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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小木鱼 ...


  •   纯铜打制的金蟾纵然并非实心,其结实程度却也是不可小觑的,况且这又是郝容当年以重金从某位高人手中请来,岂能一摔即碎?

      正是这种质疑,令郝容在无比震惊之中还能迅速将注意力转移到地上已身首异处的金蟾身上,而不是苦苦纠结于李魏的大胆举动之上。

      快步上前,他心里深知这其中必有蹊跷,所以并不做声。奈何郝建仁却没有父亲那般的心智,所以还在郝容低头仔细打量金蟾的工夫,他已毫无头脑地径自嚷嚷开了。

      “哎哎哎,你——嗯,李先生,您这是演哪儿出?怎么把我家招财进宝的菩萨给砸了,您知不知道,这费了多大劲儿,花了多少钱才请到的?您这……哎!”

      郝建仁心里既气恼,又茫然,还有一种演戏演砸锅的挫败感。明明只是让李魏用看风水打个幌子,借机就近观察一下哥哥郝建民,以便下手,你说你就随便弄几句玄虚、指点几处摆设就好了,怎地一上来就先把家里的招财之宝给连锅端了?这下可好,别说施法下咒了,恐怕连郝建民的影子还未来得及看到,就要被父亲轰出家门了。

      他虽不甘不愿,又对李魏恼的很,但立场问题他还是分得很清楚。说到底李魏此行是来替他办事,即便再不满意,总不能蠢到打自己的脸,坏自己的事吧?

      所以责备过后,他又忙为李魏打起掩护,一拍大腿,他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说道:“哦,我明白了,以李先生您的能耐,决不能做出没理由的举动!莫非将这金蟾摔在地上在风水中是有什么说法?”

      见他有气不能撒,还得在老爸的淫威之下费尽脑筋替李魏找台阶,安倍岚心中不禁一阵好笑,又有些同情他,似乎天生就是做冤大头的命。

      虽然郝老爷子的表情十分严肃,气场亦是强的惊人,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安倍岚竟然半点也不为李魏担心。与其他人一样,她同样也不晓得李魏摔铜像的深意,可郝建仁有句话说得对,李魏绝对不会做出没理由的举动,所以即便再荒唐,她也深信他一定有自己的理由,也完全能够对郝家人做出合理的解释。

      当然,郝建仁与安倍岚所考虑的事,前提都是建立在郝容是个糊涂的老头的基础上,可他们却忘记了,凭着郝容多年来在商界中奋斗的经历,他又怎会糊涂?

      因此还在郝建仁对着李魏挤眉弄眼示意他的时候,老爷子郝容已从碎作两半的金蟾中发现了奥秘。

      躬下身他伸出两根手指在金蟾头的空心部分费力一扥,手中立时多了一样东西。他将那样东西托在掌中,仔细观瞧,发现那东西乃为木质,细细小小,本身并不起眼,而引起他注意的却是那物雕刻的形状,竟然是一条有嘴有眼的小木鱼!

      郝容纵然再不迷信风水,可当初依循惯例请回金蟾之时,高人的指示他还是记得的,所以如今一见到这条平白冒出的小木鱼,再联想到近来家中的变故,他心中顿时“咯噔”一下,脸上变了颜色。

      郝建仁从来就是个没脑子、没眼力的货,见金蟾中竟然出现了稀罕玩意儿,倍感新鲜,一时连老爸的神情也顾不得看了,探着脑袋就嚷嚷起来:“诶,什么呀这是?怎么还跑出东西来了?”

      待看清郝容手中托着的不过是一条雕工普通的木质小鱼,他顿感败兴,撇着嘴不屑道:“切,我还当发现什么宝贝了呢,就一条破木鱼,没劲!”

      发表完感言后,他这才想到李魏的处境,登时慌了神,不知接下来该用什么合理的理由为李魏打掩护。正尴尬之际,他却突然发觉老爸郝容的神色十分不对,两眼死盯着李魏,竟好似见鬼了一般。

      “先生,哦不,大师,请恕郝容我眼拙,刚才真是太失礼了,您可千万莫怪!快快,大师您快里边请,上座咱们细细谈!”

