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神交響曲》青皎肅

34、第六小節 愛麗斯夢遊仙境

　　「愛麗絲夢遊仙境？」

　　「就是追著兔子跑，掉進地洞，然後到了另一個神奇的世界什麼的。」

　　夏爾回想了一下，確信自己從未聽過這個故事。

　　瑟芙莉從不為他講述床邊故事，她總是買了童話集讓他睡前自己讀。而他在旅程中也耳聞過不少鄉野奇譚，但也未曾聽人提起過類似的劇情。「沒聽過。」

　　「奇怪，恩佐明明說過愛麗絲夢遊仙境是最受歡迎的床邊童話。」把玩著手上的鑰匙串，白有些後悔沒有更關心小疾鷹的童年。「隨便選好了，少年你隨便拿一根吧。」

　　「老師從沒為我說過床邊故事。」夏爾隨手抽出了一根有獸首雕花的銅鑰匙。

　　金碧輝煌的大廳裡，豎立著十三道鎖上的門，兩人用銅鑰匙將十三道門的鑰匙孔全試了一遍，竟都不能轉動。夏爾正想換一把鑰匙，卻見身邊的少女開始興奮的喃喃自語。

　　「白后的裁決…有三次機會從十三道門與十八把鑰匙中開啟第十四道門回到人世，第十四道門，能前往你想去的任何地方……」她握緊了銅鑰匙，仔細的察看每一扇門，不時會把鑰匙插入花紋雕飾間的凹槽或是孔洞，耗費了很久，但事情沒有絲毫的進展，白漸漸的冷靜下來。

　　「呃，白小姐？」

　　「嗯？」

　　「愛麗絲……我是說，你說的那個故事，和我們進入神境有什麼關係嗎？」

　　「據可靠消息，那是第一個進入神獸之境的人的經歷，後來傳唱成了睡前童話。我之前有看過原始的版本，說來話長，在世上還沒有星侍的時候……開啟第十四道門，能前往你想去的任何地方。」白為他簡略的講了自己還記得的部份。「我們即使通過其他的門進入了神境，也必定會遭到神獸刁難。所以必須從第十四道門直達目的地，能開啟第十四道門的鑰匙有五把，現在我確定你已經選出了其中一把，只要找到了第十四道門，我們就能直接抵達安全的地方。」

　　於是夏爾也開始思索愛麗絲的故事情節。

　　「白后不想讓愛麗絲回到人世，所以把第十四道門隱藏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但第十四道門又在十三道門與十八把鑰匙中……看不見的門……」

　　少年環視圍繞著房間的十三道門，其中一扇水晶製成的門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雖然每一扇門都有不同的美感，或精巧或大器，簡單大方的設計不比華麗優雅的花紋要差，但那扇門可以說是其中最美的一扇，透過水晶材質的門板，隱隱能看見門後如仙境一般的美景。

　　明明是令人屏息的美麗，卻有種不寒而慄的冰冷。

　　「那扇門是透明的吧。所謂看不見的門中門，會不會就在那扇上面？」

　　白伸手觸摸著透明的門板，從頂端至最底，連邊緣也細細摸索，然後皺起眉頭。

　　「這上面並沒有第二個可以插入的鑰匙孔。」

　　兩人耗費了這麼久，仍是對第十四道門束手無策。

　　「白小姐，我們究竟要到神境的何處才能達成目的？」

　　「神獸一族近年對異端的肅清行動越來越嚴苛，就算你成功進入神境，恐怕也會沒命。令我保全你性命的那人，雖然以他的身份的確不用顧忌神獸，但那人與神境已失聯多年，只怕神獸君長們有人不信。不過我可以擔保，風翎樓的鷹君一定不會輕率處置你。」

