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神交響曲》青皎肅

2、第二小節 無神論者

　　第二小節無神論者

　　奇怪，照理來講這樣理想的休息處應該會有一堆人才對，怎麼會只有他一個人？

　　為什麼呢？實在是太可疑了。這麼多人走過去，居然沒有一個人走進去休息。大部分都只是站在遠處遙望個兩三分鐘，然後就繼續往前，就好像那亭子只是個可遠觀而不可近歇的藝術品似的。

　　雖然可疑，但小亭子的一切深深的吸引著我。看著那一看就知道很舒服的沙發和抱枕，我猶疑的踏上台階，應該不會怎麼樣吧？

　　「迷失存在的無神論者，我誠摯的歡迎你的到來。」優雅的彎身，男子起身向我行禮，任由長髮如瀑布般流瀉而下，遮住了他的臉龐。

　　「您好。」我自認無法做到那樣優美的姿勢，只僵硬鞠躬回禮。

　　他怎麼會知道我是無神論者？雖然有些訝異，但我很快就釋然了。這裡並不是人類的世界，在亡者的國度，很多在物質世界不可能辦到的事在這裡應該是稀鬆平常的小事吧。

　　不過迷失了存在是指？

　　「請坐。」隨意的將頭髮撥到腦後，他坐回沙發上，一派輕鬆悠閒。我也靠到了他對面的位子上，用盡筆墨也無法形容的舒適，總之，一坐下去我就不想再起來了。

　　「我知道你現在一定有滿腹的疑問，但請先容我解釋一下現在的情況。」我才正要開口，長得很美，五官偏陰柔的男子搶先說道。

　　喔。我的確是到現在都還搞不太清楚狀況。

　　「無神論者和一般的靈魂不同，上不了天堂下不了地府，既無法往生極樂亦無法進入地獄。是脫離了輪迴的存在。用我的話來說，就是不受你們這個世界的規則約束的靈魂。」從書櫃的抽屜拿出一本厚重的精裝紅皮書。很明顯除了最後一句話之外，前面只是把書上的內容照著唸出來而已。

　　聽起來好像沒有信仰的人會有差別待遇的感覺。所以我現在是無處可去嗎？那我又為何會來到這裡呢？如果無處可去的話，應該會留在物質世界吧。

　　「要怎麼說呢，該說你很幸運還是‧‧‧‧‧‧‧。總而言之，你已經沒辦法再回到你們的世界了。除了魂道之外，不管是你之前待的人世或是三道的其餘兩個───靈道和冥道，都沒有你能容身之處了。好，我要說的都說完了。你可以開始問你想問的事了。」放下了手中的書，他對我眨了眨眼。

　　說了那麼多，我還是狀況外。剛才根本是在浪費時間嘛，有講跟沒講一點差別也沒有。

　　「雖然這麼問好像有點突兀，但這是我目前最想問的問題。敢問尊駕到底是誰？」我盯著他金色的瞳，既隨性又狡儈的眼神，或許他說的話不能太相信。

　　「你想先認識我嗎？還是想藉著知曉我來了解其餘你想知道的事？你看起來似乎對我毫無信任，如果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會不會好一點呢？」

　　我防備的姿態有那麼明顯嗎？這麼輕易就被看穿了，是我隱藏的還不夠好又或者是他會讀心術？想到這裡，我不禁打了個冷顫，如果被對方掌握了思想，等於赤裸裸的任人宰割，若是他真的有這樣的能力那就太可怕了。

　　「或許吧，您應該也知道，防人之心不可無。我是‧‧‧‧‧‧」我尚未把名字說出口就被他打斷了話。

　　「小姐啊。身為靈體，自己的真名該小心守護才是。被人知道了名字，就如同將自己的存在交託給對方。精於此道的存在甚至能透過名字控制一切，當然，前提是要知道名字。你真該慶幸我雖然在那個領域有那麼點涉獵，但我是個正直誠信的商人，不會隨便向人問真名。至於我，你可以稱我為霍斯提坦利，在我的故鄉，這是商人的意思。」

　　好吧。或許他是個還算能信任的人，悲哀的是，我現在也只能選擇相信他了。

　　「那為什麼你會待在這裡？還有，為什麼這個亭子只有你一人在呢？」這是最大的疑點啊。

　　「喔，我是魂道聯合管理委員會聘用的諮詢人員啊。你都沒注意到這個嗎？」他從桌上拿起一個巴掌大的銀色小牌子，上面寫著，魂道諮詢服務處。

　　誒，為什麼我完全沒注意到有那個牌子啊？是因為那個太小了嗎？我為自己的眼殘有些許的汗顏。話說，涼亭外也沒有標示這裡是諮詢服務處啊。

　　「總之，我是專門引導像你這樣沒有信仰的靈魂的諮詢人員。這裡會只有我一個人在是因為只有需要引導的靈魂才能進入這裡，在其他的存在眼中服務處不過是一座精美的石雕像，而不是可以休息的涼亭。」

　　所以是選擇性放行囉？難怪沒人進來。敢情那些停步注目和一步三回首的是在看雕像啊。

　　「抱持著無神論的魂魄很稀有嗎？」在發生靈異事件的時候，跳出來堅持世上的一切沒有不能用科學原理解釋的那些頑固的學者們是大有人在，而且為數眾多。照這樣想的話，無神論者應該有很多才對。

