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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踏上旅途的那一夜【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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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桌上摆着精致的笔筒。一壶奶茶,一个陶瓷杯,一盏台灯,几本书。书房的主人正专心致志地翻阅着手里的书。
自从得到Lancer已有一个月。想必其他的Master早已开始为圣杯战争展开部署了吧。不过荷雅门狄却丝毫没有动静,仍然和往常一样吃饭看书睡觉,偶尔陪沙卡西尔特打打球,或者在画室里消磨一整天。
荷雅门狄的目光忽然游曳到了别处,那本相当厚重的魔法书安静地躺在书桌一角,外皮有类似于树木年轮的花纹。
她还记得那一夜。
当魔法书掉落在地上散发出光芒的时候,那个一身狂气的男人,灵魂像得到救赎般被净化了。她知道那是书中所谱写的魔法阵的效果。
看来她的努力并不算白费……
沉浸在往昔回忆的女子忽然听到一阵敲门声。从门外走进一名年长的男侍从,举止非常礼貌。
“荷雅门狄小姐,信箱中有您的信,我顺道替您拿过来了。”
将信送达到白发女子手中后,侍从退了出去。荷雅门狄抿一口茶,一脸淡然地看着被传递到手上的东西。
老实说,她这一生中还真没收到过几次信。
浅浅的土黄色信封,端正地用大写写着她的名字,没有地址,没有署名。
打开信封,意外地,信笺上只用红墨水钢笔写了一行字——
【在布拉格,命运终会让你我重逢。】
荷雅门狄感到空气中的破裂声。她走了出去。
她找到了卡亚克。
身穿浅蓝色和白色相间的军服,过肩的头发笔直而下,随意地扎了一个低低的马尾。头发的颜色让人联想到大海。布鲁塞尔神厅厅长的贴身护卫——名为卡亚克的男子。
“沙卡西尔特不在吗?”
“啊,厅长大人正在和几位商业巨头会面,估计要好一会儿了。”
“……”
荷雅门狄只得郁闷而归。
神厅的侍从应该是可靠的,也就是说,这封信八成是由写信者亲自送来的。
是认识自己的人吗?——不可能!这个想法刚刚产生就被否定了。除了沙卡西尔特,白发女子其他所有的旧识应该早就故去了才对。
令咒一出现就被自己施法隐藏了起来,她和Servant也一直没有离开过神厅半步。对方是怎么知道她被圣杯选中的?
信封上有淡淡的魔法残留……
默默地在长廊里走了一阵,荷雅门狄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迪卢木多。”
“是的,御主。”听到召唤,黑发的枪兵立马在她身后实体化了。
荷雅门狄将信封递给迪卢木多,让他感受上面的魔力。
“趁魔力还未消散,去把送信者追回来。”她下达了指令,“不过别跑得太远了,如果实在找不到就尽快回来。”
“是。”迪卢木多应了一声便灵体化消失了。
当晚。
时间已是晚上23点35分,沙卡西尔特终于从忙碌了一整天的办公室中解放了。
褐发的青年男子一走出来就看到了荷雅门狄站在外面等候着他。
“荷雅,怎么了?听卡亚克说你等了我一天。”
“圣杯战争的规则是会让其他Master了解对手的信息吗?还是说有专门的监督机构?”荷雅门狄一口气提出了她憋了一天的问题。
“据我所知应该是有这样的机构的。不过我并不认识这次的监督者呢。”
“我想也是。要是没有的话才奇怪!Master谁胜谁负都没有人判断的话,圣杯战争也只是场闹剧。”
“嗯?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给我寄了这个,会是监督者吗?”
“唔……”接过信仔细端详起来的男子沉吟了一声。
“这笔迹你认识么?”
“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沙卡西尔特努力地回想了下,随即还是摇了摇头,“监督者应该不会泄密才对。为了营造公平的竞争环境,Master若想得知对手的情报,必须自己打探……”
“如果监督者是不能被信任的呢?”
