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明嫣》我爱吃醋

17、第十七章 冬日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要冷些，从十一月下旬起就下了好几场雪。

　　沈明嫣醒来的时候感觉室内比平常亮了些，白色的光亮从雕花窗棂上的绿色窗纱透进来，隔着层层幔帐朦胧的一片。

　　在温暖馨香的被子里蹭蹭，柔软丝滑的触感从脸上传来，让她忍不住叹息，真心不想起床啊。

　　“七娘可要起了。”听到动静，昨晚值夜的半夏走过来，轻轻揭起床幔一角查看，见沈明嫣睁着眼睛，便低柔地问道。

　　“嗯。是不是下了雪？”沈明嫣裹着被子坐起。屋子里好亮，再看窗子上亮堂堂的。

　　“是呢。昨晚下了一夜，都有半尺厚了。今天有点冷，婢子自作主张，把姑娘新做的红色袄子拿出来了。”半夏一面说着话，双手轻拍一声，正在外间给沈明嫣熏着衣服的紫苏就取了衣服进来。

　　“嗯。衣服你做主就好了。”沈明嫣揉揉眼睛，她的衣物太多，自己都闹不清。有半夏管着，她乐得不用操心。

　　几个青衣侍女跟着移了取暖的熏笼放到沈明嫣床前。这暖烘烘的熏笼往床前一放，就有暖气袭来。沈眀嫣这才从床上起身，坐在床沿。今日要穿的衣服已经烘得香暖，由着紫苏、半夏伺候着穿上了，最后在半夏的服侍下穿上一双鹿皮小靴，就有洗漱用具端了上来。

　　先上的是漱口用具，一个侍女低着头捧着铜质兽足痰盂跪在沈明嫣跟前，另一个则躬身端上一个红木托盘，半夏就从托盘里取了个白底绘着红梅的细瓷漱口盂儿送到沈明嫣面前。

　　这几年沈明嫣深感自己的腐败，好好一个共产主义四有青年堕落成了封建地主剥削阶级。这种情景她已经由最初的不适到现在的淡然处之，幸好还有锦绣园的培训，不然就真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了。

　　就着半夏的手含了一口气味芬芳，微苦带甜的牙汤，漱漱口，再把水吐在痰盂里。反复再三，半夏就换了一个天青色的漱口盂儿，里面装的是微温的清水。沈明嫣再用清水漱过，两个侍女方躬身退下。

　　接着又有俩个丫鬟各端着个热气腾腾的铜盆上来，一盆米汤，一盆清水。米汤温和，不伤肌肤，适合孩童洁面。沈明嫣低下头，自己动手捧起乳白色的米汤细细的洗了手脸，这可是美容的好东西。等她微抬起头，候着的紫苏就取了张白色帕子为她擦干水。同样步骤，用清水再洗次脸，擦干水，洗脸完毕。

　　刚刚在妆台坐定，奶娘邹氏就拎着个朱漆食盒进来。“七娘今日起得早。”邹氏一边摆弄食盒一边道。

　　“醒得早了。”沈明嫣有点无奈，这醒得不早不晚的，多睡一会又晚了，还不如直接起床的好。

　　“早睡早起身体好。”邹氏自然听出了沈七娘子那不情不愿的语气，微笑着安慰道。捧着个冒着热气的甜白瓷小碗，“喝点红枣枸杞汤，补气暖胃。”

　　沈明嫣听话地接过，小小喝了一口，香甜的滋味让她如只餍足的猫咪般，眼睛都眯了起来。还有一点点烫，热热的顺着食道滑到胃里，喝完唇上都起了一层细细的汗，暖暖的感觉从胃里暖上来。

　　“奶娘做的汤最好喝了。”沈明嫣对着邹氏撒娇。

　　“每次都是这句话。”邹氏无视她，接过碗递给一旁的紫苏。“坐好。”摆正沈明嫣乱动的头，拿了把桃木梳子理顺凌乱的发丝后，十指轻柔的给她按摩头部。

　　“这是大实话。”沈明嫣故作委屈的说道。从镜子里可以看到邹氏面色温柔的给她揉着头部的穴道。这样的按摩可以使头脑清明，头发浓密。

　　“嗯。”邹氏应了声，继续专注地按摩着。

　　半夏站在一旁，从妆台上拿起装着雪肤膏的秘色小瓷盒子，用支白玉簪子挑了些雪白的脂膏出来。沈明嫣伸出手，让她把膏子抹在手心，然后自己揉化了轻轻抹在脸上，再抹了手。味道清淡，滋润防冻，纯天然无刺激的雪肤膏乃冬天必备护肤佳品，沈家秘方，荣誉出品，值得信赖。吴氏深信，保养要从娃娃抓起。

　　护理好皮肤，沈明嫣无聊的摆弄着妆台上的东西，挑挑拣拣的，从首饰盒子里挑出几支珠花，“奶娘今天我要戴这个。”

　　邹氏已经按摩完毕，正在给沈眀嫣梳头，闻言看了眼她挑出的首饰，见没什么问题，方应了。

　　等到收拾整齐，时间刚刚好。出门前，紫苏又给沈明嫣穿上了件大红羽缎绣金线雀鸟斗篷，把她裹严实。

　　院子里积满了雪，正有几个仆妇在清理路上的积雪，见了沈明嫣一行人从廊上走过，都住了手行礼。寒风吹来，刮得面上生疼，沈明嫣怕冷，干脆把脸埋在邹氏怀里。好在东厢不远，穿过一道垂花门，一会就到了吴氏的正屋。

