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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最后的战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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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建民住在宠物店的这些日子里,向来冷清的宠物店竟一下变得热闹起来,谁也没有想到看似斯文的郝建民原来也是个性情中人,尤其在熟稔之后,更是经常妙语连珠,令人忍俊不禁,又时常捧腹大笑。
而另一项让安倍岚心仪不已的项目便是调侃二黑,谁叫它重色轻友,不声不响把正事办了却丝毫不透出口风,竟将大伙儿蒙在鼓中那么多日,若非椒图脑子灵光、观察力又好,大概真得等到哪天二黑领着儿子来要压岁钱了大伙儿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直到郝建民的脚伤完全好利落了,店里也没有出现过什么异象,小娟仿佛就此销声匿迹一般再没有了动静。
此时时间已近年关,虽然不知道小娟是真的去了他处还是仅仅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但李魏已经开始考虑让郝建民搬回家住的事情。毕竟年这种节日在中国可以算是首屈一指的大日子,不和自己家人一起过,总觉得有些奇怪。
而且他之所以放心让郝建民脱离他的保护,并非无的放矢,存有什么侥幸心理,只因为除夕这个时候可谓一年中磁场最强的时候,即便没有他们的保护,他相信小娟也不敢轻易露面、以身试险。
听过他的这个想法后,安倍岚其实心中也松了一口气,近日里经常被老爸的电话骚扰,每次无非就是一个话题——让她过年务必要回家。
想想也是,自从来宠物店上班以后,就连八月十五这种月圆人圆的大日子都没有回过家,如果过年再不回去,于情于理都实在说不过去,再说她也的确有些想念专横老妈的唠叨,以及没正行老爸的笑料。
只不过之前任务在身,她真的没办法开口向李魏请假。而如今李魏的提议正好顺了她的心意,她自然没有异议。
要回家了吗?要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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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建民的行李被打好包、搬上了郝家的商务车,郝妈妈牵着儿子的手,再不肯放开,上下左右打量着他,似乎怎样也看不够。
郝建仁则与花姑娘侍立一旁,笑着听她母子俩聊闲天,不时插上两句呆话,直惹得几人捧腹大笑。整个场面其乐融融,就连素来严肃的老爷子郝容也被他们的快乐情绪所感染,笑出一脸的大褶子。
“真的太感谢大师了,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李魏能够看得出,郝容说的确实是实话,此时此刻的他,激动得除了笑,其他的几乎什么也不会了。见他高兴,李魏自然也开心,摆摆手,他示意他不必在意。
临走之前,郝容又给李魏开了张支票,其数目之大,甚至令李魏也吃了一惊,不过由不得他推辞,郝容已将支票生生塞入他的手中,“拿着,不收下,大师可是瞧不起我郝某人?”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再拒绝实在有些不识抬举,李魏微微一笑收下支票,说道:“不是那个意思。那好吧,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此时距除夕夜尚有三天,为了保险起见,李魏还是让郝建民带走了一枚护身符,自产自销,倒是没有什么成本,只苦了二黑,舌尖疼的喝不了热汤,一整天看李魏都是白眼。
安倍岚的护身符也沾光被涂置了新鲜血液,据无名反馈,确实颇有功效,就以它目前的能量也难以如之前那般随意靠近,至于其他的小鬼就更加没有可能了。
她虽然对自己的处境没有意识,但李魏却清楚的很,如果小娟真的已经如他所想,强大到非一般程度,那么安倍岚这种通灵的体质,即便是护身符也很难确保她的安全。
今晚还是搬上来吧,虽然过了这个晚上她就要回家了,不过有备无患。他心中主意一定,倒也不觉着那么揪心了。
因为安倍岚第二天一早便要坐车回家,所以李魏和椒图商议过后决定晚上替她送行。李魏的意思是去市里找个带KTV的大饭店好好happy一番,安倍岚却执意不肯。
“就在店里,咱们自己聚聚好了,与那些个饭店的饭菜相比,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做的味道。再说了,家里多温馨,不比那些乱糟糟的地方好?”
听她说得有理,李魏也不再坚持,嘱咐过椒图晚上早点回来吃饭后,便带着太后搭上花店的面包车去市里采购去了。
二黑原本也叫嚣着要一起去,给自己老婆添置些年货,也顺便给不久之后出生的孩子买条漂亮的小毛毯,但因为李魏惦记着安倍岚的安全,所以并没有答应它的要求。
“等明天岚岚回家后,我肯定带你去买,现在你们的小外套可漂亮了,款式特别多,咱们多买几件成不成?”
李魏素来最会看人心思,包括狗也不例外,所以只是随口一句话便劝下了二黑。
二黑虽然勉强同意留下了,但其实心思并不在此,没有太后和李魏陪它聊天,它实在无所事事。想叫醒无名出来八卦一番打发打发时间,无名却又直嚷嚷睁不开眼,令它只觉好生无趣。
于是趁着安倍岚去上厕所的工夫,它便一溜烟窜出宠物店溜号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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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魏这一趟进城,心里可谓是百味陈杂。
望着大街小巷红红火火的布置,商场内外涌动的人潮,以及每个人脸上洋溢着即将过节的兴奋神情,他也会不由自主被这样的氛围所感染,心中生出些喜悦来。
可一旦想到第二天一早安倍岚就会离开自己的身边,奔去他方,而他将要有两个礼拜见不到她的身影,他心里好容易生出的那些个美好的心情便会瞬间化为泡影。
两个礼拜啊,整整十四天,他真不知道他该怎样熬。在他的心中,安倍岚早已抹平了当初养母逝去时对他造成的伤害,她就是他这一生中认定的那个人,是家人,也是亲人,是无可替代、也不能失去的那个人!
