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开，你这个妖精》桃真真

6、梦醒

　　语站在原地，低低地看着。
　　然后拎起外衣，再一次，安静且迅速地离去了。
　　真是荒唐，一天之内，居然如此这般两次离开两个不同的房间。
　　为什么要逃呢？
　　这个危险的念头刚刚冒出个尖角，语连忙慌张地甩掉了它。
　　反正——反正跟他没关系，绝对没关系……
　　既然都已经出来了，逛逛，逛逛。
　　可是去哪儿呢？
　　走进耀眼的阳光里，语重重地伸展着四肢。真不愿意承认，竟然有些无处容身的感觉。
　　对了，前两天在小梁子那儿看到乔1的复刻版，当时没带够钱，今天去买了吧……还有跟COCOS定的那张DEAD CAN DANCE的《spiritchaser》大概也该到货了；茵宝的新款今天上架吧？记得好像是……
　　好久没“逛商场”，偶尔让卡减减肥，也不错。
　　语笑笑，懒洋洋地晃到路边抬手拦了个车，往赤峰道去了。

　　逛了整个下午，该买的不该买的全都进了手提袋，逛到看见柜台小姐就想吐，语停下来，坐在商店里的休息区开始抽烟，对女生们终生热爱这种运动的热情充满疑问。突然发觉今天出奇地清静，手机居然一直没叫——平日里不想让它叫时，它就整天叫个没完，不是这事就是那事；现在希望有个人陪了，就一整天没个动静。这叫什么来着？屋漏又逢连夜雨吧？拿出来一看，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power off了。这下子行船偏遇挡头风了。人一背起来还真不是盖的。
　　没办法，回去吧。
　　总不能因为些有的没的，就一直躲着他们吧。再说，有什么好躲的？那个疯女人和他根本没有半点关系。就算她现在和鹏一起了，又有什么好介意的？他，只不过和她跳过一次河，打过一场驾，淋过一回雨，看过半部电影而已……
　　闭上眼睛，心头还是无法遏制地涌上一股从没有过的沉重。
　　——怎么，跟着了魔似的。
　　语无奈地自嘲，掐掉烟头，拍拍屁股站起来。
　　这可不像他洛语的作风。不能。怎么，洛语还怕没女人？
　　皱了下眉，突然想到小糖的脸——
　　没有就没有吧，总比这样强些……
　　“这位先生！”
　　叫他的吗？语打着问号回头，见一位服务生拎着很多个手提袋，很礼貌地对他微笑：“您忘了所有东西在这啊。”
　　语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接过来，嗓子里咕噜了句“谢了”转身走人。
　　忘就忘贝，加个“所有”什么意思啊。

　　“哎！哎！你死哪儿去了啊！”
　　一进门，卓鹏冲过来就是一肘子，也不管语脸上是什么表情，夹着他的脖子把他拖进门，一边还叼着半支烟嚷嚷，“你他妈的电话怎么不开机，哪儿都找不到你人。怎么搞的啊？”
　　“没电……了，我哪知道……”好不容易挣脱了鹏的魔爪，语一屁股坐下来，桌子那边，坐着那蓝。……她怎么还没走？不禁有点局促——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该说什么。
　　跟她说他们其实认识，只不过你忘记了……这也太逊了吧？
　　要么就装不认识吧。这样倒方便。
　　扫了眼站一边的鹏，心想这样也好，也好；兴许鹏这个玩世不恭的态度和她的疯狂正好一对……也许他们在一起会做出更可怕的事情来。
　　这都是很有可能发生的……
　　忍不住，抬头看那蓝的脸。她正扬着下巴，垂着睫毛神情迷离，跟没睡醒似的；她穿着卓鹏的大T-shirt，蜷着脚，两条细胳膊当啷在身体两边，歪着个脑袋，不知道这是在干什么。
　　鹏正在一边兴趣盎然地翻起语买回来的东西，还边翻边念叨，“乔1啊？唉呦，连13都买了？今天什么日子啊？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红黑配色的啊……”
　　“你给我放下，放下。42号的！”语如临大敌地指着他。他还记得前些日子被鹏的大脚蹬过一次的、那双可怜的NB的下场——哎！不提也罢，想起来就伤心！
