着。阿九好奇心起，便也上去凑凑热闹。
　　好不容易循着空隙挤进去，看到一个人正在解九连环。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幕少城。

　　阿九在北冥岛除了练武，也学过琴棋书画、五行八卦，不过九连环这种东西，她倒是头一回见。
　　看着众人都屏息看着幕少城灵巧的手指在九连环局中穿梭，阿九明了，此物一定非常难解。

　　可没过一会儿，屋中人喝彩之声便起，原来幕少城已经将它解了开来。
　　店面老板笑的憨态可掬，冲幕少城道：“哎呀，慕公子真是千年一遇的奇人，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解开九连环，让人佩服之至啊！”

　　幕少城笑笑道：“只是对这些比较有兴趣罢了，玩得多了，自然就快了，奇人实在是不敢当。”说罢，又拱拱手，出了店铺。

　　阿九觉得此人一定不简单，顿时对他产生了兴趣，连忙快走两步赶了上去道：“慕公子留步。”
　　幕少城闻声住了脚步，回头见是自己刚刚救下的姑娘，便笑道：“姑娘有什么事么？”

　　他暖如朝阳的微笑让阿九微微一怔，半晌才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刚才公子救了我，还没来得及道谢。而且刚才又见公子以那么快的速度解开了九连环，心中敬佩罢了。”

　　幕少城听了她的口音，和自己的师父甚像，不禁生出些亲近之情，双眼微眯道：“听姑娘口音不是中原人吧？”
　　阿九点头道：“我是这几天才刚到中原的。”
　　幕少城抬头看了看天色道：“现在已是傍晚，不如去前面古香居坐下再谈吧。”
　　阿九正想找个客栈，便满口应了。

　　古香居是这个镇上最大的客栈，不仅菜肴可口，环境更是一流。阿九和幕少城两人衣着不俗，自是被引到了雅间。
　　“两位客官要点什么啊？”小二笑的有些谄媚。

　　“来一个蒜蓉扇贝、再来一个叉炒鱿鱼须。”阿九随口报上两个名字，这是她在岛上最爱吃的两个菜，是以也想让幕少城尝尝。不过也不能自己点太多，于是转向幕少城道：“慕公子再点些什么吧。”

　　小二一愣，心道：这姑娘点的都是什么？怎么听都没听说过？却又不好意思直接说自己没听过这些菜，只得抢着陪着笑道：“姑娘，实在不好意思，您点的菜我们这儿不做，您看，要不点些别的？”

　　阿九一怔，心道：我平日在岛上都吃些，怎么这么大个地方，会不做呢？她却没想到，北冥岛在海上，水产自然丰富。此地却是内陆，哪来这些新奇玩意。

　　幕少城看她沉默不语，便微笑道：“姑娘可能不了解此处的菜种，不如在下代劳可好？”
　　“就依慕公子。”

　　幕少城转头对小二道：“先上些时令的果子蜜饯，再来三个菜，就要鸳鸯煎牛筋、花炊鹌子和鹿肚酿江瑶。”
　　小二一一记下，又问：“这位爷，酒要哪种？”
　　幕少城看了阿九一眼道：“三汾白酒先打两角吧。”
　　“好嘞！客官您真是讲究！二位歇着，酒菜马上就来！”

　　阿九从没听过这些奇奇怪怪的菜名。不过看那小二的样子，就知道幕少城点菜，绝对是很有水平，不禁又对他高看一眼。
　　不一会儿，果子蜜饯就端了上来。阿九一一尝过，都是，件件都是从未吃过的美味，不觉胃口大开，心情舒畅。

　　幕少城知她不是中土人，她一边吃着，自己便给她讲一些中土的人文风情。
　　阿九在北冥岛待了十几年，过的都是与世隔绝的生活。此时听了这些奇闻异事，不觉啧啧称赞。
　　期间，阿九也会给他讲些北冥岛的情形。幕少城对北冥岛世外桃源般的景象也甚是向往。

　　两人毕竟都是习武之人，谈着谈着，便论道了武功。
　　幕少城早就好奇阿九的功夫，此时便问道：“之前比武之时，在下就发现姑娘的武功招式与中原各大门派均有所不同，像是独立于各个门派之外的另一种风格！”

　　阿九心道：他眼睛还真是尖。他说我们无鸾阁的功夫与中原功夫大有不同，不如借机问问他中原的武功到底是如何，报仇也好能知己知彼。

　　想到这儿，微微一笑道：“公子好生厉害。方才公子说我的武功路数与中原武功有所不同，那么公子可否给我说说我的功夫路数是什么，中原武功的路数又是什么呢？”
　　此时酒菜都已上齐，两人边吃边聊。

