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卷二·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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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雾重，黑缎般的天幕中，点点星火与散发着淡青色光晕的弯月交相辉映，静静地守护着身下这片陷入沉睡中的土地和生活在其中的人们，也静静地等待着明天太阳的重新升起。
然而，这世上终究没有什么东西是能够真正轻松的存在，即使太阳也曾有过成百上千万乃至数亿年的孕育期。以此而言，新帝国的皇帝和他年轻的臣子们此时还没有入睡似乎也不是奇怪的事情了。
咖啡的幽香弥漫在整个会议室中，刺激着与会中人的大脑。不过，或许是近些天太过劳累的缘故，咖啡提神的效果已然下降，会议室中大多数人的脸上都显露出几丝疲惫，莱茵哈特当然也不例外。实际上，三天来他只睡过七个小时，而且前五个小时还是睡在床上的，后来虽然搬来了对恢复身心疲劳有着良好效果的密舱床具，但那到底不是真正的自然睡眠，休息的质量当然要大打折扣。为此，艾密尔不知劝过金发皇帝多少回，然而，勤勉的莱茵哈特怎么可能放弃这么节省休息时间的机会，更何况是在这个海盗泛滥的多事之“春”？
担忧地看着脸色明显越来越差的莱茵哈特，艾密尔真希望奥贝斯坦手上那打报告能够突然消失。不过，希望就是希望，无论你怎么祷告，事实也还是存在的，所以你不要指望向来工作严谨的军务尚书会把一打报告变成一纸报告。当然，说归说，做归做，即使非常明白这个道理，采取相反行动的也还是大有人在的，比如：毕典菲尔特就已经不知狠瞪奥贝斯坦多少眼了。
似乎也感觉到皇帝不在状态，结束报告后，军务尚书理智委婉的表示对于这份报告希望莱茵哈特休息过后再做决断，以免由于精神不济做出错误判断，气得黑枪司令官差点儿当场二度上演一级上将压倒元帅的戏码。介于此种意外发生的概率逐渐增高，会议最后不得不提前结束了，好在主要问题都已有了基本解决方案（这或许也是会议得以提前结束的原因之一）。
根据小待从艾密尔的剧本，结束完工作皇帝当然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令人遗憾的，莱茵哈特不是个好演员，不，更应该说，金发皇帝根本不可能按照谁的剧本出场或下台（咳咳，作者例外）。在回寝室的过程中，一名拿着茶壶的士兵引起了他的注意。寻问过后，他才知道暂时又来到他这儿借宿的杨还没有入睡，从那名士兵手里接过茶壶，不顾艾密尔抗议的挥退随从，莱茵哈特来到了杨的房间。
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自打杨、莱茵哈特和吉尔菲艾斯三人上演过那场火海还生记后，杨就被卡介伦一群人踢到了皇帝这里，原本尤利安和先寇布也跟来了，但近几天杨家厨房那边实在太忙了，他俩今晚就临时过去帮忙了，故此，房间里只有杨一个人在。
将茶壶随手放到桌子上，莱茵哈特大方的在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根据他对杨的观察和各种侧面了解，如果他不开口，全神贯注于书本的杨基本上不太可能注意到他的存在，而且据说在这期间无论提何种问题，杨都会下意识的做出回答。以前一直没有机会，今天或许可试试……就在莱茵哈特做此类打算时，目光无意间扫过杨手中所捧的那本书的卦面——《海盗与正规军》，一道近乎完美的弧线出现在他的唇畔。看来在他忙碌的时候，他的前敌人同样没有闲下来。米虫式的生活或许真是魔术师所向往的，但那也要得到时代和自身责任感的允许。
“杨，对于近些天的海盗肆虐，你有什么看法？”
