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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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飘飘的一句玩笑话，没有刻意撩拨，却亲昵得令人难以招架。
“说什么浑话。”卢渊移了目光，率先行进人群里。初升的晨光越过城郭，正正在他耳背投下一道浮红，又被攒动的人头挡了去，看不真切。
徐中心头一跳，回过神来，卢渊已走得快没了人影。
他忙唤一声：“媳妇儿，等等我啊！”牵马快走两步赶了上去。
人群挤得厉害，挨挨碰碰是难免的。他记得卢渊胳膊上有伤，养了这么多日子，按说该是快好了，但还是尽量将他挡着，时不时朝周围扒拉几下：“别挤了别挤了，他身上带着伤呢，碰不得！”
卢渊微一怔，道：“不妨事。”话未说完，却真被不知什么人无意间撞到，令他低声抽了口气，捂住手臂。
徐中当即变了脸色：“是不是碰着你伤口了？这都多少天了，怎么会还没长好？”说着就要挽起卢渊袖子来看。
对于那人嘴硬的本事，他是再了解不过了，要真是小伤，那卢渊刚才说什么也不会吭出半声来。
果然，刚一摸到袖上，就感到手心里一片潮热。仔细一瞧，才发现紫袍上已渗出了星星点点的深色痕迹。
照这情形看，伤口怕是早在回城路上就裂开了，也亏得卢渊能忍，要不是自己先发现了，他真就提都不提一句？
徐中着急看他伤势，一时有些手忙脚乱，又想着在这一片混乱中也的确不大方便，最后只好作罢。
“还是先回家吧，回去帮你换药。”他怕周围再有人挤过来，把卢渊往后拉了拉，伸出胳膊护着。
回家？
多年不被提及的字眼，在人声如沸中字字入耳。
卢渊体味着其中遥远的含义，远得如同年少时远离了宫闱，与母妃坐上去往封地的马车，他探出身来，回望逐渐缩小在视线尽头的上雍城。
去时相依为命，归来孑然一身。
他想，人总归是有些东西无缘得到，习惯便好，最经不得生出一点念。有了贪念，就生依赖，除了失去时更觉辛苦，也无甚益处了。
“媳妇儿，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徐中不知何时凑了过来，笑嘻嘻瞧着他。
两人这会儿已走了好一阵，周围人渐稀疏，徐中更没了顾忌，见卢渊不睬，偏还要不依不饶地缠着他问：“让我猜猜，你莫不是在想……我？”
卢渊脸一沉，刚要斥一句“放肆”，目光恰好朝前扫了扫，便没开口。
徐中先是意外，心底又禁不住漾起得意，挂起大大的笑脸道：“你不说话，那就是承认了？……哎呦！”
他只顾着扭头和卢渊说笑，浑没留意前边的路，竟一脚绊在街边石凳上，摔了个结实的。他捂着脑门坐在地上，隐约见卢渊从自己身边经过时，似是微牵了唇角。
“媳妇儿，你故意的！”徐中丧眉耷眼，气苦地喊。
“瞎嚷嚷什么呢？瞧你出息的，还学会坐地上撒泼犯浑了？”徐母刚在城门口被人群冲散了，好不容易寻回来，老远就见自家儿子又没个正形。
徐中爬起来拍拍土，嘴里嘟囔：“是我犯浑么？娘，你也讲讲理。”
“闭嘴吧。”徐母白他一眼，让他赶紧栓了马进屋吃饭，转脸瞧向立在门外的卢渊，便拉着他往里走：“打仗辛苦吧，快进来歇歇！我去炒几个小菜，你爱吃什么，都告诉我。”
徐中看着他娘眉开眼笑的模样，与刚才对着自己时活像是变了个人，不禁张了张嘴，大为叹服。
灶间里传出噼噼啪啪的炒菜声，不多时便香味扑鼻，更添烟火气息。
徐母一阵忙进忙出，心情很好地做了一桌子菜，用的虽都是寻常食材，但经她巧手烹饪，无一不被她做出上等珍馐的品相来。想着还差一道汤，她又捡上半篮鲜菇，钻进了灶房。
“我娘别的不提，做菜的手艺是没挑的，要是换了别人做，咱们靖王殿下准又要挑嘴。”徐中带着卢渊坐到窗边，低头挽了他衣袖换药。
卢渊听着“咱们靖王殿下”这称呼，总觉有几分怪异，不由敛了敛眉。
袖口向上卷起，露出手臂上一掌长的狰狞刀伤。看上去已经结过痂，但显然由于主人的不经心，伤口又被反复撕裂，至今未能愈合。
徐中拧眉盯了那伤口半天，问道：“你带回来伤药了么？”家里只有从镇上捎来的便宜货，比不得卢渊贴身备着的好药。
卢渊便从怀里取出一支白瓷小瓶，放在桌上推了过去。徐中沉默拿起，拔下瓶塞，闷着头给他上药。
他鲜少有这样惜字如金的时候，竟教卢渊有些不适应，又见他黑沉着脸，和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样子也大是不同。而他如今低着头的姿势，正让额上那块新起的红肿在卢渊眼前晃来晃去。
是方才摔那一跤之故。
“生气了？”卢渊顿了顿声，才又道，“我只是同你闹着玩，你……可是摔疼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倒像点着了炮仗。
徐中搁下药瓶，整个人都要跳起来似的：“谁气这个了？我气的是这个么？我气的是……”他话到嘴边噎住，盯了卢渊半天，又泄气似的垂头，将细布一圈圈缠了上去，缠到看不见渗出的红，“我气的是你明明受了伤，还不知道好好对自己。”
卢渊没想到他要说的竟是这个，一时怔神，心底却不自觉地软了软，道：“皮外伤罢了，养几天便好。”
徐中脸色更沉：“皮外伤也不行。”
卢渊惯在高位，何曾容得旁人用这般语气对自己说话？但他见了徐中格外认真的神色，不知怎的无法开口驳他。徐中也不做声，专心将他手臂上缠着的布条系了结。
四下甚是安静，过了良久，忽听卢渊道：“听说今晚要在城中设宴庆功，街上也要开市，想必热闹。”
徐中愣愣抬头，没反应过来他怎么突然就转了话题。
卢渊看了他一眼，又转而望向窗外，清了清喉咙道：“你……若有中意的玩意儿，我可以买给你。”
徐中这才明白他的意思，抿了下嘴角，探身过去问：“媳妇儿，你这算是在哄我么？”
“徐中，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卢渊被他调侃得有些难堪，眼里也露出恼怒来，抽回自己手臂便待起身。
徐中怕他真的恼了，马上见好就收，拉着他袖子笑道：“我哪敢啊，你要送我东西，我巴不得呢，有什么气也都消了。”
卢渊轻哼一声，懒得与他耍嘴皮，问他究竟想要些什么。
“那得好好想想。”徐中眼珠转了转，当真摸着下巴冥思苦想，“你还不知道吧，今天是我生辰，难得你陪我一起逛街市，可别想随随便便就把我打发了。”
他说着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都亮了起来，直教卢渊暗自后悔这般轻易允诺了他。这人由来是打蛇随棍上，此番既得了首肯，还不知会说出什么荒唐主意来。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哄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