哎,十四天啊……
怀着极其矛盾的心情他将购物袋一一填满,又自作主张买了许多零食,准备让安倍岚第二天在车上吃。
待将所有物品以及太后的新衣服都添置齐全时,太阳已没了天边,天色沉下来。
带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太后,李魏满心欢喜踏上了回程路。
花店伙计开车的水平与平常人相比其实已经算是十分高超的了,可奈何车水马龙的路面上,实在难以施展,这令本已归心似箭的李魏愈发地急躁起来,整个人如火烧屁股般几乎很难安坐。
几经辗转之后,面包车终于驶入了熟悉的小巷子,远远瞧见自家宠物店的招牌,不知为何,李魏竟然没有丝毫的兴奋之情,倒有一种莫名的恐慌感蓦地袭上心头。
再细细去想这恐慌感的来处,他便明白了是哪里不对——
如此浓郁夜色之中,整条巷子内竟然唯有他一家黑灯瞎火、动静全无。
他的心突然跳的很快,时不时的心悸令他不自觉地想到一些坏的事情,可那些事却又实不可能发生,起码在他看来是这样的。
于是在车未停稳在花店之前的时候,他已打开车门,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太后也紧随在他身后,径直向宠物店冲去。
宠物店的卷帘门没有落下,甚至连大门也没有上锁,李魏一脚踢开门,伸手去摸灯的开关,却发现不知何故,店里的灯竟然坏掉了。
“岚岚,二黑,你们在吗?岚岚……”
或许只是灯管出了故障才没有开灯吧,他安慰自己说,同时探头朝屋内大声喊着他们的名字,只盼望着或许下一秒那个熟悉的身影就会出现,然后扑进他的怀里。
然而,他的希望终究还是落空了,就如之前那个不好的预感一般,在这个漆黑的房间里,安倍岚和二黑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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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魏伸手攥拳狠狠砸到门框上,心道一句千万不要,转身出门正打算掏手机拨安倍岚的电话,就听从巷子口处传来熟悉的发动机轰鸣声,之后一声刺耳的急刹声响起,一辆白色依维柯不偏不正恰停到了他的面前。
“椒图,你怎么才来,我跟你说,大事不好了……”
好似看到了救星一般,不等椒图下车,李魏已忙不迭开口,想要向他说明情况。可话才到一半,他便突然愣住了,因为越过椒图,他竟然在副驾驶的位置看到一个此时最不该见到的身影。
“二黑?!!你怎么会在椒图的车上,你你你,我不是让你在家保护岚岚的吗?”
李魏起初颇有些气急败坏的架势,质问二黑的语气十分不好听,可突然之间,他的心中又萌生出一个宽慰的念头,立时语气一缓,问道:“岚岚她,难道也在你们车上?”
他多希望此时椒图或者二黑能够点点头,然后一脸莫名地反问他“是呀,怎么了?”哪怕带着满脸的不屑,甚至翻他几个白眼以鄙视他的大惊小怪,他也无所谓了。
可偏偏两个都一副死人脸模样,哭丧着望着他,从二黑闪烁不定的目光中他甚至还能看出它的极度心虚。
此时此刻,不消再问,答案已经很明显了,李魏原本稍稍松缓的心仿佛突然挨了重击一般迅速沉到底端,凝了眉,他的脸上瞬间结上冰霜。
“说吧,二黑,给我个合理的解释。”他不怒不悲,冷冷说道。
认识李魏这些年,二黑从来也未曾见过他这般反应,薄薄的唇角紧紧抿在一处,锋利到好像一把利刃,平素妖魅十足的桃花眼中,一双乌黑眸子针扎似缩起,凝重到几乎令它无法对视。
它倒宁愿让他厉声斥骂自己一番,或者上手给它几个嘴巴,总好过面对此时眼前这个阴冷莫测宛如陌路一般的他。
“我,我自己在店里呆着无聊嘛,岚和无名他们又都不理我,所以我,我就……”
被李魏冰冷的目光死死紧盯,二黑浑身一阵阵发寒,心虚地简直连话都说不下去了。
太后原本只是在旁冷眼相观,此时却忍不住开了口,催促它道:“正事要紧,赶紧的!”
清了清嗓子,二黑又小声解释道:“等我转回来的时候,发现屋里黑着灯,门也没锁,就知道事情不对劲,再进屋里找,岚她已经不在了,甚至连无名也没了踪影。正好那时椒图回来了,我俩就开车到附近去找,想着或许她是有事出门还是怎样……”
李魏的眼角微微抽动,不用二黑继续往下说,他便已知道他们的寻找定是徒劳无功,“那么电话呢,你们有没有给她打电话?这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出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第一时间通知我?”
