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难当》阿瑞

12、第十二章

　　药离一睁眼，看见威威的脸垂直飘在正上方。由于过分激动，威威的眼圈红红的，一滴亮晶晶的鼻涕颤颤巍巍地挂在鼻尖上，好像随时都会掉进自己嘴里。
　　药离猛然推开威威，坐起身来。威威跌了个后仰，爬起来却高兴地大叫：“你醒了，你醒了……”扑过去又问：“胸口疼不疼？”摸摸胳膊，“有没有哪儿断了？”
　　药离动动身体，仔细感觉感觉，不疼，一点儿都不疼。可是，还是有些地方不对劲儿。是哪儿呢？又动动。原来是觉得热。
　　这种热可不是太阳晒的。它从小腹那儿发散出来，开始就像一粒火种埋在柴堆底下，然后点燃了一根柴，二根柴……，柴越点越多，火越烧越旺。忽然体内像飞来了一座火焰山，烧得全身都烫了起来。
　　药离抬起胳膊，就像举着一根燃烧的火炬，可是从表面上看，皮肤好好的，连红都没有红。他张开嘴，说话的时候就像能喷出火焰，他问苗玉：“你给我吃了什么？是毒药？”
　　苗玉走过去，搭了搭他的脉搏，说：“不是毒药，是仙丹。”
　　“仙丹！”药离和威威同时叫了出来。
　　“你还真算是傻人有傻福，”山神冷笑着摇头，“这么好的东西，居然吃到了你的肚子里，糟蹋了。”
　　苗玉看着不知所措的药离，说：“你找个清静的地方，慢慢用功，把仙丹的药力化掉，对你的修炼很有益处。”
　　药离全身火焚一般，小腹热得像要爆开似的，从他眼中看出去周围已经是一片红色。他努力控制住自己不要叫出来，也顾不上向山神回嘴了，冲苗玉点点头，然后对威威说：“咱们回家。”
　　威威一愣，醒悟过来，药离是想回山腰处的洞穴。他拉起药离，触手之处是一层汗水，皮肤竟烧得滚烫。他不敢耽搁，俯身把药离背在背上，向山下跑去。
　　苗玉望着他们的背影，摇了摇头，不知这颗丹药给得到底对不对。山神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就当给狗喂了个肉包子吧。”
　　苗玉噗哧笑了，踢踢脚下的石块儿，说：“也别白上来一趟，咱们拿两块儿石头下去，把庙门前的石像重新立起来。”

　　药离体内的火烧了三天三夜。
　　他打坐用功，火焰象一个气团，在小腹不停的转动。慢慢的，温度越来越低，气团却越来越稠，到最后竟象温水一样。药离小心地把“温水”导入到四肢百骸，所到之处，感到无比的舒适。
　　待宁静重来的时候，药离心里明白，这一颗丹药的功力，抵得上再修炼三百年。他微笑着站起来，原来一直托在身后的尾巴，不见了。
　　威威着迷似的围着他转，赞叹道：“真神了……,我怎么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呢。”
　　药离有是得意，又有些愧疚，威威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愿意挺身而出救他，光这份情谊，就无从报答。而这次的好处，却不能分给他一份。
　　药离想了想，说：“别急。神仙肯定不止有这一颗，等我想法子再给你弄一颗来。”

　　或许是因为太痛苦，小耳把以前的记忆关闭了，只剩下一点儿模模糊糊的影子。那几年，陪伴自己的，似乎只有身上腐臭的气味和周围人紧紧皱着的眉头。
　　不过，那已经过去了，就像一个恶梦似的。小耳现在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爷爷，奶奶，还有爹。
　　爹从来都兴致勃勃地陪他玩儿，把碗里所有的好吃的都挟给他，握住他的手哄他睡觉。小耳就连梦里都在微笑。
　　苗玉也很快乐。家的温暖，孩子的笑声，让他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和山神换个工作。

　　苗玉把从天上带来的谷子递给姜老头：“今年就种这个吧。”
　　姜老头看着那一把种子，金灿灿的，捏起一颗闻闻，放进嘴里咬了咬。“你从哪儿讨来的？”
　　苗玉对老头每一件物品都要问清来历的习惯很不以为然，只好含糊道：“北方。怎么样？是不是好东西？”
　　姜老头迟疑着摇摇头，“有点儿古怪，不知成不成。还好不多，在田边儿试着种两行吧。”
　　苗玉本想说：你种这儿一把，就足够明年吃的了。这谷子不比凡间的，长成以后，一颗能结十来个穗，每个穗就够三人吃一天的了。可是这么神的事情，说出来恐怕他也不信，所以，苗玉只是点了点头。

　　在苗玉的劝说下，姜老头夫妇分别吃了一颗仙丹。“还剩二十六颗，够他们仨吃八年的。”苗玉摇了摇葫芦，微笑着听里面哗啦哗啦的响声。
　　放哪儿呢？虽然仙丹是个好东西，但好东西吃多了，也会要人命的。他可不想让小耳把仙丹当糖豆给吃了。至少，嗯，那会引起性早熟。
　　踅摸来踅摸去，他盯上了挂在房梁上的篮子。里面装了些鸡蛋，是防老鼠偷吃的。若是把葫芦藏在这里，应该没问题吧。
　　苗玉吸了口气，准备飘到空中去。脚刚刚离地，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凡人身份，赶紧落了下来。他跑去厨房搬了把凳子，蹬着它，把葫芦放进篮子里。
　　“爹，你想拿鸡蛋吗？”稚嫩的童音在身后响起。
　　苗玉回头一看，小耳站在门口，正瞪大眼睛仰头看他。苗玉顺着话茬说：“是啊。”顺手摸出两个鸡蛋来，“你爱吃煮鸡蛋吗？”
　　小耳吸吸鼻子，露出感兴趣的表情，“爱吃。不过，奶奶说，一天只能吃一只，我早上已经吃过了呢。”
　　苗玉笑了，跳下凳子，拿着鸡蛋在小耳眼前晃晃，低声说：“我们偷偷去煮，不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