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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一、紫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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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秦牧秦大人府上灯火通明。
那一天是三月初三,清风阵阵,暗香袭袭,秦府院内一株久枯却未死的梧桐树,突然绿了枝丫迎风摇曳,粉紫色的花儿漫天飞舞。
再看秦府上下,欢天喜地,热闹非常,来来往往的朴从无不眉开眼笑,原来是秦夫人方才喜得一女。
秦老爷中年方得此一女,自然喜不自胜,下令宴客三日,款待四方。
恰逢第三日入夜,门外有一云游道士缓步走入秦府院内。秦老爷一见此道士白眉红颊,气度非凡,便立刻迎上前去,长揖道:“道长遵驾光临,秦某有失远迎,见谅,见谅,请于后堂歇息,待敝人备斋菜款待。”
白眉道人连连摆手,捋须而笑:“施主客气,贫道是觉遵府天方微亮,香气扑鼻,似是有仙格贵体降临。”
秦老爷闻听此言,更加喜上眉梢,赶紧接道:“哎呀,道长此话当真?小女真乃仙格贵体?这真是喜从天降啊,来人,快拿些银两来给道长作客捐。”
“不忙不忙,不知小姐之生辰八字,可否告知贫道。”道人倒似不是为了募捐而来,只一味的关心小姐的身世。
秦老爷却不以为然,满心欢喜的报上小姐的八字。道士听后,掐指闭目,再睁眼时,早已经双眉紧蹙。
“可有不妥?”道人脸色突变,却吓坏了秦老爷,便匆忙询问。
“唉,此女确然仙骨不凡,施主得此一女定会官运亨通,步步高升,然此女之姻缘之命却遇血光,恐难逃劫数。”
秦老爷闻言,后退三步,直跌坐在椅子里,急忙道:“可有破解之法?老夫愿舍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只愿保小女长命百岁。”
“方圆百里之内,必有一子,生辰八字与小姐不二,若能僻得此子,小姐方可保得性命。”道士无奈轻叹:“只可惜,此子命中却无早夭之相,唯有一劫,亦在小姐,也须得避过小姐方可保得一世之命。此二子,因天作姻缘相生相克,此乃天意啊。”
“道长之意是让老夫举家迁居?这倒也无防,宁舍得官职,也要保得小女才好。”秦大人好似番然醒悟,勿自作出裁决。
“不然不然,即是劫数,定是难躲难逃,即便迁居深山,也保不了一世不见。”道士急忙给了答复,立刻就否了秦大人的决定。
“那又如何是好?”秦大人双手搓掌,心急如焚。
“唯今之计,也只能靠施主您用心才好。”
“道长请说,秦某定当惟命是从。”
“千万记得,使小姐勿出得府门,不得见生人,待二八年华提与皇上为亲,深宫内院,隔绝凡尘,唯有此法,方得保命。”道士言罢长叹一声。
秦老爷却已泪流满面:“如此说来,小女只有孤寂一生,见不得世面,到头来,老夫仍落得孤苦无依呀!”
秦老爷只顾得暗自伤神,过得半晌抬头时,道士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秦老爷为了此事,数夜无眠,又请来四方修道之士,为女儿掐算命脉,结果却都如道干所说:难逃姻缘之劫。
秦老爷抱起女儿,心如刀割,难不成真要将这等掌上明珠深藏不露?还要让她进得深宫内院忍受孤寂,落得一世郁郁寡欢?
秦府之内有一家丁,是秦老爷的亲信,他知道秦老爷每天为此事茶饭不思,便悄悄献上一计,为何不让那相克的男孩儿早日升开,以绝后顾之忧?
秦老爷顿时惊得心神不安,急忙道:“此法有违天道,绝计不可!”
