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卷三·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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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瓷制茶具，红褐色且略带透明感的液体，升腾扑面的热气，淡雅清新的茶香……撇开世人加之茶道上的种种，品茶的乐趣关键在于悟，在于自得其乐。所以，无论新茶还是旧茶，无论瓷制茶具还是陶制茶具，无论甘甜的山泉水还是普通的饮用水……都能令人产生无限的遐想，也都能为人带来各种乐趣。当然，究竟能悟出什么，是领悟，醒悟，感悟，还是觉悟，或者其他什么，端看每位品茶者的资质与心态了。
而对于茶杯端了老半天反应基本等于无的杨来说，现在的悟不仅不是他所期待和向往的，还是他避之惟恐不及，却又不得不去认真思考的——面对现在的形势，他要如何自处？就理想（如果志愿当一条驻书虫也能被称为理想的话）而言，他当然希望继续退休下去。毕竟，不干活儿就能领薪水的机会可不是时时都有的，更何况这是他以卓越的工作成绩（亚姆立扎、巴米利恩……），以及不怕苦不怕难不畏强权的敬业精神（伊谢尔伦要塞、审查会……）换来的，实在没有什么考虑和犹豫的必要。可近来他心中好像掉了个水筒似的，总是七上八下的。
“唉——”轻叹一气，放下茶杯，杨将目光转到手旁的一叠报纸上，扎眼的墨黑标题刺疼了他的眼睛，也刺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他深知自己的焦虑都来自这些天的各大报刊争相刊载的重大新闻——海尼森沦陷，巴拉特星系告急！
由于帝国方面两个多月前的大清洗运动，杨的耳目成功被奥贝斯坦洗掉不少。所以，现在的他并不清楚艾尔·法西尔自治领政府的情况，只是模糊的知道海尼森的情况异常糟糕，巴拉特星系的情况也万分危急。可到底糟糕到什么程度，危急什么地步他此时还没有更为具体的概念。
尽管只要向皇帝开口就能得到更多的消息，但杨依然选择从报纸上获知故乡的情况。现在的他不过一阶布衣，而作为一个普通人当然没有必要更没有资格去接触非官方报道之外更多的东西。
事实上，杨在女医师李华梅的审问会之后就再未去过帝国军的临时大本营，也再未见过莱茵哈特。而金发皇帝也仿佛与他早有默契般再未邀请过他，帝国诸将在那之后由于工作繁忙更罕有时间来拜访他。顷刻间，除了原杨舰队的成员，杨的四周清静了许多，换作从前他定然借此机会好好钻进书堆里读个痛快，可如今他却没了那种心情。
看着挂在门后那顶尤利安一直忘记收进衣柜的军帽，杨的眸光暗淡下来，作为少数亲眼见识过敌军军备实力的人，担忧与不安渐渐笼上他的心头。不知道菲列特利加他们怎么样了？艾尔·法西尔自治领政府的情况如何？有多少人顺利逃脱了……
思及此，杨猛地摇摇头，唇边泛起一丝苦笑。他都在想些什么啊，作为普通人哪需要去操心这些问题，他只要等着皇帝陛下的英明裁决就好。看来他是太闲了，或许再去图书馆借些书回来比较好。
杨从来都算不上行动派，但这次他却立刻将想法附之于行动。回避解决不了问题，杨不是不知道这一点，他只是希望在面对某个问题时，已有足够的思想准备和选择方向。
一步错，满盘皆输。
其实，他怎么会不清楚呢？在他成为“艾尔·法西尔大撤退”一役的英雄时，一切已经难以挽回，但或许那时还有挽回的机会。可当他成为前同盟第一智将，享誉全银河系的不败魔术师时，一切就再也没有挽回的可能了。他终究无法再像普通人一样过活，即使那是他一直真心盼望的。
不过，对于某些问题杨并没有烦恼许久，因为有人已经代他做出了选择。如果你不做决定，旁人自然会替你做出决定，生活往往是这样，至于是福是祸……就需要大家发挥孺人饮水的精神了。
“提督，您回来了？”眼见借书回来的杨，尤利安立刻迎上前去接过他手中的书，然后言道：“缪拉提督刚才来过了，他交待我把桌上那些东西转交给您。另外，他还说——无论您是否接受，三天后请到帝国大本营去一趟。”语毕，他便忙着将杨刚借来的书搬到书房里。后者则在玄关处磨蹭了大半天，然后，嘴里念念有辞的走进屋内，神情中有着几分了然与无奈。
相较亚麻色头发的少年不时投来的好奇目光，杨看来已猜到了什么。他看看桌子上的东西——一张光盘和一封艾尔.法西尔自治领政府官方使用的信函，皱着眉伸手拿起那封信，不紧不慢的拆开信封，不慌不忙的慢慢展开信纸，仔仔细细的认真阅读起来，拧紧的眉宇随着阅读的深入最终打成死结。
“提督？”不解地看着杨，尤利安担忧的呼唤着，眼中的好奇之色也随之加深。
吊人胃口是很不道德的行为（话外音：比如挖坑不填…… 某只装死ING）。以前好像有人这样对自己说过吧？于是，杨十分痛快的将手上的信递了过去——
“可以吗？提督。”亚麻色头发的少年犹豫了。
“没关系，已经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杨的回答很轻松，尤利安却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你有这个知情权。”见他仍然犹豫不决，杨又追加了一句，“当然，还有学长他们。”
