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觞》雪落离庭

16、第十六章 若如初见（补全）

　　第十六章

　　阳春三月，新绿枝头，黄雀儿在窗外嘤嘤啼鸣，惊起一夜清梦。

　　白芷儿醒来，正躺在柔软的床上。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正照到他床头悬挂的牙白纱幔。

　　纱幔外有个影子稳健的走过来，撩起层层轻纱，露出一人脸来。

　　白芷儿眼前还不甚清晰，只笼统看见一张硬线条的面颊，若说俊朗，也不过分。

　　那人过来把白芷儿扶起靠在自己的胸膛，不知从哪变出一碗淡绿的清汤，他略显僵硬的声音在白芷儿耳边响起：“良锦，这是解毒的绿豆水，喝一口。”就把碗端到白芷儿唇边。

　　白芷儿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朵浅笑，笑的很浅很淡，却有些邪肆。然后他低头把那碗绿豆水喝了。“你怎么没杀我？”将头转过来，望着严良之全无表情的侧脸。严良之不敢看他，从衣内掏出那块玉：“这个是只有咱们兄弟才有的家传宝玉。你。。的确是我的弟弟严良锦。”

　　白芷儿凝视着这块玉，眼中似有一条黑色的蛇游走其间，惊起层层涟漪。伸手接过玉，拿在手里摩挲，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眼中渐渐水汽凝聚，抽泣的道：“你肯认我了么？哥。。哥。。”

　　严良之捧起白芷儿梨花带雨的脸，伸袖轻拭着他脸上的泪水，僵硬的面上不经意的透着疼惜，：“什么也别说了，就算你以前是歪门邪道，你以前做过许多坏事，你总归是我弟弟。”

　　白芷儿突然一低头，呛出一口鲜血，立即染红了前襟，手中温润的玉沾了血渍忽而变为墨色。

　　严良之忙把白芷儿拦在怀里想给他封锁紧要穴道，却被白芷儿挥手挡开。“我为你封锁穴道，可暂时止血。”严良之哄劝着他。白芷儿却轻轻弱弱的说了声不必。

　　“毒在咽喉，吐出血来就好了。”隔了半天，白芷儿方才缓过气来，稍微解释了一句。严良之惊道：“你中毒了？”白芷儿斜睨他一眼：“不然你以为我怎么死的。”严良之道：“谁下毒害你？沉香公子？”白芷儿冷笑：“不是他。他要杀我何必用毒。是。。算了，说了你也不认识。”

　　严良之眼中闪过一丝黯然：“良锦，你还欠我许多解释。”他将白芷儿轻轻放在床上，端起碗，：“等你好一些，再解释给我听。”

　　“别走。”见严良之转身就要出门，白芷儿忙将他叫住：“哥既然有那么多问题要问我，现在就问好了，我没事的。”严良之听罢，站在门口犹疑一阵，他确实有许多问题要问，或者说是逼问。可惜的是，只要一看见白芷儿那张苍白如落花的脸，他那些藏在胸腹中的怒怨就失去了发泄的渠道。这个他失去了十年的弟弟，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弟弟，只是看着他，心中就一阵抽搐。沉默良久，严良之终于再度回到白芷儿床边，端正的坐在床沿，：“好。我那些问题你都知道，你就一件一件说给我听。”

　　白芷儿愣了一瞬，然后淡然的反问：“究竟要从哪里说起？”说完轻柔的笑了一笑，虽然很轻但十分邪肆。严良之低着头根本没有看他：“就从你如何进入仙鹤门说起。”白芷儿沉吟一阵，依旧淡然的说道：“我十岁时主母送我到长安读书。十二岁我从书馆逃出来被人贩子抓住，然后就被卖进了堂子。”严良之闻此一怔，侧脸去看白芷儿，只见他苍白的脸上非常平静。甚至也没有陷入回忆的那种迷茫。

　　白芷儿眨眨眼，继续说道：“十五岁，我开伞那日被人赎身。赎我的就是梅子峰。梅子峰你见过的吧？你上仙鹤山时应该见过。”严良之这时已经瞪圆了眼睛，良久才憋出两个字：“见过。”白芷儿见他神色紧张，眼睛微微眯起，将满眼的不屑隐藏起来。：“梅子峰让我当他的徒弟。他对我不错，将我带到仙鹤山不久又收我为入室弟子。其实我很感激他的。”