二黑一脸委屈道:“我们试过通知你了,可是你的手机显示已关机。至于岚,她的手机根本没带在身上,就在收银台上放着呢。”
“已关机?怎么可能?”李魏听闻后颇为怀疑,立时翻出自己的手机查看,只见果然如二黑所讲,手机黑了屏,再去按开机键,依旧没有反应,原来是没电自动关机了。
“难道她真的……被小娟抓走了?”这个念头是李魏最不愿意去面对的,可事到如今,似乎也再没有别种可能,因为以他的了解,安倍岚绝对不会是那种不辞而别、甚至连大门也不给锁好的不负责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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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二狗呆立在宠物店门口,相视无语。无论是有语言障碍的椒图,还是能言善辩的李魏,此时都变成了哑巴,谁都没有心情说话,也想不出还有什么话可说。
正在大家束手无策之时,宠物店里的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这突如其来的“铃铃”声就仿佛一阵急促的鼓点,敲打在几个人的心上。
李魏猛然间一震,从恍惚中惊醒过来,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店里,又借着来电显示屏幽绿的光线迅速找到了电话。
“你好,李魏宠物店。”
直到接起电话,李魏才发现原来在此之前电话上已有5个未接来电,再点开提示一一查看,竟然是相同的号码,并且这个号码十分眼熟。
与此同时,电话的那一端也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而在听到声音的那一瞬间,李魏的心中已有了计较。
怎么是他?!难不成……
还未等他想出个子丑寅卯,电话那头的郝容已火烧眉毛一般呼救道:“大师,大师,您终于接电话了,哎,太好了,有救了,有救了!哎呀我跟您说,那什么,这边出事了,您那个徒弟和阿民打起来了,您快点过来救命,快点——”
“徒弟?”李魏起初还以为只是郝建民又出了差错,没想到郝容的话中却突然提到“徒弟”一词,不由得他不震惊。
徒弟这称呼虽然模糊非常,可奈何李魏平生不过安倍岚这一个徒弟而已,而这个无故消失的徒弟竟然突然出现在郝容的家中,还莫名其妙与郝建民打在一处,不消多讲,他也知道这事定与小娟脱不了关系。
这是要一网打尽吗?
正胡思乱想之时,电话旁边露出的一截绳头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伸手将绳头从电话下抽出,才发现这竟然是安倍岚本不该离身的那条护身符!
时间不等人,容不得他再细想,椒图那边已经发动好汽车催他出发,他也干脆不再听郝容颠三倒四的絮叨,直接挂断电话,冲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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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老爷子攥着手机在自己家别墅的院门外脚不停歇地踱来踱去,不时扭头望望自家的窗户,又低头看看时间,偶尔周围有个风吹草动他便登时惊出一脑门汗,简直快要神经质了。
这大师怎么还不到,也不知道我的儿他现在怎么样了?他心中焦躁,却又只得忍着自己熬,生怕催得太急反倒起了不好的作用。
好在自己早已有了上次的经验,当时一看情形不对,立时便将家中老小遣去了邻家避难,大后方安稳了,好歹也能够少分点心。
他正拧紧了眉头,愁苦到不行,远远就听到急促刺耳的“嘀嘀”声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待他一个恍惚再抬头去看时,白色的依维柯已打着横停在了他的面前。
“究竟什么情况老爷子?您给细细说说。”
此时的李魏已顾不上和郝容客套,下车扑到面前直接切入主题。若论焦急的心情其实他半点也不比郝容差,只是按照目前的情形,他这个顶大梁的主角若是先垮了,恐怕屋里的人便真的没得救了。
见他虽然过来就直接劈头盖脸,没有半点寒暄,但面上倒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郝容提了许久的心终于微微有了着落,也干净利落答道:“那时我家正张罗着准备开饭,不料凳子还没坐稳,就有人摁门铃,张妈前去开门,见来人是您的那位女徒弟,便给让了进来。原本看到她来我们还十分高兴,准备邀了她一同共进晚餐,没想到她进来二话不说就一把薅住阿民的衣领,抡起胳膊就打……”
“什么?”听到这里李魏不由得一惊,心中深知不对,即便安倍岚平日里凶一点、蛮横一点,也不至于上来就大嘴巴抽人家吧?
“那你怎么还在外边等着,不进去劝架吗?”他奇怪道。
一听这话,郝容登时哭丧起脸来,手足乱舞道:“我怎么不想进去劝架啊?这要是真伤了哪个,我能安心呐?若真是普通的口角打架,您说我还用得着惊动您老人家吗?问题就在于,我进不去啊!也不知道犯了哪门子邪性,我们刚想过去劝架,你徒弟和阿民周围便平地卷起一股黑烟,将他们团团围在里边,我们是既看不到,又进不去。”
说到这里,他突然压低了声音,一脸担心地问道:“我看这次八成还是和鬼怪脱不了干系,大师您说,我家阿民他,他不会已经……?”
“不会的!”李魏果断地否定了他,尽管自己心里也十分没有把握,“有我上次给他的护身符在,即便是鬼怪,一时半会也要不了他的命,不过再拖下去,我可……”
后边的话他闭口不提,不过任谁也听得出,那必定不是什么美妙的结局。
郝容费力吞咽了一口口水,将所有不详的念头赶出脑外,然后后退一步,喃喃道:“那拜托了,拜托了。”好似说与李魏听,又好像在说与自己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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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一狗才踏入客厅的大门,便见到了郝容口中那个黑烟滚滚的旋风,范围之大,已满布了多半个客厅,看其趋势似乎还没有要停止的意思,也不知道最终要扩散到多大范围。
“岚岚,你在里面吗?你怎么样了?”
