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脱》蓝叶2

2、两个人的孤单

　　两个人很是意外地向对方微笑。
　　陈阿姨使了个颜色就跟另外的大妈先走了——既然两个年轻人相识，倒是免了他们一番功夫，心里也满是喜悦：或许，这一次就成了呢！
　　两个大妈对视而笑，急匆匆地就走了。这也是一种缘分呢！
　　对面的女孩有个很淡雅的名字：张倩。
　　以前周遭就有很多类似的巧合，只是今天突然发生在了陈业自己身上。感觉有点奇怪！陈业还记得朋友的一个亲戚，相亲了好多次后，终于又碰到了以前相过的女孩，女孩蹙着眉头说了一声：怎么又是你，然后就拂袖而去。

　　哦，我被生活撞了一下腰。陈业又想起那人的这句经典的话。我也被撞了，陈业想。

　　不过，陈业的际遇远没那么悲惨。

　　上一次的相亲，两个人聊得还算可以，聊人生，聊事业，聊社会。陈业没有想到的是这样一个清雅的女孩，待人处事、对人生对社会的观感竟然那么有独到的见解。那是一次很有趣的接触，陈业收获了一个陌生的朋友：尽管彼此欣赏，却从没再联系过。因为彼此都感觉得到彼此为自己架设的挡板。

　　陈业觉得有点可惜，因为他看得出来，这样的一个女孩子，挡板是很厚很厚的。

　　在他看来，像张倩这样的女孩子，应该是要有一个很体贴的男朋友为她撑雨天的伞，裹冬天的羽绒，喝她煲的汤，经常在一个宁静的夜晚一起看星星，希冀着流星为他们的将来祝福。

　　可是他自己又何尝能放开自己呢？那件事情距离现在多远了？可是仍旧沉淀在心里。

　　“呵呵，好巧啊”张倩微笑着说。确实值得高兴，原来以为是一场无聊的相亲——要面对年龄上已经很过气的老男人讷讷地说一些没有营养的话：遇到熟人，而且是一度聊得很不错的“朋友”，而且是传说中偶然的巧遇，张倩发自内心的喜悦。

　　“嗯，是啊；幸亏我来了，不然就错过了老朋友了！”陈业也笑了。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只是张倩发觉陈业的心情还是像很久以前的那次相亲一样：礼貌中夹带着淡淡的忧郁。

　　张倩隐约觉得自己很理解这样的心情。张倩是一个很细腻温柔但又骨子里头透露着倔强的女孩子——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总是在某些个性会比较突出。

　　咖啡厅里的歌仍旧在悠扬：

　　“我笨的还想挽回，已经断了的线，总觉得会有那天；我不怕等待时间，只要伤口复原，我自作我错过的情缘……”

　　一进门，陈业脸上总带着淡淡的笑容，不过总不能呆呆地听歌不理睬“老朋友”吧：“喜欢吗？无印良品的歌？”

　　张倩这时候也有点入神地听着歌。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只来得及看到陈业正合上的嘴巴以及稍微露在外面的雪白的牙齿。

　　“啊！嗯，很喜欢呢”张倩突然一脸的怀念。

　　陈业理解这种怀念。

　　无印良品的歌是在他们初中高中的主旋律。在这期间，刻下了很多静悄悄的青春的轨迹。只等心情再一次轮回的时候，才悄然响起。高中几年陈业一直喜欢无印良品的歌。两个少年般的声音很吸引少年人的思绪。两人的分飞让陈业有一种很遗憾的感觉：他们在一起唱歌的时候，陈业还没喜欢上他们的歌；当陈业疯狂地喜欢上这些歌的时候，他们已经分开了。

　　“你说，”张倩突然声音有点低沉：“是不是过去就是过去呢？”

　　陈业突然一愣。

　　以前的那次相亲，两个人的聊天范围总是小心翼翼地绕着这样的一种禁区。仿佛一不小心越过界，就会发现伤心的对方。

　　陈业沉默了下来。过去？逝去的总会是逝去的吧；但是逝去的就是逝去吗？自己曾经那么努力地遮掩，伤痕却日益弥新。

　　有时候，人就像一个心情的容器。总有突然不堪承受，漫溢出来的时候。

　　“嗯，过去是过去，但是是可以穿越的！”陈业突然觉得音乐有点煽情，他这时候竟隐隐有点害怕“譬如，90年代的时候，在美国加州的一条高速路上，突然出现了一辆已经停产40年的老爷车在慢悠悠地蠕动，车上的人穿着当时绝对买不到的牛仔。”陈业顿了顿：“有时候，过去会穿越到未来。”

　　张倩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过来了：“陈业，你是理科生？”

　　“呵呵，是啊。”

　　张倩笑了，“那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是什么啊？”

