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稚&稚幼》楠蓓

2、稚&幼

　　小稚懒懒地爬起床，习惯性地看向日历，足足盯了有三分钟，才反应过来隐隐约约的熟悉感是怎样而来的。
　　今天是小幼那身份证的日子，三天前小幼冷淡的表现，或者是三年以来？
　　其他还有，啊，今天是小幼的生日。

　　早早来到了领证的地方，因为还早，习惯性地跑步过去，绕城一圈也不是问题，已经不是那个背着小幼也气喘吁吁的小稚了，因为——小稚想起了被差点当作草稿扔掉的自己的身份证。明明比小幼还小。若即若离的日期，有时差一天、两天，有时差364、365天，甚至更加遥远。
　　实际上，从那天公交车上没有带零钱的那天开始，小稚就一直习惯跑去学校，沿着公共汽车开的道路。

　　常常回头的时候，就看见公共汽车远远开来，嗯，117，抬头望望，呃，那家伙还在睡懒觉啊。
　　时常在半路中被体育场上的同学叫去玩球，于是，不知不觉中，那家伙乘的公交车开过来，偶尔对上眼，她却仿佛神仙一样，看不到任何世俗的东西，定然的神情，仿佛已经长大。

　　哼，不经意地哼出声来，一边水果铺的老头顶了顶眼镜，挺不满地看着眼前原地高抬腿的少年。大清早的生意也冷清了，大伯有意无意地问：“要买什么，年轻人？”
　　小稚愣了一愣，看向水果摊，然后定定地对着水果堆里的某一个视角笑着，大伯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黑白报纸，报纸上隐隐地印了一团黑白照片，照片上好像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若有若无地笑着，旁边的文字是精神恍惚的高智商少年偷盗案！全力追缉此少年！老头一惊，猛抬头看了眯着眼前的少年，眼镜差点滑下鼻梁。“你想要……芒果？”老头颤颤巍巍地说，“那个，你稍等一下，我给你拿些好的，本来15元一斤的夏威夷芒果，我呀免费送给你。”老头转身进屋，老头是想孩子你既然犯罪了就要勇于承认，我老头也只能送你几个芒果，以免你在监狱里太苦，“喂喂，是警察局吗？那个……”老头转头出屋的时候，捧着一箱上好的芒果。

　　少年捧着芒果，不知所以地继续向前走，禁不住太阳的灼热，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吃到的滋味却化成了小时候的许多事，白悠悠的云浮在蓝天，甜甜的汁水从嘴角流下，本应该是在滋润不过的感受，此刻却念腻在心中化不开的一团贪不开的棉絮上，在暗暗的角落中。无论是向前和向后，都没有感觉的丝毫的风的气息，吹不散的，又岂止是风！

　　小稚明显感到的时候，已经晚了，他被许多许多衣衫破偻的穷孩子们包围，他们的目光，口水滴答地盯向那一箱芒果。小稚先前的紧张稍微缓了缓，如果要钱就惨了，我也很穷啊，被朋友们剥削光了。每次和朋友们下路边的小饭馆吃饭吃面之类的,他们花钱毫不手软，虽然大部分时候是AA制，也有不得不请客的时候。小稚的零用钱本来就不多，这样一来更是拮据。偶尔也会在那里看见小幼和她的朋友们，想起以前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没有一刻是安分的，不是用面条来跳帮帮，看到谁那里会断，就是朝对方脸上粘上粘各种颜色酱汁的米，做成各种形状，虽然最终总是莫名其妙地像大便。

　　小稚慷慨地发着芒果的时候，看见了迎面而来的小幼，小幼在看到小稚的一瞬间毫不犹豫地转弯了，这才知道，还是走到了这里。孩子们拿到芒果之后一哄而散，只有一个孩子留了下来，他似乎放弃了象其他孩子一样贪婪地拿几个的打算，把手上的另一个芒果交给小稚，“大哥哥，给！”然后转身跑掉了。

　　虽然很馋但是为别人着想，真是好孩子啊。这和长大后的大人应有的样子有什么区别呢？没有办法刻意地去关注，因为日益减少的皮下脂肪，没有办法刻意的无视，因为没法不在意，所以两个芒果虽然在一个人的手上，却是完全不同的两只手，难道长大后的我们掌心还没有小时候的宽大吗？

