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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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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兰克走了。
陈羽躺在地板上想了很久才明白这个事实,于是她拍了拍屁股站起来回家了。
昨天晚上两个人从35D到彼此的惨痛经历到各怀心事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的时候,法兰克终于回自己家了,陈羽坐在阳台上把西瓜刮到快见绿了才反应过来于是洗洗睡了。
第二天八点的时候睁开眼,睁了半小时都听不到那熟悉的敲门声,她默默的回顾了一下那个关于楼上和楼上的靴子的故事,觉得从来没有生物钟一度被认为不是生物的自己,真的就像是那个每晚被晚归的楼上邻居脱靴子的声音吵到神经衰弱,结果有一天楼上的不扔靴子了,自己反而睡不着一直等靴子砸到地上那一声的那个倒霉蛋。
于是她笑了两声跟自己说,大概是我们的法兰克先生从来没那么晚睡过于是早上起不来啊哈哈…然后翻身睡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了。
她翻找了半天才找到法兰克在某天给她却被她无视到不知所踪的楼上的钥匙,然后打开了那扇敲了很长时间的门。
法兰克的东西并不多,他是旅游不是常住,所以它们不在了很容易明白。
于是陈羽成大字形的躺在地上想了很久,从要不要报案到东西不在了到看起来不像是被偷了到法兰克应该是走了,想明白了于是拍拍屁股站起来回家了。
继续她的想什么时候吃饭就什么时候吃饭想什么时候睡觉就什么时候睡觉想干什么干什么的腐烂小生活了。
法兰克曾经说过她对别人的态度全盘接受,不会产生什么不会改变什么不会记住什么,但是法兰克后来也明白了,如果她真的是这样的,她就不会选择将自己和人群隔离开了。
但是产生了什么改变了什么记住了什么陈羽不会去想。
她知道了自己现在不管头天晚上什么时候睡早上八点都一定会醒,于是就抱着早点去楼上看电视。
是什么就是什么,她从来都懒得反抗。
变成什么样就什么样,这是她的宗旨。
所以当陶木大清早晃晃悠悠的走到家门口看见陈羽抱着一碗泡面正在关门的时候,很匪夷所思的顿住了。
“回来啦。”陈羽瞄了一眼自己缺席了一段时间的舍友,咬着叉子含混不清的打了个招呼,然后转身又把门开开了。
“你是没睡呢还是在梦游。”陶木的第一反应是很想尖叫,但是想了一下还是小心的开口,陈羽那常年习惯性睡眠不足眯着的眼睛看不出来现在是睁着还是闭着。
梦游的人要小心对待。
“我现在每天两点前睡八点前起。”陈羽把门踹开,边走进去边问陶木,“你吃早点了么,这儿还有两包泡面。”
“...好…好不正常的作息时间…”陶木紧张兮兮的看着陈羽,“你是不是终于如愿病入膏肓,现在这么精神只是回光返照…我要那包辣的。”
“托你的福,”陈羽翻出辣的那包面,“你让我稍微接待一下的外国友人法兰克•加里先生,颠覆了我前半生的作息观。”
“哦呀~”陶木突然来了兴致,“话说我那天播了种子一直没有注意成长的怎样,没想到还真的发芽了啊。”
“我们先谈正经事,话说你要是回来了就先把房租还我,前天房东上来,我一次交了两人份的,我那点破稿费没剩几个了,”陈羽白了她一眼。
“现实果然是残酷的,你这么久不见我,想得只是我的房租么…”刚才还因为她的泡面感动了一下下…
“法兰克先生把我冰箱里的存粮基本上都消耗完了,在下本书写出来之前,我要提前打工了…”陈羽泄气的长叹一声…她不喜欢兼职啊。
以前是昏天暗地,从来没正常吃过饭,冰箱里的存粮消耗的慢,现在可好,全通过法兰克的手长到她的腰围上了。
“好吧,这件事我们从长计议,我发芽的那颗种子呢。”陶木比了个暂停的手势,别跟陈羽这个女人谈钱。她还是比较关心法兰克的事。
“夭折了。”陈羽干巴巴的吐出三个字。
“还是你那套不相信自己有爱一个人的能力的破理论么。”陶木接过陈羽泡上的面,诚挚的开始等待三分钟。
