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卷三·第二十三章 家书 ...
-
“虽然医师小姐身份特殊，但无视当事人的意愿，把私人信件拿去检查也不太合适，而且非常浪费时间，倘若医师小姐不介意不如当面拆读比较好。”
罗严塔尔对天发誓，尽管他从不认为向虚幻的神明起誓能有多少作用，但他确实没有诚心与奥贝斯坦唱反调的意思，他承认他不喜欢眼前这个永远一副固体二氧化碳模样的男人，可这不代表他一定会因此为了反对而反对谁，所以，他真的只是单纯说出他的想法罢了，与私人恩怨没有半点儿关系。
面无表情，军务尚书没有任何动作，更别谈反驳争辩了。
与之相比，统帅本部总长此次的发言倒是露骨的异样，且不论检查的合理性，光他站出来为医师小姐说话就足够反常了，金银妖瞳对于女性的无情蔑视和疾风之狼对于爱妻的呵护珍重，在帝国高层同等著名。
“医师小姐……”无暇深思臣子的不寻常，莱茵哈特只是更忠意罗严塔尔的建议，冰蓝色的眸光自然而然的转到李华梅身上。
柳眉微扬，美丽的医师小姐侧过头看着杨手上的盒子犹豫起来，不过，很快她便合作的点头应允了。横竖逃不过检查那一关，不如现在当面锣对面鼓的公开，这种时候的信函不应该有什么过火的内容。
“提督，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能把盒子交给我打开吗？”
以情报信函为诱饵内藏致命机关的物品，可以说自阴谋出现之日便诞生于世了。即使已进入宇宙纪元这种东西也没有消失，反而由于各类需要设计得更为巧妙精密。
明白李华梅的顾虑在场众人并未拒绝她的要求，尽管并不认为这个盒子会内藏机关，杨还是把盒子交给了她。
而接过盒子的医师小姐先是后退数步，在靠近门口的位置停了下来，这时她与屋中其他人的距离约莫五米远。之后，她小心翼翼的慢慢打开盒子。由于距离的关系，谁都无法看清盒子里装了什么，不过，他们却看得出在见到盒子盛的东西时，医师小姐明显愣住了，看来里面放的东西在她的意料之外。
虽然只是片刻停顿，但罗严塔尔和奥贝斯坦都已经做好了充足准备，只要李华梅有任何出人之举，他们都不会冷眼旁观。
“英雄的特权？还真是稀罕的东西呢！”似乎没有留心屋中略显紧张的气氛，美丽的医师小姐沉默半晌后，轻叹一气，喃喃自语了几句。然后，伸手将盒子里的物件取出，为方便众人看清，她举着那个东西走到原来的位置上。
“英雄的特权？”罗严塔尔以几不可闻的声音重复道，眼神里却有着说不出的深邃。奥贝斯坦则在那个瞬间不着痕迹地瞥看了僚友一眼。
“很特别的名字……”莱茵哈特的反应与其说有，不如说更接近无所谓。事实上，如果不是考虑到吉尔菲艾斯的心情，他恐怕会采用奥贝斯坦的方法。床榻上的红发青年业已看穿他的心思，却实在不知要说些什么，只好以笑容蒙混过关。
“有什么暗示吗？”看着女医师手中不知由什么物质构成的桔红色晶体，杨在希尔德开口前若有所思地问道。
“有啊，暗示：这是一封加密信函。”不意外的捕捉到众人眼中一闪而过的警觉光彩，美丽的医师小姐唇边泛起一抹笑意。看来没什么人相信她呢！
“陛下，可以给我一杯水吗？”不想再继续解释什么，李华梅忽然提出一个匪夷所思的请求。
“水？”莱茵哈特皱了皱眉，下意识的转向吉尔菲艾斯，似乎是希望得到他的解释。其实，他并非真的想从红发青年口中听到解释，这只是他的习惯动作。
“水是解密用的，加密信函的内容必须通过水才能解读出来……”同样是下意识反应，红发青年几乎不假思索的回答道。不过，在意识自己说了什么后，他立刻停止解释，并抛了一个充满歉意的眼神给李华梅。
“用途正如吉尔菲艾斯先生所言，那么，陛下，可以给我水了吗？”
一杯水很快被送到医师小姐面前。众目睽睽下，她将手中那块名字耸动的桔红色晶体放进杯子里，然后又弯腰将杯子放到地上，之后退到一旁。
不消片刻，栩栩如生的立体影像愈渐清晰的出现在杯子上方，而且是真人版的全方位放映，连那人身旁的书桌，身后的座椅，脚下的地板都包括在内。
“好久不见，真高兴你还活着，华梅——”
影像中的人，尽管容貌英俊，却并不十分引人注意。他的打扮太过普通寻常了，甚至应该说有削减他自身魅力的嫌疑。一头不扎眼的金褐色短发，发间系着一根随处可见的红色运动发带，白色的医师长外套下虽然裹覆着一具高挑伟岸的躯体，却被几近及膝的宽松长外套妙巧掩藏起来。他的颈项上挂着一只听诊器，听诊器的下端放在右边上衣口袋里，左边的上衣口袋则放着一根钢笔和一个体温表。