“这我就……”
神厅和魔术协会素无交集,沙卡西尔特一时间也觉得束手无策。
短暂的沉默出现在了两人之间。就在谁也不说话的这个时候,迪卢木多突然从前方实体化向荷雅门狄走来。
“Master,很抱歉,我没能追到寄信的人。”
“啊,迪卢木多,你总算回来了吗?我还以为你终于想明白,跟随我这个毫无建树的主人完全没有前途可言,准备抛弃我了呢。”
“Master,您怎会这样想?没有及时回来实在万分抱歉,可是我迪卢木多绝不是那种会背弃主上的人……”骑士急忙慌张地辩解,但他的声音却越来越弱……事实上,他背弃过一次。
荷雅门狄坏坏地撇嘴笑了下,“我当然知道你不是。”
你不是他。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仅在女子心中维持了半秒。
“……”
面对主人如此坚定的肯定,迪卢木多竟然有些哑口无言了。毒舌的主人和耿直的骑士——看到这一幕的沙卡西尔特不禁轻咳地笑出了声。
“当真一点线索也没有么?”玩笑过后,白发女子的表情变得认真了,抬头凝视Servant的金眸。
迪卢木多微微欠了欠身,应道,“寄信的人绝对不在本城,这一点我还是可以断言的。”
“什么?”
“因为我实在追出去很远呢。那股魔力之源已经不在这座城市了。”
如果是连以敏捷著称的枪兵的速度都无法追寻的话……
“……看来这次对手中有相当了不得的家伙。”此刻的荷雅门狄也只能给出这么一个结论。
面对未知的前方,三个人都是愁眉不展。也许现在只能动用神厅的力量尽力联系上监督者机构这条路了吧。半晌过后,沙卡西尔特板着的脸略微松弛了下,对身边的女子轻柔地说:
“对了,荷雅。”褐发男子带着神秘的笑意看着她,“下午开会的时候,我从那些一毛不拔的商人手里为你讨了份礼物。”
沙卡西尔特口中所指的礼物,是一处房产。
圣杯战争举行的地点已经确定下来,是享有“欧洲魔术之都”之称的布拉格。那么在那里有一个安身之处总是必要的。身为布鲁塞尔神厅厅长的男子,在费了相当多的口舌后,终于在一个从事房地产事业的中欧商业家手中得到一块地皮——布拉格黄金巷中一座处于半废弃状态的小型教会。
布拉格没有创始的三大家族,圣杯战争选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展开,因此,规则和以往有些不同了。
——当凑齐七名Master,Master召唤出七名Servant,参赛者全员抵达布拉格后,本届圣杯战争就会自动开启。
也许用不了多久了。
已经被隐藏在暗处的敌人盯上,想要继续逗留在布鲁塞尔已经是不可能的事。
当沙卡西尔特执意要卡亚克跟随荷雅门狄与迪卢木多同赴战场时,被白发女子很干脆地拒绝了。万一敌人通过袭击神厅的方式打击自己,那么尽可能为沙卡西尔特留下更多的战力总是没有坏处的。
终于,布鲁塞尔送走了寒冷的冬季。在城市步入初春、三月初旬的某一天,荷雅门狄和她的Servant启程了。
***
“呜——”
蒸汽机车的哀鸣昭示着它又一段旅程的开始。
人来人往的车厢里,人们各自做着自己的事,互不关心,连空气中的嘈杂也显得分明、空寂。
荷雅门狄坐在位置上,行李箱已经收好。坐在她右边靠窗位子的是一名肥胖的老年男子,正抱着麻袋呼呼大睡。那相当富有节奏的呼噜声不时地传进她的耳朵。
运气真是不好,竟然和一个睡觉流口水的衰老头坐在一起……
白发女子心里暗暗想道,此刻她宁愿希望自己身边坐着的是那正直中又带点傻劲的老实枪兵。
她能感受到黑发的英灵正灵体化守在自己周围。算是省了一张车票。
“列车即将出发,请还没有上车的乘客拿好随身物品尽快上车……”
耳边响起了女列车员尖锐又刺耳的声音,因为扩音器的关系显得更加嘈杂。
窗外的浓雾还未散去,蔓延在空气中。
荷雅门狄闭上眼,左手支额,若有所思地等待着列车的开动。恍惚中,似乎有什么物体无意间撞到她撑着的左臂,不禁让她睁眼抬起了头。
一个妇人,体态肥大臃肿,是生了孩子后的妇女身体发福的典型。她身材低矮,面对那比她高出很多的置物架,也只有当做听不到周围人群细碎的嘲讽声,努力地想要够到它。
那高不可攀的置物架是如此遥不可及,妇女已将行李箱举到最高,却还是十分困难。
一双戴着白手套的手伸出来,把行李箱稳稳托举了上去。白发女子抬头,金灰色的碎发垂下——是坐在荷雅门狄和瞌睡老人并排座位上、最靠左的一个男人。
男人带着安静的表情,静静地回到座位上,荷雅门狄看他的时候,只看到他的耳际。
“谢……谢谢您。”那妇人感动地道着谢。
“不客气,女士。”
这个平静如水的低哑嗓音,听起来相当沉稳。
妇人最终坐在了那名男子身边,将他与荷雅门狄隔离开来。
列车呼啸着前行。这个小小的车厢中,飘荡着薄薄的雾气……
