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正好（唐）》夜衣

6、南柯黄梁

　　　诏书下来了，可没人敢在她面前提，因为里面没有她的名字。

　　朝曦初上，婉缦捧着书走在青石宫道上，身边一群宫女欢欢喜喜的挽着包裹，与她擦身而过，她侧身停顿，看着她们一直消失在那朱门之后，单薄的身子略微惆怅的晃了晃，转身向宫院深处走去。

　　婉缦正修补着残破的书，刘晋跨门进来，她抬了抬眼并未出声，便又低下头忙起手中的活，刘晋巴巴的凑上前来，也只是站着不言一语。婉缦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活，抬头看向他。

　　略瘦的他在这寒冷的薄春里竟弄的满头是汗，虽是小心的收敛着呼吸，生怕打扰了婉缦，可胸口仍是急促的一起一伏，想必刚才是跑动来的。见婉缦正眼看他，便突突的笑了，可忽又觉得不对收住了笑，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的滑稽。

　　婉缦见了忍不住噗呲的笑了，刘晋见她那清丽的笑颜，看得有些痴了，也跟着一起笑，不过笑中傻味儿十足。

　　他小心翼翼的说：“婉缦，我知道你心里难过，本以为你能出去，我为此难过了好几天……”

　　婉缦被他勾出了伤心事，这几天在旁人面前的笑此时怎么也挤不出来了，眼睛开始有些泛红，刘晋见了更市慌了手脚，“不是的，你没能离开我也难过了好几天，真的，我没骗你。”

　　见婉缦低头不言语，便小心的从怀里掏出一大团白茸茸的东西，献宝似的捧到婉缦面前：“你看这是我和别人清理御花园时找到的，一窝兔子里属她最肥，他们非要给烤了，我还是趁他们不注意时给偷出来的。”

　　个头如半头小猪般大小的兔子，睁着红眼睛巴巴的看着婉缦，，那眼神像足了刘晋，有股傻气在里面，身材比一般兔子要大上两圈，恐怕它想跑也跑不动才被人抓住的，想到这婉缦笑了。

　　刘晋一见直接将兔子塞到她的怀中，扭头便跑，乐昏了头也没看路，刚出院门便撞到大公公王茂玄的怀里，王公公臭骂了他几句，见他还一副分不清东西的样便放走了。

　　王茂玄刚进门抬眼便看见婉缦怀里的兔子，，心里顿时有了明了，不过他也未多说，只是说了些安慰的话，“在宫里守着总是比我有盼头，想想我，最强也是圣人开恩，等年迈的时候出去养老，而你以后日子还长呢，机会也是多的，再说过两年也许就有你家人的消息，何必急于这一时，弄得自己没着没落的。”

　　婉缦听了心里宽慰了许多，对王茂玄更是多了几分的感激。

　　王茂玄回去也没有急着找刘晋，他也是经历过的人，知道正在这甜晕了的当头，任你怎么说也是拉不回来的，到不如在一旁凉他几天，味淡了这也好对症下药。

　　可过了两天，王茂玄就坐不住了，因为他远远的见个小宦人领了旨往司籍去了。婉缦的行事他自是放心，何况这是圣人天大的恩宠，跟他们这些宦人的小打小闹小情小意，那一个是天上的云一个是地里的泥。况且他也看出来，婉缦和刘晋之间，多半是刘晋的一厢情愿。

　　就怕刘晋这个愣头青一拧到底惹出什么乱子来，捅到圣人那与谁都是没有好处的。

　　他赶忙找来了刘晋，先是绕了些无关紧要的话，显然刘晋是什么也没听到，笑嘻嘻的跟着他扯话。

　　“看你如今的样子我就想到我年轻的时候，那时侯也是小宦人一个，还是靠张公公的提携，一步步的走到了今天，如今张公公早就出去养老了，我岁数也大了，宫中往后的日子，圣人的起居打理都得靠你们了。”王茂玄叹着说。

　　“王公公你可不见老，倒是跟你一比，我们都是一副愣头青的样了。”

　　王茂玄听了一笑，心想他到还知道自己是个愣头青，王茂玄弹了弹袖子又接着说道：“我倒是有心照顾你，可你也得给我长脸，做事多用些脑子考虑，别意气用事，这宫里没事一切都是风平浪静，可出了什么岔子，可不光是你一条小命够用的。”

　　王茂玄脸色沉了沉，接着说：“想当初有个和我一起进宫的小兄弟，人够机灵也会察言观色，没进宫多久便当上了内侍，本来前途是比我强多了，可却死心眼的跟个宫女对食上，两人也都是有情有意，可大家都是圣人的奴才，就算再有地位那也是圣人赏的，都还是身不由己。有个王爷看上了那个宫女，向先皇要，先皇也应允了，我那小兄弟一时晕了头，跑去跟先皇哭，自己丢了命不说，还牵连那宫女一起丧了命。”

　　王茂玄说到伤心之处，眼眶湿了又湿，久久不再做声，刘晋呆在那里一边不知该如何去安慰，一边揣摩着王公公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