　　“行行，瞧你那德行，我不就看看吗。”鹏仍然捧着鞋子两眼放光，丝毫不像只想“看看”，瞧见语若有若无地盯着那蓝，很是慎重地嘱咐了一句：“你可千万别碰她。”
　　别碰？
　　语皱起眉头来——我知道她现在是你的女人，碰什么碰。哥们儿的女人，他洛语可没兴趣“碰”。
　　“鹏，真有你的。”语发出一句由衷的感叹，鹏现在完全掉进两双乔丹里，耳朵里什么都听不到了。
　　才第一次见面而已。不知道是鹏的魅力真的那么大，还是那蓝本来就很随便……
　　不知为什么，当这个念头滑过脑海时，语自动地将它消隐去，不希望这是真的，更不希望自己那样去想她。
　　不过，转个念头的话：他的裸体被她看过的事，鹏大概还不知道吧？
　　语闷闷地寻思，一定不知道。她根本把自己都忘个干净，怎么可能跟鹏说起那件事。搞不好根本和他一起忘掉了。想起来，她可是大模大样看到他身体的。那样毫无遮拦地站在个女孩子面前，语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可是当时，她脸上只有愤怒的表情，根本看不到半点脸红。这个疯女人……不仅健忘，夜盲，而且可能连一丁点羞耻感都没有。望着她板着古怪表情的脸，语有点懊恼，伸长胳膊，想拨开她额头前的发丝……
　　一记直拳正中下颚。因为没有防备，语被打得人仰马翻，幸而被从后面迅速拉远距离，没有挨到后续攻击。
　　再看她，仍然迷迷糊糊的。身边没有动静后，又安静地垂下胳膊蜷起脚来。
　　“唔！……”
　　好疼……语捧着自己的下巴，霎时痛得说不出话来，只好干瞪着身后的鹏。用眼神在质问他：她这是干什么啊！
　　鹏踢了他一脚，猫下腰来一字一句地：“不是说让你别碰她吗。”
　　他说的“别碰”，敢情真的是字面上的“别碰”？！
　　语皱着眉头瞪大了眼睛。
　　“她还没睡醒呢。”鹏无奈地席地而坐，“你比我好多了。我可挨了四拳七脚。现在还一阵一阵发凉。”不由得摸摸自己的下腹部，一脸凄惨。
　　“啊，你也被打了？”语有点诧异。
　　“是啊，我就想问她是不是饿了，半天没反应，于是轻轻的——真的是轻轻的，碰了她一小下而已。”鹏很认真的描述。
　　这都什么毛病啊。语嗤笑。一笑，扯着下颚又疼起来。
　　“你不、不早说。”语嘴巴里好像含着豆腐抱怨。
　　“靠，你听不懂中国话啊。”鹏拐了他一榧子，然后颓然地望着眼前的暴睡女：“你说说，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语揉着下巴，有点不解。
　　“她啊。她都睡了快——”看看手表，“快15个小时了。这种一级战备状态也快1个钟头了。怎么还不见清醒啊？”郁闷。害他不能出门，什么都干不得。
　　“她就是这个鬼样子。”语嘴边滑过这么一句来。
　　鹏着味地扭过头来，脸上写着疑问。
　　语愣了一下，不晓得为什么，居然有点慌乱。
　　这个当口，敲门声大作，听上去好像要把门整个炸掉的架势。
　　这样敲门的除了她不做第二人想——
　　鹏和语对望了一下，语识趣地去开门了。
　　“啊……啊！语！你果然回这里了！你一天都去哪了！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你怎么不叫醒我啊！我找了你一天！你手机怎么不开啊！我都……”一开门，小糖的口水差点把语就地淹死。语头大地把她顺进屋里：“你歇会儿，歇会儿，不累啊。”真佩服她的嘴。
　　“不累。”小糖一把挽住语的胳膊，笑得分外甜蜜。
　　“她找不着你，就拼命骚扰我。”鹏抿着嘴。
　　“呃？这是谁啊？”小糖一眼看见那蓝，指着就喊。
　　“你不认识了？”语奇怪的看她。昨天刚被人家轰下来，这么快就忘了？难道健忘症还传染吗？
　　“不认识啊。我怎么认识。”小糖眨巴眼睛，继而瞄着鹏笑，“哦~~鹏哥，你又换女朋友了，是新嫂子吧？”
　　卓鹏叹笑着，刚要说什么，只见新嫂子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了。
