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卷二·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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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酒在眩目的灯光下闪着鲜血的色泽。
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如火般的炽烈在喉咙深处灼烧，主位上，不着痕迹的将红发青年一举一动尽收眼底的莱茵哈特，真不知此刻自己心中到底是什么感觉。明明知道那人不是自己的朋友，却忍不住想接近他，而在接近后又意识到自己不能这样沉沦下去，无论再怎么相像，那人也不可能是自己所认识的吉尔菲艾斯，所以强迫自己疏远他，但看到他与别人一起谈笑风生，自己独自一人坐在这里，心中又产生一种强烈的不甘。真是矛盾的心态呢！
撩起前额华丽的金发，莱因哈特自嘲的一笑，续而，招来全权负责此次宴会的内务尚书首席秘书官拉塞尔特吩咐了几句，随即站起身离开会场，白色的披风随着他的动作划出近乎完美的弧线飘然远去。
注意到他的离去，坐在会场一隅的吉尔菲艾斯略微犹豫了下，虽然目光似乎未曾在皇帝身上停留，但这并不代表他的注意力不在莱茵哈特身上，放下酒杯与身边的人打过招呼，红发青年若无其事的离开了会场。大厅的一角，奥贝斯坦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一切。舞池的另一边，罗严塔尔也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在通往皇帝休息室的走廊上，吉尔菲艾斯尾随莱因哈特之后，扬声喊道：“陛下！请留步！”
不待吩咐，紧随莱茵哈特离开的亲卫队长金塔·奇斯里，猛地转过身，伸手拦住了红发青年的去路。陌生人是不能随意靠近皇帝的，这个标准在任何时代都可以通用。毫无防备的吉尔菲艾斯本能的做出反击，出手动作快、狠、准，丝毫不亚于亲卫队长。未料到他会有做出如此反应，奇斯里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好在他经验丰富不至于手足无措。而对方似乎也意识到什么，动作明显迟缓下来。尽管心中纳闷对方的做法，但保护皇帝的职责战胜了奇斯里的好奇心。
“放开他，奇斯里。”就在亲卫队长制服吉尔菲艾斯的前一刻，莱茵哈特威严的声音为这莫名而起的近身战划上了句号。
“陛下……”看看已然处于劣势的红发青年，奇斯里不解的转向对自己发出命令的主君，却见莱茵哈特神情凝重复杂地望着自己，不，更应该说望着自己的手所触及的部位。顺着皇帝的视线，“！”仿佛受到雷击，奇斯里倏地放开手，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倒抽一口冷气。
蜜色的肌肤上，一道暗红色的伤口堂而皇之的横梗在吉尔菲艾斯的颈项间，那是人体最致命的位置之一。昔日，那位永远倒在秃鹰之城受降仪式中的红发青年，颈项上也有这样一道一般无二的伤口。
相同的容貌，相同的姓氏，相同的伤口……这难道不代表什么吗？
顷刻间，时间似乎停止了，思绪中的浓雾却散尽了，事实的真相终于一点一点浮出水面。冰蓝色的眼眸放射出前所未见的激烈光芒，猛地抬起头，四目相对的刹那，双方心里油然泛起一股熟悉感，因为对方眼里的神采，像极了他们深藏心底的一个人，一个即使遗失记忆也无法彻底忘怀的人。
悠扬的歌声从大厅方向袅袅飘来，承载着无限的祝福和期望。
这些年一个人
风也过雨也走
有过泪有过错
还记得坚持什么
奥丁大神，我可以有所期待吗？闭上眼睛，敛下冰蓝色深处漾起的淡淡雾气，垂在身侧的白皙双手死死攥紧，金发的王者露出迟疑的神情。他能相信吗？相信这个突如其来的奇迹？相信这个不可思议的奇迹？他其实从来都是不屑于神明的，但这一刻……他愿意放下所有自尊虔诚的祈求，祈求神明保佑那个人还活着，真真正正活在他所能感触到的这个世界里。
珍爱过才会懂
会寂寞会回首
终有梦终有你在心中
“我无法再为莱茵哈特大人做事了……请您原谅……”
“莱茵哈特大人……您一定要将整个宇宙掌握在手中……”
恍惚间，那令他悔恨终生的一幕再度于眼前闪过。
朋友一生一起走
那些日子不再有
一句话一辈子
一生情一杯酒
朋友不曾孤单过
一声朋友你会懂
还有伤还有痛
还要走还有我
缓缓睁开眼，正视几步之外那张熟悉的脸庞。莱茵哈特十分清楚答案唾手可得，只要他走过去亲自确定。
一步、两步、三步……近了，更近了……