纽伦堡——又是一个中转站。
不断有人下去再也不见,也不停地迎来新的乘客。机车时不时地停下加煤加水,有时甚至要在某座城市逗留一、两日。
已在路上颠簸了好些时日的荷雅门狄感到有些无趣了。虽然一直靠看书打发时间,可是没人陪着说话实在让她索然无味至极。唯一令人欣慰的是——那仿佛和自己绑定了座位号的胖老头终于提着麻袋在纽伦堡下车了。
于是,荷雅门狄借着上厕所的由头,趁周围四下无人之时将迪卢木多叫了出来——虽然被召唤出来的地方有点尴尬……
“迪卢木多,等下上车陪我坐着,让你在到达布拉格前保持实体化的魔力我还是供应得起。”枪兵的主人如此要求着。
在回应了一个礼节性的浅笑之后,迪卢木多轻声地说,“Master,虽然我很高兴您称呼我的真名,但还是希望您从现在起叫我Lancer。”
“……?”白发女子狐疑地看着他。
“因为不知道敌人会潜伏在哪里,越到终点就越要谨慎。圣杯战争中,被对手知道真名的话,就等于暴露了自己宝具的能力,对您对我都是不利的。”迪卢木多看到她脸上的疑问,马上替主人进行说明。
荷雅门狄没有说话,只是沉静地看着他,若有所思。她的心里有个疑惑,但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两人回到站台,再过十分钟火车就要向下一个城市行驶了。
荷雅门狄听到远处有人高声交谈的声音,目光探了过去。似乎有四五个人围着一个男人,高调的谈话声传了过来。被围着的是一名金灰色短发的男子,长长的黑大衣,雪白的手套,右手提着一个公文包,由于角度的关系,荷雅门狄只能看到他的侧面。
突然想起,似乎是那天为胖妇人搬行李的男子,看来也将在这站终止自己的旅途。鼻梁高耸,侧脸的轮廓相当硬朗,年纪应该在三十五、六岁左右。
迪卢木多顺着主人的视线看了过去。
不知道是哪个人喊出了那中年男子的名字,顿时站台像炸开了锅,一片沸腾。可以听到人们的崇拜声像澎湃的潮水一样。然后便看到那男人从胸前口袋中掏出钢笔,在人们递来的书本或纸上一一签名。
虽然他们说话声音很大,但是因为不停有人拍手叫好,不停有人在笑,荷雅门狄听不清完整的句子。
“迪卢……不,Lancer,可以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吗?”
枪兵微微点头后,仔细聆听起来。Servant的听觉比人类强上数倍。片刻后,迪卢木多的薄唇吐出了话语。
“好像在讨论什么讲座。‘世界上一切不可预知的事’这个课题。那个男人是从伦敦来的教授,来纽伦堡似乎也是为了演讲。他很耐心地解答了所有人的提问。”
“教授么?”荷雅门狄挑了挑眉。
“Master,这个男的有什么问题吗?”迪卢木多压低声音问。
“啊,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她轻快地摇了摇头。
周围又响起了乘务员的催促声。上车后,荷雅门狄坐在了靠窗的位子,迪卢木多坐在靠过道的位子。大部分的乘客已经就位,列车马上又要哀鸣着启程了。几步外,一个拖着行李箱的女孩狐疑着朝两人走过来,眼睛一会儿盯着手上的车票,一会儿又盯着白发的女子。
胖老头下车后这个靠窗的位子就空了出来。糟糕……看来是自己占了她的座。荷雅门狄假装正经地看书,内心却无比期盼女孩能去找别的位子。
女孩带着困惑的表情,正想开口说话,眼睛却忽然飘过荷雅门狄身边的黑发男子。
只看了一眼,视线就再也收不回来了。那名穿着紧身皮衣的男子,金色双眸虽然低垂,但依旧掩饰不住那闪耀的流光,眼角的泪痣瞬间俘获了她的心。女孩不禁感到自己心跳加速,手心出汗,连脸颊都有些微微发烫了。
迪卢木多却始终没有抬眼看她,他知道那样做会是怎样的后果。
那女孩迟疑着,看了看迪卢木多,又看了看坐在迪卢木多内侧的荷雅门狄,小脸堆满了失望。沮丧地叹了口气后,女孩终于羞红着脸拖着行李缓步移开了,在靠后的位置随意找了个空座坐下。但是迪卢木多却能感到那女孩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自己。
“真方便呢。”轻巧地说出这句话的白发女子依旧专心致志地看着小说。
她的Servant僵硬着身子,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他的魔貌魔痣是与生俱来的。迪卢木多·奥迪那,世间一切女子的心上人——在他还活着的年代里,传言总是这么说着。有时他真的不知,那些为他倾倒的女人究竟是更喜欢他这个人,还是更喜欢他的容貌。
他还记得她的强令和吻,寒风中那名泪眼婆娑的女子,满腹爱意向他倾诉。
如果诅咒只是针对自己,那为何还要将他人也一同拖入深渊?
