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慕谨小姐不说话》慕谨汐

8、春花秋梦

　　01
　　神代静静地向窗外望去。

　　银灰色的地面在初秋的晨风中泛着一丝白色的有弧度的光。太阳从地平线慢慢的抬起头，红色的圆状冉冉上升，带着飒飒的风，把暗幕吹散到千里之外。
　　这是一个普通的清晨。

　　神代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该去上学了。

　　02
　　是从什么时候起，上学变成了一件极有负担的事情。
　　女孩子沿着单行道那灰砖块铺成的路面缝隙处慢慢地走，黑色的碎纹一条条织成长长的条带，顺着马路的边缘，向未知的地方伸开。

　　伸开。伸开。
　　却看不清路在何处，人在何处，又去向哪里。
　　神代轻轻地打了一个寒颤。
　　僵硬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垂着头，眼睛里划过些许悲哀与迷茫。

　　有路人向她投来不解的目光。
　　他们的视线从她的头，打量到她的脚，神代在那一刻静静地想，或者他们都以为她疯了。
　　这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她的人，还有，她全部的同学们。

　　是的，他们都说她疯了。
　　从三年前开始，这是她畏惧走向校门唯一的原因。

　　03
　　其实日子过的一直很平淡。
　　三年前的神代也是一个把日本动漫装进MP4里，每日下课以循环播放听初音未来歌曲的高中少女，偶尔也会听仓木麻衣微微沙哑的嗓音唱着有些嘶吼的歌，只是将日子当做涂鸦，一笔一画的描摹到终点。

　　只是一切的转变却在三年前的那件事。
　　那年她国二，有一个高中部的学长来到他们教室将她叫出来。
　　当着走廊上众多学生的面对她微笑，“初零，我喜欢你。”他的声音温润好听，一时间竟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走廊上的同学倒是反应过来了，发出一阵戏谑的怪笑。
　　于是，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嗫嚅的开口。
　　“恩，抱歉学长。可是，我心里一直都只有龙马君。”

　　她这句话一出，倒是让场上大半的同学都愣住了。
　　晌久，才有一个女生以不可思议般的语气开口，“神代，你说的，不会是越前龙马吧？”
　　“恩。”女孩子的声音似乎给了她勇气，神代双手握拳，笑道，“我喜欢龙马君。”

　　这是她人生的第一次表白。
　　虽然当事人不在有些遗憾，但是让这么多人见证她的勇气，神代还是为自己骄傲了一回。
　　只是，众人的反应让她有片刻不能接受。
　　并不是像之前那样戏谑地笑，而是，异口同声地倒抽凉气。

　　四周的唏嘘声像是一个巨大的屏障。
　　那一刻，微笑的神代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踏入了一个无法回归的禁区。

　　04
　　神代抬起头看看天，除了一轮明日外什么都没有。
　　淡蓝色的幕布上飘着一朵朵浅白的云，像一团团墨累达令盆地上奔走的绵羊。

　　越前君琥珀色的瞳就在那云端出现，是有一点点嚣张，又有一点点戏谑的微笑，却好像一下子弥补了她心中巨大的空洞。
　　“越前，君。”
　　面对着前路，她不禁喊出了少年的名字。
　　越前君，越前龙马，你在哪里呢，你还会回来吗？

　　遇到龙马君的时候，他还是个国一的少年，只是从很久以前就听人说青学网球部来了一个拽拽的臭小子，偏网球打得厉害，叫人不得不服。

　　神代一直是好奇这个让诸多学长津津乐道的同学的，只是她那有些自卑的性子，却让她从不肯近距离望着那个男生。
　　一直到四月末樱花季节将过，好友伶子和汐子才将她连拖带拽压至球场。

　　带着白色球帽的少年仅是一个抛球的动作，就让她的心脏被击中般的停顿了下来。
　　是的，直到现在神代还认为，那一刻的她，是失去了呼吸的。
　　然而彼时樱花的碎屑落地，少年在网的那一端跳跃起的模样，却映在了她的心底。

　　那日的神代喜欢上了一个人。
　　越前龙马。
　　在那个短暂的春天里。

　　05
　　终究她还是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神代死死的咬住下唇，猛地回过头去，开始朝着距离学校相反的方向走。
　　最后她来到了湖边。

　　其实这里也说不上是湖了。
　　短短的下了一日的雨，让农田便沟渠里的水漫出来，泛着污泥的溪流缓缓地外泻，却带着雨后独有的清新。

　　就连这样一滩微微露出褐色的溪水，也让她想到了少年的眸子。神代摇了摇头，或许她是真的疯了也说不定。

　　她静静的坐下来，取出了书包里的素描纸。思索了片刻后，便静静地勾勒起来。少年的额头，少年的眉宇，少年的猫眼，少年微微勾起的唇角，少年挥拍时认真的模样，少年的汗水洒在网球场上，最终变作一点点蒸汽飘向天空……