“不正常。”果然如传言般的，杨下意识做出了回复，而不是像以前回避他所提出的问题，或是有选择有保留的回答问题。
“噢？不正常在哪里？”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待我”，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莱茵哈特当然不会放过。
“自古以来，海盗都习惯与正规军打游击战，而且多会选择远离城镇较为偏僻的地方进行打劫，但近些天他们出没的地点却多在繁华行星附近，甚至有几次还选在费沙附近。总之，给我的感觉，他们不像是想进行打劫，反而像……”说了这么多话后，杨仿佛终于注意到了情况不对，他如梦初醒般的抬起头，一脸困窘地放下书本转向坐在他对面的莱茵哈特，“陛……陛下……您何时来的？”
“刚到。反而像什么？杨，说下去。”并不想给杨打太极的时间和机会，莱茵哈特痛快的给出答案，续而追问下去。对于海盗们的反常行动，他也注意到了，但却怎么也找不到合理的解释，或许听听杨的想法可以给他一定的启发。
“耶？”略微犹豫了会儿，杨还是把他的想法说了出来，“这个……我觉得海盗的行动重点不在打劫或搞破坏，反而像在为什么做掩护，或许海盗的世界中出现了什么变动吧？当然，证据我是没有，这纯粹只是……只是我的一种感觉，可能不对也说不定……”表示完自己的想法后，杨又罗罗嗦嗦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不过金发皇帝的注意力显然已经不在这些上面了。
掩护？变动？因困倦而朦胧的冰蓝色眼眸瞬间敏锐起来，映出他体内的火焰，炽烈闪耀。似乎非常满意这个答案，更确切的说是杨带给他的这个启示，年轻俊美的皇帝撩起前额华丽的金发，跳跃性的思维方式令他立刻联想到杨话语中更深层的含意：“杨，你其实更想说的是……近些天海盗们的行动都是受人操纵的，而操纵者很可能与之前跟罗严塔尔交过手的那支武力强大的奇异舰队有关？”
“那个……尽管听来有点荒唐，但我的确是这样感觉的……”慎重地点点头，思维方式同属跳跃式的杨试图令这个想法更符合逻辑，“虽然没办法证明海盗们的反常行动与那个奇异舰队有关，但从反证法的角度讲，同样无法证明这二者没有关系。既然如此，不妨假设一下：宇宙海盗的生存法则是强者为王，而这支奇异的舰队正好有强大的武力，所以要吞并其他海盗绝非难事，即使遇到规模超出正常范围的海盗集团，当然这个假设目前很难成立，可是就算真正遇到，我认为以他们的指挥官的能力也绝对可以保证胜出。故此，海盗受那支奇异舰队操纵的说法基本上就可以成立了。”有条不紊地说完上述推断，杨又十分无奈的补充了一句：“不过，他们令海盗这么做的目的何在，我实在难以想象。”
“……”沉思了半晌，莱茵哈特忽然说出一句令正在喝茶的杨差点儿呛死的话，“换言之，杨，如果你是那支奇异舰队的首领绝对不会这么做了？”
“咳咳……”咳了好久，杨才缓过气来，注意到莱茵哈特意味深长的眼神，他尴尬地笑了笑，然后迅速转回正题：“如果是我应该不会这么做，我可一点儿也不想引来更大的麻烦，再强大的海盗集团或私人舰队也是无法与正规军队相比拟抗衡的。”
“不尽然吧？”挑了挑眉，莱茵哈特显然并不赞同杨的这一说法，他可没忘记杨当初是怎么利用那点人马监守伊塞尔伦，挫败他手下多名战将的。虽然杨舰队的存在和海盗集团的存在不能相提并论，但的确有一定的相似之处，而且从某个方面说，杨他们当时的处境还不如现在的海盗呢。
“那个……我……当初那么做是有原因的……”似乎也联想到了自己的光辉过去，杨边拿起茶壶低下头七手八脚的向茶杯里蓄水，边随口答道。然，话一出口，就立刻没了后音儿。是的，既然他可以有原因，那么海盗们为什么不能？放下茶壶，杨慢慢抬起头，视线正好对上金发皇帝冰蓝色的眼眸。