　　陈业不懂相对论。很多文科生都会喜欢问这样的问题。譬如以前学校里一个老喜欢找他的一个女孩子就会问：什么是熵啊？

　　陈业很欣赏爱因斯坦写的一些科普文章：“我举个例吧。”陈业微笑着将桌子上铺上的布的边角拉直了起来，然后放上了一根汤勺。布的中间出现了凹陷：“爱因斯坦认为时空是统一的，这是一个四维的世界。在这个时空中，这样的一个存在会产生凹陷，这个凹陷导致了周围的物体在向他靠近。这解释了牛顿的万有引力。”

　　张倩看起来并没有理解，只是朝他笑笑。

　　陈业也笑了。有时候，提问并不是一定要求一个答案的；正如爱情并不意味着婚姻来证明；尽管婚姻会希冀着爱情。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两个人海侃一通；而这一次见面，两个人变得很沉默。

　　是因为环境么？上一次的时候，是在露天的茶厅；现在是在这样的一个咖啡馆：空气中有一种凝重伴随着音乐旋转。

　　旁人的私语声，勺子偶尔碰在咖啡杯上的清脆，剩下的只有静默着的心情。

　　张倩抬头看着对面静静待着的陈业，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一种伤心人别有怀抱的感触？张倩舒了一口气，在这个男人身上，仿佛背负着很多的沉重。这种沉重仿佛在默默地抗拒着别人的接近。上一次的相聚，那一趟海侃，他仿佛也是一只弓起身子的刺猬，努力地收敛着他身上的尖锐。

　　这样的男人很吸引人呢！张倩无声地笑了。只不过，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错误的人。

　　陈业抬起头，看着张倩：“再要一杯？”张倩摇摇头：“晚上还有工作呢；得早点去准备。”

　　陈业回头看着这家咖啡馆。他蛮喜欢这家店：以后会经常来。

　　“我送你!”陈业有点过意不去，今天虽然说是相亲，但是毕竟遇到的是一个熟人，他表现得实在有点不妥当，嗯，有点不地道。

　　张倩心里可没有任何一点陈业认为的介意。她也很享受在咖啡馆里静静体味心情的时光。边上也是一个有同样心情的“朋友”，今天过得蛮好的。

　　所以她很愉快地回答了：“谢谢！”

　　陈业就要将车门为她关上的时候，张倩的手突然挡了一下门：“陈业，我还不知道你的联系方式呢！”

　　陈业有点尴尬，说实话，他并没有带名片之类的。他正想要报自己的号码，张倩已经递过来她的名片了：“这是我的名片。有空联系！”

　　陈业接了过来，笑了：“呵呵，会的。再见！”

　　车子扬尘而去，陈业看着手里的名片，笑了。他想起了几米的向左走，向右走。错过的人错过的地点，美丽的结局。

　　他仿佛看到了冬天里面，那两个人的期待；雨天，雪天，电话旁的守候；以及掏出已经被水浸透的写着联系方式的纸片。

　　他觉得温馨。

　　不过他不认为这张名片会给他平静的生活激起一点波澜。但，这会是一个很谈得来的朋友。

　　在S，陈业有几个朋友。

　　有点内向但是绝对真诚的李毅，还有那个坦率又充满活力的王东，还有那个古灵精怪但是又有时透露一种稳重的少怡。这三个是他很珍惜的朋友；只是陈业比较懒惰，经常忘了问候。

　　此外，当然还有一些老乡，一些校友。

　　总的说来，陈业在这里不会孤单。

　　但是拥挤的人群更能体味孤独，不是吗？

　　“喂，小华啊？”陈业一点都不意外这个电话，这个原来是相亲中设计的环节。不过，这小子，打来的也有点晚了吧。

　　“老大啊，相亲相得怎样了啊？漂亮吗”李毅虽然有点内向，但是几个朋友坐下来，一般都是他话最多。

　　“漂亮，漂亮！”陈业顿了一下：“以前已经相过一次的MM，她眉头一蹙，说了句，怎么又是你。！”

　　“不是吧，缘分啊！要注意拉住啊！”李毅觉得也实在太巧了：“你唬人啊？又逃亲啦？”

　　“去，逃亲需要你的电话救援吗”陈业有点无奈：“确实是巧了。呵呵，不说这个了。这么晚打来不是就询问这个吧”

　　“啊，嘿嘿，不是为了成全你吗？明晚听水吧这边有个聚会，几个老朋友啦！”李毅笑得有点奸诈：“上次你欠的酒钱还没还店老板哪！”

　　陈业有点无奈，李毅说的是上次，本来几个男人约请酒，只是到了后来，陈业喝醉了，就赖了帐。

　　“好的啦！”

　　挂了手机，认真的想了想，陈业还是再一次拿起了手机。

　　陈业发了一条信息给张倩：陈业，呵，有空联系。

　　一个女孩子在外拼搏，也是很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