　　「這裡除了第十四道門之外，沒有其他可以到風翎樓的入口了嗎？」

　　「先別急，最後的殺手鐧還沒有拿出來呢！」少女摸索著腰包，拿出一本手掌大小的舊日記本，解下綁在本子上的筆，直接翻到最後一頁，在上面寫下句子。

　　字跡一印上紙面就開始變淡消失，就好像被吸收了似的。

　　接著，空白的紙上出現了整齊的印刷體。上面寫著：「門中之門，拿著鑰匙，抓緊同伴，即可通行。」

　　「難怪愛麗絲怎麼也找不到。」白嘆了口氣，為同樣被星辰算計的先輩默哀了幾秒。

　　「這是煉金術的成品嗎？」夏爾有點難以相信，兩人煩惱了這麼久的問題，居然就這麼被一本其貌不揚的舊日記本解決了。

　　「應該吧。」白正忙著將筆綁回日記本上，並塞回腰包，一手拽著夏爾，一手拿著鑰匙，瞬間撞入了水晶之門。

　　雲狐少女沒一會兒就對鷹族之長妥協了，很快就找出了夏爾的所有資料呈上。

　　不厚的文書一下就翻完了，再三確認了文件上的標記，雷風不禁皺起眉頭。

　　「鷹君駕臨，當真蓬蓽生輝了。」

　　正打算把夏爾父親的資料也翻出來看，突然從門邊傳來熟悉的聲音，鷹君不用回頭也知道狐君正站在他身後。

　　「這份文件的標記不合理。」在神獸的檔案分級中，夏爾作為異端的危險程度並不高，但卻被打上了近期優先肅清的標記。就算是因為直系血親的危險層級極高，有過意圖顛覆一國的記錄，這樣的標記也太過了。

　　「不過因應近年情勢罷了。」狐君瞥了眼他手上的文件，示意雲狐少女取來另一份，親自把夏爾父輩的相關資料交到雷風手上。

　　十四年前的檔案，封面赫然標注著已處理的字樣，不過雖然危險層級極高，擊殺目標的過程卻是零傷亡。

　　「天秤不穩的情況沒有減輕。」

　　「人間尚有諸多異端存世。」

　　「近百年，對不穩定因素十有八九是格殺勿論，還牽連子息，異端比從前少很多，但天秤從來沒有這麼不穩定過。我們的職責並不是屠戮人類！」

　　「按你那樣處理，天秤早就垮了。」

　　「異端的出現本就不可避免，你別忘了，人類也僅代表了天秤的一邊，而會造成天秤不穩的原因也不只有人類中的異端。星辰會照耀吾等職之所向。」

　　「星侍早就不在了。」

　　「前任……不，現任星侍有讓人通知我最近的星諭。」雷風伸手抽出某份文書。「這一份要暫緩執行，照星諭所示，應繼續列為觀察對象。」

　　「無憑無據。」狐君把資料扔給戰戰兢兢等在一旁的雲狐少女，轉身就走。

　　「我會向姬長提出仲裁。」鷹君帶著文件也拂袖而去。

　　兩人不歡而散，只留下欲哭無淚的小雲狐，努力憑記憶默寫出鷹君拿走的文件。

　　他們站在比人高的長草叢中，被一望無盡的綠色海洋包圍，完全看不到前方有什麼東西。

　　「這裡……」

　　「嗯。這裡的確不是風翎樓。」

　　穿過門的一瞬間，白心裡的確是想著風翎樓，奈何上一次見到鷹君居所已是兩百年前的事，她完全想不起來風翎樓究竟長什麼樣子。

　　無論怎麼回想，腦海中出現的都是星之殿那美麗的庭園，吃著櫻桃的櫻實，還有當年意氣風發的鷹君，在神獸之境的一年中，印象最深刻的記憶。

　　「那這裡是哪裡？」

　　「我也不知道。」這一定是來自星辰的惡意，那扇心想事成的門肯定年久失修了，腹誹著一向惡趣味的泰坦星辰，白抽出了腰間的星璃。

　　長劍在她手上像水銀一樣融化扭動，重新塑形，變成了一把鐮刀。

　　「希望至少不要離風翎樓太遠。」

　　「真有此事？」目前暫代神獸君長一職的雀君聽了狐君和鷹君各執一詞的匯報，沉吟半晌，揮手招來族民。「星侍使節何在？」

　　「經廢門入，已至星之殿。」

　　「如此便循舊制吧。納羅執黑，傑執白。五卒戰。」

　　神獸五族的族長，除了年紀最長的一位為神獸君長，領導守護平衡的所有族類及其眷屬，其餘四個族長地位並無高低之分。

　　不知從何時起，族長之間一旦起了爭執，私下不能善了，便會向君長提出仲裁。

　　雙方作為棋手，各自指定棋子的人選，由君長決定棋子的種類和棋賽形式，在棋盤上進行棋賽。按西洋棋的規則進行移動，只要有一方的卒子走到最後一格，完成升變，就能結束棋局。