　　尽管没有带画板，她还是试图将每一笔够了到位。
　　将最后一笔上好色，神代这才心满意足的站起来，目光里晕开些柔和的色彩望向远处。

　　“阿零！”也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女子气喘吁吁的声音。

　　06
　　来的人是伶子和汐子。
　　她们跑到她身边的时候，神代恰好收起了画笔和颜料。撩过水面的清风落抚触温和的流波，像是文人弹起琴瑟琵琶，转轴拨弦。
　　只是，这种柔和是无声的。

　　晌久，神代才听到汐子喃喃的声音。
　　“天呐阿零，你画的越前君好像哦！”
　　“就是，”伶子也赞叹的笑起来，“我们阿零最厉害了。”

　　她的眼前划过一些不知名的东西，之后竟有些泪渍。
　　神代突然想起来，这个世界上，无论她怎么样，还会有两个非常好的，会永远守在她身边的姐妹。

　　“汐子，”好久不曾开口，神代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口腔的粘液赤裸裸的包裹着声线，有些难受，她微微皱起眉，“你，和忍足君，还好吗？”
　　“啊？”汐子愣了一秒，显然没想到她的第一句竟是这个。
　　反倒是伶子反映了过来，对神代暧昧的笑了笑，“阿零你说呢，她和忍足君可是好得不能再好了，两个人还约好了之后的劳动节假期去神奈川看海呢。”
　　“闺蜜你讨厌，”汐子的脸红了起来，她瞥了一眼身边的伶子，“也不知道是谁一个劲的央求我去神奈川，说是她和幸村君两个人过着没意思……”

　　汐子的话音终结于伶子猛的扑过来哈她的痒，两个人笑闹着，跑出了好几步。
　　神代有些痴迷的看着那两个快乐的身影，思索着什么时候能和龙马君一起去看海，不，她的要求没有那么高，只要他可以陪她，看一场日出，她就满足了。

　　太阳终于洞穿了云层撒下自己的光芒，神代微微抬起头，又落陌的低下头去。
　　日光太刺眼了，刺得她的泪腺开始无休止的工作。

　　她想或者此刻她应该去自动贩卖机买一瓶芬达。
　　拿着那紫罐头，眼前就会出现龙马君喝水时，仰头四十五度的酷酷的样子。
　　记忆里，龙马君临走前对她说，“喝芬达的时候，只要你专注着进入口腔的液体，刺啦啦的感觉会让人忘了所有的疼痛。”

　　那好像是少年对她说过最长的句段。
　　她一直藏在心底。

　　07
　　回到家的时候天还没有黑。
　　母亲却烧好了饭菜，坐在餐桌前，目光有些呆滞的望着她进来的方向出神。

　　桌面的饭菜早就失去了温度。空留着颜色好看，却是冰冷的。
　　她也没有多说，就拿了一个碗，随意挑些喜欢的菜吃。

　　“今天吃药了吗？”晌久，她才听到母亲这么问。
　　“什么？”神代愣了一下，她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什么不对劲。然后转而又想了起来，便依旧夹着菜，轻轻说，“哦，那个你昨天带给我的药，我扔了。没吃。”
　　“哗啦啦啦。”一阵碗碟相碰的声音，她木讷的看着面前原本乖乖摆在面前的菜肴翻滚到了桌面，地上，身上，接着是母亲那张放大了倍数的脸。
　　“神代初零你到底想怎么样？药不吃，学不上，你怎么不去死！”

　　记忆里母亲已经很久没有对自己发火了。
　　神代的目光有些空洞，她想起了昨天母亲放在她床头的药片，全是看不懂的英文。后来她一个单词一个单词的查完，最后瘫软在床上。
　　精神病治疗药物。
　　这个短语，似乎具有致命的威力。
　　连母亲也说她精神有问题吗？

　　然而她来不及继续想下去，剧烈的疼痛让她不得不注视着面前这个女人对她做的事。
　　她抓住她的头发死命向后扯，然后另一只手掐起她的嘴巴，将水和着药物灌进去。
　　有些疯狂的女人，有些荒谬的事。
　　女人放开她之后，神代走回了房间。
　　关上门的那一刹那她这么想着，眼泪不由自主的就流了下来。
　　神代想，现在一定是要喝一瓶芬达的了。

　　08
　　这天夜里她梦到了龙马君临走的情形。
　　少年依依惜别过当日的队友之后，走到她面前。
　　他轻轻勾起嘴角，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涵盖着些许芬达汽水的香味，“初零，等我回来。”他这么说。

　　这六个字，加上两个标点，似乎是一句非常柔软的情话。
　　回到家之后少女把它抄在便条上，贴在自己经过的每一处地方。

　　初零，等我回来。
　　龙马君，我等你回来。

　　然后少女的泪意完全止不下来，仿佛是要一口气，将全部的泪流尽。
　　耳畔响起了不知名的歌。是谁家放了一曲Just One Last Dance。
　　可笑的是他们连最后一支舞都没有，就这么分手。

　　09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母亲随意的开了口。
　　“等你高中毕业了就把婚礼定下来吧。”
　　“啊？”她愣了一秒，有些不知所措。
　　母亲的目光看过来，眼睛里是些什么她读不透。良久，她听到母亲的声音，“后天我带你去和山本君见面。”

