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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缘 ...

  •   缘

      一条藤树枝。
      我爱罗看着这个仿佛将要吐绿的枝条,表情有点儿异样。
      我爱罗成为风影已经有相当长的时间了,砂隐对于他的保护也算是密不透风。不过风影不是“王”,而是“将帅”,因此收到一件匿名邮件,检查确定不是什么危险品之后,还是我爱罗自己来打开看看——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条藤树枝。
      风之国的气候不适合藤树广泛种植,也许只有在大名或是一些富豪的庭院里能看到盛开的藤花吐露芬芳。
      现如今把我爱罗的安全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勘九郎一直屏住呼吸,决定一旦看到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从盒子里出来就扑过去——可惜白紧张了。勘九郎转而尧有兴味地欣赏起我爱罗的表情。要知道,这个弟弟的表情变化总是很单一,很细微——细微到不熟悉的人会以为我爱罗面瘫的程度——而今天,我爱罗脸上的表情明显在回忆什么——有点儿疑惑,有点儿明了,有点儿欣喜,有点儿叹息。
      “我爱罗,有什么不对吗?”勘九郎忍了半天的好奇心,决定问问。
      “很久以前,执行过的一次任务。”我爱罗如此回答。忽然想起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做过任务了,而自己做过的任务,还真是少得可怜,和任何一个砂忍相比。
      任务?勘九郎扭曲眉梢,又看看我爱罗,努力回忆着和藤树有关的,和我爱罗有关的任务……自己做过好多任务,都有点儿忘了呢。
      屋子里面静悄悄的,不知不觉已经过午。
      “扣、扣、扣”清晰的敲门声唤醒房间里的两人,勘九郎摸摸肚子,好饿了!
      门外,是弱水淡然的微笑,还有食盒里的香味儿。
      * * * *
      藤树枝条最后给了弱水,因为我爱罗问她能不能让砂隐也看到藤树。对于弱水来说,这根枝条能不能插活完全不在考虑之中,只要我爱罗希望,这点儿小事儿就一定要做到。
      就在这时,勘九郎突然恍然大悟:“啊!我想起来了!那个藤之国的公主!”
      “公主?”弱水有点儿莫名其妙。
      “嗯,好几年前了,我爱罗和我执行护送一位公主出嫁的任务……那个公主真是个美女啊,现在大概已经二十多岁了吧,肯定更漂亮了。”一边大口吃着弱水准备的美食,勘九郎一边大声说道,“那个公主很喜欢我爱罗呢……”浑然不觉我爱罗的表情变得有点儿奇怪,还在滔滔不绝。
      “咳!”果断地打断勘九郎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进门的手掬。风尘仆仆地回来,防风的斗篷都还没脱,一开门就见勘九郎在胡说八道。
      “任务情况?”我爱罗问手掬。
      首先狠狠地瞪一眼勘九郎,然后手掬才正色,把任务报告交给我爱罗:“顺利完成。不过,回来的路上,出了点儿小意外。”
      我爱罗什么没有说,只是看着手掬。弱水安静地沏了一杯热茶,放到手掬手里。
      “不是什么大事儿。在砂隐附近捡到了一个小女孩儿,好像是迷路了,不过却和我比划半天,她要到砂隐。”
      “比划?”勘九郎吞掉最后一口米饭,迷惑地看着手掬,“哑巴?”
      “现在人在哪里?”我爱罗问道。
      “医疗班在照顾她,在沙漠里迷路很久的样子,脱水了。”
      “那这个问题稍候解决。”我爱罗看弱水把食盒已经收拾好,起身帮弱水打开门,“我送你回去。”
      看那两位都没影儿了,手掬立刻瞪着勘九郎发难:“你在他们两个面前胡说什么呢?!”
      “……好玩啊,”勘九郎端着热茶,一脸坏笑,“你不觉他们两个之间太平静了吗?”
      “你这混蛋,”手掬瞪着勘九郎,“你是不是光棍久了,想要我爱罗教训你一顿?弱水的眼睛现在也没什么希望,我可不想他们两个再出什么事情。”
      抬头看了一眼手掬,勘九郎放下茶杯:“这个谁都知道。问题有又能怎么样?五代火影都救不了她的眼睛。他们两个之间有互动,但又太沉默,这么长的时间了,他们两个相敬如宾得简直就像茶杯,连碰一下的时候都没有。别说你不担心。”
      “那也不用担心到这个地步吧?”
      “啊,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和木叶那个小子约会是什么样子?”勘九郎忽然探头探脑地望着手掬,“你和那小子有没有……哇!”画着诡异图案的脸怎么看怎么暧昧,怎么看怎么欠扁。
      此后一个月,勘九郎的彩妆一直都是“熊猫妆”。并且严禁任何人模仿,否则——狂扁!