李魏虽然暗自心急,不过他并没抱希望能够得到安倍岚的回答,起码回答他的那个人一定不是安倍岚。
通过之前郝容的叙述,他已将实情猜出了八九分,安倍岚之所以那样反常,定是被小娟控制了脑电波,也就是俗称的“附身”。所以此时即便有人回答他,那也是小娟借了她的声音。
真没想到,这才短短大半年的时间,小娟竟然聚集到如此之多的能量,有了这般修为,连用二黑舌尖血做的护身符也奈何不了它,也不知道单凭自己和椒图,今天是否能够降伏得了它?
李魏担心之余,二黑早已瞪圆了一双眼往黑烟中细细看去,片刻之后,它皱着眉头迟疑道:“这可怪了,这层能量体凭我的双眼竟然看不透?而且……好奇怪呀!”
“哪里奇怪?”李魏追问道。
二黑用前爪揉了揉眼,再次定睛看去,这才确定道:“没有看错呀,真是奇怪!按说不应该的,可不知为什么,我竟然对这能量体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好像和它相熟一般。”
“相熟?”李魏扬了扬眉梢,“说相熟有些过了吧?你和小娟顶多算是一面之缘,要说认识还差不多。”
“不!”二黑再次摇头,一脸的莫名,“不是对小娟的那种感觉!你应该知道这种靠吞噬而扩充自己的能量体,它由于吞噬的不是已经破碎的能量体,所以不仅接受能量,就连原本能量体的意识也一并接收入体。但这其中的主体总归还是它自己原本的意识。我就是对这主体意识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那种感觉……”
说到这里,它突然一怔,然后无法置信地向李魏望去。
李魏此时正心急火燎,支楞着耳朵等着听下文,见它突然没了动静,看向他的眼神中还带着几分惊恐,仿佛大白天里见了鬼一般,不禁心生不悦,只觉得莫名其妙。
“那感觉怎么了,你倒是赶紧说呀?”他催促道。
二黑狠狠吞了一口口水,仿佛下定多大的决心一般,这才迟疑道:“那感觉,就和对你的感觉差不了多少。或者说,那主体意识中好像……有你的气息……”
它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微弱地就好似一只蚊子所发出的嗡鸣声,但李魏还是捕捉到了其中的关键字眼,脸上当时就变了颜色。
“你少乱讲!它身上怎么会有我的气息?我看是你年纪大了,鼻子眼睛都失灵了吧?”
二黑方欲为自己卓越的能力辩解几句,屋内倒有人先开口替它说了好话、正了名,“它没乱讲,它说的都是实话。”
“哎呦喂,你瞧你瞧,还是有人懂我的!我谢谢你啊,你,你……”
起初听到有人力挺自己,二黑还挺高兴,也没顾上看看说话之人是谁便可劲儿朝人家道谢,可待它看清对方之时,便登时傻了眼,张口结舌简直连舌头都不知道该摆到哪里好了。
“安……倍岚?”
与它反应之剧烈程度不相上下的还有李魏和椒图二人,李魏尤甚。望着从黑旋风中信步走出的那个令他牵肠挂肚、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他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直扑而上。
可就在他刚刚准备行动的时候,椒图却在身侧轻轻扯了他一把,他立时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此时再去看对面的安倍岚,落在他眼中的便不再是单单的那个人,他更多注意到的是她的神情。
只见她虽然努力做出一副自然的神情,举止动作也像极了平日,但眉眼间却凭的多出了一种成熟沧桑之感,那种只有亲历过才会拥有的积淀过的眼神,绝对不是靠一般的伪装就能轻易掩饰过去的。
况且不知道为什么,对于那眼神,李魏竟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不是安倍岚!你究竟是谁?小娟吗?”只是一瞬间,他便明白了眼前所立之人已非他心爱的岚岚,准确来讲,应该说是被能量体控制了的安倍岚。至于那能量体是不是小娟,临到此时,他反倒没了把握。
见他一眼便揭穿了自己的伪装,对面之人也不气恼,反而露出一口白牙,似乎十分开心,“不愧是你,怎样都瞒不过。可小娟嘛,你因何认为我是小娟?”
李魏原本还只是感觉似乎与它相熟,此时见她突然一笑,熟悉的感觉便愈发强烈起来,仿佛有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隐隐绰绰,却又瞧不真切。虽然不确定答案到底如何,可仅仅是这个模糊的念头,就令他一时神慌、心乱如麻。
“你不是小娟吗?”强自定了定神,他故作镇定道:“你若不是小娟,当初又为何要在周婷家装神弄鬼之后留下名字向我们示威?而一切怪事都是从那时开始,每件事之间都有特别的联系。你不会认为我们至今还没有发现你的秘密吧?”
“示威?”听到此话,她顿时笑得更欢了,摆摆手,她笑道:“你凭什么认为留下名字就一定是示威呢?难道就不能是求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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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周婷家出现小娟名字的字样后,李魏便一心认定这作祟的大抵是再不会有旁人。
虽然当时一直未想通它留下名字的意图,但随着之后太平间高能量体的全部失踪以及椒图的详尽分析,小娟留下名字只为示威这一念头便在他心中渐渐形成。大概也是先入为主的原因,所以其他各种可能,他竟从来没有考虑过。
直到今日,直到此时,正主的一句话才点醒了他,原来留下名字的作用不仅仅可以用来示威,也有可能是用来求助!
当这个念头突然出现在他脑海中时,他的心脏几乎漏跳一拍,整个人的情绪登时都变得不对劲起来,说不清是悔恨还是懊恼,亦或是对自己错误决断的一种挫败感。
这么简单的事情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哎!
