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低音谱号·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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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罩着天空的云层由深灰逐渐变浅，最后渐渐固定在淡而明亮的灰白色。
天亮了。
刚才那场短暂的相遇，是不是我的南柯一梦？
王子真的出现过吗？
他的身影早就消失了，不过周围的空气中还弥漫着若有若无的幽香，似乎在提醒我，刚才的奇遇并不是我的幻觉。
在我的心情如同周围的夜一样黑暗时，我是孤独一人。而拂晓的时候，却有人向我伸出了援手……如果我正在写作文的话，这样的环境描写倒蛮能渲染气氛的。可是现在的我却完全没兴致做过多联想。
树园村醒来了。
街角传来了脚步和说话声。我所靠着的墙不远处的一扇门忽然洞开，一个小孩子飞快地冲出来，猛地看到我，被吓了一跳，大叫一声，掉转头就跑，可没几步又停下，迟疑地扭头看我，眼里带着一丝疑惑。
小鬼，别这样把我当可疑的人啊！我可是良民来着。又没闯入你家，只是在院墙外暂睡一宿而已，犯得着用这么戒备的眼神盯着我不放吗？
我不理会他，仍然斜斜地倚在墙边思索。
我真的会那么好运？刚才嚎啕半天，事到如今，真是有点不敢奢望了。如果套用“天将降大任于斯人”的话来说，危难中遇贵人，第一次经历磨难的我以后会有作为也说不定。可其实认真的算起来，露宿街头并不是天大的灾难。我只不过是个普通的17岁女生，没出过温室的花朵而已，所以这点小风小浪就把我吓到了。
不过我从来不缺自知之明，一直都很了解自己的个性和缺陷，也不会多做无谓的YY。而且我讨厌争执和暴力，虽然看幻想小说很过瘾，但要争霸天下之类的念头也从来没想过。至于人生，我还未曾仔细考虑。说起今后的目标，在还没来到这个奇怪的世界之前，我同正常人没两样，无非是上大学，找工作，成家立业养育下一代之类的；而现在在这里，谈到未来的打算，仍然是一片茫然。说到底，我总是走一步算一步，随波逐流随遇而安罢了。
如果现实真得像小说那样经历一番曲折艰难后才柳暗花明，路德维希王子的出现，是否对我来说是一个转机呢？
可是，奇迹之所以是奇迹，就在于它很难发生在现实生活中。我居然遇到了奇迹……而我居然又把奇迹给随随便便地放走了啊啊啊！
回顾刚才与王子殿下寥寥几句的交谈，我不禁越想越是悔恨，恨不得打自己两拳。
他举止优雅，态度从容，表现友善。会倾听我的烦恼，解决我的困扰，而且也满足了我的小小要求。
仅仅含一下手指，他就治好了我的伤！这太神奇了，他很有可能会魔法的啊！如此的宝贵机会，我都没有问他一下，居然就这么错过了。
我当时为什么要找那么个理由呢？为什么不说出我心底的愿望呢？为什么要怀疑他，而犹豫不决呢？
魔法师不都应该是神通广大的吗？说不定他会施展空间法术送我回去啊。即使他法力没那么高深，办不到的话，也没关系。他还是个王子啊！当时一瞥眼间，我注意到他黑斗篷衬里的暗红缎面上隐隐流动着珠光。人那么体面，衣着那么华丽，应该生活无忧吧。为什么不告诉他我是被酒馆老板撵了出来没地方可去而露宿街头才被老鼠咬的，恳求他收留我呢？现在他走掉了。他说明天见，我又去哪里找他啊？还是等他来找我？难道要再哭一次才能把他叫来吗？我可不想再那么丢脸了。
算了，既然他说明天见，那么有缘总会再见到的，现在多想也是无用，还是先决定眼前该做的事情吧。
当然，我前面说的要打自己也仅仅是想想而已，我才不要为泼出去的牛奶哭泣，让自己的身体受罪呢。
说到受罪，我就越想越窝火——我又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老约翰尼解释一下都不可以吗？连个理由都不给，一句话就随随便便把人家半夜赶到外面，也太不人道了吧，害得我被老鼠咬。幸亏有路德维希王子出现，要不然说不定我就得了什么怪病挂掉了。
我看看周围，那小孩子早不见了。远近家家户户的烟囱开始冒出或黑或白的炊烟，街上的人渐渐多起来。