      * * * *
      我爱罗陪着弱水走在回家的路上,弱水一直安安静静,直到家门口,才开口问道:“藤树会不会开花?”
      “会。”带着回忆的口吻,我爱罗回答。
      “很美吗?”
      “……非常漂亮。”我爱罗突然低头望着弱水,“你……”欲言又止。
      “我会让我爱罗看到美丽的藤花的。”带着淡然而坚定的微笑,弱水没有焦距的双眼望着我爱罗的方向,“回去吧,我爱罗还有工作。不是吗?”
      将轻轻的叹息埋藏下来,我爱罗看着弱水关门后,才转身离开。的确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过,首先他要去看看捡回来的孩子——为何一个迷路的哑女会找到砂隐来?
      * * * *
      哑女已经醒了过来。经过医疗班的救护,还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此刻躺着床上面对试图和她沟通的手语忍者。
      因为是手掬把人捡回来的,所以当我爱罗过来的时候,她也在。看到我爱罗微微皱起的眉宇,手掬只能叹气:“她不懂手语。现在大概只能知道她来这里是想要找一个人。”
      “谁?”
      “不知道。”手掬仿佛头疼一样用手抚着额头,“怎么办?”
      沉默片刻,我爱罗转身离开,“暂时留在医院里,能活动之后……你知道应该怎么做。”
      * * * *
      弱水每天除了整理家里,准备饭菜以外,最大的时间付出都花在了玻璃房里了。原本砂隐就有一个很大的玻璃温室,自从砂忍把她原本伫立在沙漠绿洲的温室也搬来,面积就足足增加了三分之二。玻璃温室以各种草药为主,负责看管的人也有几个,也许都是忍者的缘故,本来应该很悠闲的玻璃温室总是飘荡着静默与肃杀的氛围。敏感的弱水第一次来这里就发现了这个问题,虽然试图说服那几位忍者放松一点儿,但是最后被嗤之以鼻——侍弄这些个花花草草,和自己放不放松能有什么关系?的确,指望这些冷冰冰的忍者明白那些静悄悄的生灵们喜爱生长在悠然的氛围里,根本就是痴心妄想。无奈的弱水只能放弃,然后尽量在他们都不在的情况来温室,把所有的花草重新整理一遍。
      今天早上勘九郎要出门做长期任务,大概两天后才能回来,为此恳求弱水特制一个超级大便当——在我爱罗长程瞪视下,勘九郎一脸坏笑地走了。我爱罗去办公室,手掬今天值守巡逻,把门锁好后,弱水捧着一个琉璃细颈瓶缓缓走向温室,脚边跟着蹦蹦跳跳的瀑流。温室很近,但对一个失明不久的人来说,这段距离并不容易,没有了双眼,就必须依靠其他器官来感知身边的一切,包括用风声来判断自己前进的方向——流沙就走在弱水的前方,这个聪明绝顶的沙狼似乎早就明白弱水目前的困境,因此即使它的前进无声无息,但还是用擦身而过的风把自己前进的方向引领给弱水。
      一进入温室,沙漠那种干涸就消失无踪。带着强烈水汽感觉的植物们姹紫嫣红,葱葱郁郁,一片娇嫩的葡萄叶子拂过弱水的脸颊,流沙停在脚边,端正地坐下,微微闪着红光的双眼仿佛警惕一般瞪着前方。
      “其他人今天没有来吗?”仿佛在聊天一般,弱水将顽皮的叶子拨开,纤白的指尖轻轻地抚摸最苍老的树皮,“藤花……想必很美丽吧。有什么好的意见吗?”语音方落,无风的温室中静悄悄的生灵们发出一波沙沙的绿浪。
      淡淡地扬起一抹微笑,弱水抱着琉璃细颈瓶走到一处角落,那里只有一棵茂盛的沙枣树:“你好。我相信你没有恶意,而我也没有,所以请你出来吧。”哆哆嗦嗦的,带着医院特殊的药水味的白衣,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女胆怯地望着弱水和两匹沙狼。
      “请问你是……”弱水温和地笑着,说到一半停了下来,转身望着门口,说,“今天运气很好的样子呢,这里也会这么受欢迎。”
      * * * *