　　“不要。”她拒绝地很干脆，她觉得此刻自己的声音有些发冷。
　　“你没有拒绝的余地。”母亲更加冷淡的声音打碎了她心底全部的防线。

　　她被锁在了家里不允许外出。
　　母亲为了防止她因为拒婚离家出走（这种事她曾经做过）以治病的名义为她请了假。只是神代没想到，一向以学习为首位而对于普通小病痛不许假例的学校竟然认可了母亲没有任何病例的说法。

　　于是她开始绝食。
　　整整一天，滴水未进。
　　直到母亲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瑟缩在沙发的角落，嘴唇有些发白，却被咬出了一丝血痕的倔强模样。
　　最后终于，母亲认输了。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打了两个电话。第二天一早，神代就知道了那两个电话的去向——伶子和汐子忧心忡忡的站在她家门口。

　　10
　　“阿零其实……”汐子想说些什么却被伶子打断了。
　　“阿零，其实越前君在美国，已经和别的女生在一起了。”伶子的目光灼灼，她怔怔的望着，然后微笑。
　　“你们要不要喝水？”

　　这一天发生了很多事情，多到神代一时反应不过来，就躺在床上安静的掰手指。
　　汐子和伶子来了他们家，对她说越前君已经有了别的喜欢的人，却内疚不能告诉她，就托汐子和伶子对她说一声抱歉。
　　伶子说大家都以为你知道了这些，所以看你的目光有些悲悯，而你却依旧执着着越前君，所以大家以为你有些，疯了。
　　后来汐子说山本君是他们学校的学生，人很好，成绩也不错……
　　后来她们说了什么？神代不记得了。
　　临睡前的最后一幕，是她笑嘻嘻的走到母亲面前。
　　“妈妈，明天我去相亲。”

　　11
　　山本君的确是一个非常温和的男人，从他穿着白色衬衫走进来第一步时，神代便知道。
　　男生风度翩翩的走到神代面前，轻轻地露出一个微笑，喊了一声伯母好，神代桑早，就坐了下来。
　　一切完美的无可挑剔。
　　只是神代总有片刻将他与那个远在美国的少年相比较。

　　她的眼前开始氤氲一片的朦胧，一直到山本君将一本书递到她面前。

　　“这是什么？”她疑惑道。
　　“听说你喜欢越前龙马，所以我就买了这个，希望你喜欢。”少年温和的笑。
　　神代皱了皱眉，捉摸不透为什么山本也会认识龙马君，却在翻开杂志的那一刻惊得目瞪口呆。

　　为什么？为什么这整整一面记录的都是龙马君的事情？为什么？为什么这边大大的标题映着《网球王子》四个字如此冰凉？

　　那头，山本君的声音还在回响，“如果你喜欢，以后我可以陪你一起去看每一部网球王子新出的OVA，我可以……”
　　“啊——不要再说了——”神代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大吼，吓住了一旁的母亲和山本。她猛地抬起头，发丝有些凌乱。
　　“妈你告诉我，昨天你打的两个电话，是不是给汐子和伶子的？”她的目光灼灼，晌久神代夫人才讷讷的开了口。
　　“傻孩子你在说什么？昨天那两个电话，是我打给你父亲和山本阿姨的啊。汐子和伶子是谁，你的朋友吗？初零……”
　　然而他们终究没有拦住。
　　她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下冲出餐厅，一路奔回家。

　　12
　　她一遍又一遍的拨打着汐子的手机，只是那头一遍一遍的重复，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神代颓然的放下电话，突然开始大笑。

　　原来，原来她一心一意对待的龙马君，只是一个二次元人物！
　　原来，原来就连自己那所谓最好的朋友也是自己杜撰的记忆！
　　原来，原来他们都说她是疯子，却是最大的实话！

　　神代突然觉得好困，她随手抓起母亲放在桌上的药，大把大把的灌下去，丝毫不顾忌上面关于安眠作用的负效果提示。
　　她好困，好累，要是能一直睡下去，就好了。
　　就这么想着，女孩子笑着走上床，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她还听到龙马君在耳畔呢喃。

　　“神代，你要等我。”

　　是的，我等你，龙马。
　　我来找你，龙马。

　　女孩子露出安心的笑容，就这样睡了过去。
　　她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完·

　　一直差一个后记，补上这就完结了XD

　　其实以前挺喜欢这篇的，写它的原因是那段时间二次元中毒太深，不过现在想想真的挺有趣啊w噗哩。
　　然后就写了这篇，算是一种警示吧，大家喜爱二次元没有错千万别喜爱到神代小姐那地步哟-3-

　　现在看来这篇有点文艺的脆弱了，实际上给人的感觉由于过量的描写也轻度变质了？不过还是希望大家希望这篇啦w
　　这是我尝试欧亨利写法的第……唔，算算应该是最后一篇吧？不过高考结束肯定还会有这样类型的文章的w

　　然后提一下文章里龙马少年被我弱化了思议马赛！鞠躬真抱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