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难当》阿瑞

4、第四章

　　苗玉是被哭声吸引过来的。
　　流水潺潺，衬着小孩的哭音儿，不但没让他觉得烦，反而多了些人间的魅力。
　　不过看到的景象就不太让人高兴了。小孩一边哭一边往后退，一只红色的狐狸咧着嘴，露出尖尖的牙齿，一步一步地逼近，好像一口就要把小孩吞到肚子里。
　　苗玉几乎是扑过去的，把小孩一把抄在怀里，向狐狸斥到：“你干什么！”
　　狐狸当然没想到会有人突降面前，一时目瞪口呆地瞧着他。半晌，突然回身，一溜烟地跑进灌木丛里。
　　苗玉没有理他，径自去看怀里还在哭个不停的孩子。很快，他就发现了孩子的病痛。
　　孩子很快就哭得他手忙脚乱，只好呼唤山神。
　　山神跳出来，一见孩子，就明白怎么回事了，说：“这孩子生了病，爹妈养不起，所以扔进山里来等死。”
　　“会有这种事儿？”苗玉不相信。
　　“怎么没有，凡间就是这样，要是人都不死，阎王还不得失业。”
　　“不是说这个，他父母这么狠心。”苗玉摸摸孩子脏兮兮的小脸儿。
　　山神无语，半晌说：“就把他放在这儿吧，人间的事儿，咱们最好不要干预。”
　　苗玉看看孩子，摇头：“我不能就这样看着他死。”
　　“你身上带仙丹了吗？”山神问。
　　“没。”
　　“那你拿什么救他？”
　　苗玉为难，问：“你有没有办法？”
　　“没有。”山神淡淡地说，“就算有，我也不会救。”
　　苗玉想了又想，忽然在左手食指上咬了一口，然后又塞进孩子的嘴里。
　　神仙的血是甜的吗？不知道。反正孩子开始吮吸，而随着血流进身体里，胸口的毒疮慢慢地缩小了。
　　山神叹了口气，说：“就算你现在救了他一命，以后呢？你带到天上养着？”
　　苗玉不知道如何才好，不说话。
　　“我知道离这儿不远住着户人家，把他送到那儿去吧。”山神低声说。

　　药离躲得远，只瞧嘴动，却听不见说话声。有心走得近些，却见山神往藏身处瞟了几眼，就没敢动弹。
　　威威个不高，胆子又小，让灌木挡着什么都瞧不见，他小声问药离：“那人干什么的？是山神的朋友吗？”
　　药离头也不回的说：“是神仙。”
　　“什么？”威威大惊，小心探出脑袋看了一眼，又缩回去，“是那个穿银色衣服的？你见过？”
　　“没见过，不过我听姑姑说过，神仙都穿银色衣服。”药离回答他，“再说，你看山神那点头哈腰的贱相，他跟谁有过笑脸？”
　　“他都是神仙了，还要吃童子肉啊？”威威不解。
　　“你懂什么，神仙也要继续修炼才行。”
　　药离着迷似的盯着苗玉，细细研究他的长相，他的身材和他的服装，越看越觉得羡慕。山神跟他比起来，简直就像个地痞。

　　苗玉把手从孩子嘴里抽出来，漫不经心地甩了甩，对山神说：“走，你带我去那户人家，把孩子交给他们。”
　　“你带没带宝石什么的？”山神抱着点儿希望。
　　“带那个干什么？”苗玉反问。
　　山神彻底绝望：“好，算我今天倒霉！丢了猪头还得陪钱。我说大爷，你不给人家钱，人家怎么给你养孩子.”
　　“啊？”苗玉茫然望着山神。
　　山神垂头丧气地扯住他，“走吧，走吧。”两人一前一后向林子外走去。

　　药离从树丛中窜出，跑到河边。
　　阳光照耀下，河水闪着金灿灿的光芒。但还有比河水更明亮的，是苗玉随手甩下的几滴血，落在树下的草叶上，象红宝石一样。
　　药离摘下一片叶子，把它对着阳光转动，然后小心翼翼地用舌头舔了舔。
　　威威好奇地问：“是什么？”
　　药离冲他做了个鬼脸：“仙丹。”

　　在树林的边缘，有两间小屋。
　　里面住了一对姓姜的老夫妇，有五十多岁年纪了，靠采药为生。十年前以前，他们唯一的儿子，被抓去当兵，再没有回来。夫妇俩人等啊等啊，知道失去了所有的指望，准备孤独地死在林子里。
　　在这座山上，他们是受欢迎的，因为他们是唯一经常去山神庙转转，不时上点儿贡的人。虽然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但也能让山神孤寂的心灵多少得到些安慰。所以，每次老头上山，总能挖到棵山参什么的，而老太太养的鸡，也从来没有被黄鼠狼偷吃过。
　　孩子睡着了。苗玉指着小屋，轻声问山神：“放门口可以吗？”
　　山神从兜里掏出一把碎银子塞进苗玉的口袋，说：“这得看你，要想扔下就不管了，就把它放门口；要想以后再来看看，就敲门进屋。当然，你要扔门口，我这银子就省了，待会儿你得还给我。”
　　苗玉看看睡得稳稳当当的孩子，不知怎的，有点儿舍不得。“你和我一起去吧。”说着抬头找山神，却已不见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