      当一个“风影”不容易,很多时候都要压抑自己的想法,代之以理性。偏偏有时候又要依靠难以解释的直觉来面对未知的麻烦,然后拼命寻找可以当作依据的理性来解释自己的判断——也正是这个原因让我爱罗对待手掬捡回来的哑女格外小心,那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女总是让他心生警惕。当得到回报那个哑女偷偷跑出医院之后,我爱罗就和手掬循着踪迹来到了玻璃温室。当看到弱水微笑着面对哑女时,灵光一闪,我爱罗仿佛明白自己担心所在了。
      拿着小小的水桶和小小的勺子,一点一点让水浸润植物的根部,然后看到植物们仿佛回报一般绽放开美丽的花颜,手掬感觉到的是神奇和感动,我爱罗则是怀念——自己也曾经第一次感到这种新鲜的情绪,那是很久以前,现如今自己也许比那一次要熟练很多了吧?……只是,弱水看不见了,不能把答案告诉他。
      弱水微微地倾过身子,水泻一般的长发在我爱罗眼前流淌着,说:“我爱罗也懂得草木的心吧。”
      “为什么?”我爱罗站起身子,看着弱水小心翼翼地把怀中的琉璃细颈瓶放到一处空闲的土地上,问道。
      “它们都说,我爱罗很温柔。”轻轻笑着,弱水压低声音回答,“有水的地方,就有生命哦。我能听到它们很高兴的声音。”
      惊讶地微微张开嘴角,弱水也许不明白,但是我爱罗从中理解了一件事:弱水的力量,变强了!自从失去眼睛之后……代价吗?就像他一样,得到力量,可失去的更多……都是因为他吗?原来的她,应该更快乐……
      “哎呀!”一声轻叫,打断我爱罗的思绪。
      “怎么了?”手掬急忙过来,身边跟着哑女。她们两个刚才都在浇水。
      “没事,是我自己太笨手笨脚了,”纤细的指尖红肿了一块,弱水吐吐舌头,说,“把自己砸了一下,不疼。”
      手掬送了一口气,若有所思地望一眼我爱罗,然后把身边不想挪动分毫的哑女拉到温室的另一边:“要摘点儿沙枣,你来帮忙。”
      我爱罗低头,就见弱水拿起一个石块敲向躺在地上的琉璃瓶,但因看不到位置险些再次砸到自己——我爱罗伸手握住弱水:“干什么?”双目失明之后,弱水就再也不能制作琉璃品。可以说,现在毁弃一件,就少一件。而目前弱水拥有的却寥寥可数。
      “琉璃里面睡着那将要开放的藤树枝,我爱罗,不把琉璃打碎,藤树就不能扎根的。”
      “……我记得你很喜欢琉璃。你说过,每一件琉璃都是独一无二的,再也做不出来一模一样的。舍得吗?”
      “舍得。虽然很可惜,不过为了让一个生命绽放,这份舍得是值得的。”
      “琉璃本来就易碎,”我爱罗默默地注视着弱水,“……你还真是干脆。”
      看不见的弱水自然看不到我爱罗碧眸中荡漾起痛苦的浪花,但那份伤心附骨一般袭上心头,“我爱罗,琉璃虽然易碎,但即使千年它也会华美依旧。世上没有完美的事物,不管是什么,但就算有瑕疵,可只要存在,就够了。这琉璃瓶就算碎了,我也相信那份美丽依然存在的,我爱罗……”
      总觉得还应该说些什么,弱水在脑子里拼命想着……一袭温暖却在此刻笼罩过来,暖暖地抱围住自己,延伸向双臂,那是逐渐成长为青年姿态的臂弯,我爱罗的双手有力地握住她的,带着炙热感的呼吸吹拂少女耳边的发丝:“我帮你。”
      琉璃碎了,然后那份温暖也在此刻离去。弱水不知道为何自己感觉到怅然若失。我爱罗捡起一片琉璃碎片,蜿蜒的色彩还是那么清丽,仿佛鱼鳞一般的断口折射着绮丽的阳光,映入眼帘的是彩虹的色调——在沙漠见不到的那种美丽:“好漂亮!”我爱罗突然感叹起来。
      藤树活了,然后在这里开始悄悄地吐翠。然后很快长大吧,会蜿蜒出怎样的枝条?伸展来怎样的叶子?会绽放怎样的花蕾?……想必很美丽吧,我爱罗那么期望的花蕾……想着这些,弱水摊开一方雪白的手帕,摸索着地上的琉璃碎片。
      “我来。”突然看到弱水摸向碎片锋利的断口,我爱罗接过手帕,捡起所有的碎片——所有的,“这些交给我,我会妥善保管的。”
      “我爱罗……?”弱水愣了,只能确定我爱罗离开的方向。轻轻地抚摸一直安安静静的流沙,“流沙,我做错什么了吗?”