　　踏入□□处的时候，小幼的手续好像已经办得差不多了，一脸兴奋地表情，电视里播放着动画片大力水手吞下菠菜的画面，很自然地，小稚在脑海里想象吞下菠菜的是自己，自己已经长大了，虽然不知道心灵有没有成长，反正脑子和身体都像吃了菠菜那样强大起来，这一罐的菠菜吃了好多的岁月，现在是到了验证的时候了。

　　“小……Y”正想打招呼的时候，小幼却快速地从身边走过，一副不想理他的样子。
　　“不许动！”与此同时，三个便衣冲了上来，一起把他摁倒在地上。
　　“干什么！”
　　“饷月，你被捕了！”
　　“什么，我不是什么饷月，我是……”
　　“他是小稚！”小幼走到一位便衣面前，“他是我的同学，XX高中XX届毕业生，年龄XX，血型XX,星座XX，……”一段好长的介绍显然把警察们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小幼的信息已经显得很充分了（连脾气和“光荣”事迹也报了），警察长仍然说，“是嘛，但是还是得走一趟，不过镣铐免了，可为了防止你是他的共犯，你也得一起来！”

　　折腾了半天，当他们俩从派出所里无罪释放时，两个人口干舌燥，被压迫式的逼问搞得无精打采。“都怪你买了奇怪的芒果，是不是芒果里下了什么诅咒！”小幼愤愤地说，“啊，我的身份证？”
　　“在这里啦！”小稚把身份证递了过去。
　　“小子什么时候偷的！”
　　“是你自己忘在审讯室了！”
　　小幼一把夺过来。
　　“……不觉得委屈吗？本来这件事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才不觉得没有关系呢，无论是多么可恶的人，只要我认定他是清白的，我就会帮到底。”
　　“……我以为你只会耍人并且孤高自诩而已。”
　　“那是你吧，突然之间像变了一个人，故意躲开别人！”
　　“是你躲我吧！”
　　“哎，过了那么多年，为什么你还是这么幼稚（稚幼）！”两个人同时说出这句话，只是最后个词不同。
　　“对不起，吃芒果吧。”小稚把芒果递了过去。“……我只是想赶上那个时候看起来很能干的你。”
　　“看起来很能干是什么意思？”
　　“因为后来我也变能干了就不觉得你那是有多能干了呗！”
　　“欠扁！”
　　“但是没想到这么一来却惹了麻烦，保持半绝交状态这么多年。”
　　“然后发觉之前的赌气好没意思，原来心平气和地说话很容易，感到十分的……懊悔。”小幼边吃芒果边接上去。
　　“然后反省着自己的人生，虽然在很多方面能干起来，却在一个部分越来越弱。芒果甜吗？”
　　“嗯，要不要吃吃看？”
　　“你吃过了耶，看，那么多口水！”
　　“是汁水啦，好粘哦。”
　　“用纸巾擦擦吧。”
　　“还是很粘啊。”
　　“我帮你擦，还是没用啊？跟我来！”

　　是废弃的池塘边。
　　“这里要拆了造房子了吧。”一旁的水泥沙子堆得乱七八糟。小幼不禁觉得有些可惜。
　　“你要干嘛，不要啦，这水好脏！……哇，好冷。”
　　“没有啊，我觉得有芒果的香味哦，那个时候的芒果。”
　　“呃，虽然不粘了，可是反而觉得不安了，不会有什么鱼的粪便之类的粘上了吧？”
　　“好啊，我来帮你确认一下。”
　　小稚牵起小幼的手向前走，“嗯，滑滑的，没有固体状颗粒，基本合格。”
　　“嗯，香香的，有芒果的气息，良好。”
　　“嗯，变大了，很温暖，优秀。”
　　“呐，小幼，如果希望我经常这样牵着你走的话，给我一个芒果吧。”
　　“嗯，诅咒的芒果！”
　　“不对！”
　　“是那个，诅咒我们过去的误会统统消散！”
　　“噗，幼稚！”
　　“稚幼吧。”

　　就这样，没有长大，
　　就这样，悄悄长大。

　　幼稚和稚幼，是长大独特的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