又饿了啦，先去找个地方吃早饭吧，满足生理需要也是件大事啊。
懒得再去找，干脆就选这家吧。看刚才跑出来的小孩子是人类的样子，再想想树园村的村民平时也都和和气气的，我干脆就厚着脸皮到他家蹭一顿好了。实在不行的话，我也不是囊中羞涩，这家的主人应该不会拒绝送上门的钱吧。
我打定主意，推门走进院子里，刚才看到的小孩子正和另一个大孩子一起在菜园边上玩泥巴，见我进来，诧异地张开嘴。我忙抢先开口：“小弟弟，我不是坏人。……嗯，你们的妈妈在吗？”怕他们不相信，我还尽可能地露出亲切的笑容。
那两个孩子打量我一下，大的那个冲我点点头，然后向房门的方向大声喊妈妈。
跟成年人打交道果然比较容易，我向走出门口的女主人说明了来意，她就表示不收我钱，多做份早餐也没什么关系。
这家庭是传统的树园村模范之家，对我这个陌生人的来历也毫不关心，一顿早饭吃的安宁太平。
填饱了肚子，在后院的水缸旁边解决了早上的难题，我谢过了主人的招待，正式开始踏上探索树园村之旅。
先去哪里好呢？还是去找铁匠吧。
刚才在饭桌上打听到了村子里几个标志性的建筑位置——高高的风车下是磨坊，里面是人族漂亮老板娘和她的精灵族首饰匠老公一家；那一片圆顶小木屋都住着猎户；手艺最好的地精木匠库劳，门前的标志是把斧子；而门口摆着风箱，烟囱常年冒着烟，经常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的地方就是铁匠的家。
有了特征就好办了，我侧耳倾听着敲打铁器的声音一路寻找，不知不觉又经过熟悉的小酒馆门口。既然来到这儿了，就想向里面张望下。傍晚才是酒馆的高峰期，大家都爱在一天的劳作后去喝一杯，而现在是上午，客人并不多。
我还对昨晚约翰尼老板的话有点打怵，所以不敢走进去，只是在栅栏门口探头探脑。
昨天他的原话是什么来的？应该是说他的酒馆不欢迎我，大概就是因为我最后那句我要去学习魔法或炼金术的缘故吧。看来老约翰尼对这话题很敏感，看他一把年纪了还是单身，难道是他的老婆曾被魔法师或者炼金术士抢走了？呃，如果这样的话，反应这么大也情有可原了。不过也不一定是这方面的原因。从昨天那些酒客也不愿意理我来看，这个魔法师或者炼金术士得罪的人还真不少。
魔法师！我脑海中灵光一现。这个村子里，炼金术士我没听说过，可是会魔法的人我却亲眼见过一个。路德维希王子！难道……
我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打断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
约翰尼老板看到了我，板着脸走过来。
“那个……约翰尼老板，你可不可以给我解释一下——”我赶紧赔笑脸。
“我不是说过这里不欢迎你吗？”
喂喂！伸手不打笑脸人！那么凶干嘛？平时不是很温吞的吗？
“老板，我只是想问问原因……”我一边后退一边努力向他解释。
可他根本不听我的。
“离我的酒馆远点！别给我带来厄运，奇怪的扫帚星女孩！”
这是什么新称呼？我忍了好久了！我明明是正常的女孩子，到底哪里奇怪了？此时快气炸了肺的我已经完全忘了自己来的目的，也忽视了那个“扫帚星”的隐含意味，只是愤怒地朝他大喊：
“我才不是奇怪的人！我有名字的！！我叫做朵尔蒂！！！”
啊咧？
我好像立刻默认使用了王子早上刚刚赐我的新名字。赐？唉，我还真是块趋炎附势的料啊，以前自己都没发现，难道来到异世界，人也会变异吗？
想到自己渐渐变异成地精的样子，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不对啊，我明明是想要问约翰尼老板我触犯了什么禁忌来着，怎么思维一下子跳了十万八千里远啊。
我简单反省了一下自己走神的危害性，现在也恢复了理智，刚想进入正题跟老板请教一下……
啊啊啊！约翰尼老板！我走就是了，不要拿着拖布出来追我啊。
我落荒而逃。
本场决斗以酒馆老板tko全胜落幕，谢谢观赏。
当然坐在酒馆里和走在大街上的观众们看了场免费的好戏也不会掌声鼓励一下，可我顶多灰溜溜地离开就是了，又不会丢掉小命，这种挫折实在不算什么。