      ~~~~~~~~~~

      李魏一众被郝容热情非常请上了沙发,郝容还特意请李魏坐到他平日里惯坐的位置,以表尊敬。

      安倍岚虽然小时候曾被迫对风水卦象之书做出粗浅的研读,但因为不情不愿,所以并未上心,只知道这小木鱼的出现定然十分不妥,可至于究竟怎么不妥,她却是说不出。不过好歹李魏算是打中了郝容的七寸,她也就安心沾光,不作他想。

      至于椒图,闷不作声,却早已是内里行家,从见木鱼的那一刻起便对个中情况猜出个八*九分,更休得提为李魏提供情报的二黑。

      若说此时正厅中还有谁被蒙在鼓中,除了郝建仁外,大概再无旁人。

      见金蟾无故被损,却不过从中拎出条小小的木鱼,郝建仁原本以为李魏的这次行动大概算是就此泡汤了。谁曾想莫名其妙的,情势竟忽然变更,眨眼间已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反转,令他猝不及防,高兴的同时又是一脑袋浆糊,不知该从何想起。

      “这,到底怎么回事?一条木鱼而已……”他心中全是疑惑,却不敢向郝容问询,只好小声嘀咕着,表示着自己的困惑。

      郝容平日里就最见不得他这副愚蠢的模样,可当着外人的面,又不好教训他,便鼻中冷哼一声,低声骂了句“蠢材!”

      见家中老头满脸的不悦,郝妈妈只恐儿子的絮叨再引来丈夫更大的怒火,忙将他拉到一边,软声细语替他解围道:“你这个孩子,真是,什么时候才能长点记性,看把你爸气的!你不记得了,当年请金蟾时,人家先生不是说了,此物摆放时绝不可对着鱼缸或鱼状的物品,那叫做‘见财化水’,等于说不但没有招财,反而破了财。如今这金蟾中竟开出一条木鱼,难怪咱们家的生意最近一直出状况!不过说来也怪了,这好端端,它怎么就能突然冒出一条木鱼呢?”

      听过郝妈妈的解释后,郝建仁顿时恍然大悟,心道印象中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

      而一直滥竽充数的安倍岚这时也才明白事情的缘由,不禁对二黑敏锐的直觉以及观察力佩服的五体投地。用通灵术看过碎落的金蟾和被放在茶几上的小木鱼后,她登时更觉神奇。不是因为看到了什么奇景妙象,而是因为她根本什么也没有看到。

      既然并无异象,那么二黑又是如何发现的呢?她百思不得其解,心中不由地结了疙瘩。

      郝容见儿子终于闭了嘴,面色稍缓,重又端着一腔敬重的心思,毕恭毕敬向李魏请教道:“大师,正如我夫人方才所说,当初请金蟾的时候那位高人已有嘱咐,我们自然不敢怠慢,各种避讳禁忌皆已万分留意了。无冤无仇,人家总不至于暗地里谋害我们,况且家中生意多年来一直颇有生机,只是最近才开始出现各种状况,我想这条小木鱼一定也是最近才被放入金蟾之中吧?”

      李魏呷了一口茶水,对于老头的判断颇以为是,点点头,他回答的同时并不省略应有的客套,“郝先生不愧在商界叱咤多年,方才所言竟半分不差,据我所知,这小木鱼确是近来才被混入贵府之中。”

      郝容虽然现在身家不菲,但离“叱咤”这个级别还差得很远,充其量不过是在泥泞之中摸爬滚打,最终翻身做了主人。被李魏高帽子一戴,脸上顿时显出些兜不住的笑意。

      不过笑意只是一纵即逝,身为一只经验丰富、头脑灵活的老狐狸,是绝对不会因为片刻的得意而扰乱心智,丧失敏锐的观察力,而郝容正是这只能力非凡的狐狸。只消略微动动脑子,他便立刻察觉到李魏这话中另有深意。

      为何不接自己的话说小木鱼是最近才被放入金蟾之中,却偏偏要含糊其辞,将范围直接扩大到自己的家中呢?很显然,这其中必有蹊跷。

      “混入我家中?大师的意思莫非是指……”郝容蹙眉沉吟着,最后将目光落到一分为二的金蟾之上。

      李魏随即赞赏地点点头,“不错,正是如此。”

      “哦,难怪。”见自己的猜测得到了大师的肯定,郝容心中的一个困惑总算有了答案,这样便说得通了,只是……

      “那么不知可否请大师明示,这件事究竟出自谁的手笔?想我郝容平日里的为人,纵然有人看我不顺眼,也不至于想出这种阴险卑劣的法子,做这种手脚。何况,我也实在不认为,有什么人能够在我家中偷龙转凤,而我竟毫无察觉。”

      郝容说这话时的表情颇为纠结,对于自家的安全措施以及自己的洞察力,他可谓是信心十足,若是换了旁人对他作出那般推测,他大概早已端茶碗请人滚蛋了,可偏偏说话之人又是颇有神通的李魏,一出手便点破家中财运不顺的玄机,这令他又不得不信服。

      老爷子私下做着思想斗争的工夫,一旁的郝建仁又开始闲不住了,虽然被母亲不断扯了手臂,提醒他不可贸然开口,但强烈的好奇心还是占了上风,令他可以完全忽略掉郝容强大的气场,我行我素,不顾后果。有的时候,就连郝妈妈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小儿子的名字还真是没有起错,建仁,贱人,至贱则无敌了!