后悔不已的同时,他的心中也豁然亮堂起来,就仿佛窗户纸被轻轻点破后的那种通透。此时再将之前发生过的怪事一一串起来看,整个脉络就已经十分清晰了——
由头至尾,作祟的强大能量体从来也不是小娟,小娟只是其中的一个牺牲者。而那个字迹定是当时小娟被吞噬后,意识尚未和主体合二为一,再加上那时的主体力量不够强大,所以才让小娟有机可趁,利用主体的能量控制周婷的孩子在地上拼出名字,希望借周婷之手请来李魏,从而获取线索。
可以说,那名字既是求救,也是警示。只可惜李魏明白的实在太晚了。
“所以死于车祸的小娟是你达成目的五行要素中的‘金’,因在水中通电而死的洗头工小瓶子是‘水’和‘火’,而你千方百计要令他死于甘蔗上的郝建民是‘木’。此时郝建民已在你手,你随时可以要他的命,我就当这个要素你已达成。可你又为何要附身于我徒弟身上,你不觉得这样有点多余吗?以我徒弟的特殊体质,无论她是生是死,都绝不可能满足你五行尚缺的‘土’,我看你真是糊涂了,这样白费力气!”
李魏知道自己太过于后知后觉了,不过后悔之余又有些庆幸,无论这只能量体的目的是什么,好歹它还未凑齐五行要素,所以一切尚未成定论,还有挽回之余地。
而目前的当务之急,则是想方设法令它先放了安倍岚,毕竟以她这种体质,绝撑不了太久,否则即便之后得救,身体也要吃不消了。
他虽设想地不错,可那能量体却根本不吃他这一套,不以为然地勾了勾嘴角,它笑道:“我当然知道她无法达成五行土的要求,不过我原本也没打算让她派这个用处,她还有更加重要的大任要担当,我哪里舍得浪费如此百年难遇的良才?话说回来,你又怎么知道我还没有凑齐五行要素?”
“哦,你凑齐了么?”听闻她言,李魏其实立时便感觉形势有些不妙,可面上却完全不能表现出来,也只得故作镇定,假装不屑道。
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能量体随即便笑开了一口小白牙,再次露出那种令李魏十分熟悉的表情,说道:“你这孩子,这么多年不见,还是没有长进,一心虚就皱眼角,以为我看不出吗?”
“什、么?你怎么知道我……”
李魏先是条件反射般反问她道,可话到一半,他却突然瞪圆了双目,再问不下去。因为他忽然之间发现,这个答案一定是他不想知道的。
那样的神情,那样的语气,那样的笑……其实他早该想到的!
而对方也看出他已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顿时笑得愈发灿烂起来,朝他招了招手,笑道:“怎么,威威,还不过来见过你娘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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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娘?!!!!!!!”
这一回,不止李魏震惊,简直所有人都惊了,两道目光箭一般就落到了李魏的身上。
二黑瞪着两个大眼珠子上下将他打量一番,再看看对面的那位,不禁恍然,“难怪我一直感觉你俩的气息那么相似,原来,原来……”
椒图则依旧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不断摇着头,一副“怎么会这样”的郁闷模样。
李魏自然比他们两个还郁闷,蹙着眉盯了对方许久,这才阴沉着脸向她问道:“你真的是我义母霍三娘?”
对方扬了扬下巴,反问他道:“你说呢?你的心里不是早就有答案了吗?”
那能量体所说不错,李魏的心中确实已经有了答案。一怔之后,他的眉头舒展开了,可整个人却无精打采起来,一双桃花眸子中光彩褪去,变得无比空洞。
“怎么会这样?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义母你……你为何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他一边喃喃着,一边不自禁地向前踉跄了几步,两只臂膀张开,似乎想抱住对方的肩头,而霍三娘此时也露出了慈母的微笑,静静等待他的拥抱。
眼见着李魏一步步来到霍三娘的近前,椒图和二黑明知有些不妥,一时却又不知从何劝起,只得绷紧了神经,随时准备出手。
俩人正目不转睛盯着霍三娘的手臂,以防她暗算李魏,却不料就在李魏的手臂即将触碰到霍三娘时,他却突然出手,蛇一般就叼住了她的手腕,然后顺势到手指向后压去,以一个漂亮的反关节技巧将霍三娘制服于电光火石之间。之后,他伸手扥下脖子上新制的护身符,三两下绕在了她的手腕上。
不过短短数秒,形势已陡然逆转,迅速地连霍三娘都没有想到。惊愕之色从她的面上一闪即逝,虽然短暂,但她到底还是不明白了。
“威威你这是做什么?别玩啦,快放开我!”
她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母亲对待孩子的宠爱表情,就连椒图和二黑都觉得十分真实,可她却完全骗不过李魏的眼睛。
“行了,我拜托你就不要再装了!是,我承认你的确装的挺像的,我差点就相信了,可那是因为你体内有我义母的意识!不过凭我义母精神力量的强大,相信到目前为止,你也无法很好地控制那部分意识吧?所以你才会不知道,我的义母是很不喜欢被别人抱的,这简直就是她的雷区!而仅凭这一点,我立刻便知道了你是冒充的。”
见自己的身份已被识破,能量体也懒于再装下去,立时便换上一副狰狞面孔,狞笑道:“没想到儿子竟然跟老子一样难对付,你们还真不愧是一家人啊!你猜的没错,我的确是吞噬了霍三娘的能量体,本想加以利用,没想到这臭娘们竟是个硬骨头,不但用处不大,还处处给我找麻烦,真是可恶!”
