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惹尘埃》简尘

3、chapter 3

　　“尘！”
　　“晓晴！”一个热情的拥抱，“我回来了。”有一句话，她好像还没有说。
　　“欢迎回来。”
　　“美女，不打算介绍给我认识么？”Simon的出现，打断了差点出现的泪水场面。其实从Simon与莫尘合作以来，他就没有看到过她的泪水，除了那次的焦急，他甚至没有看到过她除了沉默微笑以外的表情，这次回来的她多了些温度。本来他应该看着，因为他更喜欢这个有温度的她，只是，他觉得，如果泪水出现在莫尘的脸上，他会不知所措，如同那次的焦急，都使他感到无力。

　　那是一场意外，真的只能用意外来形容— 地震。电话中断了信号，无法向她报平安，知道她会着急，却没有办法。等待着救援，时间意外的漫长，当他以为也许生命就这么结束的时候，他听见她的呼喊“Simon！ Simon！回答我，好么？回答我！”声音穿过了墙壁，穿过了废墟，想张口回应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竟然发不出声音，情急之下，只能用力敲打墙壁，因为她的声音里有着恐惧和绝望，他不想她担心。
　　救援成功后，她不顾他虚弱的身体，冲了过来，紧紧地拥抱住自己，身体的颤抖显示出她的不安和脆弱。“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她只是重复这一句。Simon开始庆幸自己被困在废墟中，这场意外让他觉得幸福，让他知道原来他以为已经无感无知的莫尘其实也害怕失去。直到她对自己说出，曾经母亲就是这样失去了父亲，没有告别的离开，直到悲剧重新上演。她母亲去世的那一天也是这样。因为手机没有电，医院无法联系到她，没能看见自己母亲的最后一面，失去了自己唯一的亲人。她讲述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平静。然而，Simon不知道的是，那个晚上，莫尘失去的不仅仅是亲情。莫尘害怕失去，他知道她的坚强来自于她的掩饰，却不知道，莫尘为何掩饰。当她必须笑着祝福心爱的人找到幸福的时候，失去了自己仅存的幸福。
　　记得那天莫尘说了很多，平静的叙述仿佛她只是一个旁观者。只在最后看着他，说“所以，以后不论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记得打电话给我，让我知道你是平安的。”Simon从她的眼里看到了落寞和恐惧。他拉住了莫尘，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怕她那样空洞的眼神，看不到自己，像要消失一般，所以想要证明她的存在。
　　莫尘不着痕迹的推开Simon，“Simon，我以为我已经习惯了寂寞，我想守住的不过是一份真实。当我发现你可能就此离开，你可能也变成不真实的时候我快要疯了，当上帝把你还给我的时候，我欣喜若狂。所以，帮我守着这份真实，好么？”Simon明白她的拒绝和回避，所以默默退回，只因为他想融化她一身的寒冰。

　　只是刚才他看到莫尘看到欧阳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那是她第一次决定回国时曾有过的光芒，他再未看到过的喜悦，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又能怎么样呢？过去的故事里没有他，后来的故事里没有欧阳，如果说现在是平等的，那以后的故事里也许他可以为自己守住什么。
　　“乐晓晴，我的死党。Simon，我的partner。”
　　“就这么简单？”乐晓晴看得出来Simon看着莫尘时眼睛里所包含的温柔，也许莫尘真的有了自己的幸福。
　　“不然呢？”
　　“算了，今天的路程是？”
　　“Simon想吃小吃，我们先去买一些必备品，然后去吃小吃，晚上去我家，我下厨，怎么样？”
　　“好啊！等我给我老公打个电话，晚上就住你那里好了。”
　　“嗯，希望不会被骂。”
　　“去，慕枫才没那么小气！”
　　“赶紧打吧，幸福的女人。”
　　这个才是莫尘吧，她的语气，她的眼神都是快乐的。巴黎的那个她也很快乐，很平静，只是，似乎少了一点真实。更多的时候，看到的都是干练成熟的她，也许，如果可以的话，陪她回来这里，她是不是会幸福一些？