　　「根據魂委會﹝魂道聯合管理委員會的簡稱﹞近十萬年來的統計資料，大約每十億個靈魂中會出現一個無神論者。在我看過的眾多世界中，機率算高了。在其他地方，要成為和無神論者同等性質的存在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無神論者的定義不是不相信神祉存在的人嗎？那應該很多才對呀，我生前就認識幾十個不相信神的傢伙。機率怎麼會只有十億分之一呢？」

　　十億分之一的機率啊。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死了，來到魂道的無神論者也只有六個左右，好不真實的感覺。那那些死都不相信神真的存在的科學家都死到哪去了啊？

　　「關於無神論者的定義嘛‧‧‧‧‧你說的也不完全是錯的啦。只是跟你現在的認知有點距離就是。」

　　無神論者，指的到底是什麼樣的魂魄呢？難道不是字面上的意思，還有別的含意在嗎？

　　「要超脫於世界運行的法則之外，擁有能離開自己所在的世界的力量，存在也要超越這個世界才行。其中，否定規則是一種最難也是最簡單的方法，你們這裡的無神論者就是這一類否定了你們世界規則的存在。」

　　「否定規則？」霍斯講的話，我完全聽不懂。我似乎是做了什麼連我自己也不明白的事，成了他所謂的脫離了輪迴的存在。

　　「你們的神是你們這個世界的靈體循環系統的執行與管理者，是規則的一部分。所以，不相信神的存在等於否定了世界運行的法則。打從心底認為所謂的神並不是真的神靈，因為不相信，拒絕提供支撐其存在的力量，所以對無神論者來說，這就是他們真正的真實，無法被規則束縛的存在。別人眼中的神，就他們看來，不過是力量較為強大的靈魂而已。」

　　「靈體循環系統指的是輪迴這件事嗎？」這人就不能說的白話一點嗎？老用這麼繞口的說法。

　　「那是靈體循環系統的同義詞。」

　　原來要脫離輪迴這麼簡單，只要不信神就好了。

　　「既然這麼簡單就能做到，那真的做到的人又怎麼會少之又少呢？」不過是個觀念而已啊。

　　「所以才說是最難也是最簡單的方法啊。在你們生前的環境當中，應該到處都充斥著宗教吧。每天看著，接觸著，不相信也難啊。」他一副很肯定的樣子。

　　「你有去過物質的世界嗎？」他怎麼會知道我生前周遭到處都是各種不同的宗教呢？從剛剛到現在，他說話的口氣表現出來的就是他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但又對這個世界的事很了解的樣子。

　　「沒有。」好乾脆。

　　「那你怎麼會對我生前的情況這麼了解呢？你應該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吧？」道聽塗說嗎？

　　「我的確不是和你源自於同一個世界的存在。至於為何會了解你生前的情況嘛‧‧‧‧‧只要有點智慧的看到這樣的景象都能推論出來吧。」他指著涼亭外的市街一片熱鬧的景象。

　　夜市跟宗教有什麼關係啊‧‧‧‧‧咦咦咦咦咦咦咦！！！！

　　那些商家的攤位上，根本就沒有放置任何的商品！就店面的外觀來講，這是再正常不過的現象了！畢竟，一般的寺廟哪會出售什麼商品啊。

　　街上的那些建築物不是什麼夜市的店鋪，也不是什麼光鮮亮麗的商行。伊斯蘭教的圓頂清真寺和天主教的歌德風教堂比鄰，佛教的寶塔對面就是神道教掛著白幡的神社，還有更多形形色色的神殿、祭壇、高塔、金字塔‧‧‧‧‧‧‧‧‧‧等各家宗教的建築物分布在街道兩邊，星羅棋布。

　　之所以會熱鬧是因為世界上主要宗教的門口都是人山人海，連隻螞蟻也很難擠進去。看起來應該是神仙之纇的神職人員在其中忙得不可開交，艱難的在人群中來回穿梭。相對的，一些名不見經傳的小教派前面就是門可羅雀，只有小貓兩三隻，神職人員個個都是一副閒得發慌的樣子。

　　「那些魂靈是在向所屬的宗教報到，以便藉由宗教的引導完成整個輪迴的程序。基本上都是先報到，再來是資格審查，然後就會分別被帶到冥道或是靈道去，就是所謂的天國和冥府，也有些會留在魂道服務大眾。到冥道或是靈道之後滿足一定的條件，就可以經兩道與人世之間的通道至人間降生，循環往復。」可能是看到我一直盯著街上，看得兩眼發直，目瞪口呆，霍斯主動的解釋。

　　「不過呢，你再看也沒用，都說了你已經沒辦法像他們一樣透過宗教再回到你們的世界了。除了無神論者的身分之外，還有一點，你生前並未向任何宗教貢獻信仰的力量，所以是不可能使用他們的服務的。」

　　原來所有的宗教說穿了都只是營利事業是嗎？講得好像生前付費死後使用似的。不過想想也對，不可能會有人白白的給人家做工的。一定是要有些代價才能換得人家的幫助。

　　「那個‧‧‧‧‧‧‧‧‧一定要透過他們的幫助才能到冥道或是靈道嗎？不能自己找路到達？」我自力救濟還不行嗎？感覺上不再和其他人一樣輪迴轉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也不是不行啦。只是，魂道至靈冥兩道的路程，除了掌握在各家宗教手中的安全途徑之外，其他的區域均分布有大量的空間裂縫、扭曲、亂流，極不穩定。不小心撞上的話，存在會被會被空間的力量抹去，如果你覺得自己運氣夠好的話但可一試。」他用事不關己的語氣澆息了我的希望。

　　可惡，我恨營利事業。