“你给我闭嘴!”李魏再听不下去,手下不自觉使了狠劲儿。
其实方才的一番话他不过是在试探那能量体,关于义母霍三娘,他又怎能接受她死后仍不得安宁这个想法,直到此时听那能量体亲口说出,他尤抱的一丝希望才算彻底破灭。
而心疼不已的同时,他又突觉豁然开朗,想必当初指使郝建仁寻自己去郝家的那位正是霍三娘没错了,而三番两次控制安倍岚进入那个梦魇的应该也是她。她这是在提醒自己、警示自己!可自己怎么就那么没用,竟然完全没有理解她的良苦用心呢?
哎!
他正懊悔不已,那能量体却突然出声提醒道:“小点劲,小点劲,掰折了你心肝宝贝的手,心疼的可不是我!”
“啊?”他恍然醒神,才发觉不知不觉中,自己的力气竟用过了,若再继续下去,安倍岚的手指怕是真的要废了。
手下略微松了松,他狠狠瞪了那能量体一眼,然后扭头对椒图吩咐道:“赶紧上家伙,先把它从岚岚身上打出去再问它。”
椒图“嗯”了一声后从腰间挂包中取出三个三寸多高、银光闪闪的金属物件,呈圆柱体状,然后迈步过来,将它们依次摆放在能量体和李魏的周围。
李魏低头瞅了一眼,稀奇道:“没见过这个,新家伙?”
椒图不言不语点点头,权作回答,二黑却忍不住它那个得瑟的性子,喋喋不休替椒图炫耀起来:“你当然没见过,还记得椒图最近在忙什么吗?这可是人家没日没夜辛苦研究出来的新发明,光那些大财团、大老板为了争夺这专利权开出来的价格说出来就能吓死你!你别看这玩意个头不大,可一旦运行起来那威力,啧啧~~”
二黑的聒噪虽然十分腻人,不过好歹还有几分信息量,听了它的絮叨后,李魏禁不住又仔细地看了那怪东西几眼。
“真有那么厉害?那我倒要拭目以待了!”看着能量体,李魏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
能量体却似乎并不害怕,同样还以李魏一个笑容。李魏刚欲张口质问它为何发笑,却见它的目光突然呆滞起来。
几秒钟之后,它的眼中才再次有了神采,然后李魏认得很清楚,此时的目光和之前的目光明显有所不同,此时的它已非之前的它!
望着李魏,它轻轻叹了一口气,而正是这一声百味陈杂的叹气声让他立时便认出了它。
“义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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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魏看的不错,此时面对着他的正是他的义母霍三娘的意识。那能量体之所以对他们的武器毫无惧意,也正在于此。
对于自己突然被从记忆群中放出来,霍三娘并不意外,它虽然仗着自己意识的强大,并未被那意识体完全吞并,但它们现在到底是一个整体,所以那意识体在想什么,它都了解。而被作为“人质”用来要挟李魏这一点,自然也是那能量体计划中的一部分,不然它也不至于那样有恃无恐。
“威威。”这么多年明明近在咫尺,却无法相见,霍三娘的那种心情根本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达,但此时此刻,这些已不重要,她要抓紧这难得的机会将能量体的全盘计划告与李魏。否则,她想她失去的就不仅仅是安倍岚这个儿媳妇了。
强忍住哽咽,她制止了李魏的开口,继续说道:“时间紧迫,你什么都不要讲,听我说好了。现在郝建民就在那黑旋风之中,身负重伤,大概只剩一口气了。如果他一旦断气,那么五行要素就都凑齐了,而一切也都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所以在此之前,你不要再管我的安危了,只管用那东西将它打出岚岚的身体。”
说到这里,她见李魏一脸的诧异,又解释道:“我知道你的疑问是什么,你们认为五行土还没有被找到对不对?我现在告诉你,五行土就是无名,它的死因正是从房顶上跳下来摔死的。而它之所以记忆残缺不全,正是当初和能量体对抗的结果,虽然侥幸逃过一劫,但部分记忆已被吞噬。”
摇了摇头,她的神情愈发的悲哀起来,“只可惜,它到底还是没能逃脱。你们也一样,如果不按照我的话赶紧开动那东西,不止岚岚,你们谁也逃不掉……”
听了她的一番解释,李魏他们几个这时才如梦初醒。同时,他们又产生了更多的疑惑。
椒图先带着二黑去查看黑旋风是否有能够突破的薄弱环节,想办法救人,而李魏则继续向霍三娘发问道:“什么叫没有挽回的余地?它集齐五行要素,又控制了岚岚,它究竟想做什么?”
“它想做什么?”霍三娘苦笑道:“它想借助岚岚的身体得以重生,并且一旦成功,那便是不老不死之身了。等到了那个时候,想做什么,还不是它一个念头的事儿?”
“什么?!”听到这个骇人的消息,李魏立时便变了脸色。虽然他也曾设想过各种的可能性,却惟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借助安倍岚的身体重生,那么不就代表着安倍岚这个人从此就要从这个世界消失了吗?这怎么可以?!
但他转念又一想,他若真依霍三娘之言,开动椒图新发明的仪器,安倍岚或许能够保住,可自己的义母却又……
哎!这可如何是好?