　　仲裁之後，失敗者便不能再說什麼，同一件事也只有一次仲裁的機會。

　　「汝等五卒執誰？」

　　「星侍使節白羽，異端夏爾玦莫頓黃，族民拉維娜莫法威因伊果特，眷族柴郡凱特柯艾查爾斯，及岩羊梅西米諾雅斯。」幾乎是雀君話音剛落，鷹君就決定好了己方上場的人。

　　執棋者在開始前唯一能決定的只有出戰的人了，通常雙方棋子的種族和身份必須相對，而棋子的種類既然一樣，先決定出戰者的一方自然就能取得優勢。

　　「岩羊為君長眷族，君僅代管，豈能如此！」狐君馬上就提出了抗議，鷹君提出讓兩個當事人參戰合情合理，在他監管下的武神不是問題，君長的眷族他也有代管，可天知道他要到哪去找個人類上場！

　　「君長眷族狐君亦有代管不是？」鷹君好整以暇的微笑著，以狐君那據說連在雲狐中也是百年難見的聰明才智，要能打擊到他，無論從哪一方面都並非易事，因此鷹君的心情甚是愉快。

　　鷹君怕是早就與那人偶有了商量，可是他們的目的難道真的只是要保下那個異端嗎？前任星侍的人偶，前勇者小隊，還有鷹君，這麼多路人馬都為了那個人類牽動起來，背後……思考中的狐君習慣性的咬起指尖。

　　雀君抿了口茶，清咳了一聲，打斷狐君的思路。

　　「伊萊，汝之所憂，妾身這兒正好有個人選。」

　　姬君發話，狐君也不好再說什麼，棋子的事就這麼定了。

　　接下來是棋盤的抽取。

　　由中立的另一個族長，自有這個傳統以來就隨之流傳至今的箱子裡，公開摸出這局棋所使用的場地。

　　白和夏爾仍然迷失在翠色的長草海洋裡。

　　身為人偶，白可以一刻不停的瘋狂的揮舞鐮刀，飛快的開闢道路，但夏爾少年跟的漸漸力不從心，於是她只好放慢行進的速度，這樣一來，方向就很難掌控了。

　　雀君派去的使節從高空中看見他們身後歪七扭八的行進痕跡，差點從天中掉下來。

　　「噗哈……失禮了。」費了一番工夫才安全降落的小鳥變成了一個年輕的女子，為了不在外人面前失態，忍笑忍得很辛苦，差點就要端不住優雅的架子。「咳，星侍之使，姬君有請。」

　　果然進神境是瞞不住的，白瞬間有些心慌，不過看信使的樣子也不像是有凶險，大概是鷹君把事上報了姬君？唰的收起星璃，表面上從容鎮定的白拉著夏爾，沒有二話的跟著使者走。

　　心下惴惴的夏爾見她沒什麼反應，竟也跟著平靜下來。

　　召集所有的棋子花了點時間，在開局前，雀君讓雙方人馬打了個照面，接著龍君在眾人面前從一個式樣古樸的大箱裡抽出了──一本書。

　　不過包括鷹狐二君，進入局中的人是都看不到了。

　　「棋盤為何？」雀君饒有興致的湊上前去看龍君手中閃爍著微光的古籍。

　　「真巧。」龍君翻開書頁，前半本書是個完整的故事，每一章節還附有數幅插圖，但故事的後面全數都是一片空白。

　　沒過幾分鐘，空白的部份也開始迅速的出現文字，就好像有一雙看不見的手開始在上面書寫故事。

　　兩個族長目不轉睛的捧著的書，封面上寫著──愛麗絲夢遊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