然而,又过了多日,秦老爷遍求仙凡佛道无数,却始终没有一人可以帮其女渡过这一姻缘之劫。
于是,秦老爷思来想去,最终下了决心。便命亲信于百里之内察访,果然查得一男婴与小姐生辰相同。之后,他又派亲信去买通了山贼,放火烧了那家宅院,瓦砾成灰。据说那一家三口均未逃过此劫。
自那日起,秦老爷就在府内设一处香案,每日必然烧香祷告,用以化解心中之愧。
秦老爷为女儿取名紫玉。紫玉生得玲珑剔透,聪慧过人,秦府上下无不为其美貌灵秀而叹誉。
而秦老爷在得了紫玉之后,果然官运亨通,步步高升,几年间就已荣任户部尚书之职。于是更将紫玉视若珍宝,每天若无朝事,必定整日守在紫玉身边。
紫玉甚为聪颖好学,自幼修习琴棋书画、诗歌舞艺,每一样都能精通融汇,总让教授她的师傅们赞不绝口。
转眼间紫玉已经十六岁,容貌更是出落得美若天仙,怎一个闭月羞花了得。但凡见过紫玉一面的人,即便是女人都会因为她的美而动容。
正因如此,紫玉虽自小就很少出得府门,即使是出去,也是仆从簇拥、轿帘厚重,外人轻易见不得她容貌。然而京城上下,却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户部上书秦牧秦大府上有一小姐,才色均可谓旷世难得,绝非凡间所有。
谁知此传言不胫而走,竟为皇上所知,他贪念紫玉美色意欲收为宫人。于是下旨,特封户部上书秦牧之女秦紫玉为贵人,则令秦牧于三月初三将其女紫玉送入宫中。
接旨领恩之时,秦大人顿觉天玄地转,仰天长叹:“难道此劫终不可破,真乃天意否?秦某为留爱女于膝畔,不惜杀人放火干那丧尽天良之事,怎知还是难逃进宫噩运!”
秦大人念及紫玉前途,更是痛心不已!小女生性活泼,如若将她送入宫中,被那些繁琐宫规束缚着,她哪受得了?更何况后宫之内,争权夺势,血雨腥风,以小女之单纯善良,哪抵得住风平浪静下的权谋暴戾?哪认得出和善笑脸底下的人心险恶?
然而,秦大人纵是千般担忧,万般不舍,却怎奈圣旨难违,最终还是无法把女儿留在身边。秦大人因此而急火攻心,卧病在床。
紫玉何等善解人意,见父亲为了她的事情愁眉不展、操劳心急,如今还卧病不起,心中早就伤怀不已。
等到父亲病势稍缓,紫玉便跪在父亲榻前,莞尔一笑道:“父亲怎就如此轻看小女?自古以来出奇出色之女子,均落得宫中才是正途,如今我即蒙皇上钦点,破格封为贵人,父亲应该高兴才是,怎倒急成这般模样?难不成父亲怕小女样貌不济,难得皇上垂青?”
秦大人握住紫玉小手,长叹一声道:“女儿你又哪知,自古后宫无长爱,一代新人换旧人,即便皇上一时宠幸于你,也难保他日移心他人。多少宫人只落得郁郁而终。”
“女儿并不贪求皇上恩宠一世,只让我得一安静之所便可。”紫玉眼光闪烁,清亮如水。
“女儿啊!你可哪知后宫险恶,那可当真是是非之地,豺狼虎豹均不形于色,哪是你这等心机可以应付?”秦大人眼见小女单纯至此,怎能落得安心。
“父亲过虑了,如若有幸蒙受皇恩入得宫纬,女儿也只闭门修习,不与外人来往,任他人怎地争斗,又与我何干?即便是翻江倒海,我自有心平如镜。”
“只怕是,你不与人争,人却视你为哽阻,必除之而后快呃!”
“父亲请宽心,女儿虽未经世事,却也是心思慎密,何况我径自退让示弱,定不会有人太过为难于我。”
“话虽如此,那你岂不寂寞终生?”
“父亲难道忘了吗?女儿一人独处也能自得其乐,天下间诸多旷世奇文,女儿还未及拜读,正可借此机会,了此心愿。父亲该为小女高兴才是!”
女儿倾心宽慰之言,秦大人哪会不知,顿时老泪纵横,痛哭失声:“女儿啊!”
紫玉见状,也禁不住心头一酸,嘤嘤泣道:“只是女儿蒙受父母养育宠爱之恩,再无法尽孝床前,只盼来生仍为父亲之女,再好生报答。”
父女二人只能抱头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