“不是,我相信任何人都有爱人的能力,我不具备的是爱一个人的心态,我背负太多心理负担,想的都是如何从这个世界逃离开来,想得都是怎样保护自己,就算我恋爱了,也只能是伤害对方…”陈羽在地板上坐下来,两个人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坐在地板上吃饭聊天了。
“好了,领会精神了,”陶木打断她,“我们说实际一点的。”
“好吧,我们互诉衷情,然后法兰克同学第二天就走了。”陈羽吸了一口面,很实际的说。
“互诉衷情?”还有这种事。
“开玩笑的,其实是被他老婆捉奸在床,法兰克同学被夫人强行押质回国。”
“床?”已经到这一步了。
“你真会听重点,赞一个。”陈羽摸摸陶木的头,“其实只是我们讲了一下自己的成长历程,然后法兰克同学不知道为什么第二天就不见了。”
“穿越了…么?”吃面。
“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陈羽托着下巴认真思考,“居然第一反应是报警,跟正常人呆在一起太久,匮乏了。”
“可以了,能不能讲点真实的实际的严肃一点的事呢。”陶木正色,听陈羽瞎掰一时半会完不了的,起码一本小说的长度,这女人的正职可是码字骗人的。
“刚才说的就是真的,他讲了他的过去,我一时半会想不出应对的语言只好也讲了自己的,接下来我们各怀鬼胎很久之后他就回去了,然后第二天就不见了,”陈羽也正色,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没有互诉衷情也没有动词的床,不过真的有个貌似是来捉奸的,是不是夫人就不知道了。”
想起来法兰克曾问她想不想知道关于乔伊丝的事,也许他有什么其他深意也不一定,反正他们三个的家族可真够复杂的。
“这个时候你的篇幅就可以长一点。”说正经事的时候篇幅就这么小,这女人码字果然是用来骗人的。
陈羽很努力的回想,也不知道顺序对不对,只是大致描述了几天发生的事,篇幅大的东西她已经不怎么习惯不添油加醋小情小爱的酸气十足了。
“你们都吓到对方了。”好不容易听完了陶木结论。
“...谁知道,我只是知道,这个人是真正的不相信自己有爱一个人的能力,他的心上有一个洞,他需要的要么是真正的冷漠的人,让他在心理上继续维持它所谓的那个平衡,相当于注射吗啡,要么是一个像他一样足够的温柔和有着无限包容的爱的人,足够填补那个洞,我还达不到这两个极端,虽然前者是我的理想,但是我的本能绝对办不到,后者却是我心理上极力反对的,无论怎样,我都只会陷入内心的挣扎和矛盾之中,我现在的挣扎和矛盾还没有处理完,没理由给自己找事。”
“我猜你们是同一种人,最后一定会死于不够自信和自以为深入的了解自己。”陶木看着陈羽,笑。
“嗯…”陈羽想了一下陶木的话,也笑了,“没错。”
“所以你爱上他了。”陈述句。
“你这句话真让我沮丧。”陈羽垂了一下头,“就好像小时候喜欢上班里那个最受欢迎的男生,这让我觉得自己一点个性都没有。”
“什么破比喻。”陶木用筷子末端敲了一下陈羽的头。
“临时感慨一下,”陈羽揉着头说,“爱没爱上他都不重要,我清楚的认识到我不会去找他的,我们不合适,在一起迟早有一个会疯掉的。”
在她来说,爱和在一起是两码事,她不否认爱,但也不会和法兰克在一起。
爱一个人很简单,想一想,说一说,做一做,但是在一起却要两个人权衡,需要得到的和能够付出的。
法兰克给她的不是他的付出,那是他的需求。
“说实话,你们的这段生活真的很像是法兰克吃亏啊,总是觉得他在单方面热情你却始终冷冰冰的…但是了解你的…才会觉得,你现在一定很难受。”陶木叹了口气。
“所以疯掉的那个在很大程度上可能是我。”
陶木看着自己的好友,她也是第一次听陈羽的经历还有她心里的想法,她们两个是同一种人,彼此的需求就是随心所欲的生活,于是两人得出的结论就是,什么都不知道,就百无禁忌。
“所幸他没有爱上我,所以这件事就这么容易的浮云了。”陈羽笑笑说。
“你怎么知道。”
“他自己说的。”
对视,沉默。
“我在压制自己的冲动。”拍死这个女人的冲动,陶木先开口。
“你终于对我有冲动了。”陈羽双眼放光。
这个女人就算是在讨论严肃话题的时候也可以说出这种气死人的话,陶木开始考虑拍死和掐死哪一种更泄恨,或者干脆翻翻“世界刑罚大全”?
“你要是真的觉得他没有爱上你,就不会那么配合把自己的事都告诉他。”陶木哼了一声,又不是等价交换啊,你说我也说。
“我还是把你灭口吧。”自己的想法都被看穿了,还是说实在是太明显了?