      我爱罗在门口看到手掬,手掬瞪着我爱罗手里的碎片。
      “……她说,琉璃就算碎了,但还是存在,还是那么美,就算再过千年也是这样……就算不再是最初的模样了,可那份纯粹还是没变……”
      “手掬,看着她,保护她。”
      “是。”
      手掬看着我爱罗离去的背影,微微含笑。我爱罗是“风影”,我爱罗是她的弟弟——也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恋爱中的少年。
      * * * *
      “……所以,我认为应该没有危险。”这两天手掬几乎形影不离地跟着弱水——当然关键是监视那个化身为弱水跟屁虫的哑女。不过这几天的观察来看,那个哑女手无缚鸡之力,根本不具有任何威胁力。因此现在递给我爱罗的报告以如上的话语为结论。
      可是自己担心的不是威胁,而是目的……我爱罗放下手里的报告,望着窗边的盆栽——琉璃的碎片静静地反射着沙漠的烈阳。
      心乱了……不应该这样啊……
      忽而听到楼下发出喧闹的声音,我爱罗想了想,决定去看看,因为其中好像有勘九郎的声音——他今天应该回来了。不过这一看不要紧……我爱罗瞪着勘九郎:“不要随便捡东西回来!”
      勘九郎看也不看我爱罗一眼,已经陷入无语的状态中——怎么他就不明白,同样是捡人回来,怎么人和人的差别就这么大呢?手掬捡回来的小丫头虽然不会说话,可也是落难者,还很乖巧。可是他拣回来这个……整个一大活兔子,且还是一个身材能让所有菜鸟小忍者脸红的“兔女郎”。
      沙漠风沙很大,所有大多数人都把自己包裹得很严实,即便是忍者,也在能保证自身活动的灵活性下,最大限度地包裹自己。但这位——圆润的双肩、柔韧的纤腰、美丽的小腹……则是最大限度地展露自己!倒在沙漠中已经被半埋的时候明明看起来很可怜,可现在勘九郎则觉得被这个女人逗得脸红脖子粗的下忍才可怜。
      “喂!你们两个在这儿干什么呢?”
      转头一看,就见背着大扇子的手掬正拎着两兜青菜远远地瞪着勘九郎和我爱罗,线条凌厉的眉毛微微跳动着,充满了对周围男性们的鄙视——来源,不用说是那个不断发出娇笑的女人。手掬后面跟着同样拎着食材的弱水和哑女。弱水看不见,但听到这里意外的声音,显得很迷惑。哑女不说话,但一看到那妖娆的女人,眼睛就立刻瞪得老大,“扑通”一声手里的东西就掉了,然后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扑向了那女人。
      “克莉尔儿!”不知道是习惯性还是确实名字如此,带着撒娇口气的女人惊喜地抱住了哑女,“原来你在这里~叫我好担心……”
      “……要找的人就是她吗?”我爱罗冷冷地看着两人相会。
      哑女一听,却拼命摇头。妖娆女人动作极为妩媚地撩起波浪般的长发:“哎啊~怎么口气这么无情嘛?人家虽然也是来找人的呢~可是呢,要找的却是两个哦~托各位的福,总算找到了一个,我可爱的小莉莉~”妩媚的动作,妩媚的眼神,妩媚地对着勘九郎眨了一下眼睛——勘九郎立刻后退一步,一个冷战从脚跟上窜到头皮。
      手掬厌恶挑起眉头:“这花痴女人哪儿来的?”
      “人家不叫花痴啦~沙丽曼噢~不过我喜欢人家叫我~小丽丽~”妖娆地抛了一个飞吻给在场的各位,不过重点人物一个都不她的买账。
      带着悔罪的表情,勘九郎低头回答:“捡的。回来的路上看见她半埋在沙漠里,就捡回来了。”不过现在来看,这个女人八成是装的。
      我爱罗微微皱着眉头。如果是间谍也就罢了……不过,怎么认识之前捡回来的哑女呢?她们两个到底有什么目的?抬头正好看见弱水有些不知所措的表情……那现在就只能将计就计了。
      * * * *
      我爱罗家的厨房就像一个圣地一般整洁,而且每一样东西都必须放在固定的地方——不用说,因为弱水看不见,只能凭着记忆找到它们。不过就算是调料放错地方也没有关系,在弱水仿佛行云流水一般的料理过程中,就可以清晰地判断出每一样调味品微乎其微的特色。本来弱水现在的日子还算平静,不过从今晚开始,似乎好日子结束了——晚饭前莫名其妙地打碎了好几个碗,然后在餐桌上有人吵闹不休……
      “我家又不是公共食堂,还有你这个女人为什么跑到这里来?!”手掬感觉自己额头上的血管都暴起了。
      “哎啊……好无情呢~人家现在落难中呢……”原因在此。
      “既然你现在这么活蹦乱跳的,那就该去哪儿去那!”这个是勘九郎的发言。
      “噢哟~无情的人呢~说得好像人家一点儿用处也没有,”这个胡言乱语的女人还在继续,“至少人家不会连拿个碗都打破……”
      立刻冷场。
      勘九郎和手掬下意识地看向我爱罗和弱水。后者则全部默然无语。
