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小官的日子里》三十载

13、开门见山

　　自从大街上回到县衙之后，宋小禾决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她要练武，起码学习一些防身之术，不找别人，就找颜如玉，正好趁着他伤势未好威胁他，想想那陈家二少和颜少爷还真没法比，主要不是一个档次。

　　这会子来到房间，本来想着直接和他说就是了，反正他知道她不是二当家，但是颜如玉似是伤的真不轻，这都快要天黑了，他就这么倚在外间的台几上就睡着了。

　　宋小禾轻轻地走近台几，然后同样趴在台几上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天知道这家伙慵懒的睡颜又多么的撩人，一阵风吹来，火光随地恍惚起来，于是他那精致的面庞被这么一渲染，顿时晓比仙人，半晌，她得出一个结论，这男人是个妖孽。

　　看完之后，她就起身走到他的身边倚着他坐下了，本想以为如此他就会醒来，可半天他都没有任何动静，这让一向喜欢趁人之危的宋小禾情何以堪？二话不说就准备凑上去吧唧人家一口，可嘴还没有送到人家的脸上，只见他那一双比牛眼还要大的玻璃珠就开了下来，然后淡淡地问道一句：“你要干什么？”

　　“呵呵。”宋小禾立马挠着头发，然后用非常无辜的口吻回道：“我就知道你醒着，这又不好大声，只能凑近了叫。”

　　颜如玉白了她一眼，然后将手指抵制她的嘴边道：“那你嘴边为什么会有口水？”

　　“那是嘴自己的事情，它流不流水岂是我说了算的？！”

　　这话听得颜如玉蛋疼，但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后直接切入主题道：“陈家来人了，让你晚上过去吃个饭。”

　　“我才不去，这不是鸿门宴么？！”宋小禾想都没想，立马给回了。

　　“你若是不去，我们不一定能活过明天，但你若是去了，我们说不定能过活明天。”

　　“这两句话有差别吗？”

　　“有，别忘了他的八姨娘还在我们的手上。”

　　宋小禾想了想，这也算得上是一张王牌，但是再想想，这老不死的都娶了第八个老婆了，女人对他就像换衣服，也不一定管用啊。

　　而颜如玉似是能看出她的犹豫，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放心，总有一个男人在乎她。”

　　这话听着悬，但是想想颜如玉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他既然愿意去，她也愿意跟着，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去是可以，我跟在你后面，到时候真打起来，你挂了，我就拖上金子直接走人。”

　　颜如玉听了她的这话，怔怔地看了她好久，终得淡道：“成，到时候我真的死了，你就走吧。”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颜如玉漠然的点点头。

　　……

　　两人是在天不黑之前就出发了，因为颜如玉的伤势，以及那位八姨娘，宋小禾不得不陪着他们坐马车，车夫就由卓文来担当，走了大概不过街道三四里，面前就出现三条岔道，一直跟着颜如玉的那个大汉名叫追风，不但听着像狗的名字，就这嗅觉和听觉都和狗差不多，按说这陈家碉楼反正是在南边，三条道无论走哪一条都通，但是人家追风就这么趴在地上一听，立马就朝着最中间的这一条道一指，继而肯定道：“爷，只能走这条道。”

　　于是马车就朝着那最中间的一条道直直的驶去。

　　颜如玉似乎越来越能睡，本来宋小禾是不想与他坐在一起，嫌挤得慌，可是看他总是往刘素芬的肩膀上倒，她就觉着挺不是滋味，立马将那女人拖了过来，然后自己坐在他的旁边任由他倚着，不但如此，她还将人家的脑袋按在自己的怀中，另一只手不自觉的摸着人家的胸口，可谓是揩足了油。

　　可正当宋小禾摸得尽兴的时候，对面的刘素芬却微道：“县令大人，这位颜少爷一定是伤口感染了，若是不及时医治定是会发高烧，到时候再治可就麻烦了。”