军靴坚实地落在大理石制的地面上，一步一步，跨越了时间，跨越了空间，更跨越了生死。莱茵哈特从没想过短短几步的距离，竟要耗掉他所有的精力。脚步迈开的瞬间他是犹豫的，也是坚定的。即使明知这簇希望的火苗一旦破灭，就永无复燃的可能，他仍愿意相信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白皙的双手缓缓朝红发青年伸去，修长的手指在那道暗红色的旧伤上游走片刻，冰蓝色的眸子里有种深邃的波动在闪耀。最后，他倒退一步，牵动优美的唇畔：“其他人退下，你，随朕来。”
对于这道命令，吉尔菲艾斯是甘心领受，忠心耿耿的亲卫们则多少有点犹豫，但在金发皇帝不容质疑的气势中，他们终是乖乖行礼退下了。眨眼间，走廊变得空荡荡的，只有从大厅方向传来的阵阵歌声还在天花板上回荡。
朋友一生一起走
那些日子不再有
一句话一辈子
一生情一杯酒
朋友不曾孤单过
一声朋友你会懂
还有伤还有痛
还要走还有我
一句话一辈子
一生情一杯酒
随着金发皇帝来到休息室，吉尔菲艾斯回手将房门关好，默不做声的站在那里，形成一种等待的姿态。
“你的伤怎么样了？”十指相交，沉默了半晌，始终背对着红发青年的莱茵哈特方才转过身来，神态从容的开口问道。故此，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刚才是费了多少力气平抚自己的情绪。
“谢谢陛下的关心，伤口大部分都已经愈合了。”微微一笑，吉尔菲艾斯的态度十分谦逊，答得也相当婉转，言行举止完全符合一名臣子对待自己的主君。可也正是这份恭谦点燃了黄金狮子的怒火——
“吉尔菲艾斯，你到底要给我装到什么时候？把我唬得一楞一楞的很有趣是不是？”一把将对方按在墙壁上，莱茵哈特首度毫不顾及形象身份地抓住红发青年的衣领，愤怒的低声咆哮，目光也因为怒火的关系锐利起来，整个人犹如一头金鬃的狮子撩起了他的利爪。
“抱歉，陛下，我不明白您的意思。”不知是因为对方的动作扯动了他背部的伤口，还是什么其他原因，吉尔菲艾斯的眸光微微闪动了一下，随即一脸茫然地看着莱茵哈特，似乎真的不懂他的意思。
“你……好吧，那么告诉我你颈项上这道伤口是怎么来的，还有……”呲啦一声，怒火重烧的莱茵哈特一把扯开了红发青年的衣服，琥珀色的纽扣崩出几米远，冰蓝色的眼睛闪着怒气的光芒，修长的手指准确的触及到某道伤口，“左胸上的这道伤口？”
“抱歉，陛下，我实在没办法回答您。”苦笑着摇摇头，一抹惊讶的光彩自吉尔菲艾斯的眼中稍纵即逝。微顿了下，他才把话说完，“因为我没有以前的记忆。”如果杨他们在此，一定会发现红发青年话语中的矛盾之处，之前红发青年曾告诉过杨一行人，他没有十六岁前的记忆，而不是没有以前的记忆。
“！”冰蓝色的眼眸对上暖蓝色的眼眸，一瞬间，震惊取代了愤怒。
“为什么不早说？”放开手，直起腰，莱茵哈特的神色缓和了不少，口吻却依然是咄咄逼人。
“……”低头着简单整理一下破损的衣物，吉尔菲艾斯这才慢慢抬起头，直视着新帝国的皇帝答非所问的开口：“陛下，虽然我没有以前的记忆，但我并不认为自己和已故的吉尔菲艾斯元帅有什么关系。”
“住口，这个轮不到你来判断。”在怒发冲冠的状态下，即使思维方式非常人所能比拟的莱茵哈特，也依然会有理不出头绪的焦躁感，谁让红发青年间接提供的这个新情报涉及的方面太广了呢？甚至还关系到吉尔菲艾斯是否在世的问题。
“出去，朕要好好想一想。”似乎是注意到自己刚才的情绪过于激动，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情，莱茵哈特背过身去刻意冷下声音命令道。
“那么，我走了。”表情复杂地看着金发皇帝的背影，吉尔菲艾斯很奇怪自己竟然有一种感同身受的哀伤。不过，相较这种感觉，他更意识到一点，哀伤或许会致命，但莱茵哈特不会如此，黄金狮王会将悲痛转化为力量，愤怒最终将激起他的斗志，战争会帮他抹杀掉今晚发生的一切。
“请您多保重。”在踏出房门之前的一刻，吉尔菲艾斯侧过身来诚心的祝福道，随即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莱茵哈特的休息室。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昔日那对至交好友做出了他们的选择，而这个选择在不久的未来将引导他们开创一个崭新的世界。虚空中，三姐妹触摸着命运的纹路，眺望着命运的走向，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卷二·第二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