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美丽,那是一种罪过。》过去伤悲

13、太过美丽

　　我跟萧公子都知道我们会赢，只是没想到会赢得那么容易，甚至连殷师父教我的那套内功心法也没用上就赢了。

　　在我的那一曲《怀伤》之后，灵儿并没有像我们预期中那样再次吹她的那支箫。灵儿擦掉脸上的泪水之后，看了我一眼，然后对萧公子说：“灵儿技不如人，甘愿认输。”

　　原本安静的‘起舞轩’因为灵儿这句话又开始沸腾起来了。可能不只是我感到意外，这里的所有人都不明白一向好强的灵儿怎么会这么快认输。我眼中的疑惑一闪而过，既然灵儿自动认输，那也省了我不少事。我要的只是胜利而已，所以一切对我有利的事情，我是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既然灵儿认输了，那么这一局初舞胜！”萧公子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解，却也只有我听得出来，他掩藏得很好。

　　“各位，不好意思，灵儿忽感身体不适，想先退下了，还望各位不要见怪才是。”灵儿的声音不紧不慢的，我却听出其中的伤痛。是因为输给我这来‘起舞轩’才一年多的人而感到无奈吗？还是我这一曲《怀伤》让她想起了什么难过的事情？不然我还真不信她就这么退出了。

　　凤裳的脸色很差，她今天化的是比较浓的妆。而现在因为听过《怀伤》之后满脸都是泪水，脸上的脂粉早已化开了，原本美丽的脸上开了染房，很是吓人。灵儿又向我认输，而且还要回房去了，摆明着不想再看比赛了。这毫无疑问让凤裳变成孤立的一人了，毕竟我的人缘一向比她要好得多了。

　　虽然我想不战而胜，但我也知道凤裳是不可能认输的。凤裳一向都是很自负的，就算我赢了灵儿，她也不会想我的舞技要胜过她。毕竟她跟灵儿两人都只精于其中一样，她肯定觉得我跟灵儿一样比较擅长的是音律。所以她的脸色没有差太久，她向萧公子要了半个时辰去化妆，她现在的样子真不是一般的难看。

　　半个时辰之后，凤裳带着自信的笑容来了，不仅妆容得当，连衣服也换了一套更艳丽的，整个人看起来美极了。我也因为要跳的舞曲而换了装扮，黑色的衣衫，烟熏妆。与刚才的清丽不同，现在的我看起来就像一朵黑色的曼佗罗，妖冶无比。

　　凤裳跳得是她最拿手的《纱乱》，凤裳的柔软度很好，而且又长得美，最适合跳这曲舞了。我看着台上的凤裳，她的眼中满是自信，每个动作都是恰到好处。再看看在场的人，连萧公子的眼中也满是赞赏。凤裳舞得的确很好，可她也注定要输在初舞手中的，以前的初舞，现在的初舞，都是凤裳的克星。

　　不知不觉中凤裳已经跳完了《纱乱》，她向众人行过礼之后就从台上走了下来。我不想去看凤裳的眼睛，她的挑衅在我眼中会变得好可笑。我走到台上，向帮我伴奏的师父点了点头，优雅的琴声响起来了，而我也跟着翩然起舞。

　　《萌动》是我写的第一首曲子，虽不如萧公子的《怀伤》来的感人，但对付凤裳也就够了。《萌动》讲得是一个少女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又不肯放弃，苦苦守候着自己的爱恋，而其中最多写的是少女对爱的执着与无奈。而黑色是一种比较深沉的颜色，刚好与少女的心情相符合。我的舞步时而零乱，时而沉稳，而我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忧伤。

　　要赢过凤裳其实不用跳这曲《萌动》的，但这是我写的第一首曲子，所以就选了这曲舞来跳了。而事实上我真的赢了，从凤裳满是恨意的眼睛中，我看到了胜利。当萧公子向众人宣布我成为‘起舞轩’内最好的舞者时，我的眼中泛起了泪光。这当然不仅仅是因为我终于成为一个最好的舞者，而是胜利之后，我将成为隐悠走向成功的踏脚石，让他拥有他想要的东西。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伟大，为了单方面的爱情，付出了自己的全部。当萧公子向众人宣布我将入宫为当今皇上献舞时，我对隐悠的爱意变成了让我心甘情愿牺牲的理由。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当今皇上是个好色之徒，名义上是献舞，实际上也包括了暖床。

　　凤裳原本满是恨意的眼睛里在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多了一种叫同情的东西。可是我知道自己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我比她们要好的多，她们不能跟心爱的人在一起，但我至少可以为自己爱的人牺牲自己所拥有的东西。也许这也算是一种幸福吧！只是这种幸福让我的心很痛，而我的眼神却太过坚定。

