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英同人]生命战曲》随风飘摇

60、卷三·第十四章

　　“身体上基本没什么大碍，看来应该是精神方面的问题。当然，也不排除有后遗症的嫌疑。毕竟，你上次受的伤实在太重了，近期的工作又过于繁忙。如果可以，最好做个短期调养，好好放松放松，紧绷的弦是很容易断的。”简单为吉尔菲艾斯做了检查，艾俄洛斯轻叹一气，得出这样的结论。当然，他十分清楚关于调养一类的内容说了也是白说，至多起个警醒作用。

　　“谢谢您，艾俄洛斯医师，我会多加注意的。”很平静的接受了意见，吉尔菲艾斯垂下眼睑，似乎在犹豫什么。

　　“还有什么问题吗？”金褐色头发的御医官一边收拾着医用器具，一边担忧地问道。

　　“我……艾俄洛斯医师，我的记忆……”侧过头，吉尔菲艾斯望向舷窗外无垠的星海，注意力却仿佛在不知名的远方，暖蓝色的瞳眸显得有些迷茫，“有恢复的可能吗？”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我记得你以前并不在意这个问题。”翠玉般的眼闪过一抹莫名的光彩。

　　“我……只是，只是突然有点好奇。”并不想隐瞒什么，但话一出口吉尔菲艾斯又情不自禁略去了重点。即使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他亦不想将心上的疑问如数告知。不知为何，潜意识告诉他那样会令事态的发展更为复杂，对他记忆的恢复也没有半点好处。

　　对于他的闪烁其辞，艾俄洛斯相当理解。尽管面前的青年遗忘了过去的一切，但事实就是事实。无论他们怎么动手脚，齐格飞·吉尔菲艾斯也变不成菲尼克斯·曼珠沙华·吉尔菲艾斯。如果没有亲眼见到昔日的好友，他或许真的能以现在的身份生活下去，纵使对自己的身世有一定的怀疑、有一定的困惑。可，如今他亲眼见过了，感受过了，当然无法继续沉默下去，而敌对的身份立场又令他不能光明正大的说出心底的疑问，只能这样不上不下的挣扎在过去与现在之间。

　　医者父母心。

　　不希望吉尔菲艾斯恢复记忆，是不愿看到他在朋友与恩人间挣扎，如果恢不恢复的结果相同，又何必多此一举呢？顷刻间，艾俄洛斯突然明白了什么，却又仿佛看到病榻上的好友扬起一抹漫不经心的微笑。撒加，你——

　　“理论上，你的记忆不是没有恢复的可能，不过恢复的程度我不能保证。另外，你的情况有点特别。”闭了闭眼，金褐色头发的御医官做出了他的选择，一个一分钟前他绝不会做出的选择。

　　“特别？”回过头来，吉尔菲艾斯好奇地重复着，英俊的面容上却没有半点惊讶之色，看来他早已觉察到什么。

　　“这个说起来就比较复杂了。总之，你想恢复记忆是吗？”不想浪费唇舌解释什么，艾俄洛斯只是一针见血的直逼问题关键。

　　“如果可能的话，我想我希望。”相当委婉的回答，金褐色头发的御医官却看得出这不过是形式上的妥协罢了。暖蓝色眼眸中的坚定告诉他，无论给出怎样的答案，面前的青年都不会放弃追寻遗失的过去，或者说，他只是想知道一切的真相。

　　“即使恢复记忆有可能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结果？”意味深长的试探，毫不意外的在那双眼中发现了犹豫与黯然，但不见丝毫动摇。唉，心下一叹。艾俄洛斯略有所动，当年的自己正是为这双眼中的清澈与坚定说服的，明知他的存在对己方的未来弊大于利，明知救下他的性命等于埋下一颗火种……

　　“艾俄洛斯医师指的是什么？”回避问题的存在，原本不符吉尔菲艾斯的性格，但挣扎在过去与现在之间的滋味也不是那么好受的。

　　“很多，从身体到精神，大概……”微顿了下，下一句话几乎彻底打碎了吉尔菲艾斯心中的希望，“还要加上信念之类的问题。”

　　“您是在暗示什么吗？”春风般怡人的笑容里掺入了苦涩，清澄的眼眸有着些许刺痛之色。

　　“我没有暗示什么，也无需暗示什么。我只知道作为一个手握军权闯荡战场的人，反应和消息都必须比别人灵敏。而凭你的聪明见识，在见过以前的故人之后，就算不特意追查身世，对自己到底是谁，即使不确定，心中也不可能没有答案吧？”翠玉般的眼眸中有着不忍，这样的结果是他最不愿看到的，作为同样挣扎过的人，艾俄洛斯知道那有多么痛苦，但既然吉尔菲艾斯做出了选择，也就没有再隐瞒下去的必要，纸总是包不住火的。