　　“你怎么知道？”宋小禾不自觉的将放在颜如玉胸口的手缩了回来，毕竟两个大男人，这样看起来不太妥。

　　刘素芬接着道：“我是一名大夫，大人您看，颜少爷的鼻尖都红了，想必内气失调，嗜睡是不可避免的，大人须得严谨对待啊。”

　　“那，那怎么办啊？”

　　“等到时候回了县衙，我来帮您配些药。”

　　这话一说，宋小禾碉堡了，抽蹙着嘴角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今天不会让你回到陈家去？”

　　刘素芬淡淡一笑道：“你们是好人，这里的百姓盼你们很久了。”

　　这话让宋小禾顿觉着自己就是山下的蝼蚁，渺小至极，那种被抬高的感觉让她将自己压的喘不过气来，不是她想要做一个得百姓心的好官，而是正如那堂上两幅对联：莫说百姓可欺，只因为自己也是百姓。

　　宋小禾相信了她的说法，毕竟避开陈大家族不谈，这个女人让人看着还是稍微有些靠谱的，虽然女人看女人都觉着不是什么好东西，让她做出什么惊人的评价也是不可能，可是这个女人让她第一眼看上去就没有横在眼里过。

　　到了陈家碉楼前，颜如玉被宋小禾好不容易给叫了醒，看着他那疲惫不堪的样子宋小禾急忙用唇探了探他的额头，竟然真的开始发烫，而被叫醒了的颜如玉却立马有了精神，向卓文与刘素芬说了些话之后，真的如他在县衙时向她承诺的一样，昂首挺胸的走在了她的前面。

　　要说这陈家的碉楼真是又高又大，宋小禾到了这里才觉着那些现代的建筑都弱爆了，人家这哪里是碉楼啊，简直就是一座宫殿，门楼都比县衙大，上面‘陈府’两个烫金的大字行云如流水，边上同色的鹰头更是霸气至极。

　　进了大门，就有一粗壮的汉子前来带路，走过那城墙边的时候，宋小禾顿觉着现在存留的古建都成了浮云，这城墙怎么着也有二十来米高，都说朱门深深，看来也就是此意了。

　　绕过两栋大的建筑，他们到了一个城楼上，面见他们的人除了陈鹰就是陈乾还有陈珏，话说宋小禾是第一次看见陈鹰，没有想象中的凶神恶煞，反倒是像一位慈祥的父亲，这会子正在拿着一把谷子喂着那架子上的白色鹦鹉，见了她们上来，这就放下手中的活计拱手作揖道：“县太爷赏脸而来，这是陈某的荣幸啊。”

　　他只是笑着说了一句话，那慈祥和蔼的模样就顿时被颠覆了，那一双眯着的小眼里不知道吸了多少精光，下巴上的一小撮胡子和宋小禾沾的这个真是如出一辙，让她不由的以为是不是自己的胡子掉了被他捡去了，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还有扎手的感觉，她这才踏实一些，于是转口笑道：“哪里哪里，陈公乃柳州大家，为柳州的百姓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我这做一方小官的，当是要来拜访拜访的。”

　　“哈哈哈。”陈鹰蓦地一笑，竟然一手搭上了宋小禾的肩膀，后道：“县太爷真是会说话啊，来来来，这两位是我那长子与次子。”

　　“见过见过，都是英才。”宋小禾不以为然的笑着点点头。

　　“见过了？”陈鹰那表情让宋小禾有些蛋疼，就像那白天的一幕不是他指使的一样，再看看两位英才，居然也是一副蛋疼的表情，于是宋小禾立马转口道：“这大街小巷的谁人不传陈老爷之子如何英俊潇洒啊？”

　　“原来如此。”那陈鹰听罢哈哈大笑起来，“小儿只含庸才不值一提，倒是要来品一品我从京城带回来的好茶。”

　　宋小禾被半拖着拉到了八仙桌边，陈珏与之坐在了一面，说实话，她每每与之对视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的绕开他的视线，生怕被他认出来，而越是如此，那陈珏的目光就越是探究。