　　十三岁这一年我成为了‘起舞轩’最好的舞者，比预定的计划早了一年，而接下来的一年中我还需加倍地努力，成为真正的‘初舞’，甚至比‘初舞’更优秀。品尝过胜利的喜悦之后，冷静下来的我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是的，我在害怕着，我不想进宫被一个老得走路都要人扶的色狼糟蹋，可是这也是我的选择，而且不能后悔。

　　灵儿自从输掉比赛之后就没再出现在我面前过了，听说她一直躲在自己的房里面写曲子。凤裳还是如往常那样在‘起舞轩’内活跃着，只是她的身边少了一个人，看起来很是落漠。我忙着练舞，休息的时间也很少，月儿会不时得来看看我，有时还会给我送点好吃的。

　　这种安静的日子一直维持到新的一年，‘起舞轩’内很是热闹，而这一切仿佛与我无关。这一天我不用跟萧公子学舞艺，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然后找出很久以前诺给我写的信。看了一边又一边，月儿推门进来时，我的眼里噙满了泪水。月儿看我这个样子，也跟着掉眼泪，等我终于回过神来，眼中的泪终于掉了下来。

　　这个新年过得很压抑，我抱着月儿哭了一夜，第二天眼睛肿得很厉害，于是向萧公子告了假。我让月儿煮完饭后端一些到我房里来，我不想到外面去吃饭。我躺在床上想，不知道隐悠是否也会为我难过呢？终于熬到午饭时间了，早上没吃东西，现在才觉得有些饿了，正想着房间的门开了。有人端着托盘进来，却不是月儿，而是萧公子。

　　我忙从床上起来，叫了声“公子！”

　　“吃饭吧！有你最爱吃的糖醋鱼呢！月儿特地为你做的。”萧公子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嗯！好！我这就起来。公子怎么会来的？月儿呢？”

　　“月儿她还有事，那丫头今天看到她时眼睛都肿了，现在看到你也是这个样子，昨天晚上一起哭了吗？”难得萧公子说句玩笑话。

　　我本想说我害怕了，可到嘴边话就变了“公子放心，初舞决不后悔。”

　　“好！好！那就好！我知道这样对你太过残忍，但这也是你自己选的路，也只能由你自己走到最后了。”说完萧公子开了门出去了。

　　其实从萧公子一走进来，我便知道他要说什么事了，月儿红肿的眼睛，我又向他告了病假，萧公子那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知道萧公子跟殷师父他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可是他们要的结果是一样的。我呢？我要的结果本不是这样的，但也由不得我选择了。

　　又是一个三月，从那天萧公子来给我送地饭之后，我第二天就回到练功房开始练舞了。这个三月‘起舞轩’没有进行历年来的比试，因为灵儿跟凤裳都不想跟我比，而其他人更是不敢跟我比了。而我现在的舞技应该已经达到当年初舞的水平了吧！从萧公子看我的眼神从得知，我的表现让他很满意。

　　在五月快到来的一天，殷师父交给我一封信，这回是隐悠写给我的。那个我日思夜想的人，在两年的静漠之后，终于想起我来了。我忽然不知道我现在的心情是高兴，还是感到深深的悲哀。隐悠的信很短，短到像一张便条，上面只有两句话。

　　“殇怀，这本不该是你的责任，可你因为我而背负了。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所以我承诺，事成之后，我定娶你为妻。”

　　看完这封信，或者说这几句信之后，我笑得很是勉强。隐悠说要娶我为妻，这是我以前最想听到的一件事情，而现在隐悠真的说了这句话，为何我却没有想象中的欣喜呢？难道我不再爱他了吗？又或者是我记错了，我从来不曾爱过谁。我把这封信烧掉了，我不需要这一纸承诺，这是隐悠对我的怜悯，这里面没有爱情。

　　八月，我一直很喜欢秋天，喜欢这个萧瑟的季节，它让我觉得自己不那么孤单，至少这个季节里有很多事物都会像我一样凄凉。我十四岁的这个八月，就如我十二岁的新年一样，我的人生又到了一个转折点。而这一次，我要面对的是无法想象的苦难，也许我就在这一转折点上永远地停留了，而这种停留的代价就作死亡。

　　送我的人中有一年多不曾见面的灵儿，还有带着复杂眼神的凤裳。

　　凤裳说：“初舞，你美得让人嫉妒。”

　　灵儿说：“初舞，太过美丽，那是一种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