　　“……”不得不说，这番话正中吉尔菲艾斯的软肋，也直击问题的要害。如果说，离开费沙前他只是怀疑，那么离开费沙后的这些天，他基本上可以确定自己与齐格飞·吉尔菲艾斯间存在联系。连日的恶梦不可能白做，多日的反复琢磨当然也不可能白费。

　　然而，理论上虽得出这样的结论，情感上却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

　　毕竟，对现在的他而言，他是仙女星系远征军（先峰军）总指挥官菲尼克斯·曼珠沙华·吉尔菲艾斯，撒加·卡斯托尔·拉美西斯·帕拉斯皇帝陛下是他宣誓效忠的君主，仙女星系帕拉斯帝国是他挚爱的祖国，艾俄洛斯·喀隆·德尔菲是他的救命恩人，詹姆兹·克利福德、亚伯拉罕·易文·伍丁、费南德·迪阿斯、阿芝莎·努连纳哈尔等等都是他的朋友、部下、同僚……而现在，因为记忆的关系，这一切都要全盘否定，将他与一些知道不过几个月的人联系到一起，任谁也无法平静的接受。尽管吉尔菲艾斯外表看来与以往无异，可，那不过是因为他生性内敛不喜张扬罢了，而且目前的局势也不允许他有过多反应。

　　“艾俄洛斯医师，我想申请休整一段时间，重新整理一下思绪，现在的我实在不合适领兵，能麻烦您向军部出据一份材料吗？”公私分明是红发青年的优点，但那不代表这项优点没有承受底限。

　　“我会的，这也是我……仅能做到的。”金褐色头发的御医官斟酌着字句，尽管他深知任何话语此刻都同样苍白与无力。他帮不了面前的青年，虽然，他其实是完全帮得了的。“如果你真的决定恢复记忆，明天下午到我的医务室来一趟。我要对你的身体做一下调整和治疗，让你的记忆能够相对顺利的恢复。当然，我希望这是你慎重考虑后的决定。抛开其他不谈，强行打开里层记忆本身就相当危险，不，应该说相当残酷，你的身体和精神能否承受我也无法保证。”

　　抛下一番话，艾俄洛斯提着医用工具箱转身离开了吉尔菲艾斯的房间。然而，在踏出房门前那一刻，他终是没有隐忍下去，他终是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年轻人在痛苦中挣扎，他终是无法像玉座上的友人那样冷静与理智——

　　“吉尔菲艾斯，知道不等于必须执行。无论旁人怎么看，我希望你能牢记一点：从标识辨别人类个体的基因上讲，你其实已经完全是另一个人了，你没有必要为了过去而舍弃现在的一切，就我所知，你也没有必须去承载过去人生的责任。”

　　暖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诧的光芒，吉尔菲艾斯却立刻领悟了他的意思。知道又能如何，如果他只是知道，即使皇帝陛下也无法奈何于他。所以，只要他继续只是知道，永远不去点破其中的奥妙，事态的发展完全能够正常的继续下去。过去发生的一切都无法改变，现在的决定却会影响未来，乃至他的身家性命。金褐色头发的御医官是希望他能放弃过去，彻底斩断过去对他的羁绊，如神话传说中浴火重生的凤凰般重获新生。

　　“艾俄洛斯医师，谢谢您！”起身，红发青年施以最郑重礼节向艾俄洛斯表示感谢，“对于您的建议，我会好好考虑的。无论以后如何，吉尔菲艾斯都由衷感谢您的帮助。”平静温和的笑容，如拨云见日般灿烂明媚，却又带着某种程度的慨然与觉悟。

　　瞬间，艾俄洛斯已经知道面前的青年会做出何种选择，他并不感到吃惊，如果是昔日那位红发提督的话，这个选择实在谈不上出人意料。是了，不管外表如何变化，基因如何不同，一个人的本质始终是难以改变的，这个答案他其实早就知道了，不是吗？没再多言什么，金褐色头发的御医官默然的离开了吉尔菲艾斯的房间，翠玉色的瞳眸中的不忍逐渐被坚韧与顽强所取代。撒加做出了选择，吉尔菲艾斯做出了选择，他当然也要做出选择，而远在费沙的某人同样要做出属于他的选择，无论擅长与否，无论甘愿与否……

　　人生本来就是一道选择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