　　严良之两只手握成了拳，手心在冒汗。白芷儿还要继续说，被他打断道：“良锦，你为何从书馆逃出来。还有，开伞，是什么意思？”白芷儿故作讶然：“主母给我找的书馆淫】乱不堪，那里的学生都是些纨绔子弟，不学无术，欺负弱小。先生也根本不管。我不逃出来会被他们欺负死的。”他顿了一顿，突然噗嗤笑了出声：“哥，开伞你不懂么？看来你没逛过堂子。”严良之甚为尴尬，紧着嗓子道：“我是名门正派，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白芷儿道：“名门正派怎么了？我在堂子的时候见过的名门正派可多了。开伞是清倌人卖身的日子，姑娘叫做□□，明白了罢。”严良之听了他的解释，脸都青了，忙问道：“你刚才说梅子峰帮你赎身。。那有没有把你。。”他不知该怎么问出口，想了半天措辞才道：“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你为何不直接问我有没有跟他上床。”白芷儿单刀直入，完全不给严良之面子。果不其然严良之的脸顿时拉了下来，沉声道：“你怎么小小年纪这么不知羞耻，这种话也说得出口。”白芷儿讥笑道：“哥，你到好像年纪一把大似的，别忘了你也跟我上过床。”

　　“你！”严良之羞愤难当，干脆别过脸去。虽然白芷儿说的是不争的事实，但这逆天悖论的事实，却叫他如何面对。白芷儿见他模样，晓得他心里想的什么，因说道：“我们的事，只要你不说我不说，绝对没人知道的。”严良之恨声道：“原来你当时就知道我是你哥。你竟然骗了我那么久，还在酒中下了春】药，你知不知道我们犯下多大的罪？！”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白芷儿说道：“可我顾不了那么多了。梅子峰手中有一本绝世武功秘籍叫做《涅槃心经》，谁要得到这本秘籍，练成《涅槃心经》的武功，不仅能称霸武林再无敌手，而且能如凤凰涅槃，起死回生！”他说道此处，眼放精光，眸比星子。

　　严良之眉峰紧蹙，反问道：“起死回生？天下真有这样的武功？”白芷儿展眉一笑，“你若不信，且看看我是怎样回来的。”

　　“难道你。。你练成了起死回生？”严良之惊道。“还没有。”白芷儿摇头道：“我只练成了一重，闭气三日，过了三日照样会死的。”

　　严良之无奈的摆了摆手，叹道：“好。你们那歪门邪道的武功我没有兴趣。我只问你，你们仙鹤门为何要陷害我们武当武侠？武当派和仙鹤门到底有什么仇怨，使得你们一定要让我们武当名誉扫地？”

　　白芷儿却摇了摇头，叹气道：“自从我成为梅子峰入室弟子那时，便知道师父要借扬刀大会陷害武当派的计划。应该说，我们四个入室弟子不仅知道，还各有分工。”

　　白芷儿说的这些早在严良之意料之中，他点点头，：“梅子峰到底为什么陷害武当派？”白芷儿道：“不知道。”严良之惊怒：“你怎么会不知道？你们不是还各有分工吗？”白芷儿沉静的看着他：“我们只是执行梅子峰的命令，其他的与我们无关。”严良之暗自思忖，白芷儿刚刚‘起死回生’，虽然还不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毕竟人是活了。来日方长，以后再慢慢引导他说出真相。想到这里，严良之摞下一句“算了，你好好休息”起身要走。

　　只听白芷儿唤道：“哥，我在棺材里躺了三天这身衣服已经污了。你给我找件干净的可好？”说着翻身起来，把满是血污的银色道袍褪下来，只穿着雪白的里衣，纤细洁白的身躯隐约可见。

　　严良之见白芷儿毫不忌讳的在自己面前脱衣，面上尴尬之色立现，连忙道：“你等着，我给你找。”他也不敢再看白芷儿一眼，逃命似的找衣服去了。望着严良之仓惶逃走的背影，白芷儿眼眸深潭似地幽深，温柔的眼光中不时闪出凌厉。

　　缓缓将头靠在床头上，白芷儿从衣中又摸出那块玉，玉已褪黑，又恢复了通体晶莹。洁白修长的手指沿着玉上雕刻轻柔划过，上一次将这玉从里衣摸出，用最后一口气紧紧攥住似乎已经过去很久。长出口气，长远的谋划才刚刚开始。

　　突然想起了蓝羽，那个陪在自己身边五年的男人。“没错，我一直喜欢你，非常喜欢你。”蓝羽最后的话语突然跃入脑海，白芷儿不由自主的攥紧手中玉。

　　“让你久等了，”严良之抱着几件长摆棉衫进来：“这些是我的衣服，你先凑合穿穿。等你身体好了，为兄带你添置些新的。”白芷儿点点头，接过衣服很快换上一件绛色棉衣。衣虽然旧，但毕竟是上等绸缎织成，白日的光照上来便将白芷儿苍白的容颜润上一层微红。乌丝垂落颊旁，黑眸顾盼流光，樱唇染血而绯，那绝美的少年如一幅绝妙的丹青墨笔，活生活现的立在眼前。严良之看在眼里，有一种重回初见般的感觉，一霎时倏忽而过，腹内心间慢慢侵入复杂的感受。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第十六章完

作者有话说

　　看的人少啊，,,我好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