没有过于强烈的存在感，也不会给人高不可攀的疏远感，更难以令人产生望而生畏的感觉……朴实无华或许是对这个人最好的形容，唯独那双总是闪动着翡翠色泽的眼，从某种程度上泄露了风雨之后的天际，那是专属于雨后碧空的清澄、明朗与和煦……
“听说你现在在费沙公立医院工作，希望这次战事没有牵连到你太多，虽然不太可能吧。毕竟，银河系这边的医务制度与咱们那边不太一样。另外，我也希望你对待病人的态度没有因此被他们同化，比如：”
简单的几句问候之后，影像中的人直奔信函的关键问题，一个令在场众人听来略感惊讶的内容——
“吉尔菲艾斯。”
仿佛亲眼所见听到这个名字的李华梅会有垂下眼睑稍作思考的反应，影像中的人停顿了好一会儿，几乎在女医师重新正视立体影像的同时才继续道：
“我知道这种担心或许有些多余，也或多或少有点不讲理。四年前，决定救他的是我；四年后，决定帮他做记忆恢复手术的也是我。他的病情比较复杂，身份又十分特别，立场也可能在将来的某一天发生转变。所以，向你提帮他做术手复健工作的要求实在有些强人所难，不过……你还记得医学院特别强调的战争期间救死扶伤的唯一准则吧？”
影像中的人再度停了下来，似乎是在倾听女医师的答复。
说起来，这条准则其实在很早很早的地球时代便开始适用了，不过，能真正将之贯彻始终的并不多。而在当今的宇宙时代里，这条准则就更难适用了。灰飞烟灭往往是战争中大多数战死者的结局，既然连灰都找不到，自然也就谈不上救治了，像吉尔菲艾斯那样遇刺不治身亡的人终归是特例中的特例。久而久之，这条准则也就被人忽视遗忘了。
“医生面前，没有敌人，只有病人！”
夕阳余辉的衬映下，黑发的医师小姐口齿清晰的吐出十二个字，她的声音并不洪亮，语调也未曾扬高，口吻里甚至夹杂着某种无奈的成分。然而，那简单的十二个字却令在场的军人们升起一种特别的感觉，尤其是杨和吉尔菲艾斯最为明显，以睿智不败著称的魔术师略略移开了目光，性格温和良善的红发青年唇边绽开一朵苦涩的笑容。
无论何等理由，战争从来都不存在真正的正义，生存、利益、野心、欲望才是致使他产生的根本，以前如此，以后同样如此，直至人类灭亡的那一天。
“我不指望这条准则能够说服你，但考虑到以后可能出现的某些状况，你明白我的意思，毕竟，发动这场战争也是迫不得已的。”
如果不是影像中人的目光一直没有焦点，希尔德等人几乎要怀疑这是电子通讯而非书信了，影像中人的时间掐得实在太准确了。
“医生，只要做好医生的工作就好，其他不要干涉太多，也不要考虑太多，否则，那些政客商人岂不是要失业了？”似乎是察觉到自己说了太多无关的东西，影像中的人话峰一转，又把问题转到了红发青年身上，“关于吉尔菲艾斯……他的手术虽然成功了，记忆的恢复却并不理想，在无意识状态下甚至会有自我伤害的倾向，我想这应该是基因改变后，身体本能抗拒以前身体记忆的缘故，更详细的内容我都写在让他带给你的病历上了。还有……我在他身上放了‘真理之锁’，注意不要寻问他有关军政类的话题。”
真理之锁？听到这个名字时，美丽的医师小姐皱了皱眉，下意识的转头看看床榻上的红发青年，然后才把注意力放回立体影像上。
“那么，是否接手他的复健工作，慎重的判断，睿智的决定吧！”最后，影像中的人露出冬日骄阳般明快温暖的笑容，碧色的眸子闪过一抹期盼的光彩，“期待着与你的重逢！”
“啪啦——”随着立体影像的消失，水杯中不大的桔红色晶体当即碎裂一片，即使不了解它的构造与原理，任谁也看得出这晶体属于一次性通信工具，放映后就不可能再使用了。
从消灭证据的角度讲，发信者倒还真是考虑周到。不过，如果一个医师都能如此谨慎小心，那么这次的战事将如何艰难就不难想象了……
不同于屋中众人对于仙女星系联军与银河系新帝国军的战事考量，美丽的女医师只是若有所思的抬手摸摸自己的耳饰，那是比桔红更鲜艳的绯红色，如火似血的色泽仿佛天边的火烧云。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卷三·第二十三章 家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