　　后宋小禾手中就被塞了一小杯清香的茶水，犹豫着要不要喝，而再看对面的颜如玉，他竟然想都不想的就抿了起来，宋小禾见他这般，便也放心的一口倒进了嘴里，却不知这茶要多苦有多苦，想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喜欢喝茶的人，就不懂了，人类真是怪的要命，老弄这些怪不拉几的东西装什么高雅场子。

　　这边的陈鹰还笑着问道：“县太爷不可急饮了，可是会醉的，小人泡的这功夫茶如何啊？”

　　宋小禾尴尬的笑道：“太苦的。”

　　陈鹰听了她这么直接的一句话，似是有些失望，不过转而又朝着依然在抿着茶水的颜如玉道：“颜少爷觉着如何啊？”

　　“茶是好茶，凤凰山的凤凰单丛茶确实是难得的珍品，陈老爷煮茶之道方可比潮汕之人，只是可惜这水，次了一等。”

　　“这位颜少爷果然是懂茶之人。”陈鹰大笑着就又将他杯中添了些茶，然后道：“这品茶就像品女人，好茶须不但得配上好水还须好茶功，而好女人，不但有上层的姿色还须得有内涵才让人流连往返啊。”

　　宋小禾一听这话不自觉的看了看颜如玉，恰巧颜如玉也盯着她，如此却突然觉着有些尴尬起来，急忙扭头，又见旁边的陈珏也在看着她，无措的宋小禾不禁白了他一眼，甚是不爽。

　　“今日我请大人和颜公子前来，主要就是谈谈今后携手共勉之事，县太爷想必是知道，在大人没来之前，我与孙家共同帮县太爷管着这一方的百姓，本来我与那孙家是说的好好的，既是食百姓粮，穿百姓衣，就当忧百姓所思……”

　　宋小禾听着这话时顿时明了，感情陈乾的这话是跟他老子学来的，有其子必有其父，可她又擅长虚，于是即刻打断道：“陈老爷未免有些虚了吧，我既是来了此处，可不是想听这两句客套话的。”

　　“县太爷真是明理之人，小的佩服佩服。”他倒是一点都不吃场，立马翻过脸来说道：“既是如此，我便与县太爷开门见山。”

　　宋小禾点点头，“开门见山好，咱都是一条船上的人，用不着那套。”

　　“县太爷与小人们还是一条船上的？”陈鹰眯着眼作探究状，然后一把掐住了宋小禾的肩膀道。

　　“嗯——”宋小禾立马瞪大了眼珠点了点头道，天知道他掐的有多疼，颜如玉死死的看着陈鹰的手，就是不支声，于是她还得继续说道：“一年就发给我那么些陈仓烂谷子，我连女人都养不活，要是不和陈老爷上同一条船，我不就等着死？你又不是不知道，县太爷装排场——自己掏钱。”

　　陈鹰听了这话怔怔地看了她许久，后扬起嘴角道：“我就早说新县太爷是个聪明人，他们还不信。”

　　“谁不信？谁不信？”宋小禾蓦地起身，一把将他的手给挣脱了，“谁不信让他来，老子脱光了让他一寸寸的看，看看哪一寸不能相信的。”

　　“县太爷果然是个不会装的人，既是得知彼此心意吗，你我日后就共同进步。”

　　“我早就想这么说了。”宋小禾说的似是十分的得意。

　　“那，以后我与县太爷就以兄弟相称如何？”

　　“求之不得，有您这哥哥做小弟的靠山，简直前途无忧啊。”宋小禾就像是背台词的一样，与那陈鹰勾肩搭背，还主动将那茶壶端过来给他斟了一杯茶道：“来，小弟今日以茶代酒，喝了这杯酒，我与哥哥就是一家人。”

　　“好。”陈鹰大笑，端起手中的茶杯狠狠地撞在了宋小禾的杯子上，然后一口饮尽。

　　颜如玉看着这一男一女一老一少搞得跟哥俩好似的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今个儿他算是看透了，这个女人阎王老子见了估计都头疼，起初他还害怕她会吃场，甚至害怕没有话和这陈鹰说，如今看来，这类担心完全是多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