      “大师,您和我爸这是打什么哑谜呢,我怎么听不明白?”即便再好奇,对于郝容的些许畏惧总还是有的。郝建仁不是个自取灭亡的傻子,所以自然选择避开锋芒,转而向李魏请教。

      李魏一边在心中替郝容有这样一个愚钝的儿子而感到惋惜,一边不动声色向郝建仁解释道:“我的意思是,现在碎裂的这尊金蟾已非当年你父亲请来的那尊了。”

      “是,我知道。”郝建仁淡定的回答倒令李魏吃了一惊,“你知道?”

      郝建仁不以为然地点点头,“是呀,它里面多出一条小木鱼,当然不再是当年的它了,这好像是一种很深奥的修辞手法,大师您看我说的对不?”

      “这……”李魏努力保持着自己的庄严法相,心中却快要疯掉了。

      他突然特别了解郝容的心情,虽然还未见到大儿子郝建民的风采,不过想必再差也不会差过这货了。他想如果将他摆在郝容这个位置,大概他也会毫不犹豫选择将家中生意交由老大来掌管,毕竟耗尽一生心血的事业,谁也不愿让它败在子孙之手。

      果然,郝建仁这话一出口,老爷子郝容的脸上立时有些挂不住了,俩眼一瞪,他怒斥他道:“混账,什么都不懂,少在这里胡言乱语,叫大师看了笑话!赶紧给我滚回楼上房间,不叫你不许下来!”

      老爷子一发威,郝建仁自然再不敢二话,耷拉着脸,他兴怏怏起身往楼上去。

      临上楼梯,郝容突然又想起一事,招呼他道:“等等。”

      只当父亲改变了主意,郝建仁的脸上立时带了笑,转身只待他一声令下便往回撤,不料郝容却十分没好气道:“去看看你大哥是怎么回事,打什么电话,这么久还不好,叫他赶紧下来见过大师,一个一个,都这么没有规矩,真是气死我了!”

      ~~~~~~~~~~

      郝建仁离去时特意冲李魏使了个眼色,李魏却只当没看到,依旧淡定自若端坐在沙发上,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当初真该告诫他少和自己有接触,这般大庭广众之下还使眼色,是怕自己死地太慢吗?李魏心中先是暗骂不已,转而又觉得这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起初他还以为不过是哪只过路鬼,附在郝建仁身上,借着挑起兄弟之间的仇恨来达到吸取能量壮大自己的目的,没想到一来郝家就被二黑发现了金蟾之中的玄机。郝建仁一心指望着家中的生意来过他花天酒地的日子,自然不会破家中风水、断自己财路。而据二黑所讲,郝氏夫妇的磁场正常,又完全没有被能量体控制过的迹象,那么如此算来,家中唯一有嫌疑的便只剩下大儿子郝建民了。

      想到这里,对于和郝建民的见面,李魏便愈发地期待起来。

      见自己的小儿子被轰上楼,郝妈妈虽然心疼,但也不好多说。不过有一件事她还是要证实的,“大师,您方才说此金蟾非彼金蟾,是指我家的金蟾被掉包了吗?”

      李魏正色道:“不错。”

      郝妈妈有些不解道:“这样大的物件被掉包可不容易,目标这么大,还需要费神去找与之相似的金蟾。我看那小木鱼又小又窄,为什么那人不直接将小木鱼塞入金蟾下方的孔洞中,我看还比较容易吧?”

      李魏用手向后拢了拢头发,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听起来确实如此,不过郝夫人您不觉得那身首异处的金蟾的诅咒,要远远比单纯的破财来的狠毒吗?”

      原本李魏做出一副庄严模样,郝妈妈尚且觉得哪里似乎有些怪异,如今被他突然露了本相,直惊得郝妈妈心里一阵突突乱跳,心道这大师八成不是神仙,就是个妖精。再想想那头身分家的,如果不是金蟾,而是他们之中的某一个……她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

      “怎么,怎么会这样?这到底是哪个,竟然这般狠毒?!我们阿容做生意一向规矩,我们平时又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更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这怎么会……阿容,你快说句话啊!”

      郝妈妈手足无措,慌了神,忙向郝容投去求助的目光。郝容用手暖住她的手,示意她不必惊慌,而她也就真的没有那么害怕了。

      见她渐渐平静下来,郝容这才略微松了一口气。他表面虽然装得镇定无比,然而在他的内心深处,其实也是慌乱的,只是他深深知道,对于妻子来说,自己就是家中的顶梁柱,是她的主心骨,如果连他都乱了,那么她又该如何处之?

      况且,那个深深埋藏于心底的秘密,既然已经苦心隐瞒了那么多年,他又怎容得它轻易现世,扰乱一家老小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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