　　“尘，我累了，我们去前面的咖啡厅坐坐好么？”晓晴开口，从来，她都是最起劲脚力却最差的那个。顺着晓晴指的方向看去，“七小时”三个字映入眼帘，也好，很久都没有回来了，不知道那里的咖啡是否同以前一样香甜。不等莫尘开口，晓晴已经拉着Simon过去了。
　　“Simon，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莫尘开始怀疑，到底谁跟Simon认识时间比较长。
　　“什么？”也对，这两个人都是容易快乐，心情都写在脸上的单纯的人，做朋友应该很容易。
　　“这家咖啡店可是莫尘的最爱。”莫尘笑了笑，“晓晴，你有必要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在讲我的过去吗？是不是要把我的族谱都拿出来啊？”晓晴不知道的是，莫尘最爱的是它的名字，七小时。从来，莫尘都觉得七这个数字是场宿命的轮回，就像父亲的不知所踪，母亲的离开。

　　“身为拍档，怎么能连对方的喜好都不知道呢？你说对吧，Simon？”
　　“美女的命令自然是要听从了。”
　　“那我们就进去吧。”

　　“你最喜欢的那个窗口的位置好了。”晓晴自顾自的走了过去。没有变，什么都没有变。
　　“莫尘，很久不见了。”老板向她打着招呼。
　　“阿森，还记得我啊。”
　　“对于美丽的顾客我总会比较留心的。”
　　“还是那句老话，你比较适合开酒吧。”
　　“我会考虑。”
　　“一杯摩卡，一杯清咖，晓晴你呢？”
　　“莫尘你不是最爱拿铁么？”
　　“总会变的。”

　　“清咖对身体不好。”
　　“怎么知道清咖是我的？”
　　“至少你不爱摩卡。”
　　“其实拿铁也不是我的最爱。”拿铁只是欧阳的最爱，为了配合而迷失了自我。如今没有了可迷失的方向，她最钟爱的自始至终都是那有些苦涩却醇厚的黑咖啡。

　　“阿森，你们的对话下去，我会以为你们之间有暧昧哦。”晓晴适时地阻止了两个人的对话。Simon已经被晾在一边很久了，回到了自己的天地，就忘记了人家的存在么？莫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粗心了？还是莫尘碰到了什么事情，从来她都是这样，只会借着渲染一件事情来遗忘不快乐的事情，典型的鸵鸟主义执行者。
　　“看到老朋友，一高兴就忘记了。”莫尘笑着解释。还在介意么？对于刚才的碰面还不能平静么？他那么平静看到自己的出现，不就是说明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么？为什么还是失望呢？也许，这次的合作结束，她应该回到那个没有他的国度，平静的国度。
　　“见到我就没有这么开心。”
　　“有啊，见到你的时候她就把我忘了啊。”Simon适时地打着圆场。莫尘很感激地看向Simon，他却只是笑着。莫尘不明白，为什么Simon的笑容里有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瞧，Simon在埋怨你了。”
　　“Sorry。”莫尘看着Simon，她知道Simon不会真的生气。从来，他也没有真正生过自己的气。不是不明白Simon的感情，只是不能回应，只能选择装傻。无法给与一段完整的感情，她就不要给他任何希望，这样就好，一辈子的朋友相守到老。多年的相交，她知道，Simon是懂她的，只是，刚才那个眼神里的占有欲让她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也许，真的不能逃避下去了。
　　“算啦，看在你今天晚上亲自下厨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了。”

　　“莫尘，你的朋友中文很棒！”阿森端来咖啡，“不介意我参加你们的谈话吧。”
　　“当然，你也是我的朋友啊。”
　　“这么久没有见你，听说你出国了，看来是真的了，连男朋友都带回来了。”
　　“是啊，去了巴黎。”没有必要多做解释的事情她从来不愿意多话。只是，这份不否定听在乐晓晴的耳朵里是默认，听在Simon的耳朵里是无奈。他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作挡箭牌了，在巴黎的时候，他就是以这样的身份帮她挡下了不少的用莫尘的原话是“乱七八糟的事”。“对了，还没有给你们介绍，他叫Simon。”
　　“你好。”
　　“你好，你的摩卡很纯正。”
　　“当然，要知道我可是专门学过两年的咖啡制作。莫尘也是我教出来的。”
　　“是啦，是啦，阿森老师。”莫尘忍住了想翻白眼的冲动，下面的话她闭上眼睛都背得出来。
　　“真是伤心，那个时候本来想借着机会追求莫尘，可惜啊，莫尘眼睛里根本看不见我，没办法，我只好放弃了。不过看来，石头也有开窍的时候啊，那个时候我还以为我的情敌是欧阳呢。”
　　“阿森，你还是这么多话。”乐晓晴打住了阿森的碎碎念，在没有准备之前，她不想随便提起这个名字，哪怕刚才莫尘并没有否认Simon是她的男朋友，也不代表欧阳这个名字在心里留下的伤疤已经痊愈。她没有漏看莫尘眼中那一闪而过的错神。