“看来咱们想到一块儿去了。”面对魔术师若有所思的神情，金发皇帝秀丽的脸上浮起微微的笑容，“不过，海盗肆虐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实，如果之前假设也是正确的，那么接下来事态的发展……”言至此处，莱茵哈特方才发现他的谈话对象正在大大方方的对着茶杯出神（对杨来说是沉思），完全没有听到他刚才所说的一切。
“杨……”带着强烈的无奈感，金色的眉宇间隐隐出现了一点褶皱，他这辈子少有机会被人无视得如此彻底，而他的前敌人在这方面不得不说是位个中高手。
“啊？啊！”思绪还沉浸在混乱的泥淖里，杨对现实世界的反应明显慢了一拍。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还是想到了什么？”直觉性意识到杨的走神恐怕是多半想到了什么，莱茵哈特好奇地追问着。
“啊？不……没什么……没什么……”连连摆手，杨矢口否认，不过看来更像是不愿将他目前的想法和盘托出的成分居多。
尽管心存疑义，但既然杨不愿说，莱茵哈特自然不好勉强什么，话题也随之改变了方向。毕竟，关于海盗肆虐的问题，并非他来此的重点。站起身走到窗前，凝视着天空中闪耀的星群，金发皇帝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他……怎么样了？”
对于这样模糊不清的话语任谁也听不懂其中的含义，可根据这些天的接触，以及火海逃生过后，二人在无意识间慢慢形成的默契，杨立刻了解到莱茵哈特意指何人。虽然至今他仍不太明白金发皇帝提及此事时为何总是略显吞吐，但通过旁敲侧击他似乎隐约领悟到了什么。
“很好，舞天小姐说，吉尔菲艾斯先生的情况比预计的要好得多，伤口也差不多都开始结疤了。不过，近几天他恐怕会比较辛苦……”
是的，这就是莱茵哈特可以毫不在意希尔德报告的原因，也是他无论多忙每天也要到杨这里走一趟的原因。因为从被抬进医院的第一天起，红发青年的一切情况，哪怕是每顿饭吃了些什么这样的细节，都早已通过杨在他的掌控之内。尽管已从奥贝斯坦呈交上来的资料报告中再度确认那不是齐格飞·吉尔菲艾斯，不是他已逝的好友，两个人再怎么相象基因总还是不同的，但他还是投入了正常限度之外的关注，并拜托杨帮忙做其中的“联系”人。对此杨虽然不解，却还是非常爽快地答应下来，代他游走于医院与帝国大本营之间，每天将红发青年的恢复情况尽可能细致地转述给他。
“辛苦？”缓缓回过身，莱茵哈特不解地重复着。
“好像是因为长皮肤的关系，背部会感觉比较痒。而舞天小姐又严重警告吉尔菲艾斯先生，为了她的招牌，即使痒得要命也不许挠，好像还说什么会破坏她的医术质量。不过，到现在我也不明白这和她的招牌、医术质量有什么直接关系？”杨一脸困惑地抓着造型越来越接近鸡窝的头。
“嗯？的确，或许是女士们的思维方式比较特别吧？”闻听此言，饶是被誉为天才的莱茵哈特也同样一脸不解，最后只好表示或许是思维方式不同的关系。不过，想到红发青年即将到来的辛苦日子，他的语气中多少带了些笑意。
那是当然了，无论怎么想，以莱茵哈特和杨二人的思维方式也绝对想不到，美丽的女医师是基于女□□美的天性，不想吉尔菲艾斯的背后留下疤痕。（莱、杨：……）
在进一步向杨了解红发青年一天的情况后，莱茵哈特情绪甚佳的离开了杨的房间。而被留下的魔术师则重新拿起那本名为《海盗与正规军》的书籍，目不转睛地盯着书的封面。
原因吗？难道……不，这不合情理……
人有时是很奇怪的，明明隐约间意识到了什么，但为了某个理由会故意忽略原本可以注意到的问题。在此点上杨亦不是例外，用力摇摇头甩去头脑中渐渐成形的荒谬想法，杨轻叹一气，喃喃自语道：“希望是我多虑了。”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卷二·第十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