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徐琳》李郁落

11、何当共剪西窗烛(1)

　　一
　　我记得那时我是13岁样子，像我现在好朋友小鱼儿一样活泼可爱，她满心欢喜，落落，落落，我考上中学了，落落，落落，我可以有手机啦。她雀跃地把头摇来晃去。可过几天跑到我面前扮难过了，爸爸不给我买手机了，说怕我不好好学习，气死我了。她跺着脚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可马上又兴奋起来，不过他给我买了辆山地车，你见了也会喜欢它的，我现在还舍不得骑它呢。于是我想象她骑在她漂亮山地车上横冲直撞样子，头发在呼出的风中高高的飘起……那13岁的我呢？寒冷冬天，喜欢钻进妈妈的怀抱，温暖，舒适，仰起脸来问她我更小时候的天真，是不是我一出生就会眯起眼睛微笑，是不是贪玩自己的尿泥巴巴而忘记回家，是不是弄断幼儿园的木马老师问罪时候手指指向伙伴，是不是幼儿园大班毕业时候爱上一个女孩子尾随她找到她的家……遇见陌生的阿姨，她们会摸着我头，多乖巧的孩子。

　　好大的一场雪啊，我随着舞动的雪花舞动，我在站稳时候就撞着了你，你慌忙后退，在这公交站牌下，你雪白的围巾落满白雪，自脖子垂下，你微笑着看我，呼出的热气朦胧起眼睛，小朋友，好好走路哦。
　　我不小，我都快和你一样高了。我偷偷踮起脚尖来，然后自己忍不住窃笑。
　　你轻轻拍下我头顶的雪，那就快快长大吧。你透明地笑起来，我就迷失在了你深深的眼睛里边，你雪白雪白的围巾晶莹起我的脸庞。

　　很久很久的后来，我也有了条雪白的围巾，我带着它在大学校园到处乱跑，让我知道什么叫温暖。积雪之后我用它包起小若冻红的小手，她在雪花中亲吻我的额头。我托着它的一端在雪地，另一端搭在雪人的头顶，两端都垂下好长好长，我扬起21岁最明媚的冬日微笑照下一张照片，传给我的朋友们，他们说，落落，你好幸福。
　　那时候我才知道，围巾代表爱情。

　　开向学校方向的车，学校的门口，通向教室的路，啊，你走向我也要去的教室，我们是同班同学吗？我快速掠过你冲入教室，我占个座可以叫你坐在我的旁边，我擦完桌椅抬头，
　　你却已经站在了讲台上。
　　你是我们新的语文老师。

　　二
　　初二时的我会诵着“何当共剪西窗烛”，然后托腮想着爱情后来的模样，她远远地看见我，然后跑着过来给我拥抱，让我好好看看，让我好好看看，看清楚她现在的样子，我滴下激动的泪水让她铭记住她在我心中的分量，小若，小若，让我们依旧是12岁时候，我们在寂静的街道走路，穿梭的风，夹带着的歌曲，我们在金色的溪旁私语，流动的水中鱼虾浮沉，我小心地亲吻她，下雨的夜晚，我送她回家，车子坏掉，我依然让你坐在后坐上，推着你走路，淋得湿透，突然的闪电，她跳下车钻进我的怀里。
　　我这样仰着脸怀念一个人，嘴角泛起着微笑，甜蜜感上来时我发出一声窃喜，同桌碰了碰我，我收回来所有的思绪才恍悟是你在上课。李郁落，我慌忙低头不敢看你严肃的表情，你站起来接着读这篇文章。同桌牵着我的手指放到我该读的那行。
　　爱，是无私的奉献，犹如春蚕吐丝。我就停下来不读了，课本上说的太笼统了，就跟没有说一样呢。我想爱它已经在我心头盘旋起来了，我就仰脸问面前的老师，爱到底是什么呢？老师，是爱情吗？我的询问让同学们都仿佛来了劲头，瞪起渴望听到答案的眼睛，而你此刻眼睛里仿佛漫起一片片雪花，你在雪花中浅浅笑着，沉滑在你的幸福往事中吗？你雪白的围巾。
　　老师，爱情有味道吗？是什么味道的啊？
　　老师，……
　　老师，你有爱情吗？

　　今年初夏，小鱼儿在我们长长聊天的结尾突然问我，落落，你有爱情吗？我还没有回答，她就坐上了车，长长的一个小时公车，她从城市的另一端跑过来，跑到我的大学，然后打我的电话，落落，我已经在你的门口了，我想我有些喜欢你了……

　　你不说话，只是微笑，教室开始乱哄哄猜测你的是怎样的爱情，夸张，想象美好，要让今天的我们听到一定是幼稚的可笑，只是我已经不记得了，一张张天真的脸，无讶的表情，还有你在讲台上笑弯了的腰，你在整理头发之后让大家安静，你说，等你们长大了就知道什么是爱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