他蹙紧了眉头,正左右为难之际,椒图已带着二黑回来了。
“怎么样,能把郝建民救出来吗?”他抱着一丝希望看向椒图,椒图却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言语。
单单看他那副沮丧的样子,李魏便已知道答案,轻轻咬了嘴唇,他有些不敢再去直视霍三娘的眼睛,毕竟,在这两个至亲之人间,他必须做出选择。
而事实上,形势甚至已容不得他去选择,因为就在他万般纠结、拿不定主意的时候,霍三娘这边已然起了变故。
只听得一声痛苦的呻吟过后,她整个人都剧烈地颤抖起来,单薄的身子抖动地仿佛凛冽寒风中的一片枯叶,而脸上更是红一阵、白一阵,似在努力挣扎。
“我坚持不住了,它,它要来了……快,快开动……”
余下的话她已无力再说,只是用颤抖的手指竭力向地上的金属家伙指去,然而动作不过才做到一半,她的眼神已蓦然而变,瞬时间变得犀利起来。
见她陡然换了表情,李魏自然知道是那能量体的意识重又占了上风。
他本不欲与它废话,打算依霍三娘所言,直接让椒图开动仪器,将能量体打至重伤,令它无力再控制安倍岚的脑电波。毕竟,此时的利害已无关乎保霍三娘还是保安倍岚,它关乎的是整个C市乃至整个人类的安危。
然而,就在他刚刚下定决心准备开动仪器的时候,能量体的一句话却让他正要按下仪器开关的手指再也按不下半分了。
只见它一缩手指,阴恻恻笑道:“这娘们,也不知道是心疼儿子还是和儿子过不去,开了那东西,她儿媳妇还有命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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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听出能量体话中有话,李魏的脸上登时变了颜色,低声厉喝道。
能量体也不惧他,依旧笑得阴森、得意,“没什么,没什么,只不过觉得你娘这人挺狠的,为了灭掉我倒是不择手段,舍出自己也就算了,还要搭上自己儿媳妇的命,这才真真是最毒妇人心!”
“你胡说什么!”李魏并不肯相信它的说辞,可手下的按钮却到底没能按下去。
他的细微举动都没有逃出能量体的眼睛,挑了挑嘴角,它继续说道:“哦,不然你娘为什么不告诉你,只待郝建民咽下最后一口气,我和你心肝宝贝的脑电波就完全融为一体了。就算是现在,也已融合了八*九分,你不会天真到以为地上这玩意只会伤害我,却对你的心肝宝贝无害吧?”
“你!”李魏虽然不愿意相信它的话,可他又深知它说的不无道理。
椒图这个新发明他虽然只是第一次见,但究其原理,定然还是通过制造出强大的磁场来对能量体造成伤害。如果那能量体和安倍岚的脑电波真的已经开始融合,那么伤其一,必然二者皆伤,轻者变成植物人,重者大概连性命都难保了。
他再转头向椒图征求意见,果然见椒图朝他摇摇头,神情颇为悲伤,大概已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难道说,真的没有选择了吗?
眼见着时间一点点流逝,想必旋风之中的郝建民也挨不过一时半刻了,可自己竟然半点主意也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心爱的人从面前消失,李魏的心头突然涌上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助感,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这样没用,这样渺小。
长叹一口气,他的手指再次覆上了仪器的启动按钮,而头却再也抬不起来了,他实在没有勇气再去看她,因为他怕他再看下去,那好容易下定的决心便会在瞬间消失殆尽。
“对不起,妈妈,对不起,岚岚。”他低声喃喃着,然后闭紧双眼,按下了按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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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身后是椒图的惊呼声,而伴随着电流的嘶鸣声,他听到了那能量体的一声惨叫:
“你竟然——”
之后是身体栽倒在地的声音,后边的话它显然已无力再说出口。
李魏能够想象到它此时的悲惨模样,那是无数个曾被他用磁力弹消灭掉的能量体共同的下场,抽搐、扭曲、能量被打得四分五散、面目全非……总之,大同小异,不外于此。
他只是不能想象,也不敢想象,那个与他相识不过大半年光景便已相怜相惜、好地仿佛一个人似的女孩,那个他将她视作心头肉般娇宠、他已认定一生的女孩,她,现在怎么样了?
而就在他迟疑着不敢睁开双眼去看的时候,耳中却听得椒图沉重的脚步声三步并作两步越过自己,匆匆来到自己身前,与此同时,他听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呻*吟声从前方传来。
怎么会?这怎么可能?!
他一个激灵猛然睁开了眼睛,而面前的一切则令他愈发的震撼不已。
只见安倍岚仰面在地,双眼紧闭,而二黑则四肢摊开,趴在她的胸口。两个身上皆是红殷殷的鲜血,染红了衣衫,甚至还有大滴的血珠顺着安倍岚衣服的褶皱接连不断往下滴,可谓触目惊心。
“怎么,这是怎么……”他只觉一颗心抽地厉害,大脑亦是一片空白,几乎忘记了该如何讲话。
强挣扎着他扑到了安倍岚的身旁,却见椒图的目光并不在她身上,而是一味用蒲扇般的大手轻轻抚摸着二黑的头,那小心翼翼的劲头,仿佛手下是及易碎的瓷娃娃一般。
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椒图那沉默的哀伤却让他明白,就在方才,就在他没有勇气睁眼的那个时候,在二黑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
“二黑,你……”他欲言又止,因为就在瞬时之间,他已从二黑涣散的眼神以及它胸下插着的餐刀上明白了一切。
是二黑,是它在千钧一发之际,用自己的心头血将能量体重伤,将它从安倍岚身体内弹开,是它舍弃自己的性命将安倍岚从生死边缘救回!