不管了，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去找铁匠。
“铁匠铺，铁匠，风箱，烟囱……”我一边碎碎念一边东张西望，该死的叮当声就在耳边，为什么还是看不到？
“噗哧。”
这种怪声音，怎么听都是嘲笑吧。难道我刚刚被约翰尼老板追杀的样子让人看到了？我心虚地左右顾盼一下，没发现异常情况。
“噗哈哈哈！朵尔蒂，你还真有意思。”
！！！
果然是笑话我的！哼，在本大小姐的威压下，刚才的路人甲乙丙丁都没人敢笑出声来，现在这种听了就让人气得牙痒痒的讥讽声音是哪里来的？
我恼羞成怒，猛地回过头，却没看见人影。
“朵尔蒂，这里！我在你脚边啦。”知道我的名字，从刚才起就一直跟着我吗？
目标那么小！敌人隐藏的很深哪。
我低头看去。
这，这是什么怪物？乍一眼看去是只黑猫，再细看发现它背上还有两块小小的突起，嗯，原来是合拢的黑色膜翼，感觉像是蝙蝠翅膀的样子？
我说，这个奇幻世界里，也会有杂交水稻吗？
这只猫，就在路的中央懒洋洋地窝成一团，大大的圆圆的金色眼睛直盯着我，诡异的光芒一闪而过。它好像看出了我的疑惑，于是慢悠悠开口。
“朵尔蒂，我是普通的猫哦，不是魔兽。”
才怪！这样拙劣的谎话你也要我相信，当我眼睛是摆设吗？我虽然是穿越来的，也有常识在啊。
普通的猫有翅膀吗？普通的猫会说话吗？……还摆出一副爱信不信的样子给我看！这只猫，真有一种时刻欠扁的感觉。
“笨猫！你当我是瞎的吗？”
“没说你瞎啊，”它的声音变小了，果然知道理亏吗？“人家不叫笨猫，我也是有名字的。”哎？怎么好像欲言又止起来，故意吊我胃口吗？
既然这样，我就大发慈悲地配合这只猫一下好了。所以我装出一副好奇的样子问它：
“呐，你叫什么名字？”
它害羞地向我抛了个媚眼。
“我叫紫藤梅。”
紫藤梅？这就好像你看见了一只狼狗，被叫做“樱桃”一样好笑！
我不给面子地爆笑出声，它有点恼怒地甩甩尾巴。
好了，既然给它报复地笑回去了，现在扯平了，那这个插曲也该结束了。虽然我是第一次见到会说话的猫，可谁知道这里的魔兽都是不是高智商的，不能暴露我对这个世界的无知嘛，现在我在树园村里面，按风俗是不应该对别人好奇才对啊。
我再看了一眼那只黑猫，见它在大街上躺着也没有被踩到的担忧，毫无站起来的意思，于是干脆不管它，转身离开。
“喂！朵尔蒂，你想丢下我吗？”黑猫突然大叫起来，声音还有一丝委屈。
干嘛说得好象我抛弃了亲人一样啊？我们才认识了五分钟而已，没什么深厚感情吧，猫妖怪！
我再向前走了半步，顺势以左脚为轴，转了个完美的弧度，自我感觉非常优雅，于是心情很好地蹲下身，直视着黑猫：
“亲爱的紫藤梅，我想你弄错了一件事，那就是你和我之间并没有任何关系，怎么能说是我丢下你呢？”
“可是，可是，”它可怜巴巴地看着我，见我神色不动摇就换了种狡诈的语气：“可是你不能去找铁匠。”
什么？我的光辉前途可都着落在退隐圣骑士现铁匠大人身上啊！这话是真的假的？
“紫藤梅先生，这是为什么呢？”
“呃，我不能说。”黑猫遗憾地对我两只前爪一摊，摇了摇头。
还居然给我卖关子！好吧，我现在是在问它，有求于人的时候不能动怒，我忍。
我期盼地朝它微笑：“可是我认为我去找铁匠很有必要。你说不能见他……有什么非这么做不可的理由吗？”
“理由倒是有，只怕我不能说……哦，不，只怕你听了这个理由会受到伤害。”嗯，我威胁的眼神还是有点用，它果然开始吐真话了，我还得再接再厉。
“没关系，我很坚强的。”说吧，快告诉我吧。
“其实是这样的，”黑猫小心地看我一眼，“村里的人都知道，铁匠年轻的时候发过誓，不再见任何与魔法有关系的人，而你曾说过……”
魔法！果然是魔法！酒馆老板的怒火也是因为这个！我恍然大悟，看来这村子果然有秘密。
不过，我敏锐地注意到一个疑点。
这只黑猫，知道我昨晚的发言。
它究竟跟了我多久了？
第四章，完。
预告：
第五章·诡异四重奏
The Queer Quartet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低音谱号·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