      第二天弱水就更感觉到头疼了。身边除了那个亦步亦趋的哑女,又增加一位时不时会冒出来的妖娆女子——每次出现都会在弱水身边引起骚动,而看不见的弱水则时常陷入窘境。然后便是厨房——弱水发现,即使前一天整理好了,隔天还是找不到相应的东西,在不应该出现任何物品的地方总会冒出来一两个锅碗瓢盆……混乱持续了好几天,唯一安宁的地方大概只有温室了,因为这里除了她,来的人非常少。不知道哑女是否有心,现在弱水不要说什么,这个存在感很单薄的小女孩就能照顾好花草。
      弱水静静地坐在地上,那根细细的藤树枝已经吐翠,小小的叶子单薄而又晶亮,依靠着高大的沙狼流沙,柔密的黑发流水似的倾泻下来,娴静的脸上带着少许疲惫,再也看不见的双眼不知道还有没有睁开的机会……哑女不知何时来到弱水身边,双眼透着复杂的色彩,半晌之后,蹲下身,双手握住弱水的,张开了口,最后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你知道吗?你和现在的我有些像,”弱水并没有挣脱哑女的拉扯,反而开口说道,“我看不到,你拒绝说。和那些健全的人相比,这样子都是残疾。我们都要努力适应,然后最大限度的让自己变得有用……不过,再怎么样,我们自己的痛苦都只有自己才明白。特别是身边的人是比普通人更强的忍者的时候,那种无力感……所以,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就变得寂寞了。”
      哑女的双手在弱水说话的同时,不禁加重了力道,就像要说什么一样。
      弱水却在这个时候挣脱开,安静地站起来,婷婷地走到一株植物前:“你想知道种植养护草药的关键吗?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懂得草木之心。它们也一样,不会说,不能看,但是它们也是活着的,也有需要,也需要关心。它们不喜欢肃杀,不喜欢冷清,也不喜欢冷漠——即使它们自己只能安静地生长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即便是喜欢阴凉的草药,也渴望阳光和朝气。只要你用心,就会明白。”
      “哎哟~好深奥的话呢~”不用说,又是那个沙丽曼。大波浪的长发张扬着妖娆的身段,不过在弱水面前,勾魂摄魄地妩媚收敛了起来,“我说你啊~自己都承认在这里寂寞了,你还赖在这儿干什么啊?呵呵~我有更适合你的地方哦~”
      “曾经的我独居沙漠绿洲,那时候我说过一句话:我孤独,却不寂寞。现在的我,却体会到另外一种情绪:不孤独,却感到寂寞,”用手轻轻地扶在温室冰冷的玻璃上,弱水清泉一般的声音回答,“你认为我会答应你吗?你们的目的是我。这几天频频给我找麻烦……难道你觉得我会跟你们走?”
      冷冷地嗤笑一声,沙丽曼甩了一下长发,没有回答弱水的问题,却俯身去看那不足一米高的小小藤树:“我听说,这棵藤树别人送给那位风影大人的。然后他希望能看到藤树在这里开花,对吗?”
      “那又如何?”
      “告诉你一件事。这种藤树会开出很美的紫藤花,而紫藤花的花语是:沉迷、缠绵的爱。不知道什么人在什么地方想着你的风影大人哦~而你的风影大人也在等着紫藤花开花哦,哈哈……”
      沐浴着沙丽曼由低到高的妩媚笑声,弱水拂袖而去。
      * * * *
      这一天的晚上,弱水好像稍稍远离了麻烦,没有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摸到不该存在那里的东西……不过今晚也格外安静,手掬和勘九郎都没有回来的样子,家里只剩下我爱罗和她。
      摆放好饭菜之后,弱水却连吃一口的想法都没有。房子里面静悄悄的,只能听到我爱罗夹菜的声音,还有极不可闻地咀嚼声。
      “手掬……他们,今天不回来吗?”
      “会很晚,”我爱罗回答,“手掬错过了自己的成人式。明天会有好几个女孩子一起举行成人式,她们都被叫出去试礼服去了。有些东西需要布置,勘九郎去帮忙。”
      “这样啊。”
      再度陷入了沉默。
      很久之后,弱水听到我爱罗放下碗筷的声音,然后听到那沉稳清亮的声音说“我吃饱了”,衣服相互摩擦的簌簌声挺直,延伸,移动,温和的体温靠近自己,耳边和脸颊感受到一缕暖暖的风和我爱罗手指的轻柔,“不舒服的话,早点儿休息。饭也不要勉强吃。我上楼了。”
      眼角此刻才感到一丝冰凉……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地落泪了?听到我爱罗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口,弱水这才拿起筷子开始吃饭……只是一口之后,泪水却再也忍不住了……
      “真是的,怎么这么晚的时候,突然说下雨就下了呢?”带着三分抱怨,勘九郎一边进门,一边嘟囔着。一抬头正好看到弱水坐在餐桌前,已然梨花带雨,“哎?你怎么了?难道……有人欺负你了?”