　　幕少城道：“仅是在下一人之见，若是说的不对，姑娘不要见怪。
　　中原武林帮派众多，大大小小不计其数，分为正邪两边。正包括少林、武当、峨眉、逍遥、华山和恒山派，邪便是以魔教为首的一干教派。至于武功路数：少林以刚猛著称，大金刚掌和伏魔禅杖是威力最大的功夫，遇到少林门人时一定不能硬碰硬，而是要以柔克刚。

　　武当是以静制动，太极剑法、武当长拳都是武当派的精髓。武当门人都是很讲侠义之道，姑娘若是不干出过于伤天害理之事，武当派绝对不会为难姑娘。”

　　阿九听到这儿，不禁有些奇怪：“哦？那依公子的意思，少林的大和尚反而比武当的道士还难缠？他们出家人不应该戒骄戒躁，戒嗔戒怒？还会与我这种姑娘家斤斤计较？”

　　幕少城摇头道：“不对不对。中土少林的方丈们自然都是修为极高的。但姑娘可能没有听说过，西域也有少林，本与中土少林一脉，但寺中有一个方丈没能参透佛法，争强好胜知心极强。当时的主持不愿再留他在寺中，便把他逐出了中土，此人后来在西域自立门户，他的弟子都是非常蛮横，是以不好对付。”

　　阿九点了点头。
　　幕少城接着刚才道：“峨眉都是女弟子，掌门人清修师太功夫造诣极高，也算是女中豪杰了。峨眉派的回风拂柳剑法十分有名，以凌厉著称，不过比之姑娘的剑法可能还要差一些。”

　　阿九听到峨眉派，心中早就怒火中烧，再一听清修师太，更是怒不可遏。不过听到他说无鸾阁的剑法胜过峨眉，心中又平衡了一些，当着他的面也不好发作，就这样抑制了下来。

　　幕少城倒是没太注意她面色的变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脖饮了，继续道：
　　“依在下看，虽然少林武当峨眉传承日久，但逍遥派中土最厉害的门派。小无相功、白虹掌、天羽奇剑等很多功夫都声名在外，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的功夫灵活多变，比之少林等武功的刻板，又上了一个境界。像刚才比武时，你看那位萧兄使得白虹掌就知。此掌法已经能够破欧阳家的妙掌，精妙程度可见一斑。”

　　阿九越听越在理。
　　“不过那华山、恒山派现在已是越来越没落。少林武当不愿与他们为伍，峨眉派一介女流，所以他们也只能仰仗逍遥派，是以刚才比武之事华山派的赵天齐要那么回护萧无期。”
　　阿九这才顿悟。又想：难怪华山掌门赵莲生那么想得到锦盒，只怕是想用里面的武功重振华山派吧。
　　“姑娘不用客气，吃菜。”幕少城见她一直聚精会神听自己讲，也不动筷，便提醒她道。

　　“好！多谢公子刚才的讲说，让阿九茅塞顿开，阿九敬幕公子。”说罢与幕少城碰杯，仰头干了。
　　才刚干了酒，心中就不禁赞叹这酒的醇香。于是迫不及待便要尝尝菜肴。

　　果然，她本以为她们岛上的菜肴已是美味的，但这菜的确又是另一种风格，另一种美味。
　　幕少城也干了杯，道：“原来姑娘叫阿九。”
　　阿九这才想起自己一直没有介绍，于是点头道：“嗯，我姓秦，叫秦九音。不过爹娘、师父都管我叫阿九。”提起爹娘，阿九神色又有些黯淡。

　　幕少城见她沉默不语，也不好开口。只是低头吃菜。
　　阿九半晌，才抬头道：“慕公子还没有说魔教的武功呢。”
　　幕少城点了点头，继续道：“魔教的功夫十分混杂，多半也都十分厉害。更何况他们行事不拘常理，动不动心血来潮便会杀人放火，所以魔教中人尽量敬而远之，千万不要招惹便是。”

　　阿九恍然点了点头，心道：哈，我爷爷率领的魔教就是不一样，形形色色的人，比那六大门派有意思多了。
　　其实在她心中，魔教并没有什么不好，反而六大门派害死她爹娘，对她更像魔教。
　　幕少城见刚才自己说起六大门派之时，阿九面上没什么光彩，说起魔教时却并不惊恐，反而饶有兴味，登时有些茫然。不过此事看阿九的样子也不便深究，于是佯装没发觉。

　　在阿九的请求下，他又给阿九介绍了许多中土的景色、风土人情。阿九自幼生活在缥缈峰顶，三岁便去了北冥岛，此次第一回到中原，只觉得中土处处新鲜有趣，又对幕少城的博闻强识很是佩服。
　　两人越聊越是投机，最后都相见恨晚一般。

　　不知不觉已经入夜，两人这才起身上楼。
　　“对了幕公子，此处并非逍遥华山的地界，你说为什么会有他们的门人在此处？”阿九早就想不通此事。
　　幕少城也摇头，不明就理，不过还是提醒道：“既然他们在此，只怕有些江湖的风波，我们小心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