那一个吻,那一条禁制,便注定了他和她长达十六年的逃亡。
即使现在回想起当年的往事,迪卢木多也分不清自己究竟后不后悔。他不恨任何人,只是天命弄人。他想回应格拉尼亚公主的爱,他也能体会到首领芬恩的怒火。
也许公主一开始只是被他的魔貌吸引。但是朝夕相处十六年间,那些欢笑,那些美丽的小故事,都是他珍藏至今真实而又不可替代的回忆。所以直到最后,他都深爱着她。
可是英雄的结局早已注定——在他决定与她同赴私奔之路的那一刻。
勇士如冬日麦穗一般倒在自己的血泊中,在一直奉行的忠臣之路和那试炼般沉重的誓言间,慢慢停止了呼吸。
忠义是什么?爱又是什么?
他不由地质问,莫非在那个年代,他想要至始至终守护一个人的想法,竟会是那样奢侈吗?
这一次,他还会重蹈覆辙吗?
现在他所效忠的主人,此刻正坐在自己身边安静看书的白发女子,能否给予骑士完整的信任?
没有答案。迪卢木多无法捕捉住自己的主人。即使两人相处已经一月有余。他有一种感觉,她会时不时地刻意拒绝他,但同时又发出绝对需要他的信息。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便这样觉得了。
她给人的感觉太奇特了。
她不相信圣杯,但又不想逃避。如今,她对圣杯战争没有任何正面或负面的感想,就像是很随意地去赴一个多年不见的老友的宴会。
也许唯一能安慰他的是,主人对他的魔貌完全不感兴趣。
竟然必须拥有这样的前提才能让他的忠义之道贯彻到底,迪卢木多也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了。
荷雅门狄没有去看身边沉默不语的男子,冰蓝色的眸子里倒映出来的全部都是书中的文字。但是她却仿佛听见了迪卢木多的心声似的,嘴里模糊地咕哝了句,“我收回刚刚的话。”便不再出声了。
迪卢木多的金眸中露出一丝复杂,但随即也释然一笑了。
***
红色的夕阳,由玻璃屋顶的一角倾下,暖暖地照耀着。
“哎,终于到了啊。”
红发的少女阿琪娅,坐在车站外面的座位上,无精打采地叹了口气。用不着抬头确认,就举起一只手朝身前十米、正往她的方向走来的青年挥手。
“哥哥,太慢了吧!……”
以利亚带着一身赶路的风尘,左手拖着行李箱,右手拄着一根金银相间的鹰头手杖,以十分优雅的姿态慢步而来。嘴角勾勒出他特有的迷人笑意,俯视自己双马尾的妹妹。
“阿琪娅,进入市区以后就等于宣布了你我的敌对关系,碰面的话也就不能再叫我哥哥了,要装作不认识哦。”
“啊,那就趁现在多叫几遍。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少女的淘气让以利亚忍俊不禁地笑了。
“走吧,阿琪娅,我们去用晚餐。”红发的美青年将行李箱摆正,伸出一只手,把赖在位子上的少女拉了起来。
他们不是一起来的。
在阿琪娅出发了六天后,以利亚才从家中动身,不一起行动为的就是掩人耳目。二人约定在布拉格城郊西北面的火车站碰面,那是个偏僻的小型车站,人流较少,不容易被察觉。而且根据阿琪娅布置在城中的使魔回报,其他几位Master似乎还未抵达魔术之都。
一家干净的小餐厅。恐怕唯一的优点也只有干净了。
虽然表面上用叉子插着油炸奶酪准备往嘴里送,不过两个人看起来都没什么食欲。这家餐厅的伙食与家里是完全无法相比的,但是因为来这里用餐的人很少,也只能将就了。不管怎样现在一切以安全为第一考虑因素。
喝了一口黑樱桃酒后,双马尾的少女马上面红耳赤起来,让对面座位的美青年觉得十分有趣。
“哥哥,我就直接告诉你结论吧!所有的使魔都被我派出去了,城中的一切全部在我的掌控之中。这六天没有得到任何消息,我们应该是最早到的。”
以利亚吸了一口果汁。啊……这是什么奇异的口味。贵族青年不禁皱起了眉。
“哦?其他Master和Servant还没到吗?真是一点都不积极啊。”
他知道妹妹的情报一定是正确的,所以才敢放心大胆地与她会面。作为人造人的阿琪娅天生就具有极其上佳的魔术师才能,特别是在奴役各类使魔为其作战这一点上尤其出彩。
“目前掌握了几名Master的情报?”