      弱水什么都没说,什么也不能说了,只是拼命的摇头。
      那口饭菜……咸得要命,可是我爱罗,一句话都没有说,全都吃了!
      * * * *
      女孩儿的成人式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应该盛大的庆贺一番——这是在普通人家。在砂隐自然是不可能了,不过当有好几个女孩子一起庆贺的时候,就要大大的热闹一番。手掬本来应该去年夏天举行自己的成人式,不过那个时候她正好在出任务,忙来忙去给忘了。直到今年才有时间,而且时间相差不多还有好几个女孩子,几个人商量之后,就决定一起举行好了,正好还是新年一月中,能让所有人都放松欢庆一下的新年庆也合并到了一起,不过只限于晚上,执勤的忍者除外。
      白天还得正常工作。我爱罗正坐在办公室里,一个砂忍突然送来一份报告:“风影大人,砂隐附近有奇怪的人聚集。”
      “奇怪的人?”
      “是。不过好像没有什么恶意,不过这些人都很不简单,非常剽悍。”
      能让砂忍用彪悍来形容的……如果不是忍者的话,那就只有……砂盗!问题是他们跑到砂隐附近干什么来了?
      站起来凝望窗外,我爱罗陷入沉思……不期然看到那个沙丽曼拉着哑女奔跑的背影……那个方向,是温室!顿时,我爱罗明白了!
      “我会处理的。确认对方没有再进一步靠近砂隐就可以了。”
      傍晚的时候,我爱罗比任何一天都更早回家。回到家里正好看见穿着正统礼服的手掬在房间里艰难移动——没办法,这种衣服又繁琐又重,拖拖拉拉的,根本和平时的简便服装大相径庭。弱水已经准备好了晚饭,现在正帮手掬作最后的整理,而晚我爱罗一步进门的勘九郎则瞪大了眼睛,感叹一声手掬居然看起来很有女人味之后,就为那繁琐服装的笨拙而逗得哈哈大笑……然后被手掬丢过来的盘子K中!
      “我爱罗……你会去吗?”临出门,手掬问我爱罗。自然期待弟弟能去参观自己的成人式,不过我爱罗是风影,且还是“沙之守鹤”的人柱力……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人害怕他。
      我爱罗犹豫了一下,转头凝视弱水,然后点点头:“晚点儿我会去。”
      * * * *
      我爱罗带着弱水到的时候,已经相当的晚了。年长的忍者要不已经离开,要不已经喝得东倒西歪——禁酒的忍者一年难得一次喝个痛快。今晚的几位主角小姐们因为人生首次尝到酒的滋味而已然陶陶然。不能喝酒的年轻人也都酒足饭饱,正在热烈欢闹中……人群中,一抹火焰般的舞姿集中了所有人的欢呼和歌唱。
      那是沙丽曼。今晚的她不仅浓妆艳抹,而且穿着一袭华丽的红纱,金色的铃铛摇动着幻惑的清脆,健康的肤色反衬那浓妆艳丽却不媚俗。不得不说,这几天相处下来,这个女人在砂隐还颇有人气。
      我爱罗的到来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悄地拉着弱水坐在安静的角落里,向少数几个注意到自己的忍者示意之后,我爱罗有些惊讶得看着沙丽曼的舞姿。
      “好像很热闹,发生什么了吗?”被室外的冷风冰冻的脸颊此刻感受到的是人们的欢喜和热烈,弱水忍不住问道。
      “有人在跳舞,跳得很好,”我爱罗看着沙丽曼那惊心动魄的舞姿,然后移转视线,看到弱水的冀望和失望,“把手给我。”
      男孩儿特有的粗糙包裹住女孩儿的细腻,冷气在交握中消失,弱水惊讶地感觉到我爱罗的手指在掌心轻轻地描绘出很多绮丽的线条……
      当我爱罗和弱水进来的时候,沙丽曼就注意到他们两个了。不着痕迹地向哑女做了一个示意之后,一个原本没有的胡琴乐音陡然而起,声音陡然而现,却立刻转入低谷,然后渐渐升高,如同波波潮水一般,不知道何时开始,那胡琴乐音中多了一段吟唱,没有固定的歌词,也有没特别的唱腔,迎合在众人喧闹的歌声中,陶醉了所有人的耳朵。沙丽曼的舞姿也陡然而变,原本只是精心的美,此刻却变成了动魄的瑰丽,火焰般的红纱飞舞起来,摇荡着金色铃铛化为晚宴中的完美弧线,清脆的铃音不再清澈,摇摆的双臂,舞动的姿态仿佛来自天外,连绵不绝的舞姿仿佛咏唱着来自远古的呓语,舞动着将要飞翔于天际,延续到亘古洪荒……
      弱水能听到那乐音,那么美的乐音……手心中的线条,那么华丽,不停地舞动着,变化着……那是自己看不到的舞吧?
