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小官的日子里》三十载

39、陈乾与刘素芬番外

　　我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是在父亲的房中。

　　那是父亲将她娶进门的第一天，我与陈珏陈卿理应早早就该过去请安的，但是对于父亲的这个年纪却依然如此不羁感到由衷的不悦，于是我们都晚了一些。

　　一个隆冬的清晨，院子里都被染了一层银色的霜雾，蒙蒙的，看不清前面人的轮廓，后只待太阳出现的一刹那，那朦胧的雾便散了，只留下这些在阳光下晶莹剔透的白霜，印着如此凄寒的清晨，倒是教人不觉着隆冬的冰冷了。

　　而她就站在那院子的篱笆墙边，和着那一身单薄的蜜黄色褐色镶边的袄子，然后静静地看着远处，说不出的落寞。

　　我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什么样的来历，只知道她一进了我家的门就让我移不开双眼。

　　她貌不惊人，却有着与生俱来的气质，兴许心惠如兰这个词来形容她是再恰当不过的。

　　后只当我驻足之际，父亲已经从屋子里出了来，一边喊了那站在一边的她，一边又转身回到屋子里去，他似乎对于我如此肆无忌惮的眼神相当的不满，实则我又是何尝有意。

　　进了屋子之后，我按着与以上几位姨娘一样的礼数去为她行礼，但她却相当大方的扶起我道：“我与你们一般大，不必行这般大礼数，可不是要折了我？日后也以姓名相称，不必多了拘束，我自打也不是一拘束的人，来了你们这处，还望你们多多关照才是。”

　　她这话一说，实则当是不妥，但父亲却没有责备她，而是站在一旁默默地笑着，后接着道：“你们年轻人只有你们年轻人的话，不必看着我。”如此可见父亲对于她喜爱的程度。

　　我没有多说话，这就匆匆地走了，不想却在回到自己屋子里的时候后悔至极，而她既说以名相称，却是没有告诉我她的名字，这让我如何能过？

　　于是只在喝了一口茶之后就去到陈卿的屋子里，准备问道关于她的事情，可见陈珏也在，这便使得我住了口，毕竟珏儿比卿儿多心，我也不想被他们笑，这就准备离开了，可这时珏儿却道：“大哥，你去见了父亲的小老婆了没？”

　　当时听了这句话我就相当的不适，这便道：“什么小老婆不小老婆的，让外人听见成何体统！”

　　陈珏怪嗲道：“哟，这以前不就你叫的最欢，这会子又说起我们的不是来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原来的时候以为她会是比那几个姨娘还老的老妇女，谁可曾知道她和我们一样年轻，而且我见她也不是那么苛刻的人，所以以后还是叫她名字好了。”

　　“那我们可不敢！”陈珏道，“父亲名义上是答应的，但是谁都在背后叫八姨娘的，更何况她也不过就得宠一时，说不定还有九姨娘十姨娘，这些话到时候就不作数了。”

　　“我觉着父亲对她是用了心的。”陈卿还是比较感性的一个人，“而且这女人不是大家闺秀也是高门金贵，就她那说话的口气就知道，而且这么有性格的一个女人谁见了都亲近的很。”

　　“你不会是看上八姨娘了吧？”陈珏的一句话说的我浑身一紧，再看他却是对着陈卿说的。

　　陈卿立马反道：“天下女人都死光了？我硬要和自己的老子抢？”

　　陈卿的这话比陈珏的那一句话还要中伤我，我怎么都觉着他们在说我，后就笑了笑离开了。

　　再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在她新开的一茶肆里。

　　我不知道这是她开的，只是和朋友们准备随便找个地方聚聚而已，见是新地儿，就进去了，没有想到她居然主动跑来招呼我们，并且对我的每一个朋友不雅观的言语都处理的游刃有余，多一份娇作少一分柔弱。

　　在我的朋友走后，我有意找时间与她独自相处，她很大方的跟我说她那与众不同的人生观，那种独立自我的心态让我佩服至极，她还告诉我这是她新开的，而且准备在年底的时候再开一家。

　　我不知道一个女人要用什么样的智慧与野心才能将这里撑起来，只知道她每日早出晚归的忙碌才真正的体现了一个聪明女人的价值，而且这个女人的一言一行都将深深地烙在我的心中，再也挥之不去。

　　从那之后我就经常去她的茶馆，起初只是说一些她经营这间茶肆的事情，后来便成了一些关于与人处事上的事儿了，不过我能感觉到，她只是将我当成了一个熟客，尽管与我笑谈风声，却从来不将心中的事情透入一点点，哪怕她只是经常静静地站在一处看着远方，那眼神依然落寞至极。

　　后来，她越发的忙碌，我甚至能几天都看不见她，我想我对于她的心思已经不只是她那一颗慧质如兰的心，而是她的整个灵魂，我都想知道，于是我开始偷偷地跟踪她。

　　起初她像是知道一样总是绕了很久的路去买一个不重要的东西，后来她像是突然想开了，再也不绕圈子，直接去了一个不起眼的茶馆，然后会了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我认识，就是县太爷身边的跟班，名字叫颜如玉，办事说话都相当的体面，人家都传他是断袖，与县太爷有关系，于是我并不担心。

　　就这样跟了几次，见她们并无太多的交谈，我也就不想跟了，毕竟这是她的隐私，我不想日后在她的面前难堪。

　　可她却从那一次回来之后主动告诉我关于她来我家的一切缘由，包括她对我父亲的阴谋已经与县衙串通的一切，最后，她说她喜欢我。

　　我愣愣的听完这一切，那种悲喜交加的心情无以言表，就在我准备慢慢地考虑这以后的路之时，她一下子吻上了我的唇……

　　我知道这个时候我应该推开她，然后说一些道德的话，但是我没有，我无法抗拒她的给予，就像植物无法抗拒阳光一样，我彻底的沉沦了……

　　自那之后，我就像是上了瘾一样的流连着她的一切，包括身体，我都是爱不释手，然后在痛苦与挣扎中看着她对我父亲做的一切，我甚至包庇她纵容她，即便她只是给予我身体的诱惑，但是依然够了。

　　直至有一天，我与父亲被她亲手送上了断头台，我依然无法说出她的不好，甚至让她好好的保重自己，希望她过的比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