　　“我是谁的情敌？”看向声音处，莫尘突然想起了一句话“人生何处不相逢”，绝妙的讽刺。刚刚她还在邀请欧阳带上糜兰一起聚一聚，现在人就聚全了。他就这么毫无预警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笑得那么灿烂，身后的糜兰也笑得很幸福，那是为人妻才会有的温柔。是啊，三年了，自己都离开三年了，这样的结果不是早就知道了么？为什么还是会感到难以呼吸，为什么还是会觉得窒息的心痛？
　　“哈，今天怎么了？你们几个三年都没有来这里了，怎么今天一起来了？约好了么？”
　　“没有。”
　　“没有。”
　　否定从两个人嘴里说出，一个急着否定，一个平静叙述。听在彼此的耳里是满满的不在乎和急于撇清什么，听在他人的耳里缺是出奇的默契。
　　“看看，看看，三年了，你们还这么默契。你说我不怀疑你怀疑谁啊。Simon，我告诉你啊，那个时候他们很喜欢来这里，不过都是晚上，我这里晚上是酒吧。几乎每天，两个人同进同出，一起拿我取乐。说不过欧阳，莫尘都不帮我，你说说我能不灰心？Simon，你最好打好预防针，小心吃醋。”
　　“跟Simon说这些干嘛？”乐晓晴现在只想一棒子敲下去，阿森就不再说话了。那段日子对欧阳是禁忌，对莫尘更是禁忌，现在还有个不明情况的Simon，这个人怎么当老板的，都不会看脸色吗？
　　“怎么会？”不是那样的关系怎么会吃醋？
　　“为什么不会？”Simon的认真让莫尘觉得陌生，从来这个男子都是笑容满满的在身边，开心，逗乐，唯独没有此刻的认真，仿佛真的是她吃醋的情人一般。虽然Simon仍然在笑，可是这个笑容让莫尘觉得危险。
　　“好了，好了，不要闹了。糜兰，来，坐啊。很久不见了，好么？”再一次的避开话题。
　　自始至终，糜兰都看在眼里。她看到了莫尘的伤心，看到了莫尘的惊讶，看到了莫尘的失望，也看到了欧阳的失落，Simon的认真。果然是当局者迷么？最了解欧阳的莫尘哪去了？难道她没有看出欧阳对她的感情么？还是在终于有了回应的时候已经被伤心蒙蔽了眼睛不想去看清呢？欧阳又看不出莫尘的执著么？也许，她该做些什么。

　　“好啊，很幸福。这次回来，就不离开了吧？”有些话应该留给他们之间去说明。
　　“不一定，不过应该还会走吧。”对不起，欧阳，我想我还是没有办法看着你的幸福。如果这次合作不是你，也许我会留下，只是如果要日日面对，我不能想象。
　　“听Simon说，你们有长期合作的意愿。如果是这样，应该是留下才对。”欧阳想起Simon的话，恢复了冷静的他知道莫尘的逃避，如果在逃避，那是不是说明她还没有放开自己，是不是说明还有机会？如果是这样，他这次一定不会放手，绝不！

　　“能不能不要在这里谈公事？我记得我们约的时间是明天。”莫尘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太敏感。她固然不能看着欧阳的幸福，至少她能够不让自己成为横在他幸福中间的鸿沟。