　　屋外当值的几个侍女远远见到沈明嫣过来，忙通报了。等沈明嫣走到近前，齐齐请了安，为首的那个为她打起了帘子。

　　“七娘。”穿着杏色窄袖襦袄，蓝色罗裙，作了妇人打扮的挽绿迎了出来，蹲身一福，“外面冷，快进来。”

　　“嗯。”沈明嫣笑眯眯点头，从邹氏怀里下来，虚扶一把，“挽绿回来了，恭喜。”今年挽绿由吴氏做主，嫁了外院的一个管事，婚假过后，仍回吴氏这里当差。

　　“劳烦七娘惦记。”挽绿微笑答道。见她面色红润，眉目动人的样子显然过的不错。侧着身，引着沈明嫣进了门。

　　一进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让刚从外面进来的沈明嫣忍不住打了个激灵。缓了口气，紫苏上前为她脱了斗篷，抱着衣服，同半夏一起退到外间，只邹氏跟着进了内室。

　　四娘和六娘已经到了，正同吴氏围着熏笼而坐，说着话。见沈明嫣进来，二人都站了起来。

　　“给阿娘请安。”发现自己晚到，沈明嫣已经习惯，不是自己太晚，而是人家太早。这两年每次请安，住得最近的沈明嫣，十次到有九次是她最晚。自入了腊月锦绣园就全面停课放起了寒假，沈明嫣日子过得舒坦，更容易赖床，比不过两个姐姐很正常。

　　姐妹见礼过后，大家坐下，沈明嫣就挨挨蹭蹭的坐到了吴氏身边。吴氏宠溺的把女儿搂着，摸摸她的脸，感觉有些凉，便皱了眉问道：“这么凉，怎么不多穿点？”

　　“已经穿了好多了，”沈明嫣举起袖子，“阿娘你摸摸，再多穿一点都动不了了。再说屋里又不冷，是刚刚被风吹的。”说着又把自己热乎乎的小手放到吴氏手里。

　　捻了捻闺女身上的洋红色织金童子百戏缂丝面吴棉小袄，里面是厚实的桂布里村，很是暖和，手里又握着女儿软绵绵热乎乎的小爪子，吴氏放心了。“这样吧，以后五日请一次安好了。天气冷，病了就不好了。你们也可以多睡一会。”

　　早上来不来不请安她又不会掉块肉，女儿要是冻着了，才是挖她的心头肉呢。

　　“那我不就可以睡懒觉了。”沈明嫣第一个赞同。一年一次的长假啊，不睡睡懒觉怎么算放假。

　　“谢夫人体恤。”四娘，六娘赶忙站起，她们的院子更远，这么冷的天每日早上过来的确够呛。

　　“不请安可不是给你睡懒觉的。当心把课业落下了，看我不罚你。”吴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足足要到二月份锦绣园才重新上课呢，可不能叫女儿松懈了。

　　“阿娘你放心。我昨天还写了两篇大字呢。”沈明嫣很得意，人家是有自制力的人啦。

　　“记得用功就好。”吴氏点点头。

　　“明天是腊八，阿娘是不是要去福缘寺？”京中人家每年腊八都要去寺庙上香献粥，而权贵们则是到皇家寺庙福缘寺，宫里也会派人前往，据说很是隆重热闹。沈明嫣早就心里痒痒，想去看看了，奈何以前太小，吴氏拘着她不让去。

　　“你想去？这个……”吴氏见女儿点头，两眼期盼的看着她，跟讨食吃的小狗似的，决定逗逗她。故意沉吟不语。

　　“好不好嘛，阿嫣好想去。”沈明嫣摇着吴氏的胳膊，撒娇道。

　　吴氏不为所动，自顾自的拿手揉着肩，“怎么有点酸呢。”

　　沈明嫣机灵的贴上去谄媚的给吴氏捏捏肩，揉揉手臂，大献殷勤道：“这样有没有好一点。”脸上带着甜蜜蜜的笑。

　　“嗯不错。”吴氏装着享受的样子闭上眼睛，这点儿力道跟挠痒痒似的，根本就没按到，不过很舒心就是了。

　　“阿娘我保证乖乖的，不给你添乱，让我去嘛。”为了出门，沈明嫣可卖力了，手上不停，嘴里也不空，“阿嫣去了还可以给阿娘揉揉肩，跟阿娘说话逗趣解闷儿。”

　　“哎，有点渴。”吴氏眼睛也不睁开，老神在在的继续驱使童工。

　　“诶，我去给您倒。”沈明嫣麻溜儿地从保温壶里倒了杯茶，捧到吴氏面前。“娘亲请喝茶。”

　　吴氏慢条斯理地喝了茶，才悠悠道：“先说好了，你可别乱跑，好好地跟着，要不然下次可没有机会给你。”

　　“诺。”沈明嫣端正站好，先答应了再说。

　　“你们两个也一起去。”吴氏看了看两个当摆设似的的庶女，四娘大了，得带出去见见人，也好说亲。

　　“诺。”听到嫡母要带她们出门，四娘六娘都很高兴，庶女机会本就不多，要想有好姻缘，不见人那是不行的。福缘寺她们也是知道的，来往多显贵。大家族里也有庶子需要议亲，倒是个机会。

　　不多时，吴氏就让女儿们散了，让她们自去准备。后天是腊八，她这个主母不清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