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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DO (NOT) SEE】——— PHASE ON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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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 (NOT) SEE】——— PHASE ONE
十三号楼在闹鬼。
风言风语滋生得比霉菌快，开始还语焉不详的，不久就有鼻子有眼，搞得活灵活现，跟真的没两样。其他楼的住户听说了，散步遛弯的时候就特意来瞄了几眼，口中啧啧有声，挑着眉毛从眼角里往那边儿看。
没鬼才怪！
聚在桂花树下乘凉的老人就是这么说的，山北河南，双阴，风水差，断财路阻前程，要不是开发商还有点良心，搞了个点破风水的小湖，谁知道房子还能不能卖出去。但他们就是说说，半真不假的，直到那一天真的出了事儿，一个个才变得煞有其事，一副早知会如此的神情。
“十三号楼三层！大凶，倒贴钱也不住。”
“警察都是吐着跑出去的，听说肉都碎了，内脏也没了。”
“因果自有业报，被杀的那个小子看着就不是好货！”
是不是好货宋奕飞倒真不知道，他在这里住了一年多，和老人家没什么交情，和出事的那户人家也没怎么结识过。但说是事不关己也不恰当，毕竟住在同一栋里，每每路过桂花树他都下意识地往那边儿瞧瞧，黑压压的一片，被枝叶阻隔着，看不清。
三楼是全黑的。
宋奕飞出神地看了会儿楼上陆续点亮的几盏灯火，在风里抽了抽鼻子，到处都是桂花的花苞香。他很庆幸能住到七楼，高是高了点，但至少远离那两棵大树，省得一天到晚被浓郁的香气腻歪地恶心想吐。这是天生的，和味道不合，家里的清洁用品也是少见的无添加香精，而最近不知是怎么了，症状愈加严重，一点小小的气味都能让他浑身难受。
想到这儿，他皱了皱眉头，住在这里纯粹是自我折磨，他明白，但就是无法搬走。即使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又朝三楼看了一眼，被树叶遮掩的窗户没关牢，在风里晃了晃，是黑漆漆的洞，在黄昏傍晚的时刻像只冷漠空洞的眼，木然地窥探着远方。
摇晃的窗框，是转动的眼球。划过的视线，是狩猎者的刀。
风停了，视野凝固。死者的眼，在盯着他看。
“看什么呢？小心中邪。”
宋奕飞猛然回过神，手心里湿了一片，有些机械地转过头，拍他肩膀的是住在同一栋的临时租客，才搬进来三四个月。
“林晨……”
林晨微笑着站在他身后，两人差不多的身高，神色却相差得可以。
“怎么？在看三楼？你该不会也信闹鬼的传言……要真的就惨了，就在我隔壁呢。”
宋奕飞没回答，冷冷地看着他，完全无话可说。在他眼中，这就是个普通的上班族，格子衬衫，不怎么正式的西装夹克，看上去脾气倒是不错。不久之前，宋奕飞打破脑袋也想不出他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但最近才发觉，这个男人果然没么简单，至少在对待猎奇凶杀案上，他平静地让人瞠目结舌。
“三楼就剩我一户了，隔壁没清理干净，走廊里总有股怪味。”
林晨对他露骨的视线并不介意，和和气气地随便他来回打量。宋奕飞自讨没趣，哼了一声，脑子转了一圈也想不出林晨和他搭话的理由。
但绝对不是好事。
“你信吗？”
“什么？”
“鬼。”
鬼？去他妈的，这个世界上只有鬼知道有没有鬼！宋奕飞笑都笑不出来，瞥了他一眼就甩开步子往前走。林晨也毫不意外，跟在他身后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有鬼也挺好的，咱们都在这儿，谁都不孤单。”
“你什么意思……”
林晨冲皱着眉头的宋奕飞笑了笑，几步超过他，和老人们打了声招呼，走进黑漆漆的楼道里感应灯都没亮一下。夜风又起，吹得桂花叶簌簌直响，叫人眼耳发晕。又过了一阵儿，黑漆漆的窗洞旁亮起灯来，林晨模模糊糊的影子出现在窗帘上。
电梯一如既往是坏的，感应灯接触不良，时亮时不亮，兹兹直响。从事件发生那一天开始，楼道里就弥漫着诡异的气氛，再加上林晨那么一说，宋奕飞也怀疑这里满是腐烂肉块的味道。
或许是有那么一块被遗忘在角落……
不过他不怎么放在心上，见过阎王就不怕小鬼，何况他经历过更糟糕的，牛鬼蛇神没一个挡得了他的道。他想着想着就笑出来，和空荡荡的脚步声一起在楼梯间里回响。可笑，实在可笑，林晨问他信不信鬼？当然不信，是事实，他有铁证，活在身体里的是血肉和骨骼，人只分活的和死的，没有灵魂没有鬼。
就这么慢悠悠地爬了几层楼梯，没遇上人，也不知道楼里剩了多少户人家，沿途的海报倒是贴得很勤。内容是一样的，寻猫，彩印质量极差，分不清鼻子和嘴，只能在一团黑里辨别出一双荧荧绿眼，和墙上的无数个自己死死地盯着宋奕飞看。
消失的黑猫。宋奕飞和它对瞪了一会儿，不记得那户人家里有它，但也可能是他看漏了，毕竟只进去过一次，一开始连厕所在哪里都不知道。他试着回想了一下，记忆越来越模糊，等回过神来，已经到了三楼，隔离黄胶带留下了一些，地面一片狼藉，半个多月了都没人清理。旁边的房门口倒是干干净净，里面还隐约飘出了肉汤的香味和电视的杂音。林晨似乎是个居家好男人。
宋奕飞索然无味，又把目光转回到那片狼藉上，门牌掉了，名字写得好好的。
“白天”
看着就不是好货。
老人家的话他还记得，积累了足够人生经验的人就是不同，他当初就没看出问题来。白天有哪里不对，有什么不妥？或许他在听到那个两个字的瞬间就该抱有疑问，姓白名天，什么样的父母会不顾儿女的感受，取这么闲散悠哉的名字。
一定是假的。
没准连碎肉都是假的。警察也说查此无人，和找鬼一样。
宋奕飞在白天的家门口站了一会儿，楼道里有些细碎的声音，是林晨家的电视，新闻里正在播最近的热点，珠宝劫案。犯人还没落网，市民注意安全，遇到可疑人士，及时通知警方。
外面有抢劫，里面有凶杀。世道不太平。
他叹了口气，背后似乎有什么响了一下。很近，好像有谁走在他身后一样。
谁？
黑漆漆的楼梯里，有什么在看着他。
宋奕飞回过头，是他，这间房子的主人，传言中被切碎了的白天。他笑得很灿烂，眼睛半眯着，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