“还是老样子。”红发少女以十分苦恼的表情向以利亚眨了眨眼睛。
“是吗?几个月了,这方面竟然一点进展都没有。”贵公子的身子稍微往后靠了靠,显得有些不悦。
【创始御三家】——爱因兹贝伦、玛奇里、远坂。三大家族总是能够优先获得象征参赛权的令咒,这是圣杯赋予他们的恩赐。
也就是说,这次圣杯战争,除了爱因兹贝伦家族的兄妹外,剩下的五位Master名额,作为同是“创始御”家族的玛奇里家和远坂家必定各自占领一个。
御三家的名额有四名,那么作为三大家族以外的势力参加的魔术师,是三名。
然而,以利亚和阿琪娅现今所掌握的情报中,只能确认其中的一个——来自英格兰的民间魔术师,名叫罗德·霍克的男人。比起魔术师,此人作为文学家、哲学家、历史学家的名声反而更响,按照父亲奥利比·冯·爱因兹贝伦对他的评价,罗德·霍克只不过是个半路出家的三流货色,在魔术领域根本毫无威信可言。
由此看来,圣杯选定Master的标准并非依据魔术师本身的才能,圣杯选择的是希望得到它的魔术师,愿望越强烈,被选中的几率也就越大吧?
“不过,哥哥,玛奇里家族似乎是弃权了。”
“哦?可信度多少?”
阿琪娅从随身携带的粉色小挎包里取出一封信。
“是从……‘爸爸’那边得到的消息。玛奇里家的族长曾联络过监督者,请他帮忙收回令咒。消息是在我们出发后才收到的,所以,‘爸爸’只能把信寄给最先到达布拉格的我。”
在说到那个词的时候,阿琪娅的语气明显不自然了起来,她自己都没有想到竟然会对那个词有如此强烈的抵触感。
以利亚端详着父亲的信。
“那也就是说,Master的名额又空出来一名。目前确定的人选是,你、我、远坂家,以及那个草根魔术师罗德·霍克。还有三名Master的身份,必须打探出来。”
“只能通过使魔对城内监视这一个办法,监督使魔可以将令咒携带者的影像传输给我。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少女歪斜着脑袋摇了摇头,两根马尾随着主人的摆动摇晃着。
“光是确定外貌特征也无济于事,无法知晓确切身份总是麻烦……看来这次的对手都相当谨慎啊。”
“哎?这是说他们很厉害?”
阿琪娅用打趣的表情看着以利亚,得到的是红发美青年郑重的一点头。
“至少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容易对付。”
“不容易才好玩嘛。要是碰到的对手又蠢又弱,那不是很无趣?没本事的人死光了才好。把所有的敌人全部杀死不就可以了吗?有我的Berserker和哥哥的Saber,完全不用担心嘛。”少女的唇角裂开一丝挑衅的微笑。
以利亚凝视着她。
被制造为圣杯容器的人偶从而长大的阿琪娅,体型在十四岁那年就停止了生长。除了魔术训练外,家族里从来没有人教导她善与恶的区别,所以阿琪娅并不知道随便杀人是错的。特别是在自尊心受到挫折时,她甚至会微笑着去杀人。以利亚那待她如亲生妹妹般的溺爱从某种程度上更加剧了这一点。
不过红发青年也没有什么可懊悔的。圣杯战争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斗争,必要之时他也会不择手段去抹杀一切敌人。
“哎,哥哥,这个果汁你不喝吗?”