      我爱罗一直注视着那舞姿,然后突然发现所有的人都开始变得痴迷起来,不再唱了,不再闹了,都安静下来,静静地望着那舞姿,听着那乐音……连自己也有些迷惑,有些迷茫……这种渐渐痴迷的感觉……“弱水……”我爱罗命令自己移转视线,看着怀中女孩紧闭的双眼,“张开你的眼睛……”
      “哎?”弱水不明所以,不过还是睁开了双眼……虽然她知道,自己的眼睛看不见,而且还对别人会有奇怪的影响。
      自己的耳边是不是响起了一声轰鸣?我爱罗不知道,这只能说是一种感觉,就在那一瞬间,围绕着自己身边扬起了一阵波纹,仿佛水波一般的荡漾之后,原本困惑的痴迷一下子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这个世界都一下子清透了……反映的自己的碧眸中的,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最上等的紫水晶也没有这么干净,这么纯净,完完全全的通透紫色,而从瞳孔放射出纤细而精致的金色虹彩,就像朝霞一样的,那里仿佛有一个太阳在渐渐苏醒……这就是弱水的眼睛!
      沙丽曼本来很得意地舞着,可是瞥见我爱罗和弱水之后,却愣了。少年握着少女的双手,凝视着的地方不是自己,而是少女……他们……突然,我爱罗转头向她看过来,眼里闪过一道清冷的闪电,沙丽曼全身都忍不住发抖——杀气!冰冷而锐利!
      可是没有喧嚣的沙子,我爱罗甚至一句话都没有说,拿出一根小巧玲珑的琉璃色短笛,在这个充满迷幻的房间里响起一声高昂的笛音,那种似飞溅的激流般的乐音瞬间打破了胡琴和催眠般的歌声……然后另一段缠绵的笛声附和而起,低低柔柔的,仿佛眷恋那激流一般的吟咏,高昂与低柔,凛冽与缠绵,两段完全不同的笛音和在一起,就像在描绘这个安静而生动的夜晚一样,用声音舞动着沙漠的苍凉与生命的不屈不挠。
      沙丽曼望着我爱罗和弱水,仿佛不甘心一般定在那里,目光紧紧地盯着弱水,却只能看着那水般的少女依靠着我爱罗,吹着柔情似水的短笛。她知道,自己失败了……虽然本来就没有人期待她的成功……四周的忍者们都渐渐从胡琴和歌声里清醒过来,沙丽曼明白自己必须走了。
      清醒过来的忍者们疑惑地望着彼此,无论是那迷醉的胡琴、催眠的歌声,还是那叫醒他们的笛声……都不见了,沙丽曼美丽的舞姿也不见了,少数几个忍者知道,除此以外,风影大人和龙堂静流小姐也不见了!
      * * * *
      一月的沙漠其实也很冷,夜晚的风也很冷。黑暗中,完好的包裹着自己的旅人站在冷冷的月光下,前面一个人安静地站着,拦着旅人的去路,夜风吹动的是红色的短发。
      “你是砂盗吗?”
      “不是……不过我是砂盗首领的女人,”小心地拉着斗篷的帽子,下面露出的脸是沙丽曼,“风影大人,想杀了我吗?我想把你的弱水带走……不过,可惜我失败了。”
      “为什么砂盗要弱水?”
      “救命,首领中了毒。我在沙漠遇难的时候,是砂盗首领救了我,他是个好男人。在沙漠生存很难,受了伤,中了毒都能不去找医生。以前有弱水的绿洲在,能得到清水,也能得到治病救命的药。可是你带走了她……我是个相信缘分的人,我相信我能和首领相遇,是缘分;首领能找到弱水,是缘分;弱水能自己一个生存在沙漠里,能救所有砂盗的命,是弱水和我们的缘分——可是你把缘分切断了,”沙丽曼扯动嘴角,勉强笑了一下,说,“克莉尔儿也是砂盗的孩子,她想学习种植草药的知识,就独自跑来了;可是我知道学习到知识是不行的,没有足够的水和条件,就养不活那些珍贵的植物。”
      “现在,你放弃了吗?”