闻言，少年这才安心地接过信，低头阅读起来。而看到信函开头那三个墨黑的大字，他不禁吃了一惊，睁大眼睛抬起头颇为担忧地看了看杨，然后才在后者的示意下继续往下看。
“艾尔·法西尔自治领政府代表兼自卫队总司令官？提督，这是……”看到最后，尤利安终于还是忍不住出了声。
“很麻烦的角色吧？自卫队总司令也就罢了，竟然还……任命军人为政府的代表，简直是开玩笑。不过，好在我有拒绝权，要是在当差帝国恐怕就没这么幸运了。好了，关于这封信所带来的一系列问题等学长他们回来再议，先沏杯茶给我吧？尤利安，记得多加些白兰地。”揉了两下头发，杨在抱怨和感叹声中，伸手拿起出门前放在沙发上的一本书翻阅起来。
傍晚前后，杨舰队的成员们纷纷外出归来。尽管之前他们也对自治领政府做过各种猜测，可，显然谁也没料到答案会这么快出来——
“这种委任书？提督，抛开您的原则，单内容而言，我可以把这直译成：自治领政府将抗击外敌的烂摊子硬塞给您了吗？”随手将信函丢在桌子上，先寇布的反应相当不以为然。只是，在杨看来，如果他眼睛里闪动的不是兴味盎然的光彩就更好了。
“不仅是抗击外敌，恐怕还要加上与皇帝周旋的任务吧？”相对而言，前伊谢尔伦事务总监的表现明显好得多。正在做下个季度工作预算的他仅是抬头补充了一句，然后便低下头继续手里的工作。当然，如果现场有个懂行的有心者，就不难发现他今次的工作预算做得有些蹊跷，因为那委实不像一家餐厅的季度预算，反而有点类似他以前工作的某些经费预算。
“是啊，是啊，提督，咱们要以什么身份参战呢？那个金发小子的部下吗？我可一点儿也不想啊。”波布兰言行的更加直白，绿眼睛的击坠王几乎是一边跳着脚，一边表达自己的意愿。
“笨蛋，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艾尔·法西尔虽然享有区域自治权，但仍然算是帝国领土，不过是地方政府里的特别行政区罢了。地方政府遇到困难向中央求助或求救，这完全是符合程序与情理的。”猛敲了一下波布兰的头，亚典波罗难得有个卖弄的机会，只是，他本人看来也不十分满意这种说法。
“即使如此，我也不愿意让那个金发小子呼来喝去的。”不甘的撇撇嘴，绿眼睛的击坠王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回嘴道。不得不承认，这话虽然说得很是任性，却也的确说出了杨舰队在座成员们的心声。
“那么是要拒绝接受委任吗？杨。”一直写个不停的卡介伦，停下了手上的工作，抬起头来征求学弟的意见。虽然没人说出来，但大家都相当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拒绝委任基本等于拒绝参战。而失去前同盟的智将庇护，艾尔·法西尔自治领政府最后会是怎样的下场，以何等形式落幕都不足为奇。
一瞬间，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汇集到杨身上。
将混合着白兰地的红茶一饮而尽，杨放下杯子，转向屋中的其他人，黑亮的瞳眸中映出他们的期待与信任。
“我现在只能说，帝国的军服一定不合我的身。”
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回答，立刻使屋中众人乐开了花儿。绿眼睛的击坠王马上与亚典波罗抬起扛来；不良中年在旁边不时的煽风点火；卡介伦犹豫了一下却没多说什么，只是很快投身于口水大战中，不过看得出他有点儿担心；深有同感的尤利安功力就差得远了，亚麻色头发的少年端着托盘，忧心忡忡地看着他们的提督；而黑发魔术师的反应与以往无异，静静的坐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他们。在个热闹之极的时刻，在这个喧哗之极的环境中，他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空间。无论旁人怎样狂热，他所散发的气息始终是平静的。
独自一人思考对策，独自一人承受压力，独自一人面对期待……这是莱茵哈特所选择的道路。然而，在这个问题上，杨其实与他惊人的相似，差别不过：一个在明处，一个在暗处；一个明确自己追逐的目标，一个努力让自己稀里糊涂的混日子。当然，这次杨显然没办法继续混下去了。
即使被很多人当作英雄，杨始终也只是个人罢了。所以，他依然会有做不到的事情。黑发的魔术师从未让他的同伴失望过，可这次他真的无法确定能否让事态的发展按照他的剧本进行下去。
在众人不留意的时候，杨悄然一叹，这声叹息很轻，几不可闻。故而，谁也不会想到他肩上的担子是多么沉重，他心中的想法是怎样的矛盾，他所做的每个决定又是如何的无奈，因为他是杨威利……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卷三·第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