“你根本就是知道他无法判断什么才是爱,已经被自己的情绪搞得很迷惑了,所以你搬个长篇大论把他搅的更混乱。”陶木无情的宣告。
“那就让他继续迷惑,”陈羽微笑,“然后在某天突然明白过来,感慨‘曾经有一份真挚的爱情…’,那一天无限接近逝世,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你到底是什么心态。”陶木不懂。
“为自己省下麻烦,亲爱的。”
“...同情你是我的错。”陶木连白眼都翻不动了。
“好了,我的事就此打住了,你呢,怎么突然回来了。”说太久面都快泡烂了,她亏大了。
“嗯…”陶木大口喝汤,“按顺序说还是用倒叙的手法。”
“我们就不要用那么多的修饰了。”陈羽怀疑眼前的女人在恶意报复。
“嗯,被你踢到水里以后,我们在沈先生的旅馆里等衣服烘干,顾森体内的酒精还在发挥作用,于是我被迫知道了他妈妈外遇生下他又被生父抛弃然后过着爹不疼娘不爱哥哥欺负佣人忽视就只有姐姐多看他两眼的生活,然后我们盖着棉被纯睡觉的过了一个晚上…话说我夜不归宿你这个女人都没有打个电话来关心一下…”
“嗯?”陈羽把面咽下去为自己辩解,“我这是道义忽视,怕打断你们的好事…你继续,不要破坏故事的连贯性。”
“第二天早上他非要送我回来,结果却接到他姐姐的电话,我都还没有搞清楚怎么回事就变成了他的未婚妻。
“然后就跟着他去英国了…我还什么都没有收拾,连护照都没拿就坐着私人飞机飘了…有钱人啊…
“后面的故事就比较离奇了,我基本上是痛扁了他哥哥狂骂了他那个名义上的父亲回国以后还揍了他的生父一拳…还好我从小接受的传统教育还是战胜了冲动没有在他那个生前总是喝醉酒打儿子的娘的墓碑上涂鸦…反正我把他的家人该得罪的都得罪干净了以后我们就回国了。”
“知道你认识顾森同学的过程时我才夸奖过你抽起疯来是石破天惊…这次又上升了两个高度,完全是山崩地裂的…”陈羽差点笑得把面喷出来。
想起来法兰克说过的顾森的事,她明白这样的环境下会养出什么样的小孩,虽然不知道乔伊丝的经历是什么,但是想必也不会相去甚远。
悲惨身世三人组?
“过奖,比起顾森我只是小菜,那个男人认真地发起火来真是魅力十足,尤其是为了珍惜女人,事实上,我们是昨天回来的,我当机立断就把他吃干抹净稍许剩下些渣渣了。”陶木说到最后已经是洋洋得意了。
“你把他吃干抹净?”陈羽重复重点,她对这句表示怀疑。
“这样听起来比较不像是我被抛弃的。”陶木长叹一声,“今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他在吃剩的渣渣上吻了一下,然后说‘木,你…’还没说完,就被一个电话打断,等他回来继续的时候这句话就变成了‘木,有些事情我还需要考虑,你先回家去,我们暂时不要见面’。于是我就回来了。”
陶木摸了一下被自己称作吃剩的渣渣的脖子上那片吻痕,却回想起嘴唇在上面覆过的温暖。
“嗯?剧情急转直下。”
“有人威胁他,虽然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显然是担心我的人身安全,不告诉我是怕我死赖着不走。”陶木嗤之以鼻。
“那你怎么知道的。”
“恐吓电话我无意中的都接到三个。”不专业,猜都猜到谁做的。
“好吧,所以你就乖乖回来了?真不像你的作风。”陈羽擦掉头上的三根黑线。
“我原本是不想回来的,但是正打算开口突然发现再这么发展下去我的恋爱经历根本就是一本内容白烂的言情小说嘛,没劲透了,所以我立马就答应了,打算回来看看怎么扭转一下…或者是让它更白烂,结果顾森的表情倒像是那个被吃完就扔了的。”
“...”陈羽的表情突然很复杂。
“干嘛?”害她噎到。
“你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不管有没有恋爱我的经历都像是一部肥皂剧…场景单一人物单一只有对白和居家生活…”还不如白烂小言。
相视无语…
泪奔。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两人泪奔后沉默许久,开口却问了同一句话。
“先兼职赚钱,否则活不下去了,你也知道我稿费不多存不下来什么钱,事实上现在全部的存粮就只剩下两包泡面…对了,你刚才还吃了一包…房租还我的时候记得一起还了。”陈羽先回答。
“我先休息两天,思考一下人生的方向,顺便把落下的工作做完,”陶木认真的说,然后笑场,“算了算了,我看最后我还是会往更白烂里走,爱上一个人总是想着一套却做着另一套,这两天时间再办一下出国手续,也让他处理一下自己的事。”
“真羡慕你。”陈羽难得的有些认真的伤怀的一笑。
“阿羽,你知道吗,有时候我们在面对惨淡的生活时会产生一些错误和消极的结论,意图保护自己,即便你知道那是错误的,所以有时候事情不像你想象的那样糟糕,你们共同生活的那段肥皂剧不是听起来很好么,养得你白白胖胖的,最理想的夫妻也不比这更好了。”
“因为那个时候我们不谈爱。”陈羽把叉子刁在嘴里,似笑非笑的看着陶木,“而我说的羡慕…是指你账户里的余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