　　语和鹏都很是吃惊，直觉地往后退去，怔怔地盯着她，生怕她突然使出什么绝招。
　　只见那蓝左摇右晃地走了几步，看看语，再看看小糖，最后看到鹏，不由得抬起手来，嘶嘶哑哑地叫了声：“鹏……”
　　叫的还挺亲密。
　　语心里有那么点不是滋味……不过才认识一天，弄不好还是露水情人，叫得这么亲昵，好像交往了好几年的老情人似的……
　　“……鹏什么来着？”那蓝咽口口水，问出后半句。她忘记了卓鹏的名字。
　　语愤愤地，恨不得把她切成八块。
　　“你省省吧啊。”卓鹏好笑地站起来，架起她细弱的身体往卫生间走去。
　　“喂，”小糖粘在语胳膊上，“鹏哥的品位可真奇怪哦，是不是……我怎么觉得那个女人古里古怪的。”
　　是够古怪的。仔细想想，算这次在内，似乎从认识她那一刻开始，就在不停地被她耍着玩——无论她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语郁闷地坐下来，小糖跟着粘在身边也坐下来，开始拿口水轰炸他。忍到快极限语拨开焊在他胳膊上的两只“爪子”正要发彪，卫生间里突然爆发出狂妄的笑声。这笑声已经很是清醒了。她大概也恢复正常了吧。
　　稍微有点犹豫。难道清醒的那蓝，可以算正常吗？
　　正想着，两人有说有笑的出来了。
　　她确实清醒了。
　　看那双烁烁有光的眼睛就知道。此时她满面春风，头发湿漉漉地随便贴在脸颊两侧，鼻尖上、嘴角旁点着亮晶晶的、没被擦干的水珠，笑盈盈地望着他们。
　　“重新介绍啊。你一定给忘了。”鹏的高度和那蓝很合适，扬手就能弯上她的脖子，“这是洛语，那女孩叫小糖，都有印象吧？”
　　“嗨。”双唇轻碰，那蓝利落地摆个手，轻快地打招呼，然后，视线停留在语身上，“你……有点眼熟啊……”
　　“废话。”鹏把语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啊？我见过他吗？”那蓝迷茫地指着自己。
　　鹏摆了个“算了”的表情，拉她也坐下来。那蓝一坐下，立刻开始喝水。这时候，鹏才发现小糖整个人粘在语身上，亲热得有点不正常，不由得有点奇怪：“你们……”难道昨天晚上语在小糖那过夜了？不会吧？
　　“恩？”语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见鹏无声地问到他脸上，很是有些懊恼。本来想跟他暗示是“一时冲动”，结果看到他身边的那蓝……
　　“是我女朋友了。”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说完，便低下头去。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脱口而出这么句话来。
　　算了，这也好。语默默地安慰自己。这也好，省得一天到晚胡思乱想的。
　　这么想想，心情真的好像轻松了些。
　　听到这句话，小糖的脸似乎开出一朵花来。而卓鹏的下巴差点掉下来。当着小糖的面，又不能说什么，只能张着嘴。
　　“鹏哥，你也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小糖甜腻腻地叫唤，数她现在最高兴。
　　“啊？哦。”鹏见语不说话，只低着头也不看人，一时间有点无法理解，只简单地说了句，“那蓝。她叫那蓝。”
　　“嫂子。”小糖甜甜地叫了声。
　　“嫂子”一口水全数喷出。
　　卓鹏呆滞了2秒，开始暴笑。不大会儿，那蓝也跟着大笑起来。
　　笑得对面两人一头雾水。
　　“吃错药了啊！”语实在受不了了，对着鹏就是一拳。
　　“那、那蓝……”鹏躲过去，笑得说不出话来，直推身边的那蓝。那蓝趴在桌子上，笑眯眯地说：“我们喝了一夜酒，还没来得及‘办事’，天就亮了……”
　　“你说话真够恶心的，是女人吗还。”卓鹏敲她的额头，对错愕的两人笑道，“我们俩，现在可是哥们儿。”
　　望着那蓝一脸灿烂的笑容，语又一次觉得，自己愚蠢的像头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