“啊……实在不符我的口味。”
阿琪娅将以利亚面前的黄绿色果汁夺了过来,吸了几口,然后把自己的黑樱桃酒塞给哥哥。以利亚不在意地笑笑,对着高脚酒杯中的黑紫色的液体咪了一小口。
“那么,阿琪娅,我们来分析下吧。先说说远坂家的代表。”以利亚双手支着下巴,“根据情报,远坂家这次来参赛的是家主的次女,相当年轻的女魔术师,名叫远坂烨的女孩,比你大不了多少。”
“哼,她一定没有我长得可爱。”阿琪娅一边啃着奶酪一边嘟着嘴说。
以利亚微笑,以右手食指指尖敲击了一下桌面,“说到魔术才能的话,并未听闻有多么出众,资质相当中规中矩。看来远坂家是实在挑不出继承人,才会退而求其次的吧。原本应该继任的长男是个比起堆砌宝石更喜欢舞枪弄棒的莽夫。”语气中,那股来自于对自身血统的优越感怎么样都掩饰不住。
听到哥哥对远坂烨的评价并不高,阿琪娅总算放宽了心,满足地笑笑。她似乎对弱小的人并没有多大兴趣,只是这么说了一句,“总是使用宝石魔术,他们家应该很穷吧。”
“要是和她交上手,你可以亲自问她。”以利亚转动着他那血红色的眸子,“至于那个叫罗德·霍克的男人,就更不值一提了。魔术师不够而被临时拉来凑数的次品,圣杯经常这么做。父亲大人对他的评价也颇低。”
阿琪娅用手指圈起辫子上的卷发,心不在焉地转动着。
“不过作为三大家族之一的玛奇里家……难道真的放弃了吗?说不定佯装弃权的姿态,背地里有什么诡计。”
“可他们家的继承人只有十二岁,还是等下一届再来比较好。”少女歪着脑袋,刻意在年龄上进行了嘲讽式的强调。
她不明白,哥哥对于父亲的任何判断向来都是毫不怀疑、言听计从,为何此刻会如此反常?
贵公子的语速放慢了,他降低了声调,“不,阿琪娅。那我倒是倾向于他能够参赛。十二岁的继承人和未知的Master,哪一个让人更头疼呢?平庸的远坂烨、半吊子的罗德·霍克,这些都不是威胁。真正让我在意的,是除此之外的Master……完全没有露出一丝马脚,连我们爱因兹贝伦家族的情报网都捕获不到任何消息。让人感觉很深不可测。”
“……”
红发少女的浅玫瑰红色瞳眸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暗光。
“不过好消息还是有的。父亲大人许下重金买通的监督者,明天一早我便去拜访他。阿琪娅,你继续留意城中的动向吧。”
举起高脚酒杯,红发的青年向少女微微示意,他们分离的时间已经临近。
***
-菲律宾海-
蔚蓝的大海一望无际,深不见底。远处海天相连,美得如画。海水荡漾着,掀起朵朵浪花,慈母般地抚摸着航行的船只。
这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月亮高挂于软如棉絮的云层上,温柔地月光洒在海上,泛出一阵又一阵的粼粼之光。
大概是周围空旷无际之故,月亮看起来特别显眼,又大又圆,闪耀出银白色泽的光辉。整个天空弥漫着轻柔的云雾,一切都是那么得美好。
哗,哗!——是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海水起伏着,时而温柔如恬静的少女,时而暴躁如脱缰的野马。滔滔的海水撞击着礁石,溅起好几尺高的浪花。
不知不觉,周围忽然被黑暗吞没了,漆黑一片。连月亮都渐渐被云层遮蔽。
黑洞洞的空间中,海水失去了刚才那种宁静,咆哮着汹涌着。波涛涌动,一浪高过一浪。浪花越来越急,越来越高,猛扑向那对此毫无准备的船只,发出了天崩地裂的嚎叫!
风暴不知持续了多久……
当一切都结束后,只有那零星而破碎的木板漂浮在重归寂静的海面上。黑雾退散,月光下海水是那样平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