　　“好啊，那就给我们讲讲你在巴黎的生活吧。我相信晓晴也不会反对吧，哦？”眼睛看向晓晴，大有你敢说不，就有你好看的意思。这个时候的欧阳象一只豹子，优雅的豹子，乐晓晴明白了意思，附和道：“对啊，Simon不会介意我们这么八卦吧？”虽然明白，还是不喜欢有人威胁她。现在才知道珍惜？有了这样一个对手，这场仗，我一定不帮你就是了！看谁威胁谁？
　　“我无所谓了，如果莫尘愿意说的话。”莫尘很少会跟人讲起她的故事，大部分时候是他在说，他在猜测，从她那不完整的隐藏的叙述中寻得蛛丝马迹。他也很乐意听听在她自己所讲述的故事里，他是怎样的存在？
　　“很长的，你们要听？”
　　“当然了。”
　　“我从飞机场离开，然后…”
　　“打住！这样的讲法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那就简短一些，我去找Simon，然后一起建立了设计室，然后就回来和欧氏合作，完了。”故事本身可以很长，也可以很短。长的可以讲述一辈子，短的只有几十个字就可以概括一生。
　　“完了？”
　　“完了。”
　　“喂！”
　　“好了，好了。晓晴，如果你想听，今天晚上我不睡觉讲给你听也没问题，问题是不是每个人都对别人的故事感兴趣。糜兰，说说你吧。”
　　“那我也简单一点，跟他分手，然后找到自己的老公，结婚，工作。”这个答案在莫尘的心里无异于一块巨石，激起的不再是涟漪。糜兰满意的看着莫尘的反应，欧阳眯起眼睛，欣赏着莫尘的慌乱，这个笨女人反应不过来么？
　　“哦，这只自大猪居然肯放你离开？”天，这个女人在说什么？
　　“你也说了，他是自大猪，再怎么样不过是猪，笨到看不清自己的感情，不离开他我不会有幸福的。”糜兰意有所指。
　　“那我该祝贺你了。”分手了么？应该不是因为自己，从来他的眼神就没有在自己身上停留过，除了那一个混沌的夜晚。既然可以放弃自己经营的小公司，回到那个他从来都不愿意提起的家，想必他也该找到一个能解开自己心结的幸福吧。已经学会了笑着哭泣的她这个时候的唯一反应只能是如此了。
　　“哈，随便你们，我权当做是你们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里行为。”笨女人，为了我苦了这么久，我愿意为你撑起一片天，补偿你所有的委屈，只是不要，不要笑着哭泣。你不知道你笑得越大声，就是越难过的表现么？请给我一次机会，如果，你愿意。
　　“尘，已经5点了，是不是该去超市买点菜回去做饭了？”Simon不愿意看到这样的莫尘，他知道，她想离开，如果继续下去，她也许无法支撑自己，失控的她，他不忍心看到。
　　“哎呀，一开心都忘记时间了，糜兰，欧阳要不要一起去？”
　　“不了，还有事情要谈，下次好了。”没有忘记莫尘曾经描述给自己心爱的人做饭时的雀跃。也许有些事情还需要消化，莫尘需要，欧阳也需要。

　　“莫尘，你觉得什么是爱？”那时大家都还小，说不明白的感觉彼此询问。
　　“晓晴，你怎么好好的问起这个？小妮子春心动矣？”
　　“去，说正经的呢！”
　　“哦，我不知道，但是我想，如果哪天我很甘心也很开心的为哪个人下厨的话，我应该是爱他的。”那天的莫尘笑得很幸福。
　　“欧阳，你呢？”
　　“小女生的问题！”
　　“嘁，明明都在考虑了还在装什么？”
　　“你懂得什么是爱么？”
　　“我觉得就是将来有一个人肯宠着我，哄着我，不会嫌我烦，不会嫌我不够优秀…”
　　“停停停。”
　　“干吗？”
　　“我先去为那位先生祈祷去，这么倒霉，娶到你！”
　　“死欧阳！”

　　欧阳不会忘记莫尘那一脸的幸福，一脸的温柔。也是那一脸的温柔让自己突然有了想爱的冲动，于是在他看到了温柔的糜兰的时候，他便不顾一切的扑了过去，因为他觉得被那样温柔的表情等待是一种幸福。现在想来，也许那个时候已经爱上了，只是不懂。后来，莫尘也在等待，只是等待的表情多了无奈，多了隐忍，多了退让，多了绝望，直到离开他都没有明白，最开始的爱恋其实是后来常常在脑海中浮现的那个温柔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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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讓我處于瘋狂狀態的網絡~~
無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