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相公》风间灵月

36、异变突起

　　顶着烈日，如雪一个人走在金陵街头。
　　还有三日便是玉娘所说的期限，她只想在这之前，在还是清白之身前，留下些属于自己的日子。
　　日头太猛，大街上的行人也少了，却有一个小姑娘，慢慢地走在路中央。
　　如雪微微皱了皱眉，这小姑娘也忒大胆了，要是被什么车马冲撞了可怎么好？
　　家中有弟妹，所以，只要见着和弟妹年纪相仿的孩子，她便习惯于关注一下。不料，这念头刚刚起来，就听得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那小姑娘依然慢慢地走着，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危机就在身后。
　　如雪一回头，只见一辆两匹马拉的车正飞也似地奔了过来，她来不及再想，几乎是本能地冲了过去，一把抱住那个女孩子，扑到路边！
　　几乎是同一时间，马车呼啸而过，马蹄卷起的阵阵烟尘，在天空中弥漫开来。
　　“你没事吧？”如雪低头看怀里的小姑娘。正巧，那小姑娘也在看她，红艳艳的樱桃小嘴微张，清亮的眸子闪动着诧异的光芒，长长的睫毛一扇一扇的，煞是灵动。
　　小姑娘皱了皱鼻子，冲她一笑，忽然“呀”的一声：“姐姐，你受伤了。”
　　如雪这才感觉到手臂上传来疼痛，举起手来一看，雪白的手臂竟磨出一道道血痕，想来是被路面蹭的。
　　“不妨事，你没事就好。”如雪笑道，“下回可要小心些，车马不长眼啊。”
　　“是了，谢谢姐姐。”小姑娘眨着漂亮的大眼，“我叫风舞，姐姐叫什么名儿？”
　　“我叫如雪。花如雪。”如雪微笑，“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风舞的眼神暗淡下来，两只小手无意识地拨弄着衣摆：“我在这里没有家，姐姐，你能收留我么？”
　　“我…我若是有家，你想住几日便是几日，可是…”如雪轻叹。说到底，她和她一样，又何尝有家？
　　风舞奇道：“姐姐也没有家？那你住哪儿？”
　　“那地方，你不能去。”如雪轻轻拂去沾在她头上的枯草，拉她站起来，“那地方不干净。”
　　风舞更好奇了：“如雪姐姐，你说的是什么地方？姐姐能去的地方，为什么我去不得？”
　　如雪见她可爱的样子，笑道：“闻香阁，你听说过么？”
　　“青楼？”风舞皱了皱眉，露出一副人小鬼大的老成样子，“姐姐就住在那里么？难道姐姐是…”
　　如雪知她在想什么，苦笑道：“如今还不是，不过，也快是了。”接着，便将自己的遭遇说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这样一个初次见面的小姑娘说这些，也许是看到她，就想起远在家乡的妹妹，许多不能说、不敢说的话，此时也一咕脑儿吐了出来。
　　静静地听她说完，风舞才道：“姐姐，若是有机会让你离开，你打算去哪里？”
　　“我？”如雪淡笑着摇了摇头，“天下之大，却早已没有我容身之地。更何况，卖身契在玉娘手中，我也无能力为自己赎身，要离开这儿谈何容易…”
　　说完，却见风舞正在发呆，想了想，便随手取出一块碎银，放在她手中，道：“好了，天色不早，我也该回去了。这些银子你拿着，住店该是够了。不过，一个人孤身在外终究不好，你还是要早些回家去，知道么？”
　　风舞像是刚刚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碎银，展颜笑道：“谢谢姐姐。那么，我先走了，改日再去看姐姐。”
　　这丫头，竟还说要去看她，当真不知道“闻香阁”是什么样的地方么？如雪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失笑。
　　回到闻香阁，日头已偏西。香儿寻不到她，满屋子乱转，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见她推门而入，泪珠儿就差点掉了下来：“好姐姐，你去了哪里？我还当…还当…你不回来了！”
　　如雪笑着拍拍她的手：“怎么会呢，我只是出去走走。”
　　“姐姐，对不起，玉娘说这几日一定要看好你。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我也…”香儿一边抹泪一边道。
　　看来，玉娘还真是小心慎重呢。如雪嘲讽地一笑，口中却道：“好了，这几日我不再出去便是。”
　　“真的？”香儿抬起头，破涕为笑。
　　缓缓点了点头，如雪的心却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笼中之鸟的日子，这么快就来临了…
　　三日时光很快就过去了，玉娘却再也没有露面，接客的事就那么耽搁着，连如雪都有些奇怪。
　　不过，她自然不会傻到去问香儿。玉娘不急，她当然更是巴不得如此，于是依然刺绣缝补，过着不咸不淡的日子。
　　“姐姐！姐姐！”香儿的声音由远及近，随即“砰”的一声，镂花檀木门被一把推开，一个娇小身子倚在门边不住喘气。
　　“怎么如此风风火火？”如雪从桌前抬起头来。
　　“外头…外头…”香儿大大地喘了一口气，“闻香阁易主了！”
　　“什么？”如雪皱眉，“是什么人？”
　　香儿满脸通红，分不清是兴奋还是紧张：“不知道。那人坐在轿子里，只能听到声音。”
　　“男人还是女人？”如雪的心也有些紧张起来。
　　易主了，是不是就意味着她的命运也会跟着改变？是转机，还是更深的沉沦？
　　“是个女人。”香儿立刻道，“轿子就停在门外，玉娘他们此刻都在…姐姐，如雪姐姐，你去哪儿？”
　　不等香儿说完，如雪已奔了出去。
　　闻香阁的姑娘们都已聚在门口，纷纷交头接耳议论不停。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不同的表情，有的好整以暇，有的秀眉深锁，有的幸灾乐祸。而身为闻香阁老板的玉娘，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
　　“如何？你可想好了？”如雪赶到的时候，正听到轿子里传来这句话。
　　“你不要逼人太甚。”玉娘冷着脸，一个个字像是从齿缝中挤出来。
　　“哈哈！”轿子里的人嗤笑，“这么说，你是不愿意？”
　　“你！”玉娘怒目圆睁，满脸的肥肉都挤在一块儿，“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不相干的人，只是想要你这闻香阁而已。”轿子里的人悠悠地道，“你放心，该你的，一个铜板都少不了。不过，若你还是如此不识趣，可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玉娘狠狠地咬着牙，竟然没有因她的嚣张态度而发怒。看来，她对这轿中的女人十分忌惮。
　　不过，为什么这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似曾相识？
　　半晌，玉娘终于颓然长叹一声，道：“请姑娘里面说话。”
　　轿子里伸出一只白嫩小手，打了个手势，四名轿夫立刻抬起轿子往门里走，动作整齐划一，看来已久经训练。
　　玉娘紧随在轿侧引路。原本杵在门边的众人纷纷让到一边，却没有人敢跟上去看热闹。
　　看着轿子抬进后院，如雪夹在人群中，心中五味杂陈，分不知是喜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