      “……不放弃,也不行啊,我本来以为弱水在这里生活得不好,来砂盗这儿,我们会把她捧在手心里当作神仙。但是,她不需要……就在刚才,我明白了,她只要你拉着她的手,就够了。你是她的缘分,我切不断。”
      我爱罗沉默地注视着她,清冷的月光映照着碧绿的双眸,仿佛流动着生命的泉水。然后,安安静静的,我爱罗一步一步走向沙丽曼,夜风吹动着衣服,轻轻地扬起衣摆,什么都没有发生,就这样越过等死的沙丽曼,想夜色中的某个方向走去。
      “……你不杀我?刚才……”沙丽曼还清楚地记得舞蹈时我爱罗那纯粹的杀气。自己利用舞蹈和乐声迷惑了不少砂忍,虽然这需要很多碰巧的条件才完成,不过自己毕竟做了威胁砂隐的事情。
      “就凭那种雕虫小技,还不足以威胁砂隐。今晚,我没有杀人的兴致。”
      声音在耳边渐渐消失,我爱罗的背影也消失于黑暗之中。
      沙丽曼全身无力地跪坐在地上,微微发抖着,恍惚间自己逃过了鬼门关。良久之后,才有力气站起来。来自我爱罗消失的方向,细碎的奔跑声让她抬起头:“克莉尔儿!”
      哑女张嘴发出呜咽,轻柔的声音和那迷惑的歌声如出一辙。怀里抱着一个袋子,散发出草药特有的气味。
      混杂着激动和无奈,沙丽曼拉着女孩走向黑暗:“走吧。大家一定都在担心我们了。这次,希望我们把自己的生命和缘分紧紧抓在自己手里吧。”
      * * * *
      弱水静静地站在小小的藤树前,那小小的枝条仿佛散发着磷光一般,在这漆黑一片的温室里。我爱罗的温暖从背后袭来,轻轻地包裹着她,两个人都静静的,默默无语。
      “想知道紫藤花的故事吗?”我爱罗打破宁静。
      “想,非常想知道。”
      “……是,很久以前我执行过的一次任务。要护送一位公主外嫁。那个公主很喜欢紫藤花,也有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却不是她要嫁的人。那个时候我不明白,她总是不断地想要逃走,被我一次又一次抓回来,”凝视着夜空,我爱罗回忆着,“后来她不逃了,她说我是小鬼,不明白紫藤花的意义,可我也不想明白。在送她到她要嫁的国家那天,正好路过一棵盛开的紫藤花。她跳下车,抱着那花儿放声大哭,然后告诉我,总有一天我也会明白的。总有一天,她会离开那个国家,到她的想去的地方,找到她爱的那个人。……那天,看到邮件里的藤枝,我就明白了,她做到她要做的事情了,她在提醒我,我明白的时刻也到了。”
      仰起头,弱水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那个公主,告诉你,那紫藤花的意义是什么?”
      “我……其实有些不安。本来你的生活那么平静,你就像水一般,是沙漠中的生命,很多人都需要你。可是遇到我之后,你的平静就没了……因为我,你还失去了眼睛。我……怕你会后悔,也担心,如果你在砂隐不快乐,该怎么办?可是我是风影,我有自己的责任,却又不想失去你……很矛盾。那天,看到那些碎琉璃,我还是决定——即使这样,我也不要放开你。”我爱罗渐渐收紧双臂,把脸埋在少女的长发中,“紫藤花告诉我:对爱的执著,是最幸福的时刻。……对不起,我不想放开你。”
      “我爱罗……”再也忍不住地流了下来,晶莹的泪划过脸颊,那么炙热,从身体的内部一种火热渐渐苏醒,那么蓬勃的生命力鼓动着力量,喧嚣着激情,弱水扬起头,泪水飞落,落在小小的藤树上,浸润,然后熔岩般流动着,原本在那小小的树干上浮动的磷光瞬间膨胀起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生长起来,枝干不断地粗壮,拉伸,长高,从不足一米迅速顶到温室棚顶,仿佛天女散花一般数百条柔韧的枝条生出,垂落,清晰地听到一声声破壳而出般的鸣动,那是一串串,一朵朵盛开的紫藤花——短短几分钟之内,荡漾着生命奇迹的梦之花蕾,绽放了!
      “这……”我爱罗完全愣了。这怎么可能?居然……弱水的力量?!
      “我爱罗,谢谢你。”回过身,轻轻抱住身后的少年,弱水知道,“我爱罗,谢谢你。”能遇到我爱罗,能活着,真好!
      盈盈发亮的紫藤花,透过那微弱有梦幻的光亮,我爱罗知道自己得到了人生最好的礼物。对了,好像自己又害得她哭了……那么外面今晚会下雨吗?还是……
      盈盈洒洒的,六棱形的天之花徐徐而降,满满的铺在温室外的地上,好像能听到人们在喧闹着“下雪了!”“居然下雪了!”
      真的,很美。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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