可它自己呢?
李魏只觉得自己的眼眶中再盛不下那汹涌而来的泪水,那泪水咸咸的、苦苦的,堵得他喉头一阵阵作哽。他使劲抹了把眼睛,然后手忙脚乱翻腾起自己的口袋。
“坚持住,二黑,我叫救护车,你不会死的,不会的!”他安慰着二黑,也安慰着自己。
二黑却微微摇了摇头,然后勉强挤出一个鬼脸,气若游丝笑道:“不必了,帅哥老板,我知道……来不及了。帮我谢谢椒图,是他捡了我一条命,可惜我已经无法再报答它……还有,替我照顾小美,和……和……”
它虽然已再多说不出半个字,可还是强撑着一口气不肯闭眼,李魏忍着泪拼命点头,哽咽道:“好,好,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小美和孩子的,我一定会像对待你和太后那样对待它们的!”
直到这时,二黑才终于吐出最后一口气,安然合上了眼睛,有一滴泪从它的右眼角划下,拖出长长的泪痕,最后落在安倍岚的脖子上。
而随着那滴泪的落下,安倍岚竟然微微张开嘴,轻叹一口气,然后睁开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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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
刚刚大学毕业的陈永信是个天生的倒霉蛋,递出去了无数封求职信皆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而唯一被通过并要求他去面试的那家公司,他偏偏又在去往的途中搞丢了人家的地址和自己的手机,好容易在路边一家便利店里找到了“明白人”,却被大妈一句“一直走,莫回头”给指点地彻底迷路了。
望着眼前这碎石子儿铺成的高低路,以及路两旁颇有几分没落大族大宅院风范的斑驳的破房子,他只有种一头撞死的冲动。
看看时间,面试是彻底别想了,至于重新回到市里,然后找个落脚的地方熬一宿或许还是有希望的。想到这里,他重新打起精神,打算掉头往回返。
而就在这时,前方岔路口处却不紧不慢溜达出一物,白绒绒、毛乎乎,一身上下都是绒球,原来是一只品相极好的迷你白贵宾。
白贵宾起初看到他时,倒是没有什么大反应,可待它再瞧他第二眼时,便结结实实愣住了,之后那反应就好似见了鬼一般,掉头就跑,四个脚丫子跑得云里雾里一般,几乎不沾地。
他原本对于狗的兴趣并不大,尤其又赶上这脚下发软、肚中饥饿的窘迫时候,倘若只是条普通的狗,他大概理也不会理,掉头就走,偏偏这白贵宾竟比他颠儿地还快,这倒引起了他的兴趣。
况且,瞧这贵宾干干净净的俏模样,定不能是野狗。有狗必有人家,倘若能够从人家家里讨上一口饭吃,想必也是好的。
想到这里,他再无犹豫,鼓起劲头,撒开丫子,便一溜烟随那贵宾而去。
七拐八拐,一人一狗便来到一条不长不短的小街道前。
小街道的路上干干净净、整整齐齐,铺的是一码的水泥地面,而街道两旁笔直的两排小平房,虽然招牌破旧,可俨然竟是些门脸儿房。
白贵宾在一家挂着黄底儿粉字招牌的店铺前刹住了脚步,然后一低头从门帘下方挤进屋去。
此时正值午饭时间,家家户户都由里到外透着饭的香气,尤其陈永信经过这一阵狂跑,肚里愈发地闹了亏空,所以闻到从这家店铺内传出的浓郁的香味儿后,学生气的矜持便直接被他抛在了脑后,爪子一伸,他便欲挑帘门而入。
然后还未待他碰到帘子,眼前黑影一晃,倒有人先她一步挑开帘子,一口雪白雪白的牙齿在阳光的照耀下闪亮夺目,“追狗追了那么远的路,想必你一定又渴又饿了吧,如若不嫌,不如进来一起吃口?”
他被饿得头晕眼花,正“好呀,好呀”地答应着,却发现掀帘子那高挑男人唇红齿白、鼻挺口端,一双桃花眼中眼波流转,竟生了一副妖孽模样。而更加令他震撼的是,那男人竟然还留了一头紫色的长发,配上他姣好的面容,更是没有半点人类的气息。
这一发现令他震惊不已,原本咕噜作响的肚子立马便收了声,“那什么,不用了,我不饿,真的,真的,呵呵。”
见他惊慌失措的模样十分有趣,屋内男人的身后立时便传来几声好听的笑声,只听得一个悦耳的女声娇嗔道:“你瞧你,又来那一套,把人家孩子给吓到了。行了,孩子,别理他,赶紧进来一起吃吧。”
越过那男人往屋里瞧,陈永信看到在里面的饭桌旁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
男人是个并不凶煞的彪形大汉,正低了头给桌脚边的两只柯基犬的饭盆中添肉,其中那只个子小些的柯基犬一身黑毛油光锃亮,长得十分古灵精怪。
而邀他进去吃饭的正是另外那个女人,烫了短短的梨花头,眉眼弯弯,笑得十分好看,只是身上似乎有些发了胖,穿了件并不显身形的背带裤。顺着裤带他再仔细往下看去,才发现这女人原来是个有些月份的孕妇。
“进来吧,孩子,不用理他。”
女人还在热情地往里招呼他,他也不